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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水阵(终)

2025-03-30 08:41:10

不要看她的眼睛!汴沧月浑身一凝,丝丝黑色的死气便以他为中心,浓烈的散发出来,逐渐将他包围,游动着形成一个椭圆形的大茧将他罩在其中,与黑暗的背景融为了一体不见其踪影。

慈兰妖异的笑着:月幽兰啊月幽兰。

以真身示人对你而言就那么困难么?竟然还要用在地府吸收了上万年的死气。

不觉得自己很懦弱?玄天青。

慈兰转过了头,定定的看着玄天青,眼里光华流转:与其回到现实那么多的顾忌,何不就与她留在此生活下去?我给你与她这几年的恩爱,对你而言,难道是假的?!嗡嗡的声音充斥着耳朵的鼓膜。

冰魄血刃一点一点从玄天青的右手掌心里长了出来。

慈兰见着冰冷的刀光便凝了眼神,随即轻佻的一笑,眼神勾过桑娘的身上:他可真是一个好相公啊!先是用了你的至阴之血来喂这把冰魄,让它成为血刃。

然后呢?他还要在你身上求些什么?!轰的一道刃形火焰劈向慈兰。

慈兰娇笑着躲过,火焰往前劈出极远,最终消失在无边无际,胶着的黑暗之中。

黑东生的身子瞬间便被火焰包围。

燎烧了他的衣服,皮肤,眉毛头发,滋滋的响着,发出了皮肉被烤焦的味道。

你到底是想救他,还是想杀他?慈兰的身体避过了火焰,轻飘飘的腾于半空:黑狼可是你从小到大的至交好友……啧啧,你想不想知道,你这个昏睡中的至交好友,现在在梦些什么?!周围场景骤然转换。

黑暗中慢慢析出道路,垂柳,人群,灯光。

远处传来震耳欲聋整齐的鼓声,合着人群的喧闹。

然而这一切的场景只是在他们的身边流动。

那些拥挤的人群到了他们的面前便渐渐淡为青烟消失,又在他们的身后慢慢显现,继续兴高采烈的往前走。

是淮水岸边。

河中央一队花船。

领头的大船船首立着一具高大的观音像。

随后的船队上舞着龙灯。

你的朋友心里藏着的这个场景,你又可否知道?慈兰一开口,所有的喧嚣都安静了下去。

她高悬于夜空,身后是一轮明月。

是六月十九观音会那天。

桑娘震惊的看着岸边所有的人一个一个蒸发般的凭空消失,最后显露出岸边的一棵大垂柳来。

垂柳下相拥立着两人。

桑娘背靠垂柳,满脸绯红仰头看着黑东生。

黑东生的手撑于她的身侧,将她紧紧固定在自己的怀里。

看个清楚哦。

慈兰讽刺的笑着。

画面于是逐渐拉近。

近到桑娘的脸都清晰可见。

她的脸绯红,目光中有着几分疑惑几分惊慌。

黑东生定定的看着她,终于慢慢的俯下了头……没有!根本就没有发生这样的事情!桑娘抬头看着玄天青。

玄天青拥着她的手紧了紧,垂头看她,淡然开口:我知道。

这不过是黑东生的梦罢了。

这样,你也还是想救他?慈兰惊讶的看着玄天青,摇了摇头:你想救他,他还未必愿意同你走。

这样生活在梦想里,事事成真,岂不比回到现实好多了?那这是你的梦,还是你的现实?轻轻的声音响在耳边。

慈兰大惊,一扭头,汴沧月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她的身边。

他的右手握着一把翠玉的长剑,慈兰扭头的一瞬间,长剑便刺进了她的心口。

慈兰惊讶的低头看着刺穿自己身体的长剑。

剑身冷凝,她身体的伤口却没有任何的鲜血流出来。

汴沧月回手抽回剑,她的身子上便出现了一个空空的洞,蠕动着蠕动着自己便自然愈合了。

果然只是个灵体。

汴沧月手上翠玉的剑慢慢融化为一片兰草叶,被他轻轻一丢,打着旋儿从半空中落下来:二魂六魄。

永世不得超生。

他抽了你的魂魄将你封在这泪石之上,又将仅余一魂一魄的肉身投入水锁牢狱,让你永受阴寒浸体之苦。

你不怨他?慈兰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茫然。

汴沧月轻叹一口气:你竟然连自己是谁,都忘记了?慈兰的胸口处,剑伤愈合的地方,突地冒起了一个绿色的小芽。

小芽抽着柔嫩的丝,如无数个触角一般,迅速长长变大,挥舞着将慈兰捆缚住。

汴沧月轻轻伸手点住慈兰的眉心。

他的手指与慈兰的眉心间便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淡淡的光晕:将从你肉身中抽出的一魂一魄还于你。

