作者有话要说:请大家重新看下之前写的,对生硬和矫情的地方,我有些许改动.关于视角方面,某君的回答是:长叹一声,然后扮白痴状施施然飘走.......90竣邺山庄的人把我交到主帅大帐旁的一个兵帐内,帐内的亲兵似乎很意外,领头的是个很伶俐的少年,迅速果断地把我请了进去。
他们匆忙的反应让我觉得有点奇怪,可是也没太注意。
我还在想冰冷苍白的那个人,用没有温度的手把我放在谈判桌上。
「我不相信你恨他,你为什么要这么说?」我为什么不能恨他,他骗我,他从头到尾都在骗我。
「那只能说明你恨他,因为你从不相信他从头到尾都在骗你。
」你这是在为他狡辩。
「我没有,是你自我保护的意识太强,永远觉得别人在骗你,然后把自己重重设防,再把以前的一些温情全部抹杀掉。
对木旭是,对邺飞白是,现在对易扬,更是。
」你总是站在他的立场说话。
「我只是不想你一直逃避下去。
」然后,傅清清又不说话了,半垂着眼睛看上去很忧伤。
我很想上去抱抱她,但她却低叹了一声,慢慢走开了,我知道的,她想要的,不是我的拥抱。
其实,她也很脆弱。
她脆弱,却愿意为了别人而坚强。
当她勇敢地面对翰君,我躲藏在她身后看她挺直的脊梁,仿佛要靠那瘦弱的肩膀去抗起一片天。
也许我爱她,从我还不知道的时候开始,只是,也许吧。
来到竣邺山庄,多年前,一阵熟悉的感觉如此强烈,很多很多年前,那微凉而轻柔的指尖……清冷的白色身影独自坐在几案前,帐内没有灯,厚重的帘子阻挡了一切光亮。
黑的很彻底,让人透不过气来,他就一个人坐在令人窒息的黑暗中,仿佛早就习惯了一般。
很久,他没有动,眼睫微微颤动,呼吸却慢慢乱了,他闭上眼,我却知道那双眼里写满挣扎。
清秀的眉毛是为了谁锁紧?那双捏紧的拳头,想抓住的又是什么……一个红衣进来,站在门边,轻声道:天师。
易扬平复回绵长的呼吸,隔了许久,坐在黑暗中说:找到了?回天师,已经搜过第三次了,竣邺山庄的大营内确实没有那个人。
黑暗中,沉默许久,清越的声音才慢慢传来: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红衣行了礼,轻轻退了出去。
帐中的他,依旧是冷清的身影,独自坐在那里,慢慢捏紧了拳。
当傅清清不得不和邺心纠缠的时候,易扬带着没有表情的面具冷冷地对邺飞白说:把人交出来。
却在那个寒冷的清晨,与她擦肩而过。
她被囚在竣邺山庄的大营里,抱着膝,独自一人坐在寒冷中,我走近她,轻轻顺着她的头发。
而她却说:你要什么都拿走吧,我不要了……我觉得悲凉,同化她吗?我早就可以同化她,从我吃掉文晓生的能量后,就仿佛打开了一个密封的盖子,一直在源源不断地吸食这个界的能量。
但我没有,我犹豫着,迟疑着。
她消失,那么谁还可以开启那个冷清寂寞人的心房?我会替她回天山,会替她陪在易扬身边,会替她存在,但是,我不是她。
我想也许是,他的幸福只有她能成全。
或者是,我也想找个让自己无奈的借口说服自己放弃,放弃掉自己好不容易拉进的距离。
说爱她,连自己也开始相信。
如果有神存在,我很想企求他:神啊,请赐给他们勇气和幸福……她画地为牢,自己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他天人交战,在没人的地方自己攻城自己沦陷……帐内掌上了一盏昏黄的灯,光线影影绰绰,他在几案前,完全没有章法地呼吸,青白的手紧紧握着笔,游龙飞凤般地画着一个身影,在清晨的校场中仿佛是一个单薄的落叶,那双鸽子灰的眼睛死死看着那个身影,混沌与疯狂,让人觉得那不是浅灰色,仿佛是血色的才对。
他泼墨飞笔,呼吸却越来越乱,连身子也开始微微发抖。
那画中的身影才有一个大概的轮廓,砰一声,他猛地一摔笔,一把扯碎画了一半的画,一提掌,哗啦一下把几案也掀翻在地,灯熄了,他摇摇晃晃站在原地,一丝鲜血从嘴角缓缓流下。
很久很久,混乱的呼吸慢慢平和下来。
他提手把鲜血擦开,慢慢走过去,蹲下来。
颤抖的指间慢慢平铺开纸的碎片,一片又一片,在地上又拼凑出那个身影,在清晨的校场上,瘦弱地好比风中一片残缺的落叶……于是,他就看着皱皱巴巴的碎片拼图,久久的,静静的……而傅清清,永远不会知道。
