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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2025-03-30 08:41:16

又是一个艳阳高照的好天气。

一大早,萧奇就已经作好准备,带着念清他们一道出去游玩。

展念清起床的时候,顶着一对熊猫眼,揉了个半天,即使洗完脸用完早膳,还是半睡半醒的状态。

萧奇客气道,展姑娘昨晚没有睡好吗?念清向他身后的火焱瞟了一眼,又将视线转回他身上,笑眯眯道,是啊,被那个刺客吓破了胆,晚上都睡不着,不知道萧谦前辈有没有探察到什么?萧奇脸色一僵,尔后道歉,对不起,昨晚还是被那个刺客给逃了。

这结果早在意料之中,念清大方地摆摆手,没关系,其实我们昨晚也没什么大损失。

闲话几句,然后一伙人便走出府邸。

在萧奇的领路下,由热闹的街道逛到优美的山水,风光耀眼,民风热情。

再加上萧奇不时的讲解,的确乐趣横生。

一路上,火焱和念清两人的态度如之前一样,仿佛从来没有经历过昨夜那段对话,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若无其事的演技简直精湛到家,偶尔对上彼此的目光,甚至还会微微一笑。

如常的反应,如常的对话。

之后,众人又去了镇上最有名的戏剧团,在他们一起观看一段戏剧表演后,萧奇看了下时间也差不多,便建议可以找家客栈用膳。

在萧奇的推荐下,就近找了家看上去还算不错的店面走了进去,各自点了几个菜。

其实,我有件事一直想要说出来。

火焱的表情和之前有些不同,还请各位见谅。

念清诧异地扬了扬眉,目光不由向他瞥去。

萧奇颔首,火公子何必多礼,但说无妨。

这家伙会有什么话想说?展念清正剥着花生壳,目光若有似无地盯着火焱。

可是,从头到尾,火焱都没有看她一眼。

他笑了笑,说,其实,我是水淼。

然后,水淼替自己斟了一盏酒,仰头一饮而尽,真是对不起,因为觉得好玩,所以跟哥哥偷偷换了,一直瞒着大家我心里很过不去,在这里我主动喝罚酒请罪,还请见谅。

在场的众人都明显怔住,只有念清依然平静。

她低着头,一心一翼地剥着自己的花生,递到嘴里,咀嚼,然后再接着剥下一颗。

想来想去,我觉得还是说出来比较好。

火焱,不,应该是水淼说。

回过神,萧奇笑道,哪里哪里,这有什么好道歉的?水公子不必介意。

司徒岭啧啧称奇,你和令兄长得也未免太像了,我一点都没有认出来。

没关系,没关系。

顿了顿,他笑道,如果水公子真想道歉,待会儿多喝几杯罚酒就是了。

念清依旧在剥花生。

水淼脸上挂着浅浅的笑。

萧落英黑亮的美目左转右转,看看念清,又看看水淼。

神色中若有所思,仿佛发现了两人之间不同寻常的暗涌流动。

纤如白玉的手托着下巴,萧落英红唇一弯,想不到水公子还有一个双胞胎哥哥。

呵呵,我们没有发现倒也正常,可连展姑娘居然也瞒过去了,这倒稀奇。

念清对萧落英轻轻一笑,然后待嘴里的那颗花生咽了下去,这才抬头说话。

她笑眯眯地盯着水淼,脸不红气不喘,被萧姑娘这么一说,我倒真有点惭愧之情了。

从小和水淼一起长大,居然没有发现这其中的蹊跷!她拍了拍自己的脑门,瞳孔中的黑色似乎更深了些,水淼,你小子居然连我也瞒过了,呵呵,看来你装模做样的技艺日渐高深了!水淼扫了她一眼,又移开视线,垂下眼,目光专注地盯着杯里的酒,波光潋滟。

他笑了,是啊,能够瞒过你我也觉得很意外。

在这个世界上,任何人都有属于自己的那一份固执。

这个人可以不承认隐藏在自己心里的感情,他可以等到有着完全把握的时候再掀开自己的底牌,甚至,水淼连这样的一件小事都不愿在念清的逼问下坦白,宁可选择亲口在众人前说出来。

这只是一件小事,但是,于水淼而言,或许关系到其他更多的东西。

其他更多的,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这样的水淼,即使经历过再多的事,即使过去很久很久,也磨不去自己的那一份骄傲。

他可以把自己所有的爱都给你,他甚至可以把自己的真心双手捧到你面前,可是,只有那份骄傲,只有那份尊严,他必须留给自己。

念清到现在都可以记得清清楚楚,小时候的水淼,能把自己最爱吃的任何东西都留给自己,他自己却一点也不吃,有时问上一句你不吃吗的时候,水淼也可以嘴硬地辩解,这些东西我才不喜欢吃或者说我早就吃腻了诸如此类的话语。

他和火焱练武的时候,有一次输得手臂都脱了臼,却苍白着一张脸,冷冷道,一点都不痛,火焱,你也不过就这么点本事。

然后,他可以彻日彻夜地练习,直到整个人练到虚脱无力,昏倒在练武场上……一直练一直练,直到自己成为最强的那个。

现在的水淼,在紫凤谷里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高手。

在念清的记忆里,火焱曾跟自己笑言,我一直以为自己是最了解那家伙的人,可是,或许我太过自作聪明了……念清,现在要我说水淼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那么,我也只能说,他应该是我见过最矛盾的一个人。

