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奇不可能一个人背两个人,后来还是叫了些帮手,把水淼和司徒岭抬回萧家。
回到萧家后,萧谦一看到这种情形,脸色立刻变了,奇儿,到底是怎么回事?遇到袭击了,对手很厉害。
萧奇半垂着脑袋,回答很简洁。
气氛其实是有些怪异的,念清不是笨蛋,自然察觉到了。
嘴角冷冷地勾起,她也不多说话,大步离开厅堂,她亲自看着水淼躺在床上。
目光停留在他苍白的脸颊上,念清伸手轻轻触碰,可一感觉到那冰冷的触感就立即缩回了手,又望了眼陷入昏迷中的水淼,待一切都打点完毕之后她才跨出屋子。
乌云渐渐聚集,看着渐渐转阴的天色,念清润了润干燥的唇畔,她从来都不喜欢吃亏,寿礼皎南珠被盗可以视若无睹,接二连三地被袭击可以不去理会,甚至之前朝阳所受的小伤也可以忍过去,但是,这次水淼身中奇毒昏迷不醒就绝对是大问题了!狠狠地甩手,展念清大步往前厅走去。
这次,是真的生气了!远远地还未靠近时就听到厅堂有争吵的声音,念清脚下不停,一直往前走,刚跨入门槛,方才的声音立刻嘎然而止,里面所有的人都齐齐向她看来。
其实,也就是萧奇,萧谦和萧铭稀三人。
念清恍若未见,毫不掩饰她身上的愤怒之情,一步步走到萧谦面前,盯住他,萧前辈,这次你可以给我个交代吗?温和的措辞,可语气却近乎无礼。
萧谦脸上立即一阵尴尬。
我们正在讨论,还请展姑娘少安毋躁。
还让她少安毋躁?念清的眉毛都快拧成一团了,差点就要破口大骂了。
她使劲盯住萧谦,使劲压住自己的怒气,然后点头,好,我相信萧前辈。
那么,就让晚辈坐在这里好好听听,你们到底是如何讨论的,又是打算怎样解决的。
这样不太好……萧谦想要拒绝,展姑娘还是在外等着,我一定会给你个交代的。
该死的老头!他还真以为自己好欺负?萧家一伙子人偷偷摸摸在里面说话,却让自己站在外面等?刚才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气又在瞬间冒上来。
念清狠狠一拍桌子,巨大的声音吓了他们一跳。
冷冷一笑,萧前辈,晚辈是敬重你尊敬你才把一切交给你处理,可你呢?你又是什么态度?这态度未免太叫人失望!晚上一次,白天一次,一共遇到两次暗杀。
萧前辈,念清是因为相信萧家才什么都不说,可是,现在却不得不插嘴一句。
顿了一顿,念清眼眸中寒光一闪,萧前辈,这一次的袭击,只有萧家的人毫发无伤,你不觉得太过巧合吗?萧谦的脸色连番变化,又白又青的,你……你怀疑是我们动的手?念清笑容更为冷淡,晚辈不敢。
只是讲出事实罢了。
呵呵。
轻灵如风的笑声从萧铭稀口中逸出,他礼貌地做了个手势,展姑娘请坐,其实也没有什么听不来的。
你是铭稀亲口邀来作客的,如今发生这种事,铭稀深感愧疚。
念清缓缓转过脑袋,坐下来,望向萧铭稀。
萧铭稀秀气的脸庞上微微一笑,又面朝萧谦,大伯,让展姑娘坐在这里就好,铭稀问心无愧,没必要隐藏。
纤白的指节支在下巴,那么,我们就回到之前讨论的话题吧。
大伯,你刚才说怀疑这些暗杀的事都是铭稀做的,不知有何凭据?念清心下一惊,目光在那三人脸上巡视一圈。
萧谦很快平静下他的心绪,故作深沉,铭稀,先从昨天晚上那次刺杀开始说,我并不想怀疑你,可是,无论从哪一方面来看,你的嫌疑都是最大的。
那天晚上,我立刻派了人出去探查仍然一无所获,以萧家的实力怎可能让一个小小的刺客逃脱……想来想去,最大的可能性,就是那刺客藏在你屋里。
萧铭稀面不改色,甚至还笑了笑,原来如此,怪不得怀疑到我身上。
还请大伯继续说下去。
萧谦蹙紧双眉,似乎对萧铭稀的反应不甚满意,铭稀,你想说这不是你做的?萧铭稀依旧是笑,这可不是我说了算的。
大伯,你还是继续说下去吧。
……其实我本来并不想说,铭稀,你今天早上跟那群杀手接触过吧?有人看到了。
萧铭稀的目光停在萧谦脸上,好一会儿,平静道,连人证都有了啊……萧铭稀轻轻一叹,大伯,你是派人跟踪了我吗?萧谦正色道,是的,铭稀。
请你坦白说,是你做的吗?如果我说不是我做的,你会相信吗?萧铭稀的语气中揉杂着那么一丝嘲讽,好笑地望着萧谦。
……只要你有足够的理由,我就相信你。
依大伯的才能,都已经查到这一步了,铭稀如何找得到足够的理由?萧铭稀似笑非笑,不过,我好歹也是萧家这一任的家主。
这件事情我会再去好好查,然后给大家一个交代。
这一次,就请大伯不用插手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萧谦不悦地蹙眉,他正想接着说下去,却看见萧奇伸手拦住,微微地摇头,示意他不用再说。
