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此这样,我觉得以前的似是虚假一样。
苦涩地一笑,讲我一天的行踪都告诉他:皇上,我一天都没有睡,我很无聊,我闷得觉得整个人沉沉重重的一样。
我出去了,我去看了淳。
然后,我觉得我不能对淳好,对淳多看一些,你现在宠爱我,你的妃子们要是让她们难过,那我会觉得很不安的。
我逃亡一样的逃开了,我又到假山那边去了,我想去看无垠公子的,结果在那里我遇上了他。
去了荷塘,也没有谈什么话,我说我很不开心,我很无聊,无聊得像是指尖上的水,看着它是怎么掉下去的。
他告诉我,人的开心,是在生活上去发掘的,他带我去了梅林,我吃了梅子,我跟他说了很多话。
然后,我还牵了他的手。
举起了左手:就是这只手牵的。
我折了一枝青梅回来,扔在湖里,其实我是在想,你是否对我还是放心,我不想试探,我扔了,我扔得远远的没有人能捡到。
皇上,我很累。
一口气,讲一天无聊的生活都告诉了他。
他眼中的光华,闪灼不定,抱着我腰里的手,却越发固得紧。
身子似乎愤怒起来,低哑地说:你一直觉得这么累吗?不知我为什么要流泪,反正脸上是湿湿的,一手抹了过去,闭上眼睛:皇上,是真的很累,我以为只是我敏感,我总觉得有人总是在看着我。
我很希望我的感觉是假的,我不想试探你的。
结果是,他从来都不曾相信过我。
他在试探我,而我在试探他,要到这般地步吗?让无垠握着的手,如果我没有抽出来,没有回来,那会有什么后果呢?我说,他怎么着办地了解我的心思。
终究是帝王啊,其实不必花多少心思的,有权势便好,让人暗里看着我就好,走到哪里,他都可以抓大我啊。
他可以将我推到在地上,可以指着我骂,说我不自重,不守宫规,牵一个男人的手,他可以拂袖而去,再软禁起我,我都不会在乎。
那么我也不会再爱下去,总是带着沉重。
爱太累,我宁愿不要。
从前没有这些爱,我也过来了,以后没有我还是会过去,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
灏深深地看着我,双手将我抱得越发的紧,让我的脸压在他的胸前,轻声地叫:蔷蔷。
我悲哀地说:与其让你旁敲侧击,让我步步惊心,二人都在猜测着,都在防备着,有什么意思呢?我倒不如,都告诉你,灏,不信任我,请不要说爱我,我承受不了。
如果不信任我,请你放开我的手。
我行事就是不喜欢这样子,我看着他一步一步地往那里带去,我心里就开始难受。
他是想怎么样呢?他以为,我会内疚吗?会觉得对不起他,心里藏着这个结,然后对他万般的柔顺,讨好。
如果这是他让女人死心塌地的一些手腕,恕我宁愿受罪,也不想这样子。
他将我抱得好紧,抱得腰好痛,不舍地亲吻我的发:蔷蔷,你为什么这样聪明呢?他也是喜欢自由的人,他知道这种被监视的感觉,一定不好受。
他低沉地说:蔷蔷,别生朕的气,朕紧张你。
其实也不想问的,但是一直就哽在心中,像一根刺,总会难受。
怎么会变成这样子的呢?是不是因为太在乎,所以都这样。
无言啊,彼此都在叹息,如果不说出来,慢慢地,各自生了嫌隙吧,不信任的爱,如何走下去。
无论是做什么,看在眼里,都是虚假的,如何再接近二颗小心翼翼又各自想法不同的心。
对不起。
他轻喃,将我的脸压在他的怀里。
有些泪,涌了出来,濡湿了他的衣服,打翻了五味瓶,什么滋味都有在心头窜上窜下。
他又抬起我的脸,打量着梨花带雨的脸,轻声说:别哭,蔷蔷,不会再有以后了,知道你不开心,可怎么办呢,蔷蔷。
我就想知道,什么可以让你开心一些。
他说的话,那么的沉重。
问我,我也不知道。
抱紧我:等到六月末之后,就到避暑山庄去,朕不带什么人去,可好。
我让自己的心情慢慢地平复下来,垂下眼道:你该带的,还得带。
他忧心忡忡,我看在眼里,他监视我,我可以谅解。
灏,并不是我也是没有私心的,无垠牵了我的手,你会怎么对他呢?把他置身于后宫,我大概也能猜到为什么了?没有限定他的自由,他是想让无垠和后宫的女子也好,宫女也罢,随便发生些什么感情吧,他可以把无垠杀了,再以这些理由去进攻大月朝。
从他往日的抱负和谈论中,我知道他是胸怀大志之人,每一个君王,都想自己是最强悍的,不断的改革,不断的抗争。
这世上的打仗,不是因为离得远,看到京城一年复一年,没有改变过而就没有战争过。
