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楚亭送走海棠后,独自一人回了客栈,手里拿着卷宗,却怎么也看不进去,脑子里一直闪着海棠临走时的眼神,为什么她老说要自己跟她走呢?已经和她说明了,自己不会鲁莽行事,为何这般不相信自己?算了,还是先把这里的事了结,早日回应天去吧。
叹了口气,又重新拿起卷宗,翻了开来。
刑部大牢里,方楚亭拿着皇上御赐的令牌进了牢房,这间牢房里大多关的是与汉王谋反有关的犯人,看到有人进来,喊冤的声音此起彼落,衙役把他带到一间牢房前,然后打开门让他进去。
贤婿?角落里传出一个声音。
岚儿的爹苏诚站了起来,向他跑了两步,脚下的铁链发出一阵乱响,一把揪着他的手,声音里带着哭腔,贤婿啊,你可要救我啊。
看了看他脚下的铁链,方楚亭皱了皱眉,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值得这般锁着吗?岳父大人,您先坐下说。
牢房里没有坐的地方,只有一床破席子,两人便在席子上就坐。
贤婿,我知道你是皇上面前的大红人,你说一句比得上他人说十句,你一定要想法子救我。
苏诚死命地抓着他的手不肯放开。
方楚亭忍着痛,把手从他手里抽出来,岳父大人,小婿自当尽力,只是还请详细和我说明。
我、我、唉。
苏诚轻轻抽了自己一耳光,只怪我自己啊,被利欲熏昏了头,可是,我并没有做什么啊,只不过是听命于叶维宇那个老狐狸而已,我跟汉王没有接触的,贤婿,你要相信我。
有一些厌恶,叶维宇对于他的罪行坦然接受。
从来不多说一句,可这人却只想着脱罪,岳父大人,其实大家都知道,苏家能撑到今天,是因为太妃娘娘。
我想,您比我更清楚,只要她没事,苏家就会没事。
我当然知道,当初她还是太妃的时候,就算叶维宇已经伏法,苏家都能安然无恙,可是,后来。
唉。
其实两月前,莹儿就已经被抓进了宗人府,当时我收到消息。
还不敢相信,莹儿可是先皇封的太妃,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被抓进了宗人府呢?后来是宫里的人偷偷给我传的话。
我找了好多人,想要见她问个明白,可就是没人敢松口,宗人府那帮子人连银子都不收。
边说边瞄了瞄外面。
娘娘的罪名已经定了,您知道吗?知道。
可我就没想明白。
说她是汉王同党。
我知道是我连累了她。
可她一直都不知情地。
可是谋害皇上。
这有必要吗?汉王已经失势。
莹儿不会看不清楚形势地。
苏诚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是很蹊跷。
方楚亭看他这般说。
更坚定了心中地想法。
莹儿肯定是不知情地。
贤婿啊。
莹儿地事我是没了法子。
不过。
苏家你可不能不管啊。
你能不能去和皇上说说。
看能不能赦免我地罪。
我苏诚虽然没有功劳。
可是这么多年一直没出过差错。
苦劳总归还是有一些地。
岳父大人。
小婿只能说去尽尽力。
皇上已经定下地罪。
自不是我这小小六品官能左右地。
方楚亭越听越失了耐性。
这人永远只想着自己。
为何不想想莹儿。
你不看在岚儿地份上。
也要看在弘珏地份上啊。
再说了。
当初你和莹儿地事。
我也略有所闻。
若不是叶维宇那老狐狸把她送进了宫。
说不定咱们还是亲上加亲呢。
最后几句话是压低了嗓子在他耳边说地。
话里地意思。
他是再明白不过。
可是。
越是这样。
他就越不想帮他。
出了牢房地方楚亭有些懊恼。
这人把自己地女儿送进宫。
如今。
却一点也不为女儿着想。
只想着自己要如何脱罪。
真是不值得帮。
看来只有去宗人府走一趟。
看能不能打探些消息出来。
哟,方大人。
本来还在喝着茶的宗人令洪大人,看到方楚亭进来,马上站起来相迎,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快进来坐。
这方楚亭虽然官位比他低,可是朝中谁不知道,从永乐朝起他便一直跟随皇上,如今可是皇上跟前地大红人,皇上要升他的官可是易如反掌。
洪大人,您这是?下官可不敢担,还请大人先受下官一拜。
