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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朱棣

2025-03-30 08:41:18

拖着她的两人丢下她,跪在了地上,口中大呼,奴才叩见万岁!海棠摔在地上,看着前面几双大脚,脑子里一片混乱,现在又是什么状况?一干人已经移到柔仪殿,殿内中间的方榻上坐着一人,其他的人都立在一旁,偏殿里太医正在给睡在榻上的莹妃看症,海棠跪在殿中,低着头目光呆滞的盯着面前的砖石。

怎么回事?刚刚你们说要打死谁?一个沉稳、威严的声音在大殿里回响。

宫女轻蝶走上前跪地回答:启禀皇上,娘娘今日召见方大人的家眷叶氏进宫,奴婢等人在水榭外侍候,突然看到贱妇叶氏将娘娘推倒在地。

奴婢、奴婢自作主张,要对她责罚。

请皇上恕罪。

小小一个宫女,谁给你的权利!朱棣的声音带着微怒。

皇上,奴婢只是一时情急,还望皇上开恩。

但请皇上为娘娘做主,这贱妇竟敢伤害娘娘,实在是罪该万死!轻蝶抖着身子不停地磕头。

方大人?哪个方大人?回皇上,是应天府尹方庭松大人长子方楚亭。

一边的小太监赶紧回话。

方楚亭?叶氏?抬起头来。

海棠没有动,还是呆呆地盯着石砖,此时此刻她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事情都引起不了她的回应。

大胆刁妇。

皇上叫你抬起头来,为何不抬?尖尖地嗓子直冲进海棠的耳里。

海棠打了一个激泠,回过神来。

慢慢地抬起了她的头,直视前方。

正位上坐一位老人,身穿明黄色龙服,头戴龙冠,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却不怒而威。

