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断定很准,分明就是吃死了我,很快就回来了。
瘫倒在书房的大椅子上,展开了喜欢的画看看,让自己放松下来。
虽然让人伺候着什么也不用,可是还是累得紧。
奶娘有抱来了颖,差不多一整天没有看到我。
他一看我就扭着身子要我抱,咿咿呀呀的叫着。
真是讨人喜欢的小宝宝,让我都恨不得把最好的东西给他。
还不会爬,只会躲着,放了些棉布在书桌上,让他躺着,展开画给他看:颖,这是小狗狗,可不可爱啊。
原本没事想画给我以后的孩子看的。
奈何终是留不住的,还有好多好多,都保存着。
他直笑,眸子又流转到了我的身上。
拿着花给他看:这是美人蕉,红红的花,绿绿的叶子,闻闻有没有香味。
摇摇小手,蠢动着要起来。
灏现在越来越喜欢颖了,说以后必是聪明的孩子。
小蛮奉着药上来,恭敬地说:娘娘,该喝药了。
奶娘将颖抱起,他不依地扭动着,欲有大哭一场的冲动。
我摸摸他的脸,他才慢慢地安静下来,要是再亲亲他,他会乐得手舞足蹈,一个劲地跳动着。
端起苦涩的药汁,一饮而尽。
送上来的蜜饯,赶紧塞些进去,化开那苦涩之味。
奶娘天天都会抱着颖来与我相处,而且时间颇长,我有些疲累,也快用晚膳的光景了,让奶娘和小蛮去给小皇子喂些吃的。
将桌子一边的画卷起来,可爱的小猫小狗之类,画得特娇憨讨人喜欢。
我一手轻抚着小腹,似乎曾经的痛,还犹存着。
现在还是天天在吃药,也并不多人知道我自己的事情。
只得一个御医得知,而且是灏相当信任的人。
从小产之后,失血过多,又重创到。
我这么久以为,都没有月信之事。
是不是我真的,不能再生孩子了。
以前会痛,总觉得,要是没有这些烦人的东西,那多好啊。
现在真的没有,我又期待它的到来,没有月信,于身体,于自己的精神还有一些调节,本来就不好。
所以一直用药。
病了那么久,我以为是吃那些药乱了,或者是变化了,但是御医的药,都是相当小心的。
没有月信,我怎么会有孩子啊。
落寞地卷起了画,放在那瓶中,这些事,我也羞于去问大夫人,临走的时候,我跟她说了一些话,除了姐妹间的亲事,别的就没有说什么了。
她还问我:青蔷,怎么不怀个孩子啊?我淡笑:这些事,哪能急得来的。
这倒也是,青蔷,要不,大娘去寻些秘药给你,听大娘说,你大娘我是一个没有儿子的人,纵使大娘的娘家,也是有些地位,可是没有儿子,大娘在娘家也抬不起头来,更不用说在青家了,女人,没有孩子就会让人说什么不健全的。
我知道,京城中并不少这样的事。
也幸好爹是死要面子的人,不然的话,会休了大娘的。
现在大娘也封为了夫人,和娘的地位是一样,她也可以略略放下心来。
安抚着我的手:恩宠多的时候,生个孩子,自己的孩子,纵使以后不管做什么,怎么说在宫里,也不会让人说闲话的。
青蔷你这孩子,大娘以前也从来没有怎么看过,青蔷别放在心上,哦,大娘知道你性子淡漠一些,有个孩子,会让你更开心的。
唉,我摇摇头,挥开脑中的想法。
她们的想法很简单,有了孩子,我以后的富贵,就可以保证了。
一旦有什么新人,青家的地位,也不会改变。
其实我也想,但是没有想太多的俗外之事,只是想有自己的孩子而已。
我的生命的延续,我要好好的宠孩子,爱孩子。
我没有享受过这种爱,可是我想学着,把自己没有的,都一并补上。
三月的晚风,还有些冷,带着清新的气息,吹着风,闹起来层层涟漪,吹动这娇嫩的新叶。
半开的莲叶,一到晚上,似乎又害羞一样,慢慢地卷缩成长长的一条。
有些铺在水面上的,也羞涩地微合着。
灏从后面抱着我:看些什么?看些有的没的。
我转过身,与他相视着:我很早就回来了,如你所说的,原来你一早就通知青家了,那么大的排场,到让我在京城的街上,巡逻一圈。
他笑:现在你才知道啊,她们进宫的时候,朕就告诉她们了。
除了京城,青府又是一番排场吧,可是把你累着了,这些都是为朕累的,朕知道。
他松松我的肩骨,让我松了一口气:是啊,真是觉得有些累,我总是不太会应付这些,小家子气。
这算不好的了,要是早些告诉你,起码得盖个祠出来,朕发现,你爹有一个很固执的地方,脑子不太开化。
