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真不语,林木生转头看了一眼沉默的薛真:真儿,切莫听他胡说。
林某对真儿如何,真儿当知才是。
我费尽心力做这些事情,所求也不过是对真儿明媒正娶,堂堂正正做真儿的夫婿而已。
血色刀光一闪,林木生迅速转身,房间里凭空出现两株杏树枝,挡住了玄天青的袭击。
玄天青的势子只是微微一阻,杏树枝随即碎为满天木屑,他便又抢身攻了过来。
汴沧月垂下双手凝注目光,随着他的动作,整个薛府都开始剧烈的震动,建筑物受不了这样剧烈的震颤,摇晃着开裂,逐渐坍塌。
地底冒起无数碧绿通透的兰草叶片,呼啸狂卷着在从废墟中升起,薛府里穿行寻找桑娘的踪迹。
月幽兰!林木生的瞳孔深处闪过一丝惧色。
不再正面迎向玄天青的攻击,身形一晃,抱了尚且盖着盖头的薛真便往后逃。
青色的妖气四溢横流。
那些个观礼的宾客也四散吼叫着逃窜,遇到兰草叶便被绞住身子勒成数截,一个个到地而亡显出真身,果然都已是死去多时的尸偶。
林木生尚未逃脱。
迎面的大墙便轰然坍塌,其后一匹厚重的叶片狠狠地扑将而来,林木生想飞身后退,背后森冷的寒气却同时袭到。
他果断的微微一错身子往旁滚去,玄天青身子一凝一旋,与突然之间扑面而来的兰草叶错开,依然对着林木生紧追不舍。
林木生一个翻滚尚未起身,地面又冒出了几匹柔韧的叶片,灵蛇一般翻绞着,缠住了他的手脚,转瞬之间便将他连同他怀里的薛真捆了个结实。
林木生颈间一凉。
玄天青的冰魄血刃已经如影随形的贴了上来:桑娘在哪?!真儿。
林木生唇角勾起一丝冷笑,冷然扫过玄天青,低头温柔的看着自己怀中的薛真:林某只怕实现不了给你的诺言。
不能伴你一生一世。
你……可怪我?奔跑中薛真的盖头早已飘落。
薛真抬起了头,凝目看了林木生半晌,轻轻的开了口:不怪。
真儿甘心同林郎一起,生死相随。
好。
林木生点了点头,眼睛里却掠过一丝寒光一闪即没:既然如此,从今往后我们便两不分离!兰草叶片的包裹下,林木生的身上突然爆发出一阵刺目的光,他的身子一弓,从背部以及身体两侧冒出无数骨化了的杏树枝,仿若狰狞的巨手,迅急无比的插进了怀中人的身体。
薛真身子一震,睁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人。
林木生的身子由脖子开始,竖着往下裂了一条蠕动的大缝,不过转眼之间,薛真整个人就被他生生的吞噬了下去。
骨化的杏树枝张狂的挥舞着,尖锐的刃面割断了包裹着他的兰草叶片。
林木生的身子腾上半空,随着他的腾起夜幕中涌动着浓雾一样的白色风暴,缭绕在他的身体周围。
林木生缓缓睁开了双眼,不过片刻之间他的样貌就发生了极大的变化,眉角眼梢多了娇艳邪魅之气,或阴或阳的脸,竟然让人再分别不出性别。
传说中修道两万年却不能得成正果的月幽兰。
林木生居高临下睥睨着二人,缓缓开了口,语带讥诮:还有一只千年道行的狐狸。
若是吃了你们俩,再加上那个女人的全阴之血,我得成大道的一天只怕已经近在眼前了吧?!林木生一挥手,薛真遗留在他怀里的外衣轻飘飘落到地上。
林木生淡然看了那飘落的外衣一眼:虽然费了些心力,倒也值得。
若非她全心全意肯为我而牺牲,我也不能这么容易就拥有一颗心——天劫难过。
人道草木无情,虽然修炼为人却不能拥有一颗每个贱如蝼蚁的凡人都具有的心。
林木生捂住自己的胸口深呼吸,讥诮的看着汴沧月:月幽兰,你修炼了两万余年,竟然还是一个无心之人么?!林木生仰头张狂的大笑,随着他的笑声,风云变色。
玄天青握紧了手里的冰魄血刃,心知既然长刀依然在手,桑娘必然在这附近,扭头看向一旁淡然地汴沧月,他的脸上罕见的出现了凝重的表情:灵蛊术?!正是。
