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如墨的长发飘散在清澈的空气中,在金色阳光的映衬下,一丝一缕的柔发仿佛耀眼的光线,圣洁如神祗。
绝色的面容如瑶池仙女,教人不敢亵渎。
不得不承认,无论这女人的内在怎样,她的这副皮相还是一流的。
展朝阳不由自主地将视线抛向展念清,恨恨地想道,她也就仗着自己的外表招摇撞骗,扮无辜装可怜。
真搞不懂,她这种个性,怎么没在江湖上被人乱棍打死弃尸荒野?!注意到那抹一直放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念清侧过脑袋,笑容得意又欠扁,小朝阳,怎么盯着我看?难不成终于发现你姐姐天上地下举世无双的美貌?迷上我了?这女人一说话就形象尽毁!真不想承认她是自己的姐姐,丢脸丢到家了。
展朝阳皱眉,你这女人知不知羞?这种话也说得如此理所当然,再继续下去,当心以后没人要你。
怎么可能没人要?就光我这张皮相就足以迷惑别人了!念清自信满满,微微偏过脑袋,她声明,不过,如果我以后真嫁不了人,我也不准你娶妻,即使孤老终生你也得陪着,同甘共苦才是好姐弟!切。
展朝阳撇过脑袋,跟这女人说话真折磨自己!嗤笑一声,这还是你说了算的?光有长相没有脑子的女人,自以为是。
你终于知道承认我的美貌了?念清笑着啧啧两声,还摇摇手指,可你还是理解不了我的智慧,到底是小孩子。
忽然,念清突兀地停下声音,重重咦了一声。
展朝阳目光熠熠地望向她,稍显疑惑。
呵呵,朝阳你怎么突然注意到我的外貌了呢?眸中波光流转,念清压低声音,可笑容却更盛,小朝阳也终于到了发情期?说罢,还暧昧地眨眨眼,笑容甜得像蜜,眸光却如狡黠的恶魔,知道想花姑娘了?展朝阳呆楞,然后,回过神,咬牙切齿道,你这女人脑子里装的是什么?我也是好心啊。
念清耸肩,想想弟弟也到这个年纪了,我这个做姐姐总得关心一下。
白皙的脸庞隐约透出红色,展朝阳眯眼,展念清,作弄我是不是很好玩?怎么会?我是真心为你好啊。
念清一副‘你诬蔑我’的神情,然后又偏过脑袋想了想,冥神苦思,最后露出笑容,又伸手打了个响指,虽然,作弄你的确很好玩。
……展朝阳恶狠狠地转身,自己会投胎成她的弟弟简直是倒了八辈子的霉,声音几乎是挤出来的,走、了。
他敢保证,是因为自己刚才说她想男人了,这女人才想扳回一局。
身体两旁的树木不断后退,满眼葱翠,青嫩得仿佛能挤出水来。
流动的空气温和细腻,两人间沉默了会儿。
被这女人作弄早就习以为常,刚才的气愤也渐渐平息。
展朝阳抿唇细想,终于还是开口说话,说起来,这三年下来,你倒是没什么变化啊,看来,过得还不错。
念清一怔,闭了闭眼,柔和地轻笑。
清爽的风声糅杂朝阳的的嗓音一起传入耳中。
呵,我从来不亏待自己的。
念清竖起一根手指在朝阳眼前轻轻一晃,笑道,我知道怎么照顾好自己,如果你们是在担心我,那大可不必。
而且,连小朝阳都没变,我怎么可能会变呢?她说的是你们,不是你,展朝阳敏锐地抓到这个词。
武功方面他倒不敢说,可是这女人装傻的功夫绝对是一等一的。
差点就被她给蒙混过关了。
这样想起来,她的确是有点反常。
也许,和她表面上正常的神情相反,这女人的内心说不准正在紧张,紧张得连往常的习惯都忘了。
展朝阳挑眉,问得不怀好意,展念清,说起来,今天你怎么没嚷着要坐马车啊?你以前可不喜欢用腿赶路的。
念清神色一滞,可停滞稍瞬既逝,她满不在乎地一笑,忘了。
哦?展朝阳并不想放过她,挑高尾音,忘了?摆明不信的语气。
对啊,的确是忘了嘛,这三年来到处去玩,早就习惯了用腿,我总不能让自己的轻功白学吧?念清双手一摊,无辜道,你以为还能有什么理由?话刚说完,她正欲跳到另一棵大树上,却被一根旁生的树枝险险擦过脸颊,急忙低下身子,长长的发丝却被树枝缠上,她顺势停在那棵树上,神情一下子尴尬起来,首次避开展朝阳讽刺的目光,呃,我只是不小心。
呵呵,不小心啊。
展朝阳笑得意味深长,展念清,你是不是很想知道到底是哪三个人跟我出谷的?念清看似专心地绕着自己的头发,努力把纠结解开,状似无心道,我看上去是好奇心这么重的人吗?你好奇心重不重我是不知道,但是,三年前你离家出走的原因,我倒隐约有些知道。
