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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尸盆

2025-03-30 08:41:10

说话间尸盆的震颤越发的剧烈,由先前震发性变作连续的颤动。

地面剧烈的抖动着出现了上万条龟裂的缝隙,看那情形仿佛连大地都要被这样巨大的力量所撕裂开来。

空中漂浮的黑色雾气开始随着两生树的旋转而旋转起来,慢慢以两生树为中心形成一个肉眼可见的龙卷风。

待那龙卷风成形之后,原本围绕两生树的无头青蛟纵身一跃,卷入风壁之中。

转眼便身体暴涨,竟然与那龙卷风形成一体,而原本无头之处,也出现了一个黑色雾气形成的蛟头。

这风蛟成形之后,猛地窜上天空,仰天一声怒吼,又带着灼热的气息俯冲了下来。

猛地撞进了尸盆的正中心,钻了进去。

但见下面一阵水沸般的搅动,然后便平息了下去。

一阵光闪过,青蛟又由尸盆之中窜了出来,回到两生树之上盘旋。

这里便是如此周而复始。

尸盆中冤死,横死,惨死的魂灵想出来,无头蛟与两生树便不断的镇压。

每次这样剧烈的震颤过后,便会有一个短暂的平息时间。

汴沧月静静的开了口:只是两生树道行已毁,虽有死气滋润,现如今已是大不如前。

此刻尸盆已经平静了下去。

围绕在洞口的浓黑色雾气如水流一般缓缓飘动着。

上面的雾气反而淡了,显出了这个地方的全貌来。

只见触目所及均是正在蠕动着愈合的大地,其上寸草不生,说不出的荒凉滋味。

的玄天青眼神一凝:大狗!桑娘闻声看去。

但见极远的地方,正蹲坐着一只巨大无匹的黑狼。

黑狼幽绿色的眼睛正紧紧地盯着身在半空中的他们,黑狼的前爪之下,仿佛正压着一个什么在不断挣扎的东西。

汴沧月身子一闪,转眼之间便与黑狼身在近前。

玄天青紧随其后。

黑狼见着他们突然的靠近也无甚表示,仅仅是压着地面的前肢用了用力。

走得近了方看见他的爪下压着一个男人,此人死的时间已久,浑身腐烂的不成样子。

原本应该是眼睛的地方空余下两个灰蒙蒙的大洞。

嘴大张着,四肢虬曲,仿佛死前经历了剧大的痛苦。

这样的眼神不是与先前黑东生的眼睛一模一样吗?桑娘害怕的后退了一步。

直觉的不想接近那具腐尸。

汴沧月打量了一下尸体,站直了身体,冷眼与黑狼对视。

从他的身子里慢慢透出一股冷意,突然之间右手一翻转,血色月轮便凭空出现,急速旋转着斩向黑狼。

黑狼叼住腐尸猛力一跃,跃到玄天青的身后。

几乎是在汴沧月动手的同时,玄天青的冰魄血刃就破掌而出,此刻刀身一横,架住了空中袭过来的血色月轮,血色月轮与刀身撞击,铿铿几声响便碎裂开去。

玄天青架住血色月轮后尚未开口,猛然间觉得背后一阵寒凉,一股阴风夹着凌厉的势子向他的背心袭来。

此刻已来不及转身。

前面的汴沧月脸色一沉,双手平举,浑身顿时腾起碧玉般的通透绿色,同时玄天青的背后一匹巨大厚重的兰草叶猛地破土而出,替玄天青架住了这一下偷袭。

玄天青借势往前一跃,回转身后,背后哪有什么黑狼,只见一个半透明的灰色人影正浮于半空之中。

此人身材高大,面孔刚毅。

