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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夜半魅影

2025-03-30 08:41:10

玄天青如遭雷击,身子一凝:桑娘,你……天青。

桑娘的心里像是被什么生生扯开了一个口子,连呼吸都觉得疼。

可是这样的话,既然决定了,终有一天还是要说。

桑娘开了口,半转过身子错开眼去:桑娘本是一届凡人。

所求也不过是平平淡淡的普通人生活。

就如很久以前我曾同你说过,我不求他大富大贵,不求他金榜题名。

只求他能好生对我,与我共度余生。

玄天青的手紧握成拳,青色的血管狰狞的隆起。

她就站在那里,如此之近,又如此之远。

阳光从敞开的书房窗口流泻进来,在她的皮肤上度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

是不是开始就是一个错误,而今走到这一步,他已无力回天?桑娘。

玄天青晦涩的开了口,从心底传来同样晦涩的疼痛。

什么时候开始,她已是如此之深的植在他的心里?只要想到有可能会失去她,整个人就仿佛要疯掉。

无虑大师对着碧落化成的桑娘出手之时,明知是假。

深心里依然不敢赌那万分之一的可能。

也许在更早,当这个女人开始牵动他的情绪之时,他就已经陷落下去了……桑娘。

玄天青定了定神:天青从未想过要用你的身子来破那九龙壁,我……天青。

桑娘转过身子,柔柔的开了口。

她从未用这种毫无保留的,满载着对感情的眼神注视过他。

这样的眼神让他的心一跳一跳的疼,不知道要怎样才能告诉她自己的深心里所想。

桑娘摇了摇头,缓步上前摁住了玄天青的唇:明知道人妖殊途。

桑娘哀伤的一笑:却还是一步一步的走到了你的身边。

桑娘与你成了夫妻,许是命中注定让我受此一劫。

桑娘……知晓天青虽是为镇印而来,天青却从未动过伤害桑娘的念头。

否则,数次险境,天青断然不会以性命相救。

外间人如何能知你我夫妻情义,桑娘从未怀疑过你。

玄天青的手抬了起来,想要去抚摸她的脸颊,终是无力的垂在了身侧。

这个女人明明近在咫尺。

此刻却让他清楚地知道,她已下定决心要远离他的生活。

这样的认知让他觉得耳边阵阵轰鸣,有什么东西轰然坍塌,将他深埋,从此不见天日。

桑娘顿了顿:桑娘……愚钝。

只求日后能够安安静静平平稳稳的生活。

我对你而言,不过是朝生夕死的蜉蝣,你对我而言,确是一生一世。

天青,桑娘与你注定不能同路而行。

长痛不如短痛。

此时桑娘抽身,或许还能够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

还请天青从此放过桑娘,干干净净彻彻底底的退出我的生活。

第一次看见这个女人,她的脸上带着自信而明媚的笑容,从绣房里大大方方的走出来以三题选亲而难为他。

新婚之夜,朦胧中她娇羞的神情,发现了他是妖身之后大叫着不要吃我。

她身上淡雅的花香便让微醉的他心里微微一动。

第二日她便安然没有丝毫的接受了他的谎言。

她的眼里闪着算计的光芒对他说,如此我们便立一纸合约。

他首次吻她之时,她轻轻的闭上了眼,有一缕哀伤划过她的眼底,于是有泪珠在花海之上陨落。

她在他身下婉转承欢。

低低沉沉的唤着他的名字。

每唤一声,他的心都跟着疼痛一分。

不知道要怎样才能留住像水一样奔涌的时间,怎样才能将她留在自己的身边。

而今她却挣扎着不要爱他,告诉他人妖殊途。

她于他,不过是朝生夕死。

玄天青怔怔的收手。

那样肌肤温暖的触感,淡然地馨香,而今全在指间破碎溃散了。

所谓的温暖,不过是一时软弱的幻觉。

桑娘自知性命不长。

桑娘背过了身子,不敢再看玄天青的眼睛,那样的他让她的心里像是被扎了无数个尖利的刺,轻轻一碰就生生的扯着疼:天青不若早日放手。

过得一年半载,自然会将这红尘俗世忘得一干二净……桑娘。

玄天青上前一步紧紧拥住了桑娘。

她的身子因为他的碰触而微微一僵:天青愿为你散去两千年修行。

沦为兽行也好,不入轮回也罢。

只求从此伴在你的身边不离不弃。

桑娘……桑娘闭眼。

有温暖的泪珠无声无息的滑落。

他的身体,他的气息。

这样的一个男人,烙印一样的嵌在她的生命之中,让她如何能忘,如何去忘?!可是如今她若不能下定决心离开他,岂非将他逼上绝路?她又如何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为了她散去千年修行沦为兽身?如此骄傲的一个男人。