别、别、别,在朝中咱们是同僚,私底下,叫我一声大哥,我就已经很高兴了。
洪大人连连摆手。
礼不可废,还请洪大人不要为难下官。
说完便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
洪大人赶忙拉着他坐下,楚亭老弟,今儿来我这里,有什么事吗?稍稍斟酌了下,他开了口,洪大人,听说莹太妃现在被关在宗人府,可有这样地事?哎,老弟,如今已经不能这样称呼了,皇上早已经收回这封号了,得叫苏氏。
洪大人轻声在他耳边说。
这人还真是自来熟,如今已经省了名字,直接叫他老弟了,咳,大人应该知道苏氏和我家小妾是姐妹吧?知道,怎么不知道,这事儿虽说是永乐朝的事,可我还是记得很清楚的。
怎么?家里人让你来的?大人英明,我家那女人已经吵得我头都晕了,让我来看看她姐姐,您看能行个方便不?听到这里,洪大人得意的笑了,果然被他猜中了。
这,老弟啊,不是大哥我不帮你。
说完看了看左右,轻轻俯在他耳边说,这事儿,除了皇上可是谁都没法做主。
看在咱俩这份上,我就多说两句,连我都没有见过她,只知道关在里面了,三餐都是从门下的小窗口送进去的。
是吗?楚亭一挑眉,虽然这些情况他都已经有所了解,可是没想到居然会这么的森严。
嗯。
洪大人一副莫测的表情。
还请大人给下官指条明路。
明路?洪大人不着痕迹地笑笑,对天拱了拱手,皇上。
唉,下官明白了。
方楚亭抖了抖前襟,站了起来,对他一拱手,今日打扰了大人,来日再来赔罪。
好说,好说。
正要出门,方楚亭又想到一事,便停下了脚步,回身看着他,洪大人,下官还有一事想要请您指点一番。
洪大人看着他,笑容可掬,别说指点,这样可就生分了。
你老弟有什么难题,只要我这个做大哥地能解答,一定会知无不言。
听说,前几月,宫里来了刺客?没错,是有这么一回事。
洪大人连想都没想就回答了他。
那刺客被抓了吗?现在关在哪里?洪大人不相信地看了他一眼,他是皇上身边的红人,怎么会不知道?早死了,听说被抓的第二日便死了。
他的身份是?再次怀疑地看了他一眼,压低了嗓门,听说是苏氏宫里的宫女,其它的我也不清楚,这事不是宗人府办的,是锦衣卫办的。
不过,据我猜测,这事儿与苏氏可脱不了干系,不然怎么会收回她的封号,还被关押在这里。
锦衣卫?方楚亭一听到这名字,心头一震,这事儿还惊动了锦衣卫?下官先谢过洪大人,若以后有什么消息,还请大人指点一二。
下官先行告辞,少陪。
那大哥我就不送你了,来人,送客。
看着方楚亭走出了门,洪大人赶紧换了衣服,进了宫,这事儿还是报给皇上知道地好,毕竟是来打探苏氏的事。
方楚亭这些日子很郁闷,找了不少人,这些人可都是皇上看重之人,有不少还是三朝元老,可是,居然没一个人能帮他,不是带着他兜圈子,就是直言帮不了,他只不过是想知道真相,并没有要求救莹儿,为何这些人都一副很难办的样子?看来真只有一条路了,找皇上问个清楚,先不说求情,或是救苏家,只是问清楚事情的经过应该还是可以的吧?其实方楚亭也不确定,毕竟皇上已经是九五至尊,当年三人当初在国子监意气风发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
皇上其实是念旧之人,不然不会因为承诣而放过叶家其他人,不然不会总在他面前提要他进京就职之事。
只是海棠的担忧一直在他脑子里提醒他,实在不敢拿方家上百口人命去冒险,若皇上怪罪下来,但愿能看在父亲的份上,放过方家。
大一站在门外,手里拿着小四从沧州送回来的信,信地内容他已经看了,却不知道要不要告诉公子,公子这时候正心烦着,若知道夫人失了踪,只怕会乱了方寸,可是不告诉公子,若夫人真有什么事,恐怕这责任是谁都担不起地。
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然后推开门走了进去。
信?谁送来的?方楚亭一边打开一边问。
小四。
方楚亭没有再搭理他,脸色由青变白,又由白变红,换了好几种颜色。
大一担心地看了看他,夫人写地信,他没有看,不过估计不是什么好事,唉,夫人为何选在这时候离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