展朝阳停下来等她,似笑非笑地盯住她,当初会想到逃避,现在见面不会觉得尴尬吗?手劲忽然加重,几根发丝被她扯断,念清急忙伸手去接,可什么也没接住,望着黑长的发丝袅袅飘荡,她似乎低低叹了口气,声音轻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黑色的瞳孔在那一瞬间变得深邃无限,她抬起头,目光立刻恢复清明,甜甜一笑,小朝阳,我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你这么在意我的事?身形一闪,念清飘落在朝阳眼面,惊得他倒退一步。
念清调戏般抬起他的下巴,吐气如兰,小朝阳,你关心我,我倒是很高兴,可是,恋姐情结不适合你啊。
说罢,还低下脑袋,跟他近距离地眼对眼,满脸苦恼。
疯女人!展朝阳被她弄得满脸通红,重重拉下念清的手,明知道她在故意扯开话题,但让她这么一搅和,自己是真的说不下去了。
转过身,冷冷开口,你不想说就算了,我也不提。
不过,我还是告诉你,这次跟我一起出谷是贾叔,还有那对双胞胎。
展朝阳侧过脑袋,目光深邃,声音悠长,也就是说,水淼他也在。
念清依旧笑嘻嘻的,神态轻松。
那么,我们继续赶路。
展朝阳一转过脑袋,念清的眼眸也缓缓垂下,他果然也在啊。
三年不见,现在的水淼,又变成了怎样的人呢?记忆中的水淼,有着世上最不羁的笑容,还有,面对自己时,最温柔的目光。
很温暖很温暖,让自己连心脏的跳动也柔和起来。
闭上眼,很快扫清心中纷杂的思绪,她提气前掠,紧紧跟在朝阳身旁,往目的地赶去。
紫凤翔天碎石血,九重宫中九重剑。
司徒弄刀柳吹风,雨夜萧声云无痕。
江湖流传的四句话中,隐藏着一谷一山和一宫,以及极负盛名的四大世家。
四大世家之中,就如诗上所说,司徒擅刀,柳家则以暗器成名,萧家的乐器总可在不经意间夺人性命,而云家的轻功更是无人能及。
四大世家之间的关系诡秘难测,谁也说不清彼此间到底是敌是友。
碎石山,因山上满是碎石而得名,可是,不知从何时开始,这座山却成为江湖中最为凶险的地方,没人知道那里住了什么,每一次,只要有人进入,无论去多少人,无论去的是什么人,第二天,都会在山脚下发现那些人的尸体。
九重宫,一座与世无争的宫殿,却也是江湖上聚集高手最多的地方。
其实,紫凤谷也是同样的与世无争,可是,和这一点相比,它更著名的却是神秘。
神秘到没人知道紫凤谷的入口,神秘到没人知道那里到底住了什么人,甚至,没人知道那到底是个怎样的地方。
待人们发觉的时候,紫凤谷这三个字已经流传开了。
不知不觉中,就传开了。
无从发觉。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两人已经赶到镇子上,四周的人流拥挤,他们正向借宿的客栈走去,听到念清的说话,展朝阳皱眉,什么意思?念清只是笑笑,却并不回答。
我们住的是哪家客栈?她又问道,是不是‘紫气东来’?展朝阳又皱眉,正要开口说话,却听见这女人兴奋的声音,说到丰陵镇,最有名的客栈不就是‘紫气东来’吗?嘿嘿,我上一回来还在那里住了五天,真是人间天堂啊。
顿了一顿,缓缓抬头望着她,展朝阳撇起嘴角,据我所知,那客栈住一天就是普通人家一年的耗费。
他嘲讽笑道,展念清,这下我真的理解你是如何花钱的了,叫你败家子真是没叫错。
念清抬高下巴,完全把这当成夸奖来听,笑得好不得意,人活着就要知道享受嘛。
……我可不是在夸你。
展朝阳泼她一头冷水,与其有空想住在哪里,你不如想想待会儿应该怎么面对水淼。
念清面不改色,笑道,小朝阳,你不用整天提水淼,我和他之间的事,你肯定是误会了。
而且,我当初离家出走也不是因为他,我是真的想四处去开开眼界。
展朝阳也不想绕着这话题转,反正这女人的话从来都是真假难辨,想了想,转口道,‘紫气东来’我们是不住,不过,现在住的地方应该也是你喜欢的。
顿了一顿,朝阳眼中渗出笑意,是饕餮客栈。
念清一怔,声音脱口而出,太棒了,小朝阳,看不出你很有眼光嘛。
我上一次来丰陵镇,只吃过一次饕餮客栈的‘别有洞天’。
这个菜,饕餮客栈每天就只做一碗,排队都等不到的。
我上一次也是用偷的才能吃到。
眼珠子一转,念清抛了个媚眼,我可先说好,这一次至少要等我再吃一次‘别有洞天’我们才能启程哦。
展朝阳不置可否,似笑非笑地瞥她一眼,又跨步向前走去,不是我有眼光,有眼光的是水淼,你要夸就夸他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