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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诺言

2025-03-30 08:41:10

马车绕了一个大圈,却原来并没有离开岩巷。

玄天青抱着桑娘下了马车,嘱咐石头和昆子先回桑府,便带着桑娘进了一家院子的后门。

这不过是个平常人家,一排三间的平房,后院既是厨房也是柴房。

靠着房子的窗脚下用几块大石头垒了一个简易的灶台,对角便堆满了整齐的柴火。

玄天青带着桑娘穿过了后院,轻轻一跃便上了房顶。

紧跟着一阵急行。

穿过几个主要建筑之后,又来到了漠壁楼斜对面的屋顶上。

居高临下的看过去,此刻漠壁楼里小二们已经完成了一天的工作,正坐在天井里聊天。

楼上珲玉收拾了东西正坐在窗前绣花。

每刺几针就会停下来发一会儿呆,眉宇间又出现了那股淡淡的轻愁。

……不是要夜游淮水?桑娘抬头。

玄天青挑了挑眉毛,指指下面。

旁边的大树上黑东生与汴沧月还坐在原地。

看见桑娘汴沧月微笑着点点头,黑东生淡然扫了一眼又转过了头去。

珲玉的夫君,是孟极。

玄天青在瓦片上坐下,伸手扶过桑娘坐在他的身边。

大树横生的浓密枝冠正好掩藏了他们的身影,却又不妨碍他们的视野:黑东生追了他五年。

今儿个好不容易才有了他的线索,又怎会有心思夜游淮水。

什么?桑娘一怔。

难怪黑东生从听珲玉讲那些往事开始。

脸上便一直笼着一层寒冰。

桑娘看看不时轻愁不时微笑的珲玉,轻声开口:……若是抓到,黑大人会怎样?不知。

玄天青淡然回答:黑东生与孟极交手数次,都是两败俱伤。

今儿个我在此,定然不会让他讨了好去。

……可是要他性命?桑娘。

桑娘转头,黑东生与汴沧月离了原来的位置,也来到了屋顶。

汴沧月微笑着坐到她的身边:不可有妇人之仁。

那孟极伤人性命太多。

如此猛兽来了平石镇,若不除了他,日后会有更多人受害。

但……桑娘看着珲玉,她略带愁容的笑容刺痛着她的眼睛:珲玉今后如何是好?妖怪就是妖怪。

野性难除。

汴沧月看了看面无表情的玄天青和黑东生:孟极不会因为珲玉而从今往后不食人。

这一刻也许他爱着珲玉。

今后若变了心呢?难保他不会连珲玉也吞食下肚。

可是……感情这个东西,本来就脆弱而不可靠。

汴沧月摇摇头:珲玉等不到跋博峰,日后也许会遇到一个普通人,过完平凡的一生,总好过跟着一个食人妖怪,用自己的性命作赌博。

桑娘住了口。

汴沧月的话像一盆凉水将她从头浇到脚。

连带着心也冻透。

她看看玄天青。

他也正静静的看着她。

他当日,是否也曾经对着金陵和竹青说过同她一样的话?他当日,是否也曾经用着那样温柔的笑容温暖过别人?如今他可以转身冷然。

会不会某一天,当她人老珠黄的时候,他也如同对待她们一样,转过身去绝然?黑东生找了一个相对宽阔的地方坐下,闭眼调息,不搭一语。

玄天青转过视线扫了汴沧月一眼:你的伤好了几成?一成左右。

汴沧月苦笑一下:若非如此,又何必待在这里躲避地府鬼差?听闻孟极善奔跑,力大无穷,有生撕巨石之力,此事可真?真。

黑东生缓缓睁开了眼睛:当日我就差点死在他的巨爪之下。

玄天青感兴趣的摸了摸下巴,微眯的眼睛里闪过一道光:还真的很想见识,能将你伤成那样的,是什么样的妖怪呢……夜空中传来一阵悠扬的驼铃声。

说不出的空旷轻远。

桑娘只觉脑子一晕,顿时浓重的困意袭来。

黑东生脸色一凝,豹子一样矫捷的微微一纵,落到了树冠上,紧紧盯着岩巷的来路。

玄天青沉了沉眼,伸手将昏昏欲睡的桑娘抱进怀里:……梦魂铃?铃声如水波一般一波一波袭来。

荡漾在岩巷上空。

起风了。