一双灰蒙蒙的眼珠,毫无感情的依次打量过三人,最后冷冷落到了桑娘的身上。

汴沧月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个男人。

此人身体时隐时现,仿佛随时都会从半空中消散开去。

偏偏散发出铺天盖地的强大妖力。

而他身子里透出来的,正是黑东生的妖气。

同化之术?汴沧月慢慢开了口:没想到崔翡兄的阴魂竟然能在地底修炼上万年而成妖,实在是可喜可贺。

同喜同贺。

被称为崔翡的男人也开了口,语气森凉:恭喜汴兄终于动了凡心有了自己的心上人——我本以为像你这样无心无情之人,今生今世都不会让我有报仇的机会。

崔翡的目光再次扫过桑娘,唇边的冷笑益重:还是只小狐狸的娘子。

很好,很好。

待我杀了你的相公,取他的狐狸尾巴做件裘衣,总能抵御住这地府的阴寒。

一个凡人的阴魂,不过是在地底吸收了太多的死气,而今占了黑大狗的妖魂,便口吐狂言?玄天青冷哧一声,手上的冰魄血刃血色光芒流动。

由刀身开始,血藤蔓又开始蔓延,他的额头也同时显出了一模一样的花纹,这样的花纹出现的同时,他的身子里抑制不住的妖气风暴一般的迸发了出来,狂乱的翻卷着。

空气中有什么在低低的呻吟。

像是女子的哭泣,又像是女子的呻吟之声。

声声入耳,缭乱人心。

崔翡回过头。

后面尸盆之上巨大的两生树上半截的树干,若人一般疯狂的扭动挣扎着,浓密的树冠疯狂的摇动,金属一般的叶片互相碰撞,发出了海浪一般的声音。

无头青蛟也暴乱的来回窜动。

尸盆里的积尸们仿佛感觉到了两生树的不安,新一轮的震动又由盆地发起,越加的狂躁。

风夹杂着地面的碎石,划过脸上便是一条血痕。

崔翡眼底划过一道深深的伤痛。

身子刚动汴沧月已经腾身而起,横在他与两生树之间。

汴沧月。

崔翡开了口:当日你下手杀害于我,之后哄骗碧落说我不能赴约,更是化作我的模样在望川河边与她决绝,累得她伤心绝望之下许于叶妖沙华化作两生树——此事可真?风呼呼的吹着,明明狂暴,周围却一片寂静。

桑娘疑惑的抬头看,原来那两生树在听见崔翡的话之后便停止了挣扎。

静静的立于尸盆之上,恢复了缓缓地旋转。

……真。

汴沧月脸色冰冷。

话音刚落,整个空中的温度一变,瞬间低至极点。

龟裂的大地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上了厚厚的一层冰花。

无头青蛟爬着爬着身子被冻的硬实了,铁砣一样从两生树干上跌落下来,直掉入尸盆中去。

汴沧月猛地腾过去抓住了无头青蛟。

但见蛟身一闪,化作了一个断了矛头的青铜长矛,沉沉落在他的手里。

碧落。

汴沧月抬头看着两生树:当日你已清心向佛。

你师傅圆寂之时托付于我,无论如何都要助你修成大道。

你却甘愿自毁道行与凡人相恋。

之后更是化作两生树——情之一字,你在地府万年,莫非依然没有参透?!耳边传来崔翡仰天的长笑声:月幽兰啊月幽兰。

我道你真的动了凡心,却原来你还是那个无情无心的草罢了!人世间的情爱滋味,又如何能奢望你懂半点?崔翡笑着笑着收住了笑容,黑色妖气燎天弥漫,恶狠狠的看着汴沧月:今日我便要报我的前仇!崔翡双手一身,狼牙刀出现在他的手里。

