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吞吞口水,九哥打断她,冷厉的说:别乱说,这不是说话的地方。
她看看九哥,再看看我,明丽的眸子里,又写满了吃惊:真的,真的。
小妞,坐下一起吃吧。
我招呼她。
九哥还是沉稳的挑了鱼尾上过多的刺,再放在我的碗里,淡淡的说:流觞,我认识的一个朋友,在边关认识的。
我柔和的说:你好。
青锦臣,你怎么不怕啊你。
她气急败坏,却又还硬生生的朝我挤出一丝笑。
有什么好怕的,流畅,没事,我们先吃饭了。
蔷儿,快些吃,我们的走了。
是啊,得走了,九哥知交满天下,虽然江湖人士最讲是义气,但是我和他都不想,这么快就结束快乐的平凡日子。
她坐下来,脸色甚是焦急。
九哥却淡然的说:流畅,谢过你的关心,我青锦臣做事,自在我的分寸。
我笑,我知道九哥是不惧天与地。
夹了些油焖竹笋给九哥:快些吃吧,可能,要出发了。
是啊。
他对我轻柔的说:别吃太多酸了,一会会吐出来。
才不会呢。
流姑娘,是否要一起用一些呢?难得相见就是缘。
她不客气的看着我:你知不知道,你会害了他的,哎呀,真是,你们真是急死人了。
是个可爱的急性子姑娘,请喝杯茶再吃。
雨还下得迷迷蒙蒙的,我眼中却没有愧色。
其实,好也不好的定界,不是你们,你们不会有感触的。
青大哥,小妹是佩服你什么都不怕,可是小妹也担心你,从边关,你为了寻找一些东西,出生入死,你又匆匆来到西湖说看三月的雨,我想你怎么会是这样忧伤的人呢?原来是在等她,青大哥,你是不是不清醒啊。
九哥的人缘,的确是太好了。
我轻叹,托着下巴看着雨景:九哥是来替我看的啊,西湖三月,一泓春水,烟波渺渺,岸边柳柳,绿丝飘飘。
绵绵不尽的萋萋芳草蔓伸到遥远的天涯。
桃花泪,夹着杏花伤。
百里春雨细蒙蒙,独自回头望京城,听得一片断肠意。
九哥,三月的西湖,是这样的吧。
他笑,笑得有些伤,点了点头:没有错的,蔷儿,最懂我。
桃花雨,杏花露,在他的眼里,看起来,也就是桃花泪,杏花伤了。
那侠女看着九哥,那眼中所带的焦急关切,我想,又是折服于九哥的心怀与行事的。
喜欢九哥的女子千千万,但是九哥从不会滥情。
他不喜欢的,他会知道分寸,保持着距离,只以一种兄长的身份去关心,去帮助。
绝不会想着能得到些什么。
九哥对流觞笑笑:谢谢你的关心,只是,我很自在,很满足于现状,别的从不会去担心。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的,我青锦臣决定的事,我青锦臣去做的事,从来都不会后悔过。
他很坚定地说着。
我也不后悔现在和九哥一起,虽然我不知道到时候等待我的是什么?现在多好,可是好的日子是不容忍乐观的。
九哥带着我出去,走得不快不慢,正好让我跟上,又可以消化一下吃饱的肚子。
雨过之后,万物皆请,空气清灵中,带着一些灿烂的灼热。
我捋起一缕花,轻叹得道:九哥,真不想离开这里,我好喜欢西湖啊。
九哥回头一笑,牵起我的手走,慢慢的朝我们的画舫走去:再好的东西,曾经珍惜过,带给自己快乐过,就要足够了。
呵呵,是啊,可是我好想贪心更多了。
九哥也想,走吧。
蔷儿,你怕水,如今你喜欢上了西湖是吧,九哥还知道你怕山,我们也该回去了,看看那些山。
上了船,站在船头迎着风,九哥突然将我抱住:其实九哥好想贪心更多,如果再呆下去,只会更快的分离,你看看四处?我眼眸朝远处的岸边看,有些官兵模样的人,拿着画在找人。
淡涩的一笑:那九哥是要带我回京城了。
是的。
他说。
眷恋的抱紧了:九哥带你上山,让你看看青翠的山林,九哥说过,要带你去缚兔子的。
嗯,我想吃兔子肉。
现在回京城,只会让人意想不到,还能多好些的自由。
我怕水,九哥要我适应水,我怕山,九哥要我上山。
我更怕那宫里的暗斗和无奈何的叹息。
九哥是想让我学会面对怕的,然后跨过去,就不会心里有忧伤。
