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睡到日上三竿才醒。
桑娘睁开眼睛,晃了晃发昏的头。
隐约觉得好像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被自己忘记了。
正在垂头思考中,卧房的门被人吱呀一声推开,玄天青走了进来,看见她满脸的茫然,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早。
她想起来了!她嫁了一个狐狸精!桑娘目瞪口呆的看着一脸闲适的玄天青。
她多希望这只是一场噩梦。
等到睁眼时发现什么都没有发生。
昨天晚上折腾了半宿,我看你睡得熟,就没让丫鬟把你叫醒。
玄天青淡淡的开口。
门外有小厮捧了食盒恭恭敬敬的侯着:公子,早膳送来了。
这是我的贴身小厮。
石头,昆子。
玄天青指了指两个小厮。
桑娘打量着他俩,心里猜测着他们是否也是成了精的狐狸。
那叫做石头的,名字挺憨厚,却是一脸机灵像。
反倒是叫做昆子的看上去沉稳一些:他们打小就是跟我的,你也不用再合计了。
玄天青冷冷的飘过来一句话,桑娘的脸僵了僵。
原来真的不只一只。
姑娘。
王大娘听说内院的卧房门开了,便让下面的丫鬟送了梳洗的热水过来,没成想遇到这么个局面。
没有想象中的羞答答,两人之间反倒有些剑拔弩张的味道。
以后改口叫夫人了。
玄天青不悦的微皱眉头。
王大娘赶紧应了声是:平日里叫惯了,一下改不过来口,日后必是记得的。
桑娘便在王大娘的伺候下起了床,梳洗完毕随便填了点东西便要出门,被玄天青给拦住了:你这是要去哪?这个女人,新婚第二天打扮得花枝招展就准备出门,她好歹也是他的娘子了。
是完全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吗?!谈生意。
桑娘简单的回答。
掏出小镜来,揽镜自照:我今儿个约了夏家丝绸行的掌柜在天祥楼谈进货的事情。
这是日前就订好的,总不能失信于人吧。
桑娘说着补妆完毕把小镜放起来。
只要能够离这只狐狸精远一点,现在刀山火海她都愿意去!玄天青皱着眉头打量她半晌,突然开了口:我陪你去。
啥米?桑娘还没反应过来,王大娘已经喜滋滋的安排去了。
她就说嘛。
昨夜明明叫得那么惨烈,怎么可能会不恩爱。
看来姑爷还是很疼小姐的,不过是个冷面王罢了。
桑娘不知道怎么莫名其妙的,玄天青便同行了。
原本随行的王大娘便先行去了彩衣庄。
马车一路到了天祥楼,夏家掌柜早在包房里侯着了,见到桑娘摇曳生姿的走进来,满脸堆笑的迎了上来:桑老板,恭喜啦。
说话间扫了一眼桑娘的身后,总是老鹰护小鸡一般的王大娘没见跟来,来的倒是一个美得有几分邪气的男人。
这一眼接触到那男人的眼神,夏家掌柜心里打了个哆嗦。
这人的眼睛怎么那么妖异。
喜什么喜,成了亲日后就是小妇人,怕是不能和各位掌柜的做生意啦。
桑娘笑意盈盈的应了句,夏家掌柜打了个哈哈:桑老板说笑,说笑。
说着便把一行人迎进了包间。
这是小可准备的一点心意。
夏家掌柜示意身后的贴身随伺奉上了礼物:恭贺桑老板大喜啊。
掌柜太客气了。
桑娘却是面不改色的收了下来:这是奴家的夫君,玄天青。
夏家掌柜一早便看见了这个浑身带着点冷冽气息的男人。
第一眼的评价,便知道日后的生意更不好做了。
满脸堆笑的和玄天青打过招呼。
要知道彩衣庄可是他们丝绸行的大买家啊。
如果今后真要跟这个男人交手,只怕比桑娘更难缠。
玄天青点头回应过。
看着这个女人和夏家掌柜讨价还价。
这时的她,和初见时的她不一样。
那时她虽然身带防备,但是浑身透着顾慵懒的气息。
而现在,她整个人都神采飞扬,有一种自信从身体里散发出来,真真是顾盼生姿,让他不觉看凝了眼。
……夏家掌柜真是痛快。
那今年我们的丝绸就以这个价格收了。