林木生唇角浮起一丝冷笑:林某修炼千年。
自知若要元神成精化人不易,只得走这些个捷径。
幸而上天眷顾,竟然真的让林某得到一个全心全意爱自己之人化作人心与一个全阴的女子。
得到了人心与全阴之血,今儿个方能脱胎换骨,从此以后再不受那木身的束缚!月幽兰,林木生邪魅的注视着他:那女子可是你的心爱之人?她的血液,如今可是尽数流淌在我的身体里呢!哈哈哈哈哈……玄天青的眼睛变成了灰色。
仰天长啸一声,冰魄血刃燎烧着狐火撕裂了空气破空而来。
林木生勾起一丝冷笑,骨化了的杏树枝森然从低地冒起,长剑一般迎着玄天青地势子刺来。
玄天青不闪不避,挥刀将迎面而来的几只骨枝击成粉末,他的身体顿时被残留的骨枝刺穿击落在地。
点点猩红的血液在夜空中飘散。
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他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在轰鸣。
她死了。
她死了。
随着玄天青的进击,狂暴的气息突然从汴沧月的身上爆裂开来,如此庞大的妖气带着巨大的震撼充斥在天地之间,仿若这个世间都在为了他的强大而臣服。
原本漆黑的夜空化作一片血色。
空气中冒出了无数若隐若现的身影,仔细看时都是一个一个的菩萨像,却是空洞着双眼,由身体里往外透着同样血红的光。
血菩萨们端坐在莲花台上,妖异的诵经声阵阵传来,一阵紧似一阵,逼迫着人的神经,让人几欲发疯。
汴沧月的身体暴涨,奋起的肌肉撑裂衣裳,他的皮肤下无数血红中透着浓烈死气的长藤狰狞的隆起,缠绕着他的身体。
他的双目化作了幽深的纯黑色,里面隐隐有血色火光涌动。
他微微抬头,巨大的压力便扑面而来。
这样有若实质的妖气缚住了身体,让人动弹不得。
林木生惊恐的发现自己被定在了半空之中动弹不得,无数造型诡异的血菩萨在他身边缭绕着,密集的诵经声针扎一样刺进他的脑海里。
远处汴沧月微微抬手,他的右手皮肤下缠绕的长藤顿时化作长鞭出现在他的手中。
墨黑的眸子一冷,空气仿佛也被撕裂,身体一阵剧痛,林木生眼睁睁的看着那长藤缠上了自己的身体,锐利的藤尖高高扬起,对准了他的胸膛。
既然你说你已有心,我便挖出来看看。
眼前一花,明明在远处的汴沧月已经近在眼前。
他俯低了头靠近惊恐的林木生。
墨黑的眸子森然:嗯?藤尖一甩,在林木生的惨叫声中汴沧月探手伸进了他胸膛的伤口,右手用力一握一拉,一个尚在不断跳动的心脏便被汴沧月捏在了手中:这就是你的心?!森冷的笑意闪过,汴沧月手上用力,握在掌心的心脏顿时迸裂。
林木生的一句不要尚且卡在喉咙里,眼睛一灰,带着不可置信的神色,颓然垂下了头颅,再无半点生机。
玄天青被这强大的妖气压制着,同样无法动弹。
汴沧月杀了林木生,身体悬在半空之中,血菩萨们疯狂的旋转着吸取空气中诡异游动的血丝,有的扑到了林木生的尸身之上,不过呼吸之间便将他吸作了一具干尸。
汴沧月闭起了眼睛仰起头。
天空中的血云顿时狂暴的翻涌。
蓦的他的身子一凝,身影顿时从原地消失。
所有的血光随着他的消失骤然消散,夜空中只见一个血红的光点扑进了远处的十里杏林。
玄天青身上的压力骤然一松。
毫不迟疑的紧追了过去。
与那血色光芒一前一后落在了杏林之中。
落地之处只见生长着一棵参天的杏树。
只是此时杏树浑身灰白,已经死去多时。
这杏树约有十丈来高,环抱三丈。
汴沧月看了杏树良久,凝鞭为剑。
猛地剖向杏树粗壮的树干。
沉闷的断裂声响起,杏树生生被辟作两半,左右分开,轰然倒在地面之上,激起无数尘土。
大地重归沉寂。
树干的中心之处,白色的光芒包裹中漂浮着一个女子的身体。
她的面容安详,双手交叠放在胸前,略显苍白的脸色仿佛只是静静的睡过去了,只要轻轻一唤她便会惊醒。
