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蒙蒙亮,海棠就醒了,转头看看熟睡的两父子,这些日子事儿多,没有时间多陪陪嘟嘟,有点小愧疚。
这楚亭自从那日为嘟嘟的事吵架后,两人也没好好说会儿话,没有道歉,没有争吵,就这样不了了之。
这些天不是他回得晚,便是自己太累了,嗯,有些像前世里那些为生活奔波的小夫妻。
身边的人动了动,海棠赶紧把眼睛闭上,躲在被子里,又忍不住眯了一条缝看过去,只见他坐起来,然后回头看了看儿子,又帮她把被子拉下来一些,便下了床,穿好衣服后,门轻轻地打开复又关上。
再次睁开眼,两眼发直地看着床顶的纹帐,这红色怎么这般刺眼,明儿让云儿换了的好。
忙碌的工作果然是疗伤的圣药,小五的样子不再出现在她的梦里,也没有太多的时间去伤痛,只是偶尔看到红色的东西时,会有些头晕,时间真能冲淡一切吗?有敲门声传来,如笙在门外轻轻地唤着,少奶奶、少奶奶?海棠掀开被子,爬过嘟嘟,披了件衣服开了门,怎么了?东西回来了!如笙的眼里闪着兴奋的亮光。
嗯?刚刚方管家来了,说一大早就看到有一个盒子放在他门口,这会儿正在楼下。
如笙刻意压低了声音。
海棠点点头,我换衣服,你去叫歆姑姑来陪嘟嘟。
衣服才刚换好,歆姑姑就进来了,略带歉意地说:歆姑姑,今天事儿多,又得麻烦你带嘟嘟去俞园了。
歆姑姑清瘦的脸上浮起一丝怜惜,少奶奶辛苦了,照顾嘟嘟少爷是慈歆的份内事,您就放心去吧。
海棠微微行了一礼便开门下楼。
楼下方管家脸上波澜不惊,捧着个盒子站在下面,方管家,怎么不坐呢?大少奶奶说笑了,这里哪有小的位置啊。
方管家为方家辛苦这么多年。
海棠以后还得仰仗你呢,这坐下等又算得了什么?坐吧,坐下说。
多谢大少奶奶。
方管家先把盒子呈给她,然后半边身子坐在椅子上。
海棠打开盒子,一只翠玉色的镯子泛着烟波,和夫人的那只还真有些不同。
举起来对着光亮看了看,就光泽度、水润度来看,还真是上品啊。
在你门口发现的?海棠不动声色地问了句。
是的,小的一早打开门,就看到这个,也不知是为什么?你觉得呢?定是那贼子见事儿已经闹大,又不能偷送出府,就偷偷送了回来。
方管家细想了一番,谨慎地答道。
海棠满意地笑了,走吧。
咱们去找夫人。
去漱冰院的路上,海棠扶着夫人走在中间,前面依旧是方管家在引路,后面跟着两个依旧在窃语地丫头,昨儿警告了如笙,发现汗巾的事不能说出去。
这丫头懂事的承诺不会说。
正屋里。
二房一干夫人、小姐都在,海棠让如笙把盒子递给了二夫人,二夫人,您先瞧瞧,这可是您丢的那一只吗?二夫人一把抢过,不相信地打开,看到镯子的一刹有些木然,这,这是哪里找回来地?这么说。
就没错罗。
二夫人紧紧地抓着镯子。
神色有些慌张,是谁偷的?不知道。
不知道?这话什么意思?今儿早上。
有人把它放在了方管家的门口,这不就给您送来了。
海棠优雅地端着茶轻啜着。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眉头深锁着,喃喃自语。
莫非二夫人有其他的想法?海棠故意引她上勾。
是不是你指使人偷走的?然后再送回来?二夫人听到她的暗示,立刻有了新说辞。
海棠吃惊地睁大了眼睛,二夫人,怎会做如此想?老天爷作证,海棠为了替您找回这玉镯可是费尽了心力。
说完轻轻地吸了吸鼻子,脸上露出哀怨地表情,从怀里拿出一条手绢,轻轻拭了拭眼角,二夫人这么说,可真是伤了海棠的心啊。