身边站着一人,正是那皇太孙朱瞻基。

朱棣微皱着眉,这女人发髻微乱。

衣裳不整,但眼里却没有一丝害怕之色,连看他地眼神,都仿佛只是看着一个普通人,难道是朕的皇威不振?想到这里,不由地坐直了身子,肃着一张脸。

()朱瞻基的眼里有疑惑,这个眼神淡然、清洌,仿佛周遭这一切都与她无关,和当日所见的柔顺模样完全不同。

叶氏?朕想起来了。

你是叶维宇的女儿。

朱棣微眯着眼,右手轻点着扶手,为什么要推莹妃?海棠轻哼了一下,淡笑从嘴角浮起,我没有。

大胆,皇上面前竟敢称我!尖尖的嗓子又开叫了。

朱棣摆摆手,你没有?嗯?奴婢亲眼所见,你还敢否认?轻蝶回头大声的斥责。

我没有。

海棠心里很清楚,就算此刻说莹妃要掐死自己,也不会有人相信她。

有人证。

你还抵赖?朱棣脸色很难看,对身边的太监说:去,把叶维宇和方庭松父子给我叫来。

海棠跪在下面等了一个时辰,三人匆匆从外面赶了进来。

看到跪在殿中央地海棠不由一怔。

臣叶维宇叩见吾皇万岁。

臣方庭松叩见吾皇万岁。

臣方楚亭叩见吾皇万岁。

嗯,平身。

叶爱卿,你看看这就是你教出的好女儿,胆子不小嘛!竟敢对朕的爱妃动手。

朱棣指着堂下的海棠。

海棠听到这一句,嘴角的笑意更浓,抬头好好看了看叶维宇,根本就是叶承谧的老年版嘛。

海棠?叶维宇冷冷地瞪了她一眼,眼里闪过不满。

回头跪在了皇上面前。

皇上,孽女冒犯娘娘凤体。

请皇上看在老臣的份上从轻发落。

发落?她做了都不肯承认。

叶爱卿啊,朕听说你家教甚严,今日一见,还真是让朕意外啊。

皇上,请恕老臣管教不严之罪。

****叶氏,如今你老父为你求情,朕也不会太为难你,只要你老实说明白为何要将莹妃推倒,朕自会考量。

皇上,这推倒之事,民妇不知从何解释。

海棠感觉到两双担忧的眼睛正注视着她,温暖的感觉从心底升起。

嗯?民妇没有做过的事,又何需解释。

海棠挺直了身子,直视朱棣。

你撒谎!奴婢明明看见她掐着娘娘地脖子,然后将娘娘推倒在地,皇上要为娘娘做主啊!轻蝶一边流泪一边磕头。

皇上觉得民妇是不是活得不耐烦的人呢?海棠没有管轻蝶,直接把问题丢给了朱棣。

朕只知道你胆子很大!海棠冲着朱棣笑了,民妇与娘娘无怨无仇,又活得有滋有味,为什么要跑到皇宫来找死呢?是吗?轻蝶你怎么说?皇上,叶氏真的和娘娘无怨无仇吗?皇上不要忘记了,当初是您把娘娘的妹妹赐给方楚亭大人为妾的。

依奴婢所想,这叶氏定是把恨撒在了娘娘身上,才做出这大逆不道之事。

拈酸吃醋,这也算是一个理由,叶氏你怎么说!皇上,要是民妇对此心生怨恨,直接在方家欺压苏岚儿便是了,何必要进宫来找死呢?这不正好称了别人的心意。

海棠越来越觉得这场闹剧有意思了。

照你这么说,你是真没做过?那莹妃又如何会倒在地上?皇上,天热民妇身体不适,突然晕倒,想是娘娘心善,看见民妇向后倒,想要拉上一把,不想被民妇拖累了。

海棠觉得很悲哀,明明是苏莹儿要杀了自己,如今却还要帮她说好话,不然牵出苏莹儿的旧情事,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哦?事情真的是这样的吗?朱棣不相信地质问。

是。

如果民妇有掐娘娘的脖子,娘娘脖子上必定会有指痕,皇上可以问太医,娘娘身上可有指痕。

朱棣唤来偏厅里地太医,回皇上,娘娘只是额上有些许擦痕,并没有其他伤痕。

莹妃现在可有醒过来?娘娘刚刚可能受了些惊吓,所以还没转醒。

嗯。

叶氏,轻蝶指证你故意伤害莹妃,等莹妃醒来,此事自会水落石出。

但是你害莹妃受伤也是不争的事实,有心也好、无意也好,结果都是一样的。

现在,就由叶爱卿将你领回家,严加教导,好生看管。

朱棣的话让海棠猛地一惊,回叶家好生看管,什么意思?囚禁?皇上,叶氏已经嫁入我方家,理当由我方家责罚。

方庭松一步上前跪地请求。

方爱卿,这事朕做主,你就不要再多说了。

朱棣态度很强硬。

皇上,让父亲领民妇回家,到底是为何意?对于民妇而言,方家才是民妇地家。

海棠不能再退了,硬着头皮说话。

叶氏,你胆子还真不小!你伤害莹妃,朕没治你的罪,只是让你回叶家反省,你居然不知感恩!皇上,如果说错的话,不是民妇的错,是娘娘的错。

叶维宇冲上前给了她一巴掌,孽女,你胡说什么?海棠忍着面颊上的疼痛,皇上,娘娘错在不应该心存善心,不顾凤体来帮民妇。

皇上,您说民妇说得对是不对?大胆刁妇!狡舌如簧!来人啊!尖尖地嗓子开腔了。

皇上,微臣教妻不严,还请皇上责罚微臣。

方楚亭也跪了下来。

叶氏!你口口声声是方家人,那好,朕今天就让方家休了你,你可安心回叶家?朱棣恼羞成怒。

皇上,您以律法治国,敢问民妇是犯了七出之中哪一条,必须休回家反省自身。

海棠不退让地抬头反问。

你!你犯妒、犯口多言!朱棣气得脑门上青筋爆出。

妒?敢请问皇上,民妇妒的是何人?多言,民妇在何处多言?你妒莹妃之妹,你在朕面前多言。

我可有阻挠相公纳妾,不让苏岚儿进门?皇上问民妇答,民妇只是据实相告,没有离亲,何来多言!朕的话就是金科玉律,你敢不从?如此这般,皇上干脆定我一个莫须有地罪名好了,何必再费周章。

