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子时的时候,他就偷溜过来了,一手提着一个食盒。
取了出来,全是吃的,清淡而又不油腻,而且大多是面食,还在各地的小吃之类的。
看得我有些口水直涌的,居然还有西湖醋鱼。
他坐在桌边眨眨眼睛:蔷蔷你快过来吃啊。
这就是生辰的神秘礼物吗?一桌子的好吃的。
轻盈地过去,他热络地让我坐下,每样的东西都给我夹了一些:试试,你喜欢吃什么味道的,下次就不用全吃了。
莞尔一笑:其实现在对吃的也不挑,有什么就吃什么。
晚上可不能吃得太饱才睡,随意吃了一些。
他走到栏杆前,看着天色,似乎有些期待,我不知道他在等什么,难道他在等时间放烟花吗?应该不会,他说要低调来保护我的。
可是不消一会,他就兴奋地回头叫:蔷蔷,你快点来看,快点快点,礼物出现了。
有些奇异,我捧着肚子走过去。
他让我站在他站的地方,然后抓住我的手,指着天边的星星说:你看,礼物,漂不漂亮,好几颗星星连成一线了。
这是天文,他也有研究这些吗?回头看看他:这就是你的礼物啊。
还真是想不到。
他笑:再等一会,你就知道什么是灿烂万分了。
等,半眯起眼,这才会让自已看得更远一些。
如绸的夜空中,明亮的星星好近。
一闪一闪的,喧哗着挤在一起谈什么一样。
最亮的好几颗星星,连成了一线,似乎在说着,这是百年难得一遇的时机,是永恒的传说。
有些感慨于他的用心良苦,回过头要瞧瞧他脸上的神色。
他却抱住我:看到没有,你的烟花,开始了。
蔷蔷,你看这满天星斗,五星闪会,这是不是百年难得一遇的时候,让我们遇上了。
是啊,真漂亮。
他指着一边:那才是真正的礼物。
一颗颗星星在黑幽幽地夜空中,划出了一道白色绚丽的弧光,往天空的一侧滑去。
带出,无数的火花,绚亮了我的眼睛。
紧接着又是一颗亮晶晶的流星,像河里溅出来的水花儿一样,在银河中,飞了出来,滑过黑夜,一样是灿烂地离开。
有人说这是扫帚星,朕是万般不信的,多漂亮是不是。
是啊,好美啊,灏。
我忍不住赞叹了,大自然中的奇妙,是我们无法去探讨和触摸的神秘世界。
这样的礼物,的确是够与众不同的,我松下心来,依在他的怀抱里:只是,一逝而去,就永远的不存在了。
它在的时候,很亮很亮,让你喜欢了,就是它最好的价值了。
好静好静啊,夏日虫儿在轻轻地叫着,四周都是静谧一片。
颗颗夺目小星星,像无数的小眼睛一样,一闪一闪,撒下晶莹柔和的光辉,万籁俱寂,大地上的一切,都变得那么的雅致,那么的幽静。
喜欢吗?他轻声地问。
我点点头:喜欢。
只是只得一刹那的光华,如此的短暂。
他道:如果不是这般的亮,也没有人会喜欢的,所以,别为它们感叹。
他拉我,离开了栏杆,然后让我闭上眼睛,一路上抱着我入内室。
他笑着轻声说:现在不能背蔷蔷了,圆滚滚的肚子,要抱了。
等你到时候圆得动不了,朕还是能抱得起你。
坐在床上,他说:蔷蔷,你睁开眼睛看看。
我睁开,映在我眼眶中的,是那晶莹剔透如鸡蛋那般大的夜明珠,流溢着烟霞之气,在滚滚蠢动着。
那么亮,那么美。
他蹲在地上,仰视着我:蔷蔷,喜欢吗?点点头,感动于他的心意:喜欢。
夜明珠的光华,照在他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那般的柔和。
他指指脸颊:蔷蔷。
我低下头,闭上眼睛,在他脸上轻亲一下。
他笑得好是灿烂,松了一口气一般,然后揽着我的肩:你听,子夜二刻过去了,现在是我的时间了,从现在去,你得依着我了。
脱了靴子,他就上床拉开被子睡。
有些好笑:灏。
噓,夜了,快点睡,你要多休息。
你不是要洗洗脸的吗?别提那些,朕才不想麻烦,快点,朕要抱着你睡。
有抹害羞浮上来,但也不是第一次,不是吗?除了绣鞋上床,他马上就将我拥入怀中去,紧抱着。
依在他的怀里,一样好是感慨,我真不敢相信,这是真实的一样,放在床头的夜明珠,的确地照着他的脸,柔和而又深刻。
缩下头,埋头在他的怀里,灏,这一辈子要在一起的人,其实再这样,并不难。
一点也不难。
很自然地,就又靠近了。
清凉的风,送来了清晨的凉快,软暖的被窝中,一颗头在我的肚皮边。
好笑地揭开被子拉他:怎么睡下去了。
别吵。
他迷糊地说:还要睡。