汴沧月仰头看着她。
眼角慢慢渗出两行血泪来。
桑娘!玄天青觉得呼吸一窒。
往前迈了一步,身体里面像是有什么碎裂开来,剧烈的疼痛。
汴沧月冷然回头抬手,一股血色风暴顿时脱手而出,将玄天青狠狠击飞数丈。
汴沧月凝目看了半晌,温柔的抱住了半空中桑娘的尸身。
她的身体依然柔软温暖,安静的偎在他的怀里。
汴沧月的心口仿佛有无数生长着锐利长刺的蔓藤在缠绕,纠缠着纠缠着,那些锐利的刺都深深的扎进了他的身体深处。
两万年修行又如何?成佛成魔又如何?枉他空具一身妖力,却连一个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
汴沧月仿若抱着一个易碎的瓷器一般,拥住了桑娘,抬头看着直起身子再度向他走来的玄天青,眼睛里冒起森然的杀机:她在生之时,我依从她的意愿让她伴在你的身边。
而今桑娘已死。
佛也好,魔也罢。
这世间再无任何人能将她从我手中夺走!【正文相关番外】番外一 半爱(一)塞外的天气,永远的烈日,酷暑,黄沙漫天。
没有在这里生活过的人无法体会这里生活的艰辛,同样也无法领略这里另类的美。
天未亮,珲玉便爬到了酒楼顶部,裹着毛毯望天。
这里的特殊地理环境决定了这里的建筑不能是精雕细琢的木头房子,相反,是粗旷的黄色沙市夹杂着枯草累积而成。
不过这样房子的优点就在于它顶部平坦。
可以如这样一般舒舒服服的躺着,看那高远的冻住了的蓝色天空。
天明之前,肆虐的狂风奇迹般的停息。
极目望去,除了穹庐般的蓝色天空便是暗黄色的大地,无边无际的延展。
酒楼前面有一条驿道,蜿蜒盘旋着顺着大地直到远方。
路两旁长着一些沙地里的荆棘植物,偶尔能见一两只野兔或者沙鼠探头探脑的跑过,在身后留下一缕淡黄色的轻烟。
楼下传来木门吱嘎的响声,在这样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响亮。
珲玉裹紧了身上的毯子探头去看时,只见跋博峰正沉默着挨片取下了用来做门的木板,整整齐齐的垒放到一旁。
干完了这些活,他又挽起了袖子回到后院从井里打了几桶水,哗哗的倒进厨房前用来盛水的大缸里。
现在不过五更天。
小胜子在屋里还在呼呼睡大觉呢,没成想这个男人倒起来帮她干这些个粗活。
真是一个奇怪的男人。
初来时她还以为他是流匪或者残兵。
满以为这次自己和小胜子性命不保,岂料救了他之后他却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有礼,颇有些感谢她救命之恩的意思。
只说当时事出突然多有得罪唐突了,便自愿留在这鸡不下蛋鸟不拉屎的地方做她的店小二来报恩。
她还以为他说说而已——正思忖间,后院里打完了水的男人突然脱下了身上的衣服,露出了线条肌肉完美的身体。
珲玉顿时一阵脸红心跳。
他的身体早在她替他上药的时候便已经见过了,只是当时情势突然,他的胸前又挂着那样一条血淋淋的伤口,让她没有也不敢多看一眼。
可是此刻,这个男人古铜色的身躯沐浴在星光之下,充斥着一种力与美德完美糅合,竟让她一时看呆了眼,不知道躲避开去。
看来今年的那那乌她得去参加了。
珲玉咬咬下唇。
跋博峰走到井边,毫不在意的解开了自己身上仅余的一条粗麻的裤子,将它扔到一边,打起一桶水来便高高举起兜头浇了下来。
银色的水流欢快的滑过他的皮肤和身体,顺着他肌肉虬结的肩胛一路往下,背肌,精瘦的腰,完美的臀部,结实的大腿……珲玉按耐住心得狂跳猛地转过了身子,深呼吸几下,忍不住苦笑。
原来自己也会有思春和想男人的一天哪!今年的那那乌,就去勾搭一个看得上眼的男人嫁了得了。
难不成还真打算守着这破酒馆过一辈子?这样的想法让珲玉有些意兴阑珊。