九哥跟我说过很多,他也经历过很多,他曾和灵楚大人一起到边关去战争,回来的时候,有伤在身也不敢告诉我。
他曾笑语,看这花团锦簇,哪知边关烟火狼烟。
偏偏和无垠谈得来的就是我,让你用些手腕,快速地将我从湘秀院里搬到这里,给了我要的独自宁静,你要的远离。
他牵了我的手,代价是不是要将无垠的一只手斩了。
那对他会是很大的打击,他不能再双手抚出天外之音了。
是我自己去拉他的,我总不想别人因为我而受罪。
伏在他的怀里,思绪万千。
我是知道自己的身份,我抽出了手,我也有自己的坚持和恪守。
相信我吗?我看着他的眼。
他淡淡一笑,如月华一般的柔软,点点头:相信。
我不喜欢。
都知道,不会再有人跟着你,别难过了,好吗?手扶着我的眼睑,讲微湿轻柔地拭去。
我吸吸气:不难过。
轻拍着我的背,当我是孩子一样,慢慢地拍,安稳的气息将我包围。
靠你越近,越是不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没有目标,没有踏实。
抱紧些,夜里的风,难免会凉。
我太在乎我自己的感觉,难免自私些。
也不知坐了多久,竟然就睡着了。
习惯性地醒来,他还抱着我,却没有睡。
什么时候了?我轻声问。
他抱紧我,轻声问:三更了,是不是很冷?不是,好像有点饿了,中午没有吃饭,晚上也吃得不多。
还在等着他的话呢,我岂有心思吃得下。
轻吻我的脸:想吃些什么?想了想说:吃点面就好了,方便一点,这么晚了,都睡下了吧。
我不太喜欢麻烦别人,哪怕是下人,服侍我是她们在宫中的事。
但是我并不是这样想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我们到御膳房里去看看,找找吃的去。
我点头,站了起来,有些累,伸了个懒腰,他手捞了我的腰就一手抱着出。
放手放手。
我压低声音叫,要让人看到了不得了。
看朕能一手把你抱多远,别出声,都睡着了。
他心情慢慢地好起来了。
不舒服啊。
勒着我的腰。
还是走路好,让他拉着手,轻轻地从廊上走,再下了阶梯,往外面去。
夜静寂极了,偶尔会看到巡逻的人。
陈公公还是尽忠尽职地跟着,有时我真怀疑,他要不要休息,无论什么时候,都会跟在他身边。
听说,谁都不买账,只听从他的吩咐,不过嘴巴确实是很紧,从不会在任何人面前说不适当的话。
和灏一样,相当的圆滑世故。
有些兴奋和刺激,感觉肚子饿,然后就会越发觉得饿一样。
御膳房里的人不多,三更半夜了,只得几个守卫的,他让陈公公先去支开了,才和我进去。
随便走进一间,就看到长长的桌上,一桌都是菜,可惜是不熟的。
有些面面相觑,我不会做,他更不会了。
四处搜寻着,看着微温的锅里还有什么吃的。
很不错啊,有饺子,还有一些粥,炖着一盅一盅的鸡汤之类的,他运气好,找到一盘未开动的八宝鸭,端了出来,浓浓香香的味道四溢的。
可是他吃东西很不同,要让陈公公看过先。
然后二人窝在墙边蹲着,大口地吃着饺子。
是不是在御膳房里的东西,你都不敢乱吃啊?他拉下一只大鸭脚给我:这习惯,从小到大的,连喜欢吃的也不能多吃,每一样,只能吃一点。
就是怕人知道朕的爱好,然后做些手脚的,吃之前,还得有人先试吃,或是得用银筷之类。
这样子也好无趣啊,再好吃的,也觉得没有什么味一样,有些同情他:那现在多吃点。
他手抓了一个煎饺给我:吃这个。
好。
谁也不讲究了,直接用手抓着吃,一只八宝鸭居然让我们解决了大半,饺子吃了几笼,最后喝下半碗粥,直打饱嗝了。
洗净手出去,拍拍肚子:真饱。
好久没有晚上吃过东西了。
他也轻松地说:朕也好久不曾这样吃过了,觉得特别的美味,怎么以前没有感觉那酸菜肉饺也好吃,还有油腻腻的鸭子,特别的香。
我抬头看着明亮,清清淡淡的光华,带着薄冷之意,真美。
那是因为偷吃比较刺激。
而且饿了吃的,会比较好吃。
到正清宫去。
他轻声地说:朕今天的事,还有些没有处理,明早上朝,还得议论一番。
似乎怕我多想些什么一样,他拢住我的肩,在我耳边轻声说:蔷蔷,朕自己睡的地方,没有任何女人。
脸变得羞红起来,手抱着他的腰掐下去:谁要听你说这个。
他笑出声,轻轻淡淡,却是轻松无比了。
早些的事,谁也不想去记着,终究谈起来,各有各的私心。
蔷蔷,朕下次带你去射箭,让你看看朕的箭法,是何等的厉害。
