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从地平线上升起。
金灿灿的阳光洒满了大地。
又是新的一天啦。
桑娘今天起了个大早。
格外的神清气爽。
昨日晚间就让王大娘收拾了西园,让玄天青带着石头昆子搬过去了,让她着实安安心心踏踏实实的睡了一个好觉。
桑娘推门走上走廊。
从二楼看下去,整个院子笼罩在一种朦胧的金色中,绿树如茵,偶有几滴晶莹的露珠宝石一样折射着璀璨的阳光,轻盈的蝴蝶在花丛中飞来飞去,真是一片美景啊。
桑娘微微伸了个懒腰。
隐隐觉得少了点什么,偏头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少的到底是嘛。
满心疑惑的回房梳洗完毕下楼出院,王大娘正在前厅里插着腰骂街呢,霎时破坏了这个早晨的美好,让生活变得麻辣起来。
……缺天德的,哪有这样干法。
咱镇里几时招了这样的妖物了!听见妖物两个字桑娘的眼角就抽了抽,妖物,家里好大一只呢。
桑娘上前几步开了口:怎么了?夫人您起来啦。
王大娘转了身。
她和玄天青新婚不久就分院而居的事情,让她十分不满。
明明前一晚还吱哇乱叫的,就等着姑娘生个大胖小子呢,谁知道第二天就闹分居。
姑娘的脾性也太硬了些。
王大娘强烈反对,好说歹说劝了半天,桑娘只是淡淡的一句:知道了。
然后该干嘛干嘛,把王大娘气个半死。
王大娘胖胖的身子转过来,桑娘的视线便落到了前院空地上。
家里的厨子老李正在那站着呢,手足无措的措着自己的围裙。
莫非王大娘骂的是老李?怎么了这是?桑娘又上前一步。
王大娘跟了过来:夫人,厢院的鸡招黄大仙啦。
咱家上千只鸡,一晚上啊,被这毛皮子挨个放血,全死啦!桑娘闻言一愣,这才看见老李的脚下躺着两只死鸡。
她还以为老李今儿个准备炖鸡呢。
说今天早上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嘛,原来是没有听见公鸡打鸣。
全死了?桑娘愣愣的重复了一句。
一千多只鸡,不会是玄天青蓄意报复吧?!是啊。
我刚去点过了。
咱家一共一千一百六十只鸡。
一只不剩啊。
没有一口吃肉的,全把血给放光了。
桑娘正站着揣摩玄天青犯案的可能性,前面的门房跑过来通传:夫人,外面有几个人上门来拜访,说是公子的亲戚。
老李,把这两只鸡拿下去炖了招待客人。
其余的死鸡把毛拔光了放烟熏阁子里炕上,做成腊熏鸡回头天冷了吃。
鸡心鸡肝什么的掏出来喂狗。
桑娘简单的吩咐,挥挥手让门房去把人迎进来,转身看着王大娘:你去西园把公子请出来,就说有亲戚上门,让他速来前厅待客。
末了犹豫了一下,加了一句:让他速来。
我怕招架不住。
王大娘奇怪的看了桑娘一眼,她家夫人以前即使面对流寇也是面不改色。
怎的今儿个怕上了公子家的亲戚?这还没见着人呢?王大娘心里忖着,脚下不敢停,一溜烟的奔西园去了。
这边厢门房领着人进来了。
桑娘堆着笑容迎了上去。
来者一共五人。
一个黄胡子老头,一个中年人,三个年轻后生。
见到桑娘的笑容来人也没有什么好脸色,反倒重重的哼了一声。
这还不知是哪路妖孽呢。
桑娘也不敢怠慢,虽然没有好脸色,也陪着笑脸迎进了前厅,吩咐丫环们赶紧给上茶。
黄胡子老头在前厅正位坐定了,便半闭起眼睛,不再看桑娘一眼。