懒洋洋起了身子,抖了抖毛毯上粘上的沙尘,穿过茅草编制的窗帘回了自己的卧房。
利索的穿上衣服,将身后齐腰的黑亮长发梳成一个大辫子,挽了挽袖口,便下了楼。
来到后院跋博峰已经穿上了衣服。
见着她他也不说话,淡淡的点头便表示打过了招呼。
这个男人什么都好,就是太过于沉闷。
珲玉甩着长辫上的串珠慢悠悠从他身边走过,等到他转头忍不住又上下打量了几眼。
穿着衣服也能隐隐感受到那布匹下的肌肉蕴含的力量。
他的头发微湿,尖端还带有几滴晶莹的水珠,轻轻一滑便落到了他的肩上,在灰色的亚麻布纹上晕开一小片水渍。
珲玉咽了口口水,顿觉嗓子有些发干。
许是感受到了她的打量,跋博峰回国了头。
珲玉与他漆黑的眸子一对眼,心里顿时慌乱,匆匆忙忙的便一低头进了后面的房间。
稍顷,便听见里面传来她清脆的声音:小胜子,别作死,赶紧起床给我干活去!天井里跋博峰立于原处,刀削般的脸上掠过一丝浅浅的笑。
这驿道边的小酒楼,若说有多好的生意那是不可能的。
不过来往的商队士兵也保证了可以养家糊口。
这小酒楼开的地方其实离定襄城并不远。
站在酒楼楼顶往回望,远远的便能看见前方有一方土黄色的城墙,那便是定襄城入城的城楼。
这些年局势渐渐的不稳。
不过因了紧挨着定襄,这一片倒也还算太平。
塞外边疆,平日里做活的做活,放牧的放牧,不过因为每年一度的那那乌节近在眼前,来往的人多了些,珲玉的生意也便好了些。
今儿个酒楼里难得的满员,直忙得珲玉来回跑着恨不得能分身。
那个到点才来店里帮忙的厨子是肯定不能出来招呼客人的。
小胜子现在滑的像条鱼,关键时刻指望他还不抵指望自己。
珲玉从厨房里取出一个大盘子,上面放着切好了的二斤大片牛肉,一堆盘的馍馍,还有两壶烧酒。
珲玉端着盘子来到了靠门的一桌。
这里围坐着一圈络腮胡的大汉。
早先进门的时候看珲玉的眼神就不太对劲。
这会儿见她亲自上了菜,几个人互相给个眼神,后面的人便站起来拦住了珲玉的去路:掌柜的,兄弟几个来你的酒楼捧场,你怎的也要陪哥几个喝两杯才够意思吧?珲玉见这几人眼睛中闪着不怀好意的光,便知他们心中有所打算想要留难与她,于是便打了个哈哈:几位爷肯来珲玉的小店赏脸吃饭自然是珲玉的福气。
这酒当然不能不喝。
说着便拿起桌上的一个土碗。
咕嘟嘟倒了满满一碗端了起来:来,珲玉先干为敬。
珲玉一仰脖子,一大碗烧酒便火辣辣的入了肚。
喝干净了酒,珲玉亮了亮碗底:各位请慢用。
便想离开。
岂料身后拦着她的人轻佻的一伸手,往前站了几分:哎,掌柜的这般豪迈,岂能喝了说走就走?再说我们这些个兄弟。
莫非掌柜只打算陪一杯就走?怎的也得挨个敬过去吧。
珲玉转身打量了一下。
围桌一共五六个人。
狠了狠心,脸上泛开一个灿烂的笑容:好!说话间便又倒了满满一大碗,举碗便想喝,却被人从旁边伸手拦住了。
珲玉诧异的回头,却见跋博峰冷然立于她的身后,冷淡的眸子扫过桌上众人:这杯酒,我替她喝。
一圈男人接触到他阴冷的眼神,浑身一抖,竟然是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说办句不字。
跋博峰低头看了呆愣愣的珲玉一眼,接过了她手上的酒碗,一口气喝了下去,随即将碗重重的放在木桌上,牵起珲玉的手便往后院走。
等到两人进了后院珲玉才还过神来,前面跋博峰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她,也不多说什么,放开她的手,便又去了厨房帮忙去了。
独留下珲玉在原地,抚摸着被他握过的手,心里一时思绪万千,百味陈杂。
好像是从他来以后,店里原来那些来吃她豆腐或者不怀好意的人便明显少了很多。