海棠火了,你是皇上你了不起,本小姐豁出去了。

你敢说朕是昏里回荡着朱棣的咆哮,本来立着地人通通吓得跪在了地上。

皇上请息怒,老臣教女无方,还请皇上恕罪。

叶维宇无奈地说着,这个孽障是想要灭九族吗?皇上,微臣治家无方,愧对皇上的信任,唯有请辞归老,恳请皇上饶过臣儿媳一命。

方庭松将头上乌纱取了下来,捧在额前。

皇上,微臣教妻无方,恳请皇上将微臣和贱内一齐治罪。

方楚亭的额上全是汗,这女人什么时候会消停一下。

一直看热闹的朱瞻基呆不住了,方楚亭是自己的一支臂膀,如果有什么差池,以后应天府里的消息网只怕要瘫痪了。

皇爷爷,您看您,怎么气成这个样子,方夫人也没说您是昏君啊,再说了皇爷爷您是明君还是昏君,自有天下人明了,您又何必放在心上了。

正当大家都在纠结的时候,偏厅里的太医跑了出来,启禀皇上,莹妃娘娘醒过来了。

番外 夜莲初绽苏莹儿没有和家人说,想独自一人出去走走,不想有人拉了拉她的衣角,原来是她的丫鬟碧落不放心跟了出来。

刚刚父亲告诉自己,年内会将自己送进宫去,这进宫的日子已经定了,心下有些黯然,从今往后,这宫外的生活就不再属于自己了。

今天是上元夜,京城里依旧被灯海、人海所淹没,耀眼的花灯,拥挤的人群,都不能让她的心热络起来。

一年前,叶大人过府,一眼相中了正在弹琴的她,当时便赞了句:灿若春华、皎如秋月。

也就是那一天,叶大人和父亲长谈一宿,第二日,便定下了进宫之事。

这一年来,每日都会有人来教自己琴棋书画,隔日便有人上门为她梳妆保养,为了就是他朝能得享圣宠。

怨吗?莹儿自个儿笑了,没有!这荣华富贵不是每一个女人都能有这福气享有的,只是些许的紧张和害怕,皇上是个明::首::发..莹儿轻皱着眉,还真不习惯。

碧落贴心地帮她挡开人群,行到一处桥边。

有人已经放起了河灯,水面上映着烛光,远远看去,仿佛是一条灯河远远地飘过来。

安静地站着、看着,嘴角不觉地翘了起来,以后这样的美景不知还能不能见到。

回去吧,碧落小声提示。

莹儿点点头,准备往回走。

前面的小姐。

等一下。

一个披着红色披风地男子从后面唤住了她。

左右望了望,方才确定这一声唤的是自己,看着挡住自己的男子,冷着脸,在他身上扫了一眼,心想,哪里来的公子哥儿?模样倒是俊俏,只是脂粉气足了些。

小姐,这个送给您。

男子缓了缓喘不上来的气息,把手里的一盏七彩琉璃莲花宝灯递了过来。

苏莹儿眼睛一亮。

这盏灯不是刚刚群英荟萃楼猜谜会的奖品吗?刚才人潮涌动,没有看到中奖的人是谁,难道会是他?只是这人平白无故地送这个给她,为地又是什么?看她没有搭理他,那男子笑了,仿佛看透她心中疑惑,小姐,在下只是想给这盏灯找一个合适的主人,我一路寻找,整个灯会上就数小姐你。

最适合提着它了。

莹儿暗自欣喜,但面上却一直没有表情,胡说什么呢?我才没有胡说。

你看,今夜火树银花、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人群里处处都是欢声笑语。

小姐你光彩夺目、明艳照人,这月色灯光都为之黯然失色,然而小姐眼里却在述说另一种风情,淡抹轻愁,神色迷茫,仿佛这月光也不能替你照亮前路,希望这盏灯能帮你指明方向。

说完扬着眉提了提手里的灯。

莹儿听着他在那里胡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都在说些什么啊?这男子明显就是故意来搭讪的。