桑娘等丫环们上完了茶挥手让她们出去,自己才在一旁落座。
抬眼看时,对面的中年人与三个年轻后生均对自己怒目而视。
这又是唱的哪一出?桑娘端起茶杯饮了一口,借而挡住自己的脸,心里暗骂,这玄天青怎的还不来?放她一个弱女子在这里面对诸多妖孽?万一被吃了怎么办?想到这里,桑娘的手不禁抖了抖,茶杯的盖子发出格楞格楞轻微的碰撞声。
桑娘顿时尴尬,将茶杯放了下来:我与天青刚成亲,还不知各位是边个亲戚呢?亲戚?只怕而今这亲戚做不了,仇人倒是真!中年男子冷冷的开了口,目光扫过桑娘的脖子,桑娘浑身顿时起了一层毛痱子。
只觉得他那目光便似要扑上来,茹毛饮血。
黄三叔哪的话。
天青与桑娘成亲未去拜访,三叔也不至于气成这样吧。
说话间玄天青带着石头昆子从后院的门厅穿了过来。
看见他桑娘顿时松了一口气,巴巴的站起来迎了过去:天青……玄天青恶寒了一下。
抖落一身毛痱子。
啥时候见她见到他跟见到亲人似的。
这小妮子也就在他面前逞逞能,还是怕妖怪怕得要死:来,桑娘,见过黄五爷,黄三叔。
玄天青上前便握住了她的手,将她引到那闭目养神的老头子面前。
桑娘便怯怯作了一个揖:黄五爷,黄三叔。
受不起!黄五爷偏了偏身子,避开了桑娘的礼。
桑娘便僵在了那里。
玄天青见状笑笑扶起桑娘:五爷这火气来得毫无缘由。
就算桑娘什么地方不小心得罪了您老人家,总得让她知道才是吧!她把我家小七子倒掉着捆了关在柴房里,还要我们给她好脸色吗?!一个后生忍不住蹦了一句。
桑娘顿时变了脸色。
她啥时候干过这种事情?玄天青的脸色凝了凝,牵过桑娘的手走到一边低语:你什么时候捉了他家的小七子?赶紧给人放了。
我没有啊。
桑娘莫名其妙。
越过天青往后瞅瞅,堂上的几个人正对她怒目而视呢——赶紧把头缩了回来:他们今儿个一早上来就没好脸子看。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玄天青沉吟了一下,牵着桑娘的手过来行了个礼:五爷。
桑娘新进门,什么也不知。
若是有所冒犯,必是下人所为。
还望五爷给个明示,让她明白才是。
若有什么不对,天青与桑娘必然给五爷一个交代。
黄五爷听了玄天青的话,脸色稍微好转了一点。
哼了一声:天青大婚,按照传统,黄家的子孙是得被请的。
说完微眯起眼睛看了桑娘一眼,又闭上了:不过这次你娶的这个女子情况特殊——我们也知是玄老爷子先前定下的。
没有请黄家的子孙来吃你的喜酒,我们倒也不怪。
昨儿个家里几个孩子调皮,说要来府上看看玄叔娶的新娘子。
玩得饿了,就在府上吃了点东西。
谁知道府上的人不仅用棍棒狼狗将我子孙赶出去不说,更是抓了我家小七子。
说的那叫一个愤恨,她家啥时候这么残暴啦?还拿着棍棒放狗撵孩子。
黄五爷越说越气,睁开了眼睛,端的是精光四射:这就是你娶的好新媳妇儿!桑娘听完这番话,脑子里转了一转,总算是明白了。
回头看看玄天青,她怎么不知道,狐狸和黄大仙还有亲戚关系?不过这时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桑娘走到一边坐下,抬手招了招昆子:昆子。
你去和王大娘说,让她将柴房里的那只黄大仙给放生了。
你好生领到我这里来。
昆子应了一声去了。
黄五爷这才正眼看她。
桑娘却不接眼,垂头端起茶杯饮了一口。
小半会儿的功夫,昆子去而复返。
怀里抱着一只污了皮毛的小黄鼠狼。