我想我也是自私的,自私地想让木晓幸福,自私地希望傅清清可以更勇敢,勇敢到无畏地站在那个人身旁,驱走十余年的阴霾与冷清。
这自私,也许就是我期盼了万万年的自我。
人都退下了,我浑浑噩噩地坐在桌旁。
被我打碎的氤氲又慢慢被灵动聚拢起来,那张谈判桌上发生的依旧如电影般在脑海中放映。
桌子上已经一片狼籍,邺飞白的脸色铁青,乌云密布,狠狠吐出两个字:卑鄙!易扬带着面皮,所以依然没有表情:邺少庄主,你可以选择不接受。
邺飞白握紧着拳头砰一声砸到桌子上:你凭什么还把她当成你的东西和我讨价还价?从你把她送到暗门手里,她就再也不是你的圣女了!你知道她在暗门受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这才能活到现在?!易扬眼神冷冷的,睨着他,道:这些还轮不到由你来告诉我。
邺飞白紧绷着脸:别告诉我你还不知道,她流过产。
我心里一漏,猛然觉得自己无地自容,像被人拔光了衣服扔在大街上!不——全世界的人都可以知道,惟独他们两个不可以——不要——我慌忙着又一次将这氤氲打地四散开来。
不要——不要——不要他们知道——我抱着头,扯着头发,呜呜地哭了……灵动过来,拉着我的裙角,轻轻扯了扯。
我不理她。
她又蹭过来点,又扯了扯我的裙带。
你走开。
我说。
「清清,坚强点,继续看下去好吗?」我不要!你走开!!「看下去吧……」氤氲似乎又在聚集,说话的声音又开始隐隐响起。
我不要听,我不想看!你走!我抱着头,大声说。
「勇敢点吧,你不会永远都可以逃避的。
」似乎是面前的人久没有动静,邺飞白眼里轻蔑的神色更浓:连这些都不知道,凭什么拥有她?易扬慢慢呼吸一口气,平静的语调缓缓问道:暗门门主呢?你想做什么?杀了他为她报仇?邺飞白嗤笑道:你只能做到这些吗?或者其实你连这些都做不到,你只把她当成个好用的棋子罢了,为棋子报仇?听起来太可笑了,天师!!以你现在的处境,这么对我说话是件很危险的事情。
平静的语气带上丝丝缕缕的阴森。
不错,天师。
但是,我说这些不是用邺飞白的身份说的。
乌宗珉黑目上挑,流光溢彩。
易扬凝视他片刻,嘴角微微挑了一下:是吗,看来邺少庄主也有很多牵挂呢。
易扬带上一丝淡淡的却意味深长的笑:毕竟也不是,那个无论什么时候都可以义无返顾的朝暮公子。
够了,我想。
灵动迟疑一下,终于挥去氤氲。
我不知道心里空荡荡的是什么,我在想时间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有时锐利仿佛一把无坚不摧的神剑,把一切东西都削地失去形状,有时却又仿佛化钢熔石的绕指柔,如果邺飞白不是乌宗珉,如果易扬没有那么悲惨屈辱的过去,如果上云不是仇恨的孩子……是时间改变了,还是我们改变了?邺飞白不是乌宗珉,很多东西都是他的牵挂,我若有所思地想着。
邺飞白很晚的时候才过来。
他凝视我很久,我被他看地都有点莫名其妙。
猛地,他一把拉过我,牢牢抱在怀里,温暖的怀抱像个平静的港湾。
真的是你……他喃喃道,抱我的手微微有点抖。
这一刻让我觉得时间在倒流,我伸出手,慢慢回绕他的腰。
是我……这片刻,仿佛闻到芷蒲谷淡淡的梨花香。
接连几天,空气中紧张的气氛在悄然弥漫,仿佛将一根弦绷到了及至。
邺飞白每天陪我聊天的时间越来越短,眉宇间的担忧映在我心上。
我想也许黄昏对我是个很有触动的时候,因为我总喜欢在黄昏做出某些决定。
比如现在,我提着食盒去找邺飞白。
我进主帐的时候,邺飞白撑着头,一脸苦思地看着书桌上的东西。
看我进来,却立刻抖擞下精神,把脸上的憔悴担忧藏起来,你怎么来了?他问,一边轻描淡写地把桌上的东西推开。
没什么,听说你还没吃饭。
我笑笑,把食盒里的东西一样一样拿出来,我自己做的哦,敢不敢尝尝?哎呀,我的大营没被你烧掉一半吧?他笑,漆黑的眼睛如天上的星星般光彩夺目。
没,还给你剩了一小半。
我也笑,假装没看见他担忧的眉宇,又拿出两个杯子和一坛酒,我酒量不好,陪你少喝点?邺飞白有些错愕:清清……我一杯你五杯哦。
我笑。