桑娘硬起心肠,猛地挣脱了玄天青的怀抱,冷了声音:桑娘心意已决。

签了这封休书,你我便从此陌路!王大娘替桑娘掌上了灯,回身看见她依然静静的坐在窗前,守着手上的一页纸不言不语,有些担心的开了口:夫人……桑娘恍然惊醒,淡然回头:现在是什么时辰了?现在是寅时了。

王大娘怔一怔。

桑娘的脸仿佛一天之间憔悴了许多,眉梢眼角竟然满是沧桑。

你替我将披风取来。

让车小二备车,去薛家。

夫人。

这……桑娘站起了身子回过头:嗯?此事还是与公子爷相商为好。

夫人擅自答应无虑大师同去薛家,只怕公子爷回来会暴怒啊!桑娘的心口像是被什么细碎的东西轻轻的扎了一下,垂下了眼帘淡然开口:备车吧,大娘。

莫让无虑大师久等。

薛府与先前并无太大的区别。

此时夜幕来临,十里杏林不复有先前的美景,而变得阴森而影影绰绰。

马车行进在树林间的甬道中,直像就此走不到尽头。

薛府亮着灯。

薛老爷亲自在门口候着。

远远看着马车前来便迎了下来:无虑大师,桑当家的,辛苦了。

桑娘在车小二的搀扶下下了马车,转身对着薛老爷盈盈一笑:薛老爷客气。

薛府庞大。

薛老爷领着二人穿来穿去走了约摸有一炷香的时间,方在一方红漆铜钉的月牙门前停了下来:这就是真儿居住的院落。

桑娘抬头。

一人多高的围墙将这个院落独立的从薛府之中划分了出来。

围绕着院墙院里院外同样栽种着杏树林。

远远的看去前方有一栋三层来高的木质小楼,只是此时黑漆漆的一片,阴沉沉的没有半分响动。

薛老爷唤来了薛真的贴身丫环,冲她点了点头。

小丫环在身上一阵摸索,拿出一把钥匙。

桑娘这才注意到院门落了锁。

按照大师的意思,我们已经下药将昏睡的真儿藏在了内房。

薛老爷有些担忧的看了看桑娘:无虑大师,如此,真的可行吗?切莫伤了桑当家的性命。

无妨。

无虑大师双手合十宣了声法号:速速带玄夫人去换过薛小姐的衣服进绣楼才是。

衣服薛府早已准备好。

桑娘换过衣裳,无虑大师对着她点点头:玄夫人。

你放心的在绣楼上安歇便是,不要掌灯,切莫慌张。

是。

桑娘接过了丫环递给她的灯笼,独自一人进了黑沉沉的院子。

身后的院门吱呀一声合上了。

一时间只剩下她一人。

桑娘定了定心神,提起灯笼分辨了一下道路,择路而行。

穿过院里的几条花弄,就到了绣楼近前。

桑娘伸手推门,门虚掩着,应手而开。

屋子里倒也整洁干净,并无任何不妥之处。

桑娘找到楼道,慢慢上了顶楼。

依着无虑大师的吩咐,推开窗,熄灭了灯笼。

借着窗外一点微弱的星光,勉强可辨房间里只有一方挂了厚厚帘幕的大床与几方桌椅。

大床正对着窗户,为了挡光在其前方便安放了一个木质的屏风。

桑娘顿了顿,缓步摸到床边,呆呆的坐了一会,便合衣躺了下来。

外面夜色苍茫。

能听见花园里小虫时不时的鸣叫声。

桑娘拢了拢衣服翻了个身,身子往床里靠了靠,不成想这一靠便靠到了一个冰凉的人身上。

桑娘浑身顿然一冷,一声尖叫生生被压抑在了自己的口中。

屋外一声轻响,清脆的撞击声之后,灯火亮了起来。

隔着屏风看见一个身材修长男子的剪影。

火光透过屏风让里间也跟着亮了起来。

桑娘慢慢的转过头,身边的床上,仰面朝天躺着面色苍白,凸着眼睛张大了嘴的一具女尸。

死的时间久了,她的四肢如石头一样僵硬。

皮肤呈现一种青灰色。

即使如此,靠着透进来的微弱灯光,依然能够看见躺着的正是有过数面之缘的薛真。

桑娘觉得浑身顿时凉透。

如果,躺在自己身边的女尸是薛真,那被薛家下了药,带到内房去的人,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