萧奇转向萧铭稀,沉稳道,二弟,我一直都相信你不会做这种事的,所以,也相信你一定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答复。
萧铭稀仅回以微笑,多谢大哥的信任。
本来,在事情尚未水落石出之前,并不想节外生枝的。
不过,展姑娘也是受害者,有了解情况的权利。
那么,你有什么想说的?萧谦盯住展念清。
念清望望萧谦,望望萧奇,然后转过脑袋又望向萧铭稀,最后点头,那么,我也等着萧二少的答案。
萧铭稀颔首,微笑,谢谢。
待萧家三人陆续走出厅堂,念清仍然稳稳地坐在椅子上。
确定他们已经走远了,她才深深地吐气,用力咽下口水,方才那副深沉模样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好可怕,好可怕的气氛。
亏萧铭稀那家伙还笑得出来?!恐怖啊,我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尤其是萧谦,那老头的眼神简直就像要吃人一样。
不断拍打自己的胸口,念清满脸的惊吓,冲动是魔鬼,我当时怎么一激动一生气就闯进来了呢?伸手拿起旁边的茶壶和茶杯,倒一杯,一口喝尽,继续倒一杯,又一口喝尽。
念清闭上眼,整个身子都靠在椅背上,气息渐渐平稳了起来。
许久,忽然嘴角缓缓勾起,笑得有点贼也有一点诡异,低低呢喃,不过,也好,这样我就几乎可以确定了……第二天,玄飒进入萧家的时候,简直如入无人之境。
没有任何人通报,没有任何人知道。
犹如鬼魅般的身影,悄无声息。
念清是第一个发觉到他存在的人,早上到水淼的屋子想去探望的时候,就看见玄飒一身黑衣地斜倚在墙面,望了念清一眼,又自顾自地撇开头。
念清伸手指着,嘴里快能塞下一个鸡蛋了,惊奇道,你,你……你是怎么进来的?翻墙进来的。
看见玄飒略带鄙夷的目光,念清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你是进来医治人的,大可从正门进来,何必做这种偷鸡摸狗的行为?正门进来太麻烦。
念清听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哪里麻烦了?通报太麻烦。
嘴角一抽,念清头痛地望着这个黑衣不离身的男人。
就因为这种不伦不类的理由,这家伙就选择翻墙而入?算了算了,只要他有办法治好水淼,随他怎么折腾。
目光向躺在床上的水淼射去,却看到一个衣着华丽的陌生男子正在为他扎针。
念清指着,这就是你说能解毒的人?那个神医的弟子?嗯。
玄飒的目光透过窗户,徘徊在远处。
他忽然转过脑袋,盯住念清,眼神还有些奇怪。
念清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你看什么?你那天到底对我做了什么?玄飒单刀直入地问,现在我已经把大夫带来了,你总该说实话了吧?念清眨眨眼,本想装傻过关的。
可惜,她才摆出一副无辜的模样,玄飒的眼底深处就开始蕴生杀气了。
我说。
念清立刻作出投降状,好汉不吃眼前亏,我马上说。
玄飒嘴角微微勾起,你是不是很怕死?上一次见面,当他散发出杀气时,这女人也是满脸的惊吓。
不得不说,她有一双很利的眼睛,自己才刚起了杀意,她就察觉了。
念清先是一怔,然后眉头微锁,张嘴嘀咕了几句,我看男人的眼光还真是奇怪啊……诸如此类,声音极端地模糊不清。
她的眼神偷偷瞄去,正迎上玄飒好整以暇的目光。
念清神色一凛,终于开口解释,那天在客栈时,我对你下了某种幻术,暗示你到萧家来找我,就这样。
相当简短的解释,展念清不喜欢曝露自己有关幻术的能力,故此,她能简短就尽量简短地说。
玄飒皱起眉头,沉思半晌,什么是幻术?你什么时候下的?我怎么没注意到?念清笑了,一共三个问题,你要我回答哪个?眉角微微挑起,玄飒对她笑笑,声音听起来很慢很危险,全部回答。
好可怕的气势!念清摸摸自己的手臂,鸡皮疙瘩都立成排了。
她正要张嘴说话,那个替水淼医治的华服男子突然站了起来,声音听起来有些疲倦,玄飒,大功告成,这人已经没事了。
真的?念清异常激动。
废话,我都出手了,哪有可能治不好?甩甩手,那男子站起身,一眼望见念清,整个人立即怔住。
可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他就回过神来,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飞速掠身到念清跟前。