为何能知道自己此刻的心情?你笑了?天啊,你的笑如夜莲初放。

说是倾国倾城也不为过。

少年惊艳的目光,直接落在苏莹儿的脸上,似乎被她迷住了。

莹儿马上敛了笑,这男子为何如此轻浮?警惕地向旁边移了移身子,碧落也紧紧拉着她的手,想是如果他有任何不轨,便会拉着她逃走。

小姐可是觉得在下过于轻浮了?两人的小动作落在男子眼里,一派了然,在下只不过想请小姐一起登楼小酌一杯。

莹儿很好奇,为何自己心中所想都被他一一猜透呢?这位公子,我家小姐要回府了,多谢你地好意。

碧落看小姐没有说话,便自作主张地回绝了他。

那男子也不恼,笑嘻嘻地将手中的灯笼塞进她手里,然后转身向对街的醉仙楼走去。

等等。

莹儿还是没有控制住自己的好奇心,就你一人?这人话说得真诚,应该不是有不轨想法之人。

还有两位朋友。

男子回转了身子,温柔地笑了。

小女子就当是回报公子赠灯之情,登楼一叙。

男子笑了,做了个请的手势,眉目间仿似有些得意。

楼上的两名男子,一看便知是世家子弟,教养良好,举手投足间儒雅十足,看到莹儿真的上了楼,其中一人仿佛早已料知,而另一人则有些惊讶。

在下沈棠,这位是在下表兄叶承诣,另一位是在下朋友方楚亭。

小姐请坐。

沈棠请她坐下后,对那方楚亭扬了扬眉。

小姐,舍弟顽劣,如有冒犯之处,还望小姐海涵。

那叶公子先起身鞠了一躬,只见那沈棠好像有些不服,稍稍嘟了一下嘴。

沈棠端起酒壶先给自己斟了一杯,随后想给莹儿也斟上一杯,莹儿歉意地说:小女子不会喝酒,还请、还请公子不要为难小女子。

沈棠又扬了扬眉,没关系,喝茶好了。

小二,来一壶上好的宁红金毫。

这公子也爱喝宁红吗?为何和自己的爱好一样?不知不觉间莹儿对这沈棠的好奇又多了几分。

小姐贵姓?方楚亭温声问着她。

苏。

原来是苏小姐,苏小姐可不要拘谨啊,咱们就是喝喝酒,说说话。

沈棠给了她一个放心地笑容,让莹儿觉得自己地担心有些多余。

席间,莹儿一直保持着微笑,偷眼观察着他们,三人聊得甚是欢畅,那沈棠诗词是信手拈来,典故是妙语联珠,说到兴致处还手舞足蹈,真是个有趣的人;方楚亭嘴角带着弧度,眼里有着促狭,故意和沈棠持相反的意见,仿佛要逗着他玩似的,两人唇枪舌战好不激烈;只有那叶承诣一直安静地看着他们俩争论,时不时笑着摇摇头,有时看向沈棠地眼光里会闪烁着宠爱,嗯,就是这个词。