九哥,九哥我也是不舍你啊。
我对你的依赖越来越重,我越是喜欢这逍遥自在的生活。
他放开抱着我腰间的手,拿起一边的桨划起来。
画舫划破了水面,穿过了荷花丛,往那无垠的绿波驶去。
我坐下煮着茶,淡淡的香味四溢开。
九哥你怎么不贪心点。
我嗔怪的说着。
他笑,有些苦涩:贪不起,但是现在,已经很满足了。
那好吧,分开的时候,你可不要让我看到你眼中有半点的忧伤,我不会希望你远走了,九哥,你爱呆在那里,就呆在哪里?避的开一些地方,永远避不开心里的孤单。
我一想到他在那断桥之上,驻足回首,流泻出的悲痛还有孤单的忧伤,我心里就会难受。
不管在哪里,放逐不了心。
在年少的时候,他的眼里就只有我,而我,也很喜欢和他一起。
他教会我生活,教会我成长还有拥有自己。
但是,当时我们是亲兄妹。
很多的东西,都得压抑着。
我们遵守礼教,礼教压不住暗里增第的情愫。
曾想过,曾试过,九哥得解脱出来,九哥有自己的人生。
可是九哥更伤,更是烦躁。
这么多年了,风霜雨雪让九哥变得更成熟。
花船上的悠悠琴声,送别了我们,一杯花茶,倒在西湖之上。
祭我将不会再到这地方来,我要离开了,没有机会再来看的。
这一次如果让灏请回去,我不知道要面对的,是什么样的黑脸。
但是无所谓了,我现在和九哥一起,很少想到他。
我为他奉上一杯茶,在他的眉眼之中,就能看到那满足。
发丝轻扬,吹拂在他的脸上,我扫下。
真长,看来是剪了。
都快到腰了。
九哥却是珍惜的说:不要,九哥喜欢看你的长发,很好看。
剪下来送你好了。
不要,剪下来我就没命了。
我摇头:九哥啊,你一个大男人的,怎么剪下发,也说什么什么的呢?还有生命没生命,头发长了,终是要剪的。
他确实不舍,放在鼻尖下闻了闻说:很香,很柔。
九哥,你吹一曲吧,我好久没有听你吹过了。
他划船在岸边,折下了一节芦苇,再用匕首割了一下,然后就吹了起来。
悠闲清幽,我回到舫中,躺在毛毯上,静静地听着,黯然的入睡。
从水路,也可以回到京城。
一路上出来的查得严,而回去的,却没有多加看。
停停走走,几天的路程,差不多折成了十天,一晃眼,就到了入了酷暑的七月了。
没有直接回到京城,和九哥在外面上了岸,我还有些迷晕晕的。
太久的摇晃,让我一着地,还是有些虚软不已。
蹲在一边想吐,九哥拍着我的后背:要我不先坐会在走。
手指轻巧的揉着我的脑际,让我舒服一些。
站起来,呼吸一口暑气:想必宝宝还想摇晃在水里,没舍得上来。
我一上来,就在肚子里闹腾。
要不你先坐一会,九哥去买些热汤给你喝。
九哥还是不要去了,这里就快要到京城了。
凡事小心一点。
九哥站直了身子,浑身散发着扩张的冷意。
我抓着他的手臂往他的视线看去,看到一个眼熟的人,是袁修纯。
有些紧张,眸子看看九哥。
九哥安慰得道:别担心。
袁修纯走过来,憔悴了许多,一双墨黑的眼里因为发现了我们而有些兴奋,又有些笑意,还有轻叹。
没有别的意思。
他开口先说。
谢谢你的关心。
我的失踪,他一定也急坏了。
他重重的叹息:青蔷,消息已经送到青家我往回赶的时候,看到了给你的信号。
半山中的侍卫,不知不觉中,让人下了软禁散,全部都动弹不得,赶上去,不见了你。
他简单的说着。
我却是更心急:那别的人呢?别急,既然袁将军今天没有带认出来,那就是朋友,我们先找个地方坐下来再说。
我是很心急,因为我有着不好的预感。
袁修纯也点头:慢些说吧,你看起来,似乎不太好。
九哥蹲下身:蔷儿,我们到山林中去,九哥背你走。
我软趴趴的在他的背上,头还有些晕眩,长发披散着荡来荡去。
真让我佩服你们。
袁修纯无比的赞叹:九分之一的机会都没有,看到那随风还在高处飘荡的腾,我袁修纯,最佩服的,大概也只有青锦臣了。
九哥一笑,将我放下,一根模着的树杆,让我靠在他身上,揉着我的脑子说:能有什么呢?也只是奇迹。
青蔷,让你受惊了。
他对着我说,脸上挂上淡淡的笑。