风如大浪,翻卷滚涌,带着剧烈的腥气。

汴沧月与黑东生对视一眼。

不再躲藏,轻轻一跃跳到了街道的中心。

强烈的妖气顺着大风将整个岩巷慢慢包围。

梦魂铃的声音还在平静而悠远的响着,铃声未曾因了这风而乱了分毫,带着独特的节奏。

整个平石镇慢慢的平寂了下去,连犬吠也不再听闻一声。

风渐渐平息,铃声消隐。

玄天青低头看看怀中昏睡过去的桑娘,本想将妖气渡入唤醒她的神志,手却顿住了。

如果让她亲眼看见他们将跋博峰杀死,只怕会是她永远的心结。

而且他也不希望她看见,真实的他,到底是怎样的。

玄天青垂下头。

纯青色的妖气如风暴一般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与对方的妖气分庭抗礼。

他的发色未变,只是一头黑发蓦然长及腰际,身高长了许多。

再抬起头来时,玄天青的脸上布满了诡异的红色血纹,一双冰青色的眸子冷若寒冰,他的相貌变得越发的阴柔俊美,却带着让人心颤的恐惧气息。

他的身后,玄色的大狐狸尾燃烧着青色的狐火,燎得空气也跟着微微扭曲。

玄天青轻轻一纵,落到了黑东生的身旁。

黑东生面无表情的看了玄天青一眼。

玄天青尾巴一卷,如毯子一般将桑娘牢牢缚在自己身后。

玄色的狐毛衬着桑娘安稳的睡容,显得格外妖异。

……传说玄狐是天然妖身。

没想到是真的。

汴沧月上上下下打量了玄天青一番。

玄天青转头,冰青色的眸子扫过汴沧月,嘴角浮上一丝冰冷的笑容:那又如何?汴沧月慢慢的收了笑容。

这个玄天青不是平日里的玄天青。

他的眼睛里没有一丝温度,散发出来的除了阴冷就是浓重的杀气。

好久没有这么兴奋了,狼。

玄天青伸出舌尖舔舔嘴唇,眼睛里腾起一丝邪气:我也要让他尝尝被撕碎的滋味。

岩巷的尽头,一个男人的身影逐渐从黑暗中显现出来。

他个子高大,皮肤上布满豹纹。

一双眼睛没有一丁点的感情,冷冷的注视着面前的三个人。

他一出现,妖气越发凛冽,空气中仿佛都隐有血腥之色。

跋博峰平静地走到漠壁楼前,抬头看了那木质的招牌许久,转头看着黑东生,嘴角牵起一丝笑:一别数年,黑大人可好?黑东生上前一步,伸手挡住了玄天青,淡淡的点了点头:好。

劳跋博公子挂心。

今日跋博若死在黑大人的手上。

跋博峰的手缓缓发胀,挣破了衣衫,便作青筋突起的巨爪:请转告珲玉。

就说跋博不能守约,已经另娶他人。

……好。

黑东生应了一声。

话音刚落。

蓦的抽出一道寒光袭向跋博峰,跋博峰后退一步,巨爪往上一举,猛地向黑东生捏来。

黑东生半空中滴溜溜打了个圈落到一旁,脚尖在地上一点,身子一掠而起,又从旁劈了一刀过去。

跋博峰猿臂一挥,硬生生挨了一刀,巨爪一合,捏住了黑东生的右腿,只听见一声清脆的骨骼碎裂声。

黑东生闷哼一声,脸色顿时白了三分。

孟极。

跋博峰眼神越冷。

捏着黑东生原本打算取他性命的手放了开来。

玄天青站在不远处,一手抓着同样昏睡中珲玉的头发将她拎了起来,一手轻轻的捏在她的脖子上。

纯青色的妖气仿佛有自己的生命力一般,快乐的缭绕着他的身体。

玄天青渡了一丝妖气过去。

珲玉痛苦的呻吟一声,慢慢的睁开了茫然的双眼。

跋博峰此刻已完全的变做腰身,身壮如牛,浑身布满白色的豹纹,巨爪上沾满了黑东生的鲜血。

珲玉初时醒来还弄不清楚周围的情况,渐渐的眼神便慢慢的清楚,她不可置信的看了不远处的跋博峰许久:……跋博?跋博面无表情,沉默不语。

玄天青轻笑一声,微微低了低头,眼睛扫过黑东生:我早说过你,做事不知变通。

为达目的需不择手段。

捉到这个女人,还需费那许多事?珲玉恐惧的看着玄天青,视线又扫过沉默不语的黑东生与面无表情的汴沧月:跋博?!跋博峰收了满身的妖气,又化做了那个冷然的男子:……放了她,我随你处置。