不然,你怎么这么有信心东西能找到?还说两天,这一会儿东西就找到了。
二夫人问海棠,海棠要问谁啊?我也想问问那贼,什么东西不好偷,要偷二夫人的镯子,虽说这镯子是挺少见的,可这府里各处的珍奇多着呢。
好啦,弟妹也不要再说了,东西能找回来是好事。
这要是找不回来了,怎么对得起祠堂里的老祖宗,弟妹啊,这回可不能再丢了,咱们方家可丢不起这个人啊!这府里要是安全的话也不会丢啊?二夫人咬着这个理在坚持。
这镯子你我戴了二十多年,都没有丢过,怎么这会儿你的就丢了呢?还是好好保管吧,要是老夫人责怪下来,弟妹也不好受吧。
虽说这算不上是方家的传家之宝,可也是老夫人亲手帮你戴上的。
话可不是这么说,这次是丢了东西,要是贼子进了屋,伤了人那又该如何?婆婆。
一直没有说话地秦小柠开腔了,这镯子找回来是好事,您啊,就别担心了,府里的护院会保护咱们的。
是啊,成师傅训练的护院可不一般啦,普通的贼人怕是想进方家都难,您就不要担心了,二夫人。
二夫人一时词穷,愤愤地瞪了眼海棠。
坐了这么久,咱们也该走了,海棠,走吧。
夫人站了起来。
大嫂,我就不送了,还得去把镯子藏好呢。
海棠轻轻一笑,二夫人,这回可得藏仔细了,莫让人又找到了。
说完也不看她,扶着夫人走出了门。
才走了几步,就听见身后传来尖声叫骂,还杵在这里做什么?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想讨鞭子吗?冬梅,扶我回房。
隔日,海棠让如笙找了个机会将冬梅找来,当面把汗巾还给了她,冬梅,想要入方家的门,你就得名正言顺。
这次地事儿就算了,我也不追究你,但是,以后再被人发现,就没人救得了你了。
你在府里也有些年了,府里地规矩自不用我再教你,你应该很清楚,别说府里,就是你的二夫人也是容不得的。
海棠敲着警钟。
冬梅听到这话神色一暗,失神地离去。
天色将黑时,回到棠园,就看到一群小孩子在院子里玩,知兰乖巧地站在一边静静地看着,秋戈帮嘟嘟纠正马步的姿势,依旧是冷着脸,不过眼神里却柔和了许多,什么时候这几个小孩子关系这么好了?秋戈,是这样吗?这样?嘟嘟翘着圆圆的小屁屁,分开两条胖胖的小腿,认真地学着,脸上都渗出了小汗珠。
小少爷,腰要挺直,这里要这样。
边说边做了个示范。
嘟嘟学着挺了一小会儿,腿有些发软了,身子一座蹲在了地上,不肯再起来,不行了,不玩了。
秋戈一听这话,本来有些柔和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小少爷就要认输吗?谁说的?说完又站起来,乖乖地摆好姿势蹲起了马步。
桔子出来准备唤他们进屋,看到她静立在檐廊处,便悄悄地走了过来,少奶奶,看什么这么出神呢?你说呢?海棠不理她径直走向了孩子们,你们玩什么呢?让我也加入一个可好?娘,你看我,这是马步,你会不会?嘟嘟看到海棠来了,小腰板挺得笔直。
我会啊,看我的。
海棠随意站了个把势,多久没运动了,这才一下子,腿有些酸,不想在儿子面前丢面子,坏坏地伸出了食指,碰了碰嘟嘟地咯吱窝。
娘,别碰我,哎呀,我站不稳啦!话还没说完,扑通一声坐在了地上。
哈哈。
不理你了,娘,不要笑,不要笑。
嘟嘟追着海棠满院子跑,引来棠园里地众人纷纷探出头来,听到海棠爽朗的笑声,一直担心她地人终于放下了心中的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