矛盾?是的,水淼是矛盾的。

他好像什么事都可以坚强地扛下来,其实,他内心是个很脆弱的人。

他是一个看上去很冷漠的人,却比任何人都要害怕寂寞。

他看上去大大咧咧,好似什么也不在乎,其实,水淼却是个意外纤细的人,纤细而敏感。

他明明知道你在想什么,可什么也不会说出来。

对他而言,越是重要的人,有关那人的事他反而愈加的沉默。

因为在乎,所以谨慎。

因为谨慎,所以沉默。

水淼做的永远都比他说的要多得多。

水淼一直以为他做的很多事,其实念清并不知道。

然而,真正不知道的,却是他自己。

念清知道,念清清楚,念清也了解。

可是,正是因为知道,正是因为清楚,也正是因为了解,所以,念清才不想欺骗他,不爱就是不爱,虚假的爱情对水淼来说是一种亵渎。

那样真挚的感情值得更诚恳的对待,念清也一直小心翼翼地对待,她一直以为自己会有很多的时间,她一直想等自己真正爱上水淼的时候再接受他……可是,有时候爱情的来临,比你想像中更艰难,也比你想像中更容易。

在萧奇的安排下,众人又一起去了河边钓鱼。

清澈的河面在金色的阳光下反射出刺眼的光芒,粼粼波光,柔顺而细腻。

旁边的林子古木参天,鸟语花香,彩色的蝴蝶在花丛流连忘返,淡淡的芬芳弥漫在四周。

不得不说,这如同人间仙境的地方的确是个好去处。

按萧奇的意思,众人一起在这里静下心来钓些鱼,到时候坐累了还能彼此聊聊天。

其实,钓鱼真是挺不错的休闲选择,可惜,偏偏多了念清这个从来没有成功钓过一条鱼的垂钓者,大鱼钓不着,小鱼也钓不着。

而且,多了展念清的存在,完全加大了其他人钓鱼的难度。

这个女人耐心告罄的时候就会拿着鱼竿在河里胡捣乱搅。

照她心里的意思来讲,哼哼,她一条都没有钓到,凭什么让其他人钓到?念清这样自私自利无法无天任性妄为的行为自然会引来别人的不赞同,甚至得到萧落英的怒目而瞪,喂,你这是什么意思?哦?姑娘我钓不着鱼心情正烂着呢!居然还挑这时候送上门来?不过,美人就美人,生气的时候好看,瞪着眼睛的时候也漂亮。

念清微微拉高了嘴角,态度看上去好不诚恳,萧大小姐误解了,我觉得我继续留在这里你们会比较难钓鱼。

古人都说了,沉鱼落雁之姿,我想,我在的话鱼儿都浮不上来了。

所以,想用鱼竿把它们都搅起来后再离开。

鬼话连篇!可是,这也才是念清。

水淼轻轻阖上眼,几不可见地笑了笑,稍纵即逝。

萧奇定力较好,不动如山。

而司徒岭听到这样的解释后明显抽了一下嘴角,同情地望了萧落英一眼。

念清说完之后果真干脆地放下鱼竿,转身走进身后的林子,那么,我先失陪,去林子里逛会儿。

转身的动作好不潇洒!死鱼!烂鱼!切!那河里的鱼不是雌的就是太监鱼,竟然不让我钓到?!往林子里深入走了一段路,约莫他们应该看不到自己了,念清立刻咒骂连天,在某一棵树身上狠狠地踹了几脚。

连萧落英那种看上去比我还不会钓鱼的千金大小姐都能钓一条,聪明如我竟然什么都钓不到?这还有没有天理?你脚下可得注意点,这种参天古木可是很有价值的。

它不像你这么强壮,再被你这种粗鲁的女人踢个几脚,估计就完了。

动作一僵,念清缓缓转过脑袋,水淼那张讥嘲的笑脸立刻映入眼帘。

念清鼓了鼓嘴,站直身躯,你来干什么?水淼回答得理所当然,来看你迁怒的样子啊。

将双眼眯成细长状,念清不悦地盯着他,张了张嘴,却又闭上。

脑中不自觉想起昨天晚上的谈话以及他今天上午的坦白,欲言又止。

气氛瞬间有些尴尬。

水淼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不以为意,抱歉,我选择今天在众人面前说出来。

声音忽然顿了一顿,如旋涡般的黑色瞳孔深深凝视住展念清,水淼继续道,因为,昨天晚上我实在没有勇气在你面前坦诚。

措手不及的一番话!水淼居然说这种话?念清不可置信地回视他,静静地望着他,许久,轻轻叹气,其实,你想什么时候说就什么时候说,不必跟我解释。

……我想跟你解释,我觉得有这个必要。

水淼说。

态度很坚决也很肯定。

在这种事情上有什么可以坚持的呢?念清撇开脑袋撇开视线,并不想看水淼现在的表情。

水淼骨子里是个很固执的人,很多事情他不想解释也不屑解释,他做他想做的事,从来不在乎旁人会怎么想。

这是他的任性也是他的性格。

尤其,像昨天晚上那件事,以水淼的性格应该连提都不会去提。

念清的眉头微微一皱,这样一点都不像他了。

面对这样的他,念清发觉自己什么都不想说了。

这样的他,总会带给自己异样的陌生感。

或者说,水淼已经成长了,只剩下自己还留在原地吗?从那天在客栈里跟你重逢的时候我就开始想,想了很多。

水淼的声音将念清的注意力拉了过去,念清,你那天的行为真的是想让我死心吗?娇躯一颤,念清的双手不自觉地捏紧成拳。

你想说什么?水淼柔和地望了她一眼,在他的嘴角缓缓荡漾出一抹迷人的笑容,比夜晚更黑的瞳孔光彩照人,念清,以我对你的了解,我不相信你真的对那个叫玄飒的男人一见钟情了。

这是一句再肯定不过的肯定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