即使有些人有那个心,见着跋博峰以后便也没了那个胆。
没有人能承受的住他的目光。
珲玉有些诧异他的来历。
也许当日他是被仇家寻仇,才会伤得那般的重吧。
这个男人浑身透着危险。
又要什么样的人,才能伤害这样一个男人?掌柜的。
小胜子从后院穿出来,身上穿着彩色的条纹服装,脑袋上裹着包布:今儿个活都干完了,我可就去参加那那乌去了。
珲玉放下手里的五彩绳,对着小胜子微微一笑:去吧。
明儿个我不开业便是。
谢过掌柜的!小胜子一声欢呼,便出门去了。
外面传来马的一声长鸣,随即得得的马蹄声便响了起来,渐行渐远。
珲玉挑了挑灯芯,让它燃得更亮些。
坐在灯下发了会呆,终究是叹了口气,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回了自己的房间。
外面天已经暗了下去。
塞外早晚温差极大。
白日里还是艳阳高照,晚间墙上的石壁缝里却结上了霜。
珲玉裹紧了毯子穿过窗户又来到了楼顶。
远远的往定襄城里看去,那边的天空正在燃放着璀璨的烟花。
各色的烟花在夜空中热烈的绽放,一明一灭间在眼底留下美丽的残影,只可惜隔的远了,只能看见被烟花渲染的天空,却听不见半分声息。
你怎的不去?珲玉大惊转身,却见跋博峰坐在对面的房顶之上。
正在独自饮酒。
珲玉松了一口气笑笑:那那乌都是为年轻男女提供寻找恋人的机会。
我一个半老徐娘,还去凑那热闹做什么?你多大了?跋博峰冷然打量了珲玉一番,珲玉微微一笑:快双十了。
跋博峰点点头,无可无不可的转过了视线,就地一躺,仰望夜空。
此时的夜空银河如带,繁星璀璨。
空气中飘荡着一丝干冷的气息,让人的心不知不觉便安静下来。
珲玉捏着身上的毯子,见那跋博峰再无想与她交谈的意思,在原地转了几转,便也寻了个地方坐下看天。
岂料刚落座那边跋博峰便站了起来,只是足下一点,便轻飘飘越过了院子的天井,落到了珲玉的面前,珲玉顿时一阵紧张,握紧了裹着自己的毛毯,警惕的看着跋博峰:你过来做甚?我们同去参加那那乌可好?跋博峰淡然的看着珲玉,这样简单的问题却让珲玉羞红了脸。
他是外乡人。
不明白男女同去参加那那乌的含义。
许是好奇罢了。
珲玉定了定心神,抬头粲然一笑:好,我与你同去便是。
酒楼唯一的一匹马已经被小胜子骑走。
珲玉答应完才发现如何去实在是个问题。
虽然此处离定襄城并不远,且那那乌是在野外进行,不过这么徒步过去,以她的速度,午夜之前必然无法到达。
正迟疑间跋博峰换过衣服走了出来。
低头看了看珲玉,伸手搂住她的腰,微一提气,一拔地便是五丈远。
珲玉顿时惊叹。
这样的去法,可比骑马要快多了。
番外一 半爱(二)定襄城里固然热闹,然而那那乌的主要场地却是在距城外半里的戈壁上。
下晌时分城里的兵士们就运来了成车的木头架成了高大的篝火堆。
此刻的夜空下,熊熊的篝火热烈的燃烧着。
火堆上方随风飘散的细碎火星有一种迷离的美。
跋博峰带着珲玉到了离那那乌场地十丈开外的地方停下了,轻轻的放下了她,慢慢的往前走。
猛然间失去了体温的拥抱,珲玉觉着有一点微冷。
抱起双臂轻轻的搓了搓。
前方的跋博峰不见后面的人跟上来,便止了步,半转过身子看着她。
珲玉有一瞬间的恍惚。
仿佛这样的情景在什么地方出现过。
也曾有过一个这样的男人,在这样平静的夜空下,燎天的烈火中,这样看着她。
那那乌是边牧民族的传统节日。
下午的摔跤比赛和赛马已经过去,晚上只剩下比赛后的歌舞。
跋博峰和珲玉到的时候,围绕着篝火一圈,年轻的小伙子们穿着色彩鲜艳的民族服装正在跳舞。
宽大的袍袖整齐的往天上一甩,小伙子们大喊一声哟嘿,半弯下身子转个圈,一抬腿,又重复刚才的动作。
舞蹈动作虽然简单,但是充满了热情。
尤其是都是年轻的小伙子跳出来,分外的有美感。