他有些骄傲地说着。
大概是他所喜欢又擅长的。
扬起左手,衣袖往里滑,露出纤细的手腕:就我这样,能拉得开弓吗?他将我袖子往外拉,低叫:扬起来作什么,莫要让人看了去。
抓住了我的手腕,感叹地说:真细小,多吃点饭才好,真怕风大一点,就把你吹跑了。
灏,别提那饭了,好饱啊,油油的,我现在特别想喝茶,最能清油腻的茶。
以后不敢吃那肥鸭子了,美味是美味,可是不知不觉中,让他给撕了好多肉塞给我吃,现在方觉得油腻得不得了。
好茶倒是有,蔷蔷,就怕你喝了睡不着。
没事,反正时间我有的是,明天再睡也可以。
那你陪朕去书房,不然总想着你,心思也跑了大半。
像是情人一样,细细地说着话,就是哄我的,也会开心。
正清宫前殿可是守卫森严,灯火通明。
他带我从侧门进去,也没有惊动谁,直接去书房,打发了陈公公去泡些茶。
放一进书房,乌黑一团什么也看不见。
他将我抱住,就狠狠地吻了上来,吮吸着我的唇舌,与他共舞。
吻得我浑身无力,气喘喘的要呼吸不过来,他才放来,低哑地说:一路上回来,就想这样狠狠地亲你。
灏。
我脸上火烧起来了,幸好看不见。
他愉悦地笑了,拉我到书桌。
我点亮了烛火,再合上宫灯罩。
他坐下,揉着额看一桌要处理的事,还是关切地说:蔷蔷,要是累了,你就说一声,让宫女带你去休息。
嗯。
我轻声应,还想着刚才狂狷的吻,心还跳个不停。
蔷蔷,一会给朕磨墨可好。
他又叫,有一种依赖的味道。
好,我把这些烛火都点亮先,这里太大了,黑乎乎的。
好多书啊,上等的木质书架上放着数不尽的书,分类得也不错,这样易于查找。
想问他是否全都看完了,又怕分了他的心思,没有问出声。
看到杂书异类的,有些奇怪,停了下来看,凑近烛火,有些暖流从心里的最里面流出来。
居然放着好几本阴阳八卦,还有棋术,还有琴术,五行之术的书。
他说宫里可忌讳这些,但是,他放上这基本,是因为我吧。
拿出一本看,有一页半折了起来,我翻开,看见上面写着一些字,字迹正是他的。
合上书的时候,忽然发现,烛光之下,蓦然有二个影子一样,一个是我的,一个,那不可能是灏啊,灏还坐在那里看奏折呢?我也不动,也不说出声,装作还在看着书,我怕是歹人。
对于这些,最好是先不要惊动,装作不知道。
好静好静,我觉背后有一双眼睛看着我。
我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有人。
毛骨悚然起来,我慢慢地移开书,要将黑影看个清楚。
一阵急烈的风吹过,烛火一摇,竟然熄灭了。
快速地转过头,不远处点着的灯照得眼前是迷迷蒙蒙的淡黄,哪有人。
蔷蔷,还没有点完吗?灏又叫起来。
烛火灭了。
我将书放回头,猛地又回转过头来,还是空无一人。
不会是我看错了吧,我一个人二个人头,真有点可怕,摇摇头,让自己清醒一些,想来是自己看错了,只是书架的暗影罢了。
更远些的黑暗,那更是看不清了,窗纱飞间,似乎看到黑影一闪而逝。
可是外面好静,什么声音也没有。
自己想必是真的太敏感了,总是疑神疑鬼,这样子可不好。
倒了些水晕开墨,轻轻地磨起墨来,关于他的奏折,我无心思去偷看。
陈公公送上了茶,然后搬来了一软椅让我在旁边坐下,平素里这里只有他一个人,公公们都得站着,哪有坐的机会。
温热的茶泡得极是好喝,没有半点的苦味,甘润得让喉间好是舒服。
的确是好茶,而且泡得也是极好。
拿着他写的字贴看,他写得一手好字。
相当的有霸气,端正方刚,有种利落的感觉。
取来他一支笔,润润墨,在后面照着他的笔书练起来。
他看了一眼,没说什么,还继续看他的,时而眯起眼,时而有笑意,端看是什么样的内容了。
他的字,不是狂草,仿起来,却不是那么容易。
不知会不会有罪,学皇上的字。
他却看了一眼放下批好的奏折:蔷蔷,你写的,倒跟朕的一样?他似乎很是惊讶,我放下笔给他看:没有啊,你看,写得不像。
细看一下,他才发现我的腕力不足,没够他的利落,确实赞赏有声:朕可想不到,原来你还有这般绝活儿啊。
他将批好的奏折放一边:终于好了,朕教你写。
敲敲我的脑子:朕真想看看,你这脑袋里,还装了些什么,总是让人感叹。
总是有不同的东西让朕想也想不到。
我才要感叹:多而不精,学而不专,贪多而不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