酒喝了两三杯,我问他:那日,其实来带我走的士兵是邺心派来的,对不对?不是!邺飞白想也不想一口否决,是我派的人。
他说着,却不看我的眼睛。
我笑了一下,端起酒杯喝地很痛快,是的,我想,就为了这句话,什么都是值得的。
邺心为了拉拢易扬,假冒邺飞白亲兵,明目张胆去抢人。
他明知道,邺飞白绝对不会再让我离开,所以硬逼地邺飞白和易扬兵戎相见。
也许,从一开始,他就根本没打算什么效忠于我,他只是在寻找,一个可以最大限度利用我的方法而已。
他很聪明,让邺飞白明知道是个陷阱,却依然如飞蛾扑火般心甘情愿。
现在,我猜,应该是邺心和易扬的连手施压让邺飞白喘不过气来,如果易扬真的转而支持邺心,那么邺飞白该是什么下场?酒见了底。
我终于说:飞白,明日送我回去吧。
邺飞白看着酒杯,终于仰头喝下,苦笑道:果然,我就知道这酒喝不得。
我低头不语。
你不用担心,会没事的。
他说。
不,我抬起头,这一瞬间,我觉得自己很勇敢,我该回去的。
我是从那里面出来的,总是,要回那里去的。
邺飞白沉默很久。
知道吗,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以为你死了。
他低低地说。
我知道。
我一直很后悔,那时,我该不顾一切带你走,那就好了。
我知道。
你说现在,我要是让你走了,我会不会后悔。
会。
我说。
……但你还是会让我走。
我温柔地笑了,你从来,都没有勉强过我。
邺飞白慢慢阖上眼睛。
他从脖子上扯下一块玉锁,放到我手里:记得,拿着它去找乌宗珉,邺飞白说,他在等你,一直在等你。
我站起来,慢慢走了出去。
今天夕阳让我觉得非常温暖,傍晚时分寒冷的空气中有些许轻柔的薄雾。
流动的光芒绚丽缤纷,曼曼萦绕在我的周身。
忽有骤风过,雪融的飘扬的袍摆,瞬间遮蔽了我的眼睛。
掌中的玉琐触手生温,墨玉被抚摩地很光滑,细致精巧,连锁眼都精心雕琢出来。
锁底一个清字,被人一笔一划蚀刻进去,已经很久很久。
友兰时往,迢迢匿音徽;虞渊引绝景,四节游若飞。
芳草久已茂,佳人竟不归。
踯躅遵林渚,惠风入我怀。
感物恋所欢,采此欲贻谁……再次进来易扬的客帐的时候,他正手持一本书,聚精会神地看着。
我站了许久,他才放下书来,心不在焉地说:回来就好,两日后启程回天山。
我点点头。
他抬眼看我:还有事吗?请你放过邺飞白。
我平静地说。
他还好好地当着邺少庄主,什么叫让我放过他?易扬端起茶盏,轻轻拨弄着。
别装糊涂,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邺心是个小人,你该知道和邺飞白合作比和邺心合作更可靠。
易扬拨着茶盏,道:如果我不愿意呢?我反问道:那你说呢?如果我不愿意,你就永远留在这里是吗?他侧着头问。
不,我微笑,我也会随你回去,我想,也许,我从来都不能威胁你什么,一切都是你的意愿在操纵的。
这次易扬沉默了很久:行了,就这样吧。
「这么说真的很伤人心,你知道吗。
」是吗?易大天师,有心吗?我想。
离开竣邺山庄大营那晚,竣邺山庄人荒马乱,四处火把通明。
邺心终于起兵了。
在一片混乱中,百来个天主教的红衣高手护卫掩护着一顶藏青色的简易马车,悄然无息地走了,马车的颠簸着。
我拨开小帘看着慢慢远离的灯火,我一点也不担心。
我无比相信邺飞白会将邺心镇压下来,不为什么,就因为他是邺飞白。
心中,那锁情的温暖还在蔓延……我扫了一眼前方那抹白色的身影。
因为灵动的关系,耳聪目明使我知道,易扬在之前迅速选择了要利用邺心扳倒邺飞白,却突然反悔了和邺心的初步联盟,选择袖手旁观。
在离开之前,不知道又用了什么手段,使邺心仓促起兵。
竣邺山庄内乱开,而我知道他其实是帮了邺飞白,因为如果等邺心认为时机成熟了,羽翼更丰满了,邺飞白未必能有完全的把握。
现在邺心临时起兵,其实对于邺飞白,已经是胜券在握了吧。
但是,竣邺山庄内乱,难道最大的受益者不是前方那个白衣胜雪的人吗?我想着,轻轻放下卷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