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天青和桑娘出了自家大门,桑府门口已经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个水泄不通。
远远的就听见松松的声音:你不许走!两人破开人群进得里层,方才看见松松正拉着一个瘦高个的男人袖子不放开。
杨戢在一旁双手环胸冷冷的站着看。
地上躺了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面若金纸,看那胸膛并无起伏之势,像是已经停止了呼吸。
我不许走,你不许走才是!瘦高个的男人脸色凶狠的反手拉住松松的袖子:光天化日的,你打死了我的儿子。
我还要找你讨个说法呢,拉你去见官!怎么回事?玄天青上得前来,环视了一周,眼睛落到那个瘦高个的男人身上,忍不住微微皱了皱眉头。
旁边围观的人见桑家的主子出来了,自动自发便有人将来龙去脉交待清楚。
原来方才松松和杨戢一出桑府的大门便遇见了这父子俩。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松松咦了一声便追了上去,拉住人家小男孩的手不放。
瘦高个的男人回来与松松起了争执。
争执中松松错手将小男孩一推,男孩摔倒在地,便不省人事。
玄天青的眼神转到瘦高个的男人身上。
这个男人眼睛一转,声音里便带上了哭腔,就地一坐,一把抱住小男孩就开始抹眼泪:命苦啊……我们家乡发大水,可怜我爷俩仗着有点技艺傍身跑了出来,谁知道一到这里就遇上了这样的事情。
我孩子三岁头上就死了娘,我这个当爹的就没给过他一天好日子过,今儿个平白无故就在这丢了性命,我也不想活了……语毕就开始嚎啕大哭。
周围围观的老百姓们跟着叹息不已。
有些个心软的大婶暗地里也跟着抹起了眼泪。
嗯。
是得给你个交待。
玄天青点了点头,唤了一声昆子:你速去通知黑大人,我们这就随同这父子俩去一趟县衙。
究竟如何,得给人家一个交待才是。
昆子应了一声去了。
玄天青转身对着松松点了点头:松松姑娘,麻烦你和杨兄去一趟县衙。
得罪了。
平石镇的县衙大堂。
县太爷战战兢兢的升了堂。
堂下左手边坐着接到通知赶过来的黑东生,右手边坐着玄天青。
桑娘随同围观的百姓们一起被拦在堂下的镇魂石外。
大堂正中小男孩的尸身已经被抬了上来,瘦高个的男人还在一旁不断的抹着眼泪,不过神色中总是带有一丝惊慌,有意无意的扫过静默不语的黑东生身上。
松松和杨戢站在瘦高个男人的身边同样沉默不语。
大人,可以开始审了吗?县太爷恭恭敬敬的起身对着黑东生行了一礼。
黑东生点了点头:审吧。
堂下何人?县太爷整了整衣冠坐下,一拍惊堂木,吼了一声。
瘦高个的男人就地行礼:小的崔尤。
百家村人士。
这孩子是小的小儿,乳名唤作木儿。
在下送粮官杨戢。
此女……乃是在下的副手,松松。
县太爷点了点头:传仵作!身穿黄色粗麻衣的仵作从旁走上堂来:大人。
仵作,你可对这小男孩的尸身已经做过详细的检查?回大人的话,小的已经细心的检查过。
男孩后脑有一个凹坑,乃是猛力撞击所致。
此乃致命伤。
除此之外,男孩身上并无其他伤痕。
崔尤听着又开始悲泣。
仵作说完行了一礼退下了。
县太爷看了看黑东生的脸色:黑大人,这……继续审。
黑东生面无表情。
县太爷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传人证!官差们带着一个男人上了堂。
男人往地上一跪:见过大人!小的卖烧饼,贱姓王。
乡亲们都称小的烧饼王。
起来说话吧。
县太爷清了清嗓子:烧饼王,今儿个午间时分,你在何处,见到了什么,从实道来。
是。
烧饼王磕了磕头,起来躬身回话:小的今儿个一大早就去了桑府外的马道上卖烧饼,一直到午间时分。
见着这位公子和姑娘从桑府里出来。
这位姑娘不知何故追上了他们父子俩。
烧饼王说着指了指跪在地上的崔尤:就追了上去拉住了这孩子。
他爹回来和这位姑娘动了手。
争执间这位姑娘将这孩子一推,孩子仰天摔倒在地,就不再动弹。
此事可属实?县太爷一拍惊堂木,看着堂下的松松。
松松一仰头:此事属实。
你可还有任何辩言?并无任何辩言。
黑大人,您看……县太爷手上抬起了惊堂木,却没有再拍下去,转头询问堂下托着腮若有所思的黑东生。
黑东生闻言抬起了眼睛,神色间闪过一丝不耐:如此小案。
事实清楚,人证物证均在。
还需要过问我不成?是,是!明明是秋天的天气,县太爷还是满头大汗。
他抬起宽大的袖子抹了抹额头:此案证据确凿,犯人并无任何辩驳之意。
乃是犯妇松松错手杀人,来人呀!县太爷猛地将手上的惊堂木拍了下去:将犯妇松松押入天牢,隔日候斩!小的谢青天大老爷!崔尤闻言在地上磕头磕个不停。
下面围观的老百姓一下子炸了窝,有叹息木儿命苦的,有惋惜松松年纪轻轻就要丢了性命的。
那边厢黑东生慢条斯理的站起了身子,对着堂上站在一旁的王捕头点了点头:这孩子的尸身,先收入义庄吧。
等到此案完结,再让他的父亲领回去好生安葬。
王捕头应了一声,叫过两个官差抬走了木儿的尸身。
松松毫不反抗,任由过来的两个官差给她戴上头枷脚锁押进天牢去了。
玄天青掸了掸衣袖也站起了身子,走到大堂对着杨戢拱了拱手:杨兄可是随同在下一同回桑府?如此也好。
有劳玄兄了。
杨戢点了点头,随同随后上前的黑东生一起出了大堂。
见审完了案子,也定了罪。
围观的百姓个们也各自散了开去。
桑娘看着走到近前的玄天青,担忧的皱起了眉头:天青……路上再说。
玄天青拥着桑娘出了县衙上了马车。
杨戢与黑东生已经先行一步。
玄天青放下车帘,等到马车开始行进方才转身看着桑娘:你是否还在担心松松姑娘的安危?桑娘点了点头,忍不住开了口:我见那杨戢仿佛对松松姑娘的安危全然不放在心上……并不是看上去紧张就是真的关心,桑娘。
玄天青轻叹一声:你也不用过于忧心。
松松姑娘的案子,并非就此便了结。
什么?桑娘意外的抬起了头。
玄天青侧身抬起修长的手指撩开了车的窗帘,扫了一眼外面拥挤的人流。
这会儿车已经到了前门大街,两旁行人小贩拥堵,马车便暂时停下了。
听见桑娘的疑问玄天青回头微微一笑:回家你便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