看那样子,大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着,也是乖张的紧。
这镇上的人一向都畏惧此类邪物,即使抓到了,自己也是不敢处置,怕日后招报复,都是送到庙里处置的。
所以这小黄鼠狼虽然污了点皮毛,却没有受什么伤。
桑娘一眼瞟过去时,这倒吊了一夜的小家伙肚皮还圆滚滚的,嘴边还粘着几根鸡毛呢。
五爷家的孩子真是可爱的紧。
桑娘开了口,看黄三叔小心翼翼的从昆子的怀里将小黄鼠狼接了过去,来回一顿打量。
咱家小七子在你府上受了一夜的苦,不是准备这样就打发了吧。
桑娘不语,转头吩咐了石头一声:去厢院把厨子花匠些个的,都给我叫来。
石头应了一声去了。
这边玄天青微笑着坐在一边,看着他的娘子。
黄五爷与黄三叔不动声色的对视了一眼,心里不明白刚才还看着挺好拿捏的桑娘怎么突然就让人摸不着头脑了。
桑娘放下茶杯:这孩子来府上玩耍,通知我们一声,定然是好好招待的。
说完要笑不笑的看着黄三叔:不知昨晚府上来了几个孩子?……三……五个。
黄三叔面色有些尴尬。
桑娘点了点头:三叔家的孩子真正都是大肚王,咱家一千一百六十只鸡,可是一只没留。
这孩子领回去好生看看,可别撑着了。
玄天青闻言闷笑了声。
黄五爷和黄三叔正想发作,这边石头领着厨子花匠什么都来到了厅里。
昨儿个是谁发现鸡棚里翻了天的?桑娘淡淡的开了口。
花匠上前一步:是俺。
鸡棚里一千多只鸡啊。
怎的就那么无声无息被几只小崽黄大仙给祸害了?桑娘的目光扫过黄三叔的脸,他有些心虚的偏过了头。
夫人您不知道,昨晚上俺起夜听见鸡棚里炸了窝,俺就过去看了。
唉呀,黑压压一群黄大仙啊,个比个的狠,逮着一只咬一只,吃得都红了眼。
俺看不行赶紧叫起了厨子放了狗,才把这些个家伙撵出去了。
不过这鸡是被祸害光了,一只不留哇。
我看一只小黄大仙肚子吃得太饱卡在鸡窝棚的墙洞上了,就给抓了起来捆在柴房里。
这不是天亮了想禀告夫人嘛。
我们也没敢自己做主,还想请夫人把这黄大仙送到庙里去呢。
厨子老李在一旁接上了话茬。
昨晚上辛苦你们了。
每人去账房支三两银子吧。
桑娘开了口,众人千恩万谢的下去了。
桑娘不再说话,又拿起一旁的茶杯,端起来慢条斯理的揭开抿了一口。
一阵短暂的沉默。
黄三叔干巴巴的开了口:既然小七子没啥事。
我们就走了,日后再来拜访天青侄子。
噢,不留下来吃顿便饭了?桑娘抬头留人,却是屁股都没动地方。
黄五爷和黄三叔一叠声的不吃了不吃了,灰溜溜的出了府。
待到看不见背影了,玄天青才仰天大笑出声。
桑娘瞟了他一眼:笑什么?你还叫我来做什么。
我看你把他们吃得死死的。
玄天青撑着头微笑着看着桑娘。
贼喊捉贼。
桑娘重重的放下茶杯:祸害我家一千多只鸡没找他们算账是便宜的了!还想讹我?说完扭头看着玄天青:我这一天忙人的事情都忙得要死,现在好,还要管你们些个狐狸黄鼠狼的事。
要习惯这样多姿多彩的生活嘛。
玄天青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唉,一大早就被吵起来,回去补眠去——说着飘过来一个媚眼:以后可就要多指教啦,娘子。
【第二卷 来了个美女,说是狐狸精的旧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