我要你做甚?玄天青眼神冰冷:与其无趣的你,倒不如折磨这个女人有趣。

跋博峰的全身顿时又腾起了风卷云涌的妖气。

玄天青修长的手指慢慢扶过珲玉的皮肤:……怎的,你想让这个女人死得更痛苦?食人的孟极也会爱上人类?玄天青冷笑,低头看看震惊的珲玉:你的未婚夫君,可是个食人的妖怪呢。

珲玉呆呆的看着跋博峰。

他迎着她的视线不避不躲,淡淡的吐出一个是字。

珲玉瞳孔骤然收缩。

玄天青微皱眉头:两个选择。

你死,或者她死。

跋博峰看着珲玉,右手毫不犹豫的高举,猛地穿透了自己的胸膛,将心脏挖了出来。

他的视线看了看鲜红离体却还在依然跳动的心脏,又看了看珲玉,砰的一声倒了下去。

时间仿佛过得无比漫长。

那个冷然的男人明明那么重的倒在地上,偏偏没有一丝声音传到她的耳朵里。

眼前闪过漠北的画面,他转过身对着她,淡淡的开了口:……若我平安无事,必然回来娶你为妻。

下雨了?珲玉疑惑的抬头,墨沉沉的夜空无星无月。

珲玉抬起手背抹了抹脸,才赫然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她突然疯狂的挣扎,挣脱了玄天青的箍制,扑向那个已经毫无生息的男人:跋博…………若我平安无事,必然回来娶你为妻。

……若我平安无事,必然回来娶你为妻。

……若我平安无事,必然回来娶你为妻。

……所谓的孟极,也不过如此。

玄天青放开了手,任由那个女人扑向地上冰冷的尸体,哭得肝肠寸断。

黑东生沉了脸不发一言。

汴沧月扫了那边的两人一眼,看了看玄天青:……若桑娘知道你如此,会怎样?你会告诉她?玄天青微偏过头,看着汴沧月。

两人冷然对视许久,汴沧月的唇间慢慢绽放一个笑容:……不会。

这个女人如何处置?汴沧月看了看珲玉。

她已经哭得半昏死过去。

玄天青此刻放开了狐尾,将桑娘抱在了怀里。

闻言头也不抬。

杀了。

好像……做了一个很久的梦。

梦里玄天青化作一只同体玄色的狐狸,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桑娘困惑的睁眼。

屋子里已是遍地灿烂阳光。

抬眼便迎上了玄天青静静的眸子:醒了?我这是……桑娘坐起了身子,摇了摇头。

脑子里从玄天青抱着她上了房顶之后,便是一片空白。

努力的想了半天,还是一片空白:……珲玉呢?跋博呢?你不是说他是食人的孟极?!桑娘突然想了起来,拉住了玄天青的衣襟。

玄天青看了看桑娘的手,浮起一丝无可奈何的笑:他答应日后再不伤人性命。

珲玉与他,连夜离开了平石镇。

孟极日行千里,此刻怕是已经回到了漠北吧。

那……就好。

桑娘怔怔的放开了手,却被玄天青握住了。

抬眼他满眼都是温柔的笑容,微热的唇逐渐靠近:桑娘,我是不是从来没有和你说过,我喜欢你?……外一章 番外小六子一大早打着呵欠起了床,一边整着衣服一边来到了大门前。

此时是四更天。

整个平石镇还笼罩在一片寂静中。

只有赶着去早市卖货的小贩们陆陆续续推着车发出轻微的嘎吱声压着青石板的路面。

小六子打开了大门,又憋不住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伸了个懒腰。

这念桑楼虽然在平石镇开张的时间并不长久,不过每日里却是客似云来。

忙得全楼上上下下那叫一个马不停蹄。

不过幸好当家的心好,给他们开的工钱是别处的两倍。

虽然累点,大家还是很乐意干。

小六子的懒腰刚伸到一半,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大门外的槐树下,雕像一般立着一个人影。

小六子赶紧快跑两步下去做了个揖:黑大人您早!今儿个当家的还没有起呢,您是进去用点早膳还是在这里再看看风景?黑东生面无表情的扫了小六子一眼,扫得他心里一阵打鼓,面上却还是堆满了笑容。

黑东生抬头看看依然暗沉沉的天空和在黑暗中耸立的念桑楼,沉默了一下:还是在这里等着吧。

小六子应了一声是。

麻溜的回去干活去了。

这黑大人至从半个月前开始,见天的搁着站着,似是在等当家的。

奇怪的是,每每当家的起了床,黑大人便离开了。

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小六子打开了大门,把两人来高的木板整整齐齐的码在了大堂两边,回到后院下到淮水边提了一桶水,一甩抹布准备一天例行的清理工作。