现在早上了,你真的要赖床?从来没有见过他赖床的,他每天早起得很。
他蹭上来,眼还是不舍得睁开,侧在旁边,唇滑过我的脸颊,呢喃地说:我要睡,睡到不想睡为止。
好,你睡,原来你童年,就是想赖床。
他笑,浅浅的:蔷蔷,你唱一些歌儿听,不然,你讲讲故事也好。
你又不是颖。
你当成是。
你对他那么好,别对我太苛刻了。
总是这般说我对他苛刻,他心中,一点也没有放下那种介怀。
没有回到那么小的时候吧,我要起来了,吃点粥,你再睡一会,我一会给你端一点进来。
不要。
他八爪鱼一样地抱着,手脚相缠的:蔷蔷别乱动啊,男人在早上的时候,是比较容易惹火的,我是可以奉陪你到底,反正我可以睡二天,无所谓。
你动吧,你动吧,你扭吧,扭出点火来,瞧我放不放过你。
你最好吵得我火气冲天,到时你就别叫。
轻笑出声,点点他的脑子:你啊,三岁的脑子,三十岁的身体。
他不管,他舒服地笑着,腻在我的身上。
稍晚些,我又醒来,见他还是睡得很熟。
深刻的五官,放柔了下来,我轻手轻脚地将他的手拉下。
他不依,还是缠了上来。
灏,宝贝帝姬要饿着了,你自已睡一会,我吃点东西就来陪你,可好。
别太胡闹了,怎么样,也不能饿着孩子。
他不舍地松开了手,我坐起身,他拉起我的衣服.就在肚皮上一吻。
灼热得让我脸红的,打他一下:睡着也不安份。
拉过我的枕头,他抱在怀里,脸上是偷腥一样的笑,埋在枕中,舒服地睡着。
让宫女端了些肉骨粥来吃,也没让她们进来内室侍候着,还有个人,死赖在床上不肯起来呢,要是宫女看到,岂不是会想昨晚我们一定是缠绵不休,才会让皇上连床都起不来。
脸红了起来,端着粥到床边轻叫:灏,起来吃些东西了。
头埋得更深了,根本就不理我。
有些唇角抽搐,难道他的儿时,就想这样让人为难。
灏,起来了,我给你弹琴。
一只枕头扔了下来,差点砸在我的脸上。
拉高被子埋头睡,压根就不理我,敢情他还嫌我吵。
他的童年啊,很让人伤神,很让人无可奈何,又带着一种包容。
端过粥,一手拉下被子,坐在床沿:你只要张嘴就好了。
张开了,一勺粥滑入,吞嚼几下,又张开。
简直是孩子一样,让我心里的一些东西,软软的。
他是大孩子,还是个不好侍候的大孩子,可是他又是帝王,九王至尊的帝王,如此多的一面。
不打起精神来,还真是搞不定。
吃完大半碗,他不吃了,脸往那枕间一埋。
我轻敲他的头:有没有搞错,脏兮兮的就往枕头里抹。
他一丢枕头,拉着我压在他的身上:那就往你身上抹。
轻笑地推他:你这恶魔一样的小孩,你就赖死在床上,我和宝贝不陪你了,你根本就喜欢床,你就黏着吧。
抓到你了,就不能让你跑了,现在跑饱了吧。
他睁开惺松的眸子,七手八脚地将我拉了上去:你说过,会陪我的。
可是,唉,你啊,还真的是头痛的小孩。
幸好小孩,没有饱暖思淫欲。
可是我是不是乐观得太早了,他的手,越来越不安份了。
灏。
我轻叫。
他笑,眼睛都不睁开:休息,是累到瘫了,才会休息得最好的。
我不陪你玩的,宝宝……灼热的吻落在腹上:我会很温柔的,蔷蔷。
一个一个吻,让我颤抖,对他,还不至于没有知觉。
回来,有些事,也就避不过去了。
我本来就是他的妃嫔,他想怎么样,还不就是这样。
可是还有些颤抖,他的精力充沛,他温柔又轻柔地进入我,重温一些恩爱。
旧事不须记,新事,怎么会如此的快。
吻落在我的脸上,他舒服地叹息着:蔷蔷啊,让我死在你的床上吧。
咬牙,随受着情欲的波浪,脑子有些迷糊起来。
每个人卸下面具的一面,都是那般的与众不同。
轻吻他的脸,无奈地说:你这个无赖。
他笑:就是无赖,不然,怎么让你才会如此的靠近我,蔷蔷,喜欢吗?喜欢吗?我咬牙,脸红极了。
午后的蝉声,伴着一些吱吱啊啊地床声,还有破碎不堪的呻吟,喘息之声。
他哪里是休息,他精力好得很。
睡睡醒醒之间,总得满足着他的欲望。
连晚膳也直接地错过,醒来已是第二天清晨,酸痛得我骨头发软。
那恶魔还埋头在我的脖子上安静地睡着,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专门用来克我的。
他睁开清亮的眼眸,柔柔地看着我,带着眷深的爱意轻叫:蔷蔷,你醒了。
冷着脸,推开他的脸:你离我远点,全身酸痛的,你哪里是寻找童年,你是寻找你的床年。