那姿态,那语气,丝毫没有之前的疲倦。
我还以为来到了瑶池仙境,上天待我果然不薄,竟然让我在此遇到如姑娘般绝色的佳人!念清也是一愣,那男子长着一张美丽到妖异的脸庞,丝毫不逊于自己。
请原谅在下的失礼,只因姑娘的美丽教我丢了心失了魂。
男子的桃花眼直勾勾地望着念清,在下潋月,敢问姑娘芳名?展念清。
念清带着欣赏的目光打量潋月的面容,她伸手指着躺在床上的水淼,潋月,你说他已经没事了,那他为什么还不醒?少则一天,多则三天,否则那家伙是醒不了的。
看也不看水淼一眼,潋月轻轻执起念清的手,那双眼亮得刺眼,念清,请恕我失礼,不知你家住哪里?可有兄弟姐妹?高堂何在?可有婚配?芳龄几何?念清身一僵。
果不其然,靠在墙边的那人传出低低的笑声,这话听起来真是耳熟。
潋月不悦地转过头,玄飒,你不要唐突了佳人。
唐突佳人的是你才对吧?玄飒徐步走来,他盯着念清看,好一会儿,又笑开了,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觉得很熟悉,原来是因为你和潋月很像啊。
玄飒望了眼潋月,又回头看着念清,笑意更盛,呵呵,你们长得也有点像呢。
好了,那我们可以回到之前的话题了。
念清,请你回答那三个问题。
玄飒敛起笑容,伸手拦住潋月,示意他别插手。
潋月又看了念清一眼,无奈地耸肩,便退到一旁。
……不说不行了呢,在心底哀叹,念清唯有开口,幻术是我独有的一种武学,可以迷惑人的心智,只要下了暗示,就可使对方在不知不觉中按我说的去做,即使是自杀自残也会做。
再强烈一点的话,甚至可以消除对方的记忆。
下暗示时,可以用我的声音我的眼神或者某些动作以及药物的辅助。
潋月精致的脸庞上闪过一阵诧异,还吹了声口哨,真厉害,人不可貌相啊。
念清眉一皱,眼一眯,瞪向潋月,真正人不可貌相的是你才对吧!玄飒不去理会那二人的争吵,微微颔首,我当时对上了你目光,所以便中了幻术?嗯。
不过,不单是眼神。
因为你很厉害,我同时还在声音中也加了幻术。
念清小心翼翼地添加道。
玄飒半垂着脑袋,稍加思索,又开口问道,幻术应该不是这么容易下的吧?应该需要某些先决条件?否则的话,她当天在林子里便可直接暗示自己找人来解毒,而无需做那些多余的事。
这种能力应该也不可能完全控制一个人,不然她看见自己释放杀气时就不会害怕。
……视人而定。
当然,也要看你下的是什么命令。
简单一点的先决条件少些,难度高的就需要多做些准备工作了。
还有,个人的意志力也有关系,以及对手当时设不设防。
原来如此。
玄飒沉默片刻,似乎在考虑什么,缓缓抬头,他对上念清的目光,轻笑一声,很不错的能力呢,我很喜欢。
念清,你有兴趣跟我们一起回碎石山吗?碎?石?山?念清的面部表情猛然僵硬,深深吐了口气,她拍拍自己的面颊。
再次望向玄飒时已恢复成甜甜的笑容,你们两个是碎石山的人?潋月抛了个媚眼过来,声音轻佻,如假包换。
我记得当时中毒的有两个人。
如果你愿意来碎石山,那潋月可以把那人也治好。
玄飒的声音如同恶魔的诱惑,你应该没什么亏损,放心,我只是单纯对你的能力感兴趣。
念清望着他,不说话。
玄飒兴味盎然地回视,而且,我记得你应该对我也很感兴趣,不是吗?听了这话,脸皮厚如展念清也不禁面颊微红,调戏和被调戏果然是不一样的,看来她以后真得善待一下朝阳了。
可惜,这种尴尬的感觉只是昙花一现,念清很快就恢复原样。
潋月闻言瞪大了眼,闷声道,不会吧,玄飒,你下手什么时候这么快了?你对女人不一向兴趣缺缺的吗?念清歪过脑袋,似笑非笑,是我下的手。
潋月眼睛瞪得更大,满脸的不可置信。
他声音压得极低极低,也只有自己听得见,嘀咕着玄飒,你竟然会被女人调戏……。
潋月的眼珠子转来转去,目光徘徊在念清和玄飒之间,气氛颇为诡异。
念清抿唇思索,一会儿,她抬头,我会考虑的,考虑好就答复你。
就这样,潋月和玄飒便也在萧家住下了。
其实治好水淼没多久,萧铭稀就发现了这两人,然后便替他们安排住处。
萧谦和萧奇知道潋月能解司徒岭的毒,自然是热情款待。
可惜不论是潋月还是玄飒,似乎都无心替司徒岭解毒。
照念清看来,这两人纯粹只是懒得管闲事而已。
不过,潋月还是很会说话的,说什么这种毒很难解啊,他刚解了水淼的,身体极度劳累,必须修养几天才能再解一个人。
此时,整个萧家都有点蠢蠢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