店里的伙计们到了这个时间也陆陆续续的起了床,和小六子打过招呼便开始干活。

小六子刚把桶提进大堂,迎面便看见长掌柜睡眼朦胧的下了楼,赶紧过去请了个安。

长掌柜拍拍鼓鼓囊囊的大肚子,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便转身往后院走,刚提脚又停了下来,眼睛瞅了瞅黑漆漆的大门外,靠近小六子低低的问了一句:……可是来了?回掌柜的话。

来了。

长掌柜点点头不再犹豫,转身进了后院。

后院的账房临时被汴沧月征做了书房。

这半个多月来他起居便都是在此。

长掌柜进了院子,汴沧月已经起了床,正在小厮的伺候下梳洗。

长掌柜哈了哈腰:当家的。

您起了。

嗯。

汴沧月将毛巾擦了擦手,递给侯在一旁的小厮。

转身在石桌旁坐下。

早有丫鬟给上了新泡的龙井茶。

汴沧月端起青瓷杯轻轻的晃了晃,头也没抬:前几日定的人参高丽商人什么时候给送货?回当家的话。

说是今儿个晌午就到。

孟主事已经安排好了人在码头候着。

汴沧月点点头:回头看货的时候,你陪着孟主事去。

看好验明查清楚,好生收在库房里。

是。

长掌柜毕恭毕敬的应了一声。

看看汴沧月不再说话,便也不敢吭声。

院子里只剩下茶杯盖轻轻碰触杯身的声音。

过了许久,汴沧月漫不经心的开了口:……人呢?长掌柜抹抹头上的冷汗:……回当家的话,还在大门外面候着呢。

哦?汴沧月放下了茶杯,挥挥手,丫鬟福了一福端着茶盘下去了。

汴沧月抬起手慢条斯理的卷卷袖口,嘴角牵起一丝冷笑:如此,便请他进来吧。

是。

长掌柜吐了口气,快步转身出了院子。

不知道为什么,这当家的身上总有一股威压,让人喘不过气来。

长掌柜一路小跑出了念桑楼,黑东生正打算转身离开。

长掌柜赶紧快跑几步:黑大人请留步!黑东生的身子怔了一下,转回了头。

长掌柜心里一抖,这位爷也是一双眼睛看的人打从心底里发寒:黑大人,我们当家的有请。

还以为他一辈子也不会见他,没成想他还会让他进来。

黑东生看着那个站在树下正漫不经心逗鸟的男人。

他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闲情逸致?……你日日守于此处,成何体统?汴沧月并没有转身,眼角的余光斜扫了一眼黑东生。