女孩子们都围绕篝火一圈坐下了,拍着手和着小伙子们的舞蹈唱着歌。
白日里的比赛和集市还有老人和小孩。
到了晚上却只剩下了纯粹的青年男人和女人。
只因晚上的那那乌舞会还是一年一度的求偶大会。
跳舞的小伙子们在不断的旋转中打量着下面的姑娘,姑娘们手上都拿着带着长长缎带的五彩锦球。
有看上的便会跑过去把球系到小伙子的脖子上。
如果小伙子也中意姑娘,两人便会携手离开。
珲玉和跋博峰在人圈外围寻了个相对平坦的地面坐下。
不一会工夫,就跑开了好几对。
小胜子也牵着自己心上人的手跑了开去。
跋博峰淡然看着。
火光在他的眼里跳跃着,只是没有温度。
从侧面看过去,他的眸子被火光燎得深邃而幻迷。
这其实是一个很出色的男人。
珲玉抬头望天。
天边一轮孤峰残月。
风在广阔的大地上肆无忌惮的刮过,带着呜呜的鸣响,让火焰越发的剧烈而妖娆。
跋博峰收了视线转头看着微撑着自己仰头吹风的珲玉。
她有极好看的下巴。
尖尖的,弧形完美的脸。
此刻她往后仰撑着身子,那线条便顺着脖子滑到肩头,柔美的抚过胸前,一路往下。
她的皮肤并不白皙,是健康的小麦色。
此时在火光的映照下,变做了微微的蜜色,看的他眯了眯眼睛。
珲玉抬头,便迎上了跋博峰的眸子,于是有些赧然的一笑。
跋博峰的眸子于是沉了沉,往前微微的靠了过来:这里太吵,去走走如何?珲玉点点头。
他便拉着她的手起了身子。
动作那么的自然,仿佛他已经牵了她许久。
他的大手包裹住她的。
手心里的她柔弱无骨。
肌肤的触感犹如丝缎,滑腻,带着点冰凉。
总觉得一个不小心便会从手心里溜走,突然之间,就莫名的让他感到焦躁。
珲玉竖起了毛领,围住了脖子。
夜越发的深。
荒漠上的夜是一种近乎冻住的蓝。
天如墨玉一般的幽黑,地平线上却泛着淡淡的,仿佛雾一般的蓝光。
褐色的沙粒踩在脚下,和着打的霜发出喀吱喀吱的声音。
那些跑开来的情侣不知道都去了哪里。
这样广袤无垠的戈壁上,竟然仿佛一瞬间只剩下他们两人。
往后看,火堆在很远的地方成了一个小小的,耀眼跳动的点。
空气中静到能听见自己的喘气和呼吸声。
……你……是哪里人士?珲玉开了口。
冷,即使穿着厚厚的棉衣嘴唇也冻得有些发紫。
听见她声音带着颤抖,跋博峰低头看了看她,眉头几不可见的皱了一皱:我知这附近有一处窑堡。
不若过去生了火驱驱寒再回去。
珲玉忙不迭的点头。
他便带着她转了方向往北走。
他仿佛对这一带的地形极为熟悉。
稳稳的在没有丝毫参照物的荒漠里辨别着方向。
这个男人就像个谜一样。
走了不多时,前方出现了一排土黄色的小山丘。
嶙峋的交错在一起,约有五丈来高的样子。
跋博峰便领着她转进了这个小山丘的环抱中,山丘之中果然有一处窑堡。
穿过入口进了,里面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外面皎洁的月光丝毫不能撒进来。
等等。
跋博峰放开了珲玉的手。
听得打火石的声音,火光一闪,跋博峰点亮了油灯。
珲玉这才看见,窑洞里陈设简单。
与窑洞连为一体的大炕。
炕上虽然只有一张虎皮,不过很干净。
炕边是一个同样用土垒成的桌子和凳子。
桌上一盏油灯。
再就是写炊具。
窑洞的一角垒着整齐的柴火。
顶端还挂着一条一条不知道什么动物的腿。
跋博峰点亮了油灯,又转身在炕坑里升起了火。
火光映照下不多时屋子里便有了暖意。
摇动的火光让窑洞的壁仿佛也在微微颤动。
两人一时无语。
这像是那个猎户在外准备的避难所。
这一带常有大的暴风沙。
只是不知道跋博峰怎么会知道这个地方。
珲玉想着抬头看了他一眼,才看见他也正看着她。
珲玉心里莫名的一慌,错开了眼。
突然觉得不妥。
这么孤男寡女的在一起。