桑娘笑意盈盈的吩咐石头拿过笔墨纸砚与夏家掌柜签了约。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丝绸的价格又被桑娘每匹打压了一文钱。
送走了夏家掌柜,桑娘眉飞色舞的叫来店小二上吃的。
谈成了这笔生意让她心情大好。
大白天的也没那么怕妖怪。
何况他看上去虽然脸冷点,勾引人了点……厄,基本上和人还是一样的。
只要不是刻意去想,很容易就能忘记他非我族类。
不过是每匹一文钱的生意,看把你高兴的。
玄天青轻哧一声。
一匹布两文钱,一百匹布才不过少给了一两银子。
桑娘惕他一眼:你懂什么。
玄天青听了她这样的语气,心里噌的便烧了一把火,冷哼一声:真是妇道人家,只会算些散碎银两。
桑娘叹了口气,咬着筷子头看着他:我是看你不懂人间事务才告诉你的。
你瞪我做什么?桑娘压下了玄天青瞪过来的这一眼:你要知道,我们彩衣庄掌握着江南大半个刺绣市场。
换句话说,从绸缎的原料供应,到成品的制衣销售,全与我们有着关系。
那又如何?玄天青不禁靠近了些,被她眼里闪闪的亮光所吸引:关键不在于每匹布少了一文钱,而在于夏掌柜的让步会导致其他的供应商跟着全线让价。
这个好处可不是一点半点。
这样的价格浮动在理所当然的范围内,不会引起他们打价格仗的警觉。
而且,原料供应的成本低了,我们售出去的刺绣品价格却可以相应提高。
这样中间的差价利润是很大的。
因为我们的市场广阔,这点钱,可不是散碎银字啊。
桑娘说完了话,还目光灼灼的看着玄天青。
玄天青震了一下,没想到面前的这个女人竟然这么有生意头脑,难怪她一介女流可以掌握江南大半个刺绣市场。
慢慢学吧。
人间不是那么简单滴~~桑娘做了总结性发言,眼瞅着小二送上来的美食:哎,饿死我了。
吃完了饭,桑娘也不着急回去,拉着玄天青在街上一通闲逛。
她没有他意料中对他那样强烈的排斥,虽然说前一天晚上她的反应很激烈。
她的接受能力也让他有一种暗暗的心喜。
也许……父亲给他定下的这门亲事,没有他想象中那么糟糕。
平石镇因为彩衣庄的经济带动,成为了一个富庶的大镇。
下午镇里正是热闹的时候,见桑娘与玄天青出来了,周围的人都忍不住围住了观看。
一是看桑娘终于嫁出去了,而是看玄天青的无敌外貌。
围的人多了,小姑娘们叽叽喳喳的议论声未免就大了些,说的也不过就是一些如果能怎样怎样的花痴话而已。
所以说男人长得太俊了就是一盆祸水。
桑娘扭头看了看身边的这盆祸水,他正皱着眉头打量小摊上的一个小东西。
显是不明白什么用途,正在翻来覆去的看,对周围的议论声浑然不觉。
不知道他是不是打小就习惯了呢?桑娘听见周围愈见变大的议论声,不知怎的心里就不太舒服。
拉过玄天青便想走。
等一下。
玄天青按住了她的手,转头问小摊的老板:这个怎么卖?二两银子。
老板看看玄天青,又看看桑娘,报了个价格。
玄天青二话不说就要掏腰包,被桑娘伸手摁住了:老板开玩笑呢。
一个鼻烟壶值得这许多银两么?最多半两银子。
玄天青愣了一下。
原以为老板必然不肯,谁知道他满脸堆笑:桑老板给的价格,必定是公道的。
半两就半两吧。
桑娘这才让玄天青付了钱。
转头却看着他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怎么?你都这么有钱了。
为什么还这么抠门?桑娘一口气差点没闭过去:我这不叫抠门,叫节俭,你懂吗?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
积沙成塔,聚少成多。
你懂不懂?你的生命那么短,要那么多钱做什么?玄天青不解,摸着下巴看桑娘。
桑娘一口气憋胸口那个闷伤,终于狠狠地说了句:有钱大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