白他一眼:你才知道啊,蔡先生的事,你也知道吧。
他点头:知道啊,你的事,朕都知道,包括你什么时候尿床。
他没个正经地说道。
我一推他,脸微红:谁要你说这些啊。
我爹的奇怪,就奇在他对官有着莫大的热爱感,在他的眼里,除了官,就都是低人一等的,包括京城首富蔡先生,说什么铜臭味,可是他做官,又是为了什么呢?这真的让我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的,可是他当官,还不是敛了不少的财。
如今却更是清廉几分,有种低调,而又正直的形象。
他在享受着如今的清誉,人有权有钱了,就想要名声。
追求的一种想法,很累吗?朕也累了,泡了澡,再用膳,舒服一些。
满是桃花瓣的温水中,氤氲着香气,和热气缠在一起,是一种让人放松下来的味道。
小蛮放了一些药粉到温水中,那是让人放松的,而且泡过之后,肌肤相当的柔滑。
宫女退了出去,他站在我的面前,将我的发拆下:好好地泡泡。
你转过脸去。
他叹气地笑:还害羞什么呢。
好吧好吧,你头再低,朕都觉得生怪了。
赤裸着在水中泡着,舒服得有些想睡。
他眯着眼,享受着着温汤的舒服。
一手从水底下过来,揉着我的腰:终于长些肉了。
手又往上摸,拢住了我的胸,把我往他身边拉过去,暖暖的气息喷在我的脸上:蔷蔷,我想要你。
他温柔地亲吻着我的唇,将我的身子抱近了些。
身体的接触,方知道他的肌肤如此的炙热。
我们也隔了好久不曾亲近过了。
但是现在,我想应该没有什么吧,药我还在吃着,但是月信一直没有来,不会有孩子的,要不然喝过药的身体,如果怀上了,那孩子也不知能否要。
他的吻,热热的,吻着我的脸,吻着我的身体,手上下抚弄让我软在他的怀里,在水里的亲热,温柔而又多情。
温柔的他,让我的身子更易接受他。
他有他的需要,但是只有一次,他就放过我了。
眷念地亲吻着我的脸,抱我起来:累坏你了,今晚你一定睡得打雷也叫不醒你。
他的体贴让我感觉,擦干了身子,穿上衣服。
他又问:药喝了没有?有。
我脸灼红地答他。
揽着我的肩出去,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下来,用了些膳,他就回正清宫里去了,三月的雨,又开始下了起来了,纷纷扬扬的,没完没了的,让湖里的水,变得有些混浊不清。
王秀雅有了身孕,如今升为了昭仪,而静妃,也时而说不舒服,灏就越发去的常了些,他的大业,还在盘算着,召见那个人越来越多,给的权势,也越来越大。
我真的担心他这样下去,会怎么样,我怕太后后再帮无垠公子。
微微地有些叹气,灏对她是相当的孝顺,如今春寒,太后总是昏昏沉沉的,百药无效,灏更是每日去看。
我留意着他的生活,幸好没有再发现五色之花,我想这样也好,太后可能心里不舒服。
借病来找灏常去,就会疏远于我。
我对于宫中的关系,越发的厌恶不己,总是牵扯了太多的因素进来。
那些关系,像是剪不断的雨丝一样,下了一天又一天。
在朦胧的雨幕中,司棋的病越发的重了,我抱着颖去看她的时候,她大声的叫道:有人欲害我也。
没有没有,司棋,你要打起精神来,你看,颖多可爱啊。
她却在哭:为什么我的儿子,看我是在看陌生人一样。
他可记得我带他的时候,他也会笑,他也会安稳,如今我一伸手碰他,他就哭。
是啊,哭得连奶娘都不要,只要我抱着才会收住泪势。
我轻叹,握着她枯瘦的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辛苦生下来的孩子啊,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
在宫里,什么孩子的爱,才是放心的,属于自己的,如果没有地位,什么都是空的。
有人要害我,我天天都梦到。
她哭喊道:青蔷。
我不知所措,她的精神是不是有些混乱了。
这样下去可真是不好,现在宫里流着有什么的消息,太后身体也差了,不是这个病了,就是那个病了,我也方才好而已,说是风水有什么问题,灏似乎让人秘密进宫了。