她以为他不知那那乌之意,可是,若是他知呢?!珲玉这一退,跋博峰突然如豹子一般敏捷的一闪。
珲玉大惊。
他却只是握住了她的肩头,定定的看着她。
这样的目光带着让她莫名焦渴的东西。
是火太旺了么?她觉得浑身焦灼。
这个男人看着你的时候,有一种庞大的气势。
这样的目光下,你仿佛成了他的猎物。
只能等待他来血腥的啮咬或者掠夺。
跋博峰转手握紧了珲玉的双肩。
拧得她肩头处的衣服揪起了两个漩涡。
他靠近了一些。
两人之间的空气骤然紧张。
他垂着眼打量她的神情。
为什么隔的越近,越觉得这个男人的眼睛没有丝毫的感情和温度?那样的冰冷,带着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寒意。
珲玉轻轻咬住了下唇,没想到这个动作骤然引来了他的掠夺。
猝不及防间他的唇便落了下来。
这样的吻。
带着干草的气息。
大地的味道。
他双手一用力,顿时一阵裂帛之声,珲玉身上的衣裳裂为了两半,裸露出她毫无遮挡,雪白而柔顺的身体。
跋博峰粗糙的手掌于是顺着她背部的凹痕慢慢的抚摸下去,带着微微的刺痒,让珲玉情不自禁的瑟缩。
他靠的极近,可是除了背部的抚触外,他的身体再没有接触她的身体。
他们之间仿佛隔着极薄的一层空气。
跋博峰又垂头看了看珲玉,突然握住她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胸膛之上。
珲玉于是摊平了手掌。
他的外衣是狼皮制成。
狼毫粗硬扎手。
但是片刻之间掌心便变得温暖。
难怪总说狼皮保暖。
掌心适应了狼毛的微刺感后,感觉到掌心下是一具健壮的身体。
有力的肌肉,蕴含着极为巨大的力量。
每一次呼吸他的胸膛便在她的掌心之下微微震动。
珲玉轻轻将手掌下移,立马感觉到掌下的身体倏的一紧。
紧跟着天翻地覆,她被他打横抱起放在虎皮之上,自己紧跟着就压了过来。
是他的体温?虎皮?还是炕的温暖?珲玉不知道。
只是昏昏沉沉的觉着温暖。
他的唇游移在她的身体之上,他的吻有力而充满了浓烈的占有欲。
每在她身体之上落下一处,便会让她的肌肤泛着带着血色的小花。
细微的疼痛随着他的吻蔓延。
星星点点的汇聚,逐渐燎原,让她无法忍受。
跋博峰低头稳住了珲玉。
唇舌交接间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被他推入了她的口中。
入口即化,带着满唇的余香。
她不自觉的咽了口口水。
顿觉那冷香随着喉咙往下,由胸膛迅速蔓延至腹中,顿时撩起一把大火。
他给她下药?!珲玉不解,然而此刻想睁开眼睛也是那么的困难,身体慵懒。
他的气息,体温,肌肤的接触突然之间仿佛被扩大了无数倍,让她不堪忍受,呻吟出声。
他仿佛受不了她这样带着颤音的呻吟,粗糙的手探进了她的双腿之间。
于是她便突然抽起了身子,身不由己的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腕。
指尖所触之处,温暖,柔嫩,已是一片泥泞。
跋博峰毫不迟疑的撕掉了自己身上的狼毫,微微捧起珲玉的臀,将自己一寸一寸的送进她的身体里。
她痛苦的紧皱眉头,无意识的狠狠抓住了他的胳膊。
抓出了几道血痕。
她的身体容纳不了他。
即使是在药物的帮助下,她的身体依然因为撕裂而浸透出了温暖湿滑的鲜血。
这是命中注定。
跋博峰的脑子里闪过这句话。
猛地俯下身子,占据这个女人的所有。
你不为她而死,她必为你而死。
巫师的话在寂静而幽蓝的夜空之上盘旋,逐渐消散:只要靠近,就会痛苦——这就是当日里你母亲下给你的诅咒。
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