他站在院门处。

长掌柜引进了黑东生,麻溜的关上了院门,安静的后院里顿时只剩下他们两人。

黑东生沉默不语的看着他。

汴沧月轻哼一声,两指一拈,捏碎了鸟笼的栏杆,拎着小鸟的翅膀将小鸟提了出来。

可怜小鸟啾啾鸣着在他指间挣扎:关着它,它便可衣食无忧。

汴沧月说着轻轻一挥手,小鸟在空中打了个扑腾,颠了颠,迅速调整路线飞走。

汴沧月的视线便追随着小鸟的身影一直消失在墨沉沉的夜空中:若放了它,虽然生死有了威胁,却可活得自由自在。

世间的事,本就是两难。

黑大人,不知道汴某说得对否?黑东生握了握拳头,没有搭话。

汴沧月斜睇他一眼:既然黑大人已经来了,不如和沧月对弈一局,如何?汴沧月一抖手,石桌上顿时出现一个棋盘。

黑东生默不作声的上前一步,撩起长袍的下摆,便坐了下来。

蓦的从石凳下面的土地里探出无数的兰草,拧在一起宛若小孩手臂粗细,迅速的缠上了黑东生的身子。

黑东生眼睛一沉,右手一伸,狼牙刀顿时划过一道寒光出现在手里,兰草便溅着一地翠玉碎裂开去。

黑大人果然好身手呢。

汴沧月轻笑一声,躲过了黑东生迎面劈来的一刀,微微一侧身,刀光贴面而过,削断了几缕头发。

汴沧月眼神沉了沉,一探手,抓住了黑东生的胳膊,脸上浮起一丝薄怒:怎的,你还真打算将我捉了拿去交差不成?黑某一诺千金。

黑东生冷冷的答了一句,回手横地里一劈,汴沧月脚下一点飞身后退,刀光顿时又削断了他胸前的衣襟。

汴沧月挑挑眉毛:交差?!今日若非我让长掌柜请你进来,你如何交差?见不着你也就罢了。

见着了,黑某便得拿了你。

黑东生面无表情,身随刀动,微微一晃追了过去。

刀刃冷凝,直取汴沧月的心口。

汴沧月脸色一沉,抬手迎面硬生生的握住了刀锋,鲜血顿时顺着手腕流了下来:你当真要取汴某的性命?黑东生看着汴沧月的手腕。

鲜血刺目,顺着皮肤一滴一滴滴到地上。

每一滴血溅到土地上,便迅速从土地里冒出一个绿油油的嫩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抽枝,迅速长大,随即绽开一朵血红色的鲜花,然后又骤然枯萎,湮没在空气之中,宛若幻境。

黑东生抬眼,汴沧月正冷了脸定定的看着他。

黑东生的视线顺着他的眼睛落到他紧抿的薄唇上,微微眯了眯眼。

再抬眼时,汴沧月也正紧紧地盯着他。

黑东生脸色一沉 ,毫不犹豫地往前一送刀,锋利的狼牙刀顿时直刺进汴沧月的身体。

汴沧月微微一侧,地上骤然冒出巨大的兰草,翻滚着泥土向黑东生拍来。

黑东生不得不收了势子避开兰草,汴沧月趁隙欺上,修长的手指闪电般点过黑东生的手臂,狼牙刀顿时脱手,斜插进地里。

明明不是我的对手,偏偏还要逞强。

巨大的兰草叶片藤蔓一样紧紧缠住了黑东生的身体,将他裹离了地面,蚕蛹一样悬在半空中。

汴沧月脚下腾起一片巨大的叶子将他托到黑东生面前。

他垂了垂眼,嘲讽的叹了一句,探手握住黑东生刚毅的下巴,眼睛里流转过戏谑的光:现在,你怎么抓我去交差?黑东生沉默不语。

汴沧月一手轻轻划过叶片。

手指所到之处,草叶便蛇一样的扭动让开。

露出了黑东生健壮的胸膛。

汴沧月的手便抚了上去,恶劣的一弹指。

黑东生闷哼一声。

汴沧月垂眼看了看,随即恶劣的一笑:硬了唉。

黑大人。

黑东生的眼睛里顿时燃起熊熊的怒火,颇有些咬牙切齿:汴沧月!啧啧。

汴沧月摇摇头,语气遗憾:我的名字不是现在叫。

要叫,待会叫个够。

兰草在黑东生身上游移,却并没有放开他。

细细嫩嫩的草叶带着丝丝凉意探进了他的衣服,紧贴着肌肤一路蜿蜒而上。

黑东生变了脸色:你敢!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的。

我为什么不敢?汴沧月冷哧一声,握住他下巴的手抚到了他的颈后,将他拉向自己,定定的看进他的眼睛里去:黑东生,你看好了。

现在爱你的这个男人,是我汴沧月。

你想杀的汴沧月。

黑东生紧盯着汴沧月的眼睛,那里面有戏谑,有嘲讽,还有几丝别的什么,可惜隐藏在层层的纠缠之后,让他看不清楚。

眼前一花,汴沧月的脸骤然放大,感觉到唇间的刺痛,黑东生竖起眉毛,狠狠地便咬了回去。

血腥味在唇齿间弥漫开来。

汴沧月眼神蓦然一深,越发用力的将他压向自己,野蛮的分开了他的唇,掠夺他独特的气息。

黑东生沉了眼,不甘示弱的回吻。

两人仿佛野兽一般唇齿纠缠,做着最凶猛原始的咬啮动作。

兰草在肌肤上的摩擦仿佛他的抚摸。

随着这样激情地吻,让黑东生的呼吸逐渐有些失控。

想要更多时他却离开了他的唇,抵着他的额头,低低沉沉的笑了:现在,还想杀我么?兰草蓦然一松。

两人纠缠着掉落地面,重重的砸起一片尘土。

黑东生四肢一自由,便猛地勒住汴沧月的胳膊将他压制在下。

他的手变成了银光闪闪的狼爪。

猛地撕碎了汴沧月的衣衫,在汴沧月突然暴露在夜空中的肌肤上顿时留下数条血淋淋的爪痕。

汴沧月毫不在意自己身上的伤痕,丝丝鲜红的伤口妖异的裸露在他的背上,越发的刺激了黑东生。

空气中飘荡着浓烈的麝香味,让人迷醉。

黑东生将汴沧月的身体往后拉起,俯低了头贴近他的耳边,身子猛地攻了进去:……如果你死,我便随你死就罢了。

【第七卷 抢狐狸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