回家后,莹儿心里已经忘记出门前的担忧,满心被几个新结识的朋友所占据,这趟出门能认识这些有趣的朋友,还真是值得。

番外 众里寻他上元过后,苏莹儿的生活又一如从前,每日弹弹琴、作作画、学学规矩,平静而有序,只是偶尔失神的当儿,能看到那嘴角边噙着笑。

二月初一。

这日去寺庙上香回来,下了马车正准备进门,隔壁那家的门开了,一位华衣男子走了出来,正巧两人眼神碰到一块,各自笑了起来,那人正是那方楚亭。

莹儿微笑着冲他点点头,转身进了家门。

初五。

正在弹着琴儿,回头看见碧落慌慌张张地跑进来,看了她几次,仿佛有话要说,却又咽了下去。

莹儿问她,也不作答,只是不停的摇着头。

十九日。

观音娘娘寿辰,莹儿依旧去了玄奘寺,祝了寿、祈了福,然后去姻缘殿求了签,正准备送去一侧的大仙解签时,有人挡住了她的去路。

真巧!苏小姐也来拜寿?方公子好。

莹儿落落大方地行着礼,只是那碧落为何一脸的不自在呢?苏小姐好。

楚亭赶忙回了一礼,说完两人就这样站着,也不知道下面要说什么。

这是什么?我要去解......觉得有些尴尬,不想却两人同时开了口。

::首-发::莹儿噗的一声笑出来,看得楚亭心神荡漾。

我要去解签,方公子呢?莹儿摇摇手中的签纸。

我已经拜过寿了。

正无事呢,小姐地签文可否让在下看看?不好,你又不是大仙。

这可是姻缘签。

怎可让一男子看呢?原来是信不过我啊。

他的神情有些落漠。

莹儿掩嘴笑了,等你有一天可以坐在那里的时候,我再来找你吧。

边说边指了指侧边地神算。

二十三日。

碧落小心地扶着她下车,抬头看了看这今墨书斋,有好些日子不曾来过了,今天教琴的先生家中有事,才得了这半天功夫,定要好好挑几本。

老板把她们迎进了门。

莹儿看着书架上摆着的书,信手拿下一本,随意的翻看着,感觉到身侧有人靠近,她警觉地一转头,却迎上一对柔情似水的眸子,两人的眼光交织在一起,莹儿终没能敌过羞涩,把头低下。

楚亭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原来苏小姐也在这家买书?真是太好了。

有什么好介绍的吗?莹儿默不作声,只是随手将手中地书递给了他。

《望江亭中秋切浍旦》?这……呵呵,苏小姐介绍的是这本吗?翻了几翻后,楚亭笑着把书卷在手里,在下也给苏小姐介绍一本吧。

说完在书架上找了个圈,最后拿着一本递到她面前。

莹儿一看书名,白皙的脸蛋上透着粉色,迟迟不肯接过去。

楚亭见状也不勉强,自个儿翻着书页,翻到一处。

眼里的笑意更浓了,轻轻地读出来,待月西厢下,迎风户半开。

隔墙花影动,疑是玉人来。

苏莹儿皓齿咬了咬樱唇,恼羞地从他手中抢过书,唤了碧落付了钱,匆匆出门上车。

一次、两次或许是偶遇,那么三次、四次呢?莹儿这阵子出门,总能巧遇方楚亭,这世间真有如此凑巧之事?难不成这就叫做缘分?无意识地弹奏着。

指间流出的是幽幽情思。

明日又要出门了,很想知道。

他会不会出现呢?三月初一。

拜着菩萨,莹儿一直心不在焉,一双美目四处寻找着,发现原来是自己料错了时,脸上写满了失意。

碧落看在眼里,笑在心里,这位方公子还真是,这会儿怎么就不出现了呢?小姐,您在看什么呢?看他......嗯,看风景。

莹儿掩饰着自己的心事,他为什么没有来?难道有事儿吗?又隔了两日,这几天,天蒙蒙的要下雨似的,也许是因为天气的缘故吧,莹儿也提不起兴致来,每日坐在闺房里弹弹琴,看看书,心思早就不知飞到哪儿去了。

碧落看着小姐,摸了摸怀里的信,给还是不给呢?还真叫人为难啊。

小姐,这个。

终于还是下了决心,把信递给了她,只见莹儿看过信后,精致地脸上飞起了红霞,眼波流转间浓情密密,琴声也跟着欢快起来,美妙的歌声在绣楼里回转。

一阵风起,案上的信纸随风飘了起来,碧落赶紧跑过去,一把捞在手中,偷眼一看,正是小姐口中那首歌。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宝马雕车香满路。

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

众里寻他千百度。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碧落这些日子很高兴,因为小姐高兴,所以她也高兴。

可是高兴之余,心中还是有些害怕,如果小姐经常和方公子见面的事让老爷知道了,自己怕是在苏家也呆不下去了,可是小姐和方公子明明很般配啊,但愿老天会成全他们。

二十日。

玄奘寺后的桃花林,正值三月,桃花开得一簇簇的,风儿吹过,树林里飘起一阵桃花雨,树下一块石头上坐着一素服男子,神情落魄,手中拿着一壶酒,正在自斟自饮。

苏莹儿掂着脚偷偷地靠过去,刚想要吓他一吓,却看到楚亭一脸的悲伤,一下子慌了神,这才多久没见啊?出什么事了吗?为什么他的眼红肿成这样?楚亭,你这是怎么啦?眼里有浓烈的伤感,莹儿,承诣去世了。