他脚下一点,拔身而起,直向汴沧月劈来。

汴沧月右手一挥,飞身后退,无数的兰草叶破土而出,如一扇一扇的巨门,挡住了崔翡的去路。

崔翡手上双刀交错,一路劈碎了叶片。

碎了的叶片便化作满天碧玉,飞溅开来。

崔翡的动作身形当中隐隐可见黑东生的身影。

只是被那样灰蒙蒙的雾气笼罩住了,看不真切。

尸盆的颤抖益发的剧烈。

地晃天摇。

那些封在洞口的黑色雾气里已经出现了无数只或枯干或腐烂的手。

挣扎着,抓挠着,充满了迫切与绝望。

这边厢崔翡破开了叶片转眼便来到汴沧月近前,狼牙刀狠劈而下,汴沧月便举起断矛抬手挡住。

只见刀矛相击的瞬间,崔翡突然一探头,原本还算是沉毅的脸大变,嘴撕裂般的裂开足有两尺来宽,从喉咙里面探出无数个腐烂的人头,赫赫冒着黑气便向汴沧月的胳膊咬来。

汴沧月长矛一挑,挑开了狼牙刀,足下借力飞点,旋开身子避开了人头的啮咬,轻叹一口气:如今的崔翡,不过是尸盆里产生的一个怪物罢了。

当年的事情,既已过去,便永远无法再回头。

崔翡又是仰天一阵长嘶,手上刀光交错,再次取向汴沧月。

汴沧月且战且退,每一击都是躲避的成分居多,因了怕让黑东生的阴魂魂飞魄散并没有下杀手。

而那崔翡无所顾忌,招式越发的狠绝凌厉。

但见汴沧月断矛再挑,崔翡旋身飞了出去,猛地撞在了两生树的树干之上。

崔翡顿住了势子。

脸上闪过一丝迷茫与深切的伤痛,探手抚上了两生树的树干。

两生树顿时停止了旋转。

地下的尸盆在两生树停止旋转的同时,黑色的雾气也凝结成了实质的东西,咔咔响着龟裂开来,一时间无数的腐尸从裂缝中探出了身子,挣扎着怪叫着便要破洞而出。

碧落……崔翡喃喃的开了口,眼睛突然瞪大。

两生树的树枝弯折了下来,一只缠住了他的身体,另一只则猝不及防的穿透了他的胸口。

与此同时树身又恢复了旋转。

原本低至极点的温度迅速回升。

空气在两生树的摩擦中泛起了火光,逐渐成为无数细碎的闪电,一道一道猛击向刚刚探出身子的腐尸,将他们一个一个又击落了回去。

尸盆的黑色雾气一化。

汴沧月手中的长矛青光一闪恢复了无头蛟的模样。

腾进尸盆之中利爪横飞巨尾横扫,一些刚刚爬出来的腐尸里马成为了无数的碎块,隐没在浓雾之中。

崔翡浑身灰蒙蒙的雾气散去了。

他不再半透明,恢复了生前的模样。

他抬起手细细的抚摸两生树的树干,声音里透着一丝无奈与深切的悲伤:……你化作了树,便也无心无情了么?两生树的树叶沙沙的响着。

崔翡手一沉,他的肉身顿时散做一团一团的光晕,缓缓飘散开去,赫然显露出黑东生的阴魂来。

玄天青抢前一步扶住了黑东生的阴魂。

他紧闭双眼。

颜色越发的浅。

汴沧月慢慢走了过来:他的妖魂被崔翡所损,只怕……玄天青不多言,探手从怀中的芥子袋中拿出一块紫色的石头。

此石一出顿时紫色光华流转。

原本阴沉喧嚣的空间顿时清透下来。

但绝地府原本无处不在的压力为之一空。

紫色光华每扫过一次,那光秃秃的大地便凭空迅速涨出各种植物,发芽开花结果枯萎,周而复始。

玄天青掌上用力,手中的泪石应声而裂。

化作两半。

他垂手将一半没入黑东生的胸口。

只见无数的光晕交织着将黑东生的阴魂笼罩起来成为一个光茧,随之光芒暴涨而后消失。

躺在地上的黑东生便慢慢睁开了眼睛:玄师弟?是玄师兄。

玄天青微微眯了眯眼睛,眼底却掠过一丝释然。

黑东生站了起来,眼里还有未散的疑惑,在看清周围的环境之后慢慢闪过一丝了然。

抬手抚了抚自己的胸口:谢了。

汴兄。

玄天青将余下的半块泪石抛了过去,汴沧月一探手,稳稳握在了手里:玄某一向不愿承他人的恩情。

救黑大狗之恩,便用这余下的半块泪石偿还。

玄天青声音一冷,握紧了桑娘的手:汴兄心思深沉,非我等所能揣测。

今日一别。

日后再见,定当兵戎相向,毫不留情。

桑娘猛地抬头。

玄天青浑身冰冷透着杀机。

黑东生默然不语。

再看那汴沧月,闻言沉默半晌,终于牵起一个淡淡的笑容:好。

【第十一卷 他要圆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