不要沉浸在自己的梦里了,慈兰。

光晕猛地变大,迅速将慈兰包围,随即没入了她的躯体之中。

慈兰的身体猛地一震,眼睛突然变成血红色,绷紧了身子猛地一仰头,凄厉的喊了一声:魏阳……所有的场景顿然溃烂崩塌。

垂柳下的黑东生与桑娘也如镜中的影像一般,随着画面的崩裂随成了一块块。

被捆缚于半空之中的黑东生突然失了绑缚之力,直直的砸到地上,砸起了一片沙尘。

这个世界慢慢的变亮了。

天空是灰蒙蒙的鱼肚白,然后便是一望无垠的褐色沙尘。

很远很远的地方,天与地的中心,缓缓转动着一块紫色的水晶。

每转动一圈,透明的紫色光芒就会向这个世界辐射开来。

光芒扫过之处,褐色的沙尘里迅速生长出花朵树木,又迅速枯萎消失。

如此周而复始,快的让人眼花缭乱。

泪石。

汴沧月淡淡开了口。

缚住慈兰的触角早已消失。

恢复了三魂七魄的她身子慢慢变得透明。

汴沧月低头看看,轻叹一口气:安心轮回去吧。

话音刚落,慈兰的身体便消失了。

走吧。

汴沧月扶起黑东生,看了看抱着桑娘的玄天青一眼:取了泪石,我们便可离开,到了现实,黑兄自然会清醒。

话音刚落。

玄天青一个旋身腾空而起。

看着极远的蓝色水晶转瞬就到了面前。

桑娘只觉眼前剧烈的紫色光芒一闪。

再睁眼时竟然回到了自己的卧房。

魏阳还维持在见着北院上空出现水瀑的那一瞬间的震惊中。

见着突然出现的四人,下意识的便往后退了一步。

汴沧月淡然看了魏阳一眼。

将黑东生扶到床上躺下,转身伸平了双手:她让我将这对耳环还于你。

她不怨你。

只是所嫁非人。

汴沧月的掌心赫然是那对水滴型的蓝宝石耳环。

魏阳脸色瞬间苍白到底。

仿佛再也支撑不住,颓然坐倒。

泪石已碎。

汴沧月握紧双手,再摊手时,耳环变作了蓝色的细沙从他的指缝间滑落:魏将军只怕再无甚事留在平石镇,还是早日启程的好。

今日天气不错。

阳光灿烂,鸟语花香。

一大早平石镇的前门大街上就熙熙攘攘的无比热闹。

魏大将军的军队在四更时分就撤出了平石镇,远远往北行而去了。

没有了军队戒严,那些个小商小贩又开始出来做各式各样的小生意。

这样的熙攘与喧闹给平石镇频添了几分生气。

桑娘同样起了个大早,与王大娘同去了成衣坊察看新进的一批货。

这样就不用同魏阳道别。

事已至此,再见面只会是尴尬。

桑娘到了成衣坊之后便漫不经心的坐在后院的长廊上发呆。

王大娘多少也揣摩到了一些桑娘的心思,便和金掌柜去了前院。

一时间后院便只余下桑娘一人。

这个季节木槿花开了,一朵一朵在枝头盛放,白中透紫,花瓣上还滚动着清晨颤巍巍的露珠。

桑娘。

桑娘一惊抬头,旦见汴沧月一撩下摆,轻飘飘的落了地。

桑娘于是站起了身子:……你……怎的在此?一大早见着你桑府的马车从前门大街过,便跟了过来。

汴沧月顿了一下:桑娘莫要觉得汴某突兀才好。

汴公子哪里的话。

水阵之中多亏汴公子,否则……不知汴公子今日前来,可是有甚要事?叫我沧月就好。

汴沧月往前一步走到长廊边看院里的荷塘,淡然偏头看了桑娘一眼,只是这一眼,却颇有些不怒而威的味道,顿觉一股气势压迫而来。

桑娘有些招架不住的退了一步:……如此桑娘逾越了。

铎铎国的泪石是镇国之宝。

上古时期铎铎国的皇族因缘际会救了一只受伤的毕方。

神鸟便将自己的眼泪结成的石头相赠。

汴沧月淡然开口,转身在长廊的栏椅上坐下:神鸟毕方担忧会有人来抢夺此块神石,便下了咒。

若非铎铎国皇族纯正的血统,不可将此泪石带离铎铎国的疆土。

又传予他们趋虫驭兽之术用来自保。

并赠蝉尊一枚,防止法术反噬。

汴沧月轻叹一口气:只怕毕方神鸟也未曾想到,魏阳会用阴邪的阵法破了它的咒。

桑娘转身在汴沧月的对面坐下,静静的看着他。

汴沧月轻轻摇了摇头:他抽了慈兰的两魂六魄封在泪石之上,即应了皇族的血统,又让她成了守护泪石的阵灵。

然后将成为活死人的她投进水锁牢狱。

把装泪石的箱子放在水锁牢狱之中带出了铎铎国。

当日我们在船上发现了慈兰的尸身,也是他特意放出。

目的就在借我们的手将其带回,将干系推个一干二净。

再趁其不备,将蝉尊与慈兰的尸身结合造出一个妖怪,将看出不对劲而急于焚化尸体的我们杀个措手不及。

黑东生又入了阵。

对你可就真是手到擒来了。

桑娘。

虽然不知当日魏阳与你曾经发生过什么。

但是如此一人。

他的恩情你已还清。

不用再耿耿于怀。

桑娘抬头。

汴沧月正温暖的微笑着看着她。

他……是特意来安慰她的?!这样的想法让她的心里微微的一惊,迅速站起了身子,福了一福:汴公子稍坐,桑娘去前院沏壶茶来。

桑娘头一低便想从汴沧月的身边走过。

岂料自己的手腕竟然被他牢牢地握住了。

桑娘的心里越发的慌乱,微颤着开了口:汴……不是说过,叫我沧月便好。

汴沧月站了起来。

他的身高在这样近的距离下顿然给了她极大的威压:桑娘,我只问你一句。

你与玄天青,可是真的夫妻?【第十卷 月幽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