过了良久,楚亭终于说话了,声音里带着哽咽,强忍的泪水一直在眼眶里闪动。

苏莹儿主动握着他地手,想要说些什么来安慰他,却发现什么也说不出来。

叶承诣,记忆里那儒雅俊朗的男子,带着温润的笑容,已经慢慢地越行越远了。

想起数月前的一场相遇,还真如梦境一般。

梦?自己是不是也在做梦呢?但愿长梦不愿醒。

番外 恨不相逢刚刚送走父亲,回头看到神色焦急的碧落,心没来由地跳得很厉害。

看完碧落带进来的信,莹儿呆住了,心跳得更厉害了,胸口像是有一根针穿过,心每跳一下便疼一下。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他、他要娶妻了,还是叶大人的女儿,怎么会这样呢?抚着胸口,莹儿把自己缩在角落里,酸楚的泪水流到了唇边,苦涩渗进了嘴里。

父亲告诉自己,叶大人已经帮自己都安排好了,就等着一个机会将她送进宫。

进宫?这几个月都忘记这件事了,满心只记着楚亭,以为两人的相处,是理所当然的……楚亭说会在玄奘寺等自己,然后两人一起出走,等成亲的事淡了再回家。

私奔?莹儿的脑子里刚跳出这两个字,马上又摇了摇头,不可能的,父亲怎么办?家人怎么办?这一年多来进宫已经是她生活里的一部分,再也分割不开。

****可是楚亭又应该怎么办呢?想到这些,她的动作变得僵硬,有半晌的时间只能如同玉佛,完全静默不动。

而当她能动作时,纤细的身躯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抖,手指不由自主的握成一拳,手中的信已经被揉皱。

不知道过了多久,缓缓把信纸展开,借着摇晃的烛光,上面熟悉的字迹刺痛了她的眼,泪水滴在纸上,立刻就浸开了。

夜里,碧落躲在小巷子口,远远看着站着寺门外的方公子,正提着灯笼焦急地走来走去,时不时伸长着脖子看向苏家的方向。

叹了一口气,心里犹豫着要不要过去,过去了,方公子的希望就要破灭了,可是不过去,方公子肯定会一直站在那里等小姐的。

怎么办呢?小姐为何要把这件棘手的事儿交给自己啊?碧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算了,还是过去吧。

莹儿痴痴地看着窗外的月光,这月儿为何如此的清冷。

更漏一滴又一滴,夜更深了,碧落为何还没有回来?他收到信了吗?他会听自己的劝吗?上天的安排真是可笑,如果进宫是她唯一的宿命,她并不抗拒,也乐见其成,但是为何要在入宫前让她遇到楚亭?让她忘记自己的宿命,以为楚亭才是自己的归宿。

每每想到他要成亲了,苏莹儿的心就如刀割一般,可是她的命运又如何能挣得脱……怪命运吗?不能。

怪自己吗?不愿。

方楚亭看着手中的信从指缝间滑落,连捡起来的力气都没有,自己千辛万苦从家里逃出来,为何她不肯随他远走呢?既然不肯随他远走,为何又要把整张信纸都打湿,这纸上的点点泪痕,难道不能说明她对自己的感情吗?碧落看着方公子蹒跚地背影慢慢消失在街道的那一头,伸手擦了擦眼泪,拾起地上的信,小心地折了一折又一折,然后放入怀中,身影朝着苏家的方向消失在黑夜。

看了看小姐的房间,微弱的灯还亮着,一定是在等自己回来,刚想溜进房间,身后有人唤着她的名,碧玉姐姐,有什么事儿吗?是夫人房里的丫鬟。

夫人和老爷唤你去。

碧玉担忧地看着她,看得她心一紧。

老爷和夫人表情严肃地坐在屋子里,碧落,你这么晚出去,是去了哪里?碧落吓得身子发抖,紧紧揪着自己的衣角,强迫自己镇静下来,可惜一切只是徒劳,夫人,我、我是……一声冷冷的嗯?从老爷的鼻子里传出,碧落的心跟着一抽,还不从实招来!碧落脚一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声音里带着哭腔,直唤着:老爷饶命!老爷饶命!我说!我说!……是,是你们不要为难她,我来说!碧落还没说出来,门外就传来莹儿的声音。

扶着莹儿回了房间,碧落满脸的愧疚,耷拉着脑袋,轻声地抽噎着,莹儿淡淡地抬头看了她一眼,又无力地闭上了眼,爹爹听完她的叙说,一句话也不肯和她说,只是吩咐她娘看好她,然后就急冲冲地出府了。

这一去,怕是给叶大人报信去了,楚亭终究是我负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