他笑,贪婪地吻着我的指:蔷蔷你的话真有意思,全身酸痛,哪里痛,给你揉揉。
这就是纵欲的下场啊。
手指差点气得发颤:灏,真想掐死你,是谁造成的。
好了,昨天的事,过去了就好了,今天我们还有一天。
脚软:是想我再在床上厮混一天。
他笑得邪恶又俊美,弹弹我的脸:你想到哪里去了,朕现在身心都休息够了,蔷蔷,你不觉得这个时候,有某一天你去上香要进宫的日子,很相似吗?菩萨许你了吧,你就在朕的身边。
呵呵,我哪里是求着进宫,我那时是求着早点嫁出青家呢?想不想朕带你出去玩一天,就我们,三个,还得,加上一个跟班。
真的可以?他垂下眼睑合了起来:如果你不想去,也成,我正好还有些困意。
去啊,等我泡个澡再说,你快点起身。
湿湿的二个吻在颊上:其实朕还是不太想动身。
再睡成猪了,童年不是用来这样过的,你去捉过小鱼没有,你去吊过虾没有,你去放过风筝没有。
他叹息,然后摇摇头:没有。
眼中闪过一些奢望:朕真是羡慕你和青锦臣,你们的幼年,一定过得还可以,除去青家的不幸福,其实你们享受着,你们的童年乐趣,而朕,天天学这些,天天学那个。
再是枯燥无味的书卷,也得学长,作为一个太子,是没有童年的。
所以朕想你生个帝姬,用来宠的,不是用来压迫着长大的。
这些温软暖语,和那冷若冰霜的灏,那是多不同。
只要不触动他心中不能碰的地方,他就很好说话。
幼时,是啊,除了九哥还是九哥。
我坐起身,摸着肚子:宝贝又长大了一点了,以后,她可幸福了,有淳,还有颖做哥哥。
朕不会让他们的母妃,教坏他们的。
他坐起身:蔷蔷,你现在明白没有,朕对你,才是真心的,对她们,是一种手段。
有些叹息,欣然一笑:谈这些作什么,要起来了,今天带宝贝去沐香园看那桂花香满园。
往外走,听到他有些叹息,似乎是我的不理解。
身子是他的,心也得由着他。
某一个软软的角落中,听到了心中的叹息。
我垂下眸子,看着木桶里飘浮的花瓣,香艳芬芳。
它们的最后地方,就是落在水里,笑着,随水而动。
它们对那生长的枝头,还有眷恋,却是不可能,再回到枝上去,只能笑着,还散发着自己的芬香。
什么也不想了,不要让自己以后太难过的日子。
他现在好说话而已,我万也不能失了分寸了,局时,说反脸,还不是反脸。
司棋她们端的是可怜,看似高高在上了,其实心里可怜的发慌,现在连孩子也不得抚养。
再等一些,就连淳也得送到御学院里受教了。
我不是他心中的唯一,他也不是我心中的唯一。
这样,真的可以恩爱到极至吗?现在什么也不知道,人生的风景,一步一个不同。
唯有这样一直走下去,真到他嫌弃我老了,色衰了,或者是另有新欢了。
女人不能太自傲,不能相信一个皇上告诉你,他只爱你一个。
这样的话,他也说不出来。
我轻然地一笑,站了起来,拿着巾子擦净身上的水珠,穿上淡素的衣服。
他眼中,只是想寻找过去,等一切到了我离开的那时候,他会反目无情的。
翻手是云,覆手是雨,我但愿,我看到他眼中的一些东西,是假的。
拢着心来,再回忆过去,再累,只能分开罢了。
他有他的易儿,一个漂亮,高傲,冷若冰霜的易儿。
一个与后宫中,无任何权势相连的易儿。
他已经在等我了,牵了我的手,轻声地说:我们从秘道里,偷偷离开,刚才吩咐宫女对外面说,说你病了,得休息一天,别打扰。
你这样好吗?我打量着他:会不会太年轻一点了。
不会啊,灏可是翩翩公子,走也。
扇子一合,带着出了去。
我跟在他的后面:都是接近而立的年纪了,还是装成少年郎一般。
他自在地笑语:朕未到三十,已立也。
在生活上,朕亦是能独立,因心境上,岁月早就磨去了朕的棱棱角角,找得到自己的位置,有自己的信心,还有高度,朕所有的一切,都在朕的掌握之中,怎么的不能高兴自信呢?三十而立,那很快就到四十而惑的年纪,你生活,经历,眼界,感情,财富,权势,你什么都有,你会再惑些什么呢?他摇摇扇子,自在地说:何须管那些老学究的,新鲜的东西,总是不断的,人与物皆永远都是有新鲜的。
是啊,总会是有新鲜的。
下了一边,那是长长的山道,马车在等着,他牵了我的手进去,一路就往京城驶去。
不惑之年,他要的,是不断的新鲜。
旧人如戏新人如花。
年华终是老旧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