我羞涩的一笑,不介意让他看到我的失礼,与九哥如此的亲近。
浑身无力又不舒服,打起精神问:她们怎么样呢?那天,也不是你的疏忽,来的太突然了,我只能选择往下跳。
小居的宫女,全被一群莫名的人,给强暴了。
我上去,上面已是空无一人。
我脸色发白,一股酸涩涌上心头,九哥拍着我的背:别急,现在担心,也是没有什么用的,青蔷,不关你事的,不要什么揽在心里。
你记着,你不是一个人,不要随意的悲伤。
原来是要我惨遭这样的侮辱,为什么要那个黑衣人,眼看不成,他就会杀之。
我想如果没有无垠的提醒,我真的会痛心而死。
我有了孩子,又让人那般侮辱的话,我岂不是生不如死。
这些,比逼死我,更要让我承受心灵上更多的痛啊。
可恨啊,太后。
还有那些宫女,他们是何其无辜。
我好难过,埋头在九哥的怀里,泪濡湿了他的衣服。
袁修纯又叹气:有些性烈些的,已是自杀。
这事,是冲你而来的。
浮云寺里的人,一个都没有动。
也幸好,不然叫我怎么心安啊。
不是我害他们,却是因为我而惨受这些,我心里最不好受了。
所以我不喜欢那后宫,太后,真的太恶毒了。
青蔷,青锦臣,你们走吧,今天我们是朋友,可是明天的事,就说不准了。
千万记住,不要走边关还有边际的地方,防严更重。
第三天皇上亲自带了几万人马在山谷里追寻,没有找到你们,不知你们是否让人救走,还是如何?下令无相之朝,重赏寻你们下落。
咬着唇,拳头抓得紧紧的。
袁修纯,想来我青锦臣,欠你一个很大的人情。
何必,我佩服于你,你,能配得起青蔷。
他直爽的说。
这怎么说呢,是我配不起他们,可是感情的事,怎么能说配的呢?爱上了,就是爱上了,九哥要是论这个,到现在也不会执着而伤。
抬头眸子,我看着九哥和袁修纯:我真不想回去,那里太黑暗了。
但是皇上迟早会找到的,青蔷,或许你的孩子是你所期盼的,但是,亦是牵绊你的。
袁修纯说得好老实。
我知道,但是我喜欢孩子。
九哥笑着顺我的发:当然是期盼的,每个孩子,都是最可爱的,尤其是自己的,对吗?青蔷。
袁兄,你不了解皇上。
只要他不要,没有离他而去的。
那就此一别吧。
他站了起来:希望你们都不要出现在我的眼里,那时,我有不得已的时候。
九哥点头:这一次谢谢你,下一次,该怎么着,我们也自知得了。
深深地看我一眼,写满了笑意,然后转身大踏步而去。
九哥背着我上山,我泪直流:九哥,为什么要这么残忍的对我,要是我真的不清白了,那不是叫我死都不能安和吗?九哥,为什么她要这么的歹毒,给我下针,把我丢在妓院的门口。
然后总是在害我,现在还想让那偷画的人来奸污我,九哥,我做错了什么?不是你的错。
九哥轻声的说:她让恨蒙蔽了她的心,大人的恩恩怨怨,不该泄及到孩子的。
抱紧他的脖子,哀痛的流泪。
青蔷,你要是哭,你这泪水,就是对她的软弱,别哭,她恨由她去。
你要坚强起来,你还有宝宝,你就是要活的开开心心的,就是要什么都好,就是要气死她。
九哥是这样安慰人的吗?可是,不无道理。
九哥,这就是去你师父山上的小路吗?九哥应道:是的,我们先往上一段时间,好久不曾见师父了,我也不知道,以后还有几次见面的机会。
九哥告诉你,别人不想你好过,你千万不要流泪软弱给别人看,你笑着,看她恨得发黑的脸,不好过的,终是她。
九哥,我知道了。
泪水,不是轻易流的。
他轻叹,也知道我会离开,只是时间的长短而已了。
九哥带你去缚兔子烤了吃,很香的。
不知道会不会带给灵楚大人麻烦。
师父时常去云游的,没有什么关系,运气好就能看见到,运气不好,就不能看到了。
记忆中,那淡定无波,那不多话的灵楚大人。
那还是我很小的时候才见过,之后总是九哥出去。
他和九哥不常见,只是以信,或是以书相救武艺而已。
在我的眼中,在我的记忆中,他是一个高尚的人。
有时候,却连自己的记忆,都是假的,都是受欺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