青蔷,你不要害我,我什么都给你了,孩子也是你的,什么什么都是你的。
宫女脸色发白,因为她的哭诉,颖也往我的怀里钻,有些不安一样。
不,不,青蔷你害我没有关系,你不要害我的颖,是你的,只是你的。
好不好,好不好?司棋胡言乱语起来。
我摇头:司棋,你冷静些,送来的药,是得喝了,你要是不开心起来,你以后怎么看着颖长大呢?宫女看着门口,吓得脸色苍白地跪了下去:皇上。
他阴沉沉地进来:疯了吧,疯了的女人,送冷宫去。
我吃惊,觉得司棋抓紧了我的手,然后冷静了下来。
我看到她眼中滑过的恨,还有怒,不是对灏,而是对我。
皇上,司棋是说胡话呢。
别当真,她睡一会就没事了,你来的正好,我陪你下一盘棋去。
他抱起孩子,交给奶娘,冷淡地坐在椅子:青蔷,你不必为她说话,宫里容不下这般胡言乱语的人,陈公公。
灏真的这般无情吗?毕竟司棋真的受了很大的委屈,生了皇子,也要到冷宫里去吗?有时候,人的委屈越想,就越混乱,难免会说些错话出来。
司棋一听,吓得从床上滚下来,一脸的死灰。
拉着灏的衣服,泪眼婆娑:皇上,你要相信我啊,真的有人要害我。
来人,给朕查查,要是查不出什么?叫你司家给朕一个答复。
无关我之事,却是因我而起,我怎么能又避开去,再抱着司棋的孩子,逗他笑,跟他说话,给他讲故事,探亲看画。
最近是发生了好些事,让他烦躁着。
但是今天未免太冷情了一些。
颖还在呢,就这般要查他的生母。
如果是呢?那如司棋所说的,我害她。
如是不是,司棋会进冷宫,甚至是死,就连司家,也得付出代价。
甚至是废了皇后吧,我看出了灏眼中的一些亮意,但是压得好深。
我无奈地亲亲颖的脸蛋,在走廊边等着,外面的雨,还是如丝一般,剪不断理还乱的。
以前我很喜欢下雨的,雨是最纯洁的,无根之水从天上来,从云里落下来,可是在宫里看多了,竟然觉得烦闷至极。
我抱着颖细看着,大人一些事,但愿他不受到影响。
司棋想争回她的儿子,司棋开始恨我了,我知道。
我们的姐妹之情,其实早就没有了。
却终是相信着假象,还在维持着,她忍不住了,她哭叫了出来。
颖有些想睡了,我抱着他,在走廊上轻轻地走来走去,让他安稳地睡,时而,他会睁开眼睛看看是否是我抱的,然后再合上。
房里面。
御医还在验着各种东西。
到睡得熟了,才将孩子给奶娘。
他小手还抓着我的发不愿放开,抓得很紧很紧,怕是拉开,他会醒来,面临着很多复杂的事,熟睡颖是最纯洁的,不要让他看到了。
叫小蛮赶紧去拿了一把剪刀,在宫女惊讶的眼神中,将那束发给剪了。
一会他松开手,再拿出来,别让他拿去吃。
现在的他,拿着什么都送嘴里去,快长牙了,总想咬东西。
过了一会,御医在里面说:皇上,已查到在燕窝牛奶中,混入了杜鹃花的毒素,混合了一些药粉下去,常用之后会让人心性癫狂,还会让人心跳停止。
真的有毒,我倒退了二步,如果不是之桃扶着我,我连站都站不住。
燕窝牛奶,是我天天叫人送来给司棋喝的,是想要她快点好起来,怎么知道,就在这里呢?杜鹃花,我向皇上要的杜鹃花。
司棋说,青蔷你不要害我。
她为什么会知道,真的是感觉吗?我不信。
司棋呜咽地哭道:皇上你救救我吧,我什么都没有了,孩子也是她的,司家的所有,都是皇上的。
我觉得心口发紧,喘不过气来一样。
看着灏,他的眼神有些不相信,有些……深思。
小蛮,跟我来看看宫里的杜鹃花。
小蛮是他信得过的人,他总可以相信吧。
他的眼中,也有一些期待。
我带着小蛮到了那空房子里,开了门,原本应是一室嫣然,满屋花香。
却是狼狈得可以,好些花都折了下来,乱七八糟的只剩下些残花败叶在花盆中。
满地的花瓣几乎是挤过汁一样,皱皱的,揉碎的,各色的花混合在一起,像是伤感的画一样,让我头痛哀叹。
小蛮你去告诉皇上吧。
我轻叹道。
杜鹃花没有完好如初,我水洗也洗不清了。
现在我又不知道,我要如何办才好了。
他严查,为的是要将司家再打击,借势发挥废了皇后。
如果那个要带着太多的兵马出了京城,那么京城中的势力就是司棋最大了,王相国,还稍嫌薄弱了些,怎么与司家相比。
头痛头痛头痛啊,为什么我要陷在这些污黑斗争中去。
这杜鹃花可是我向他要来的,而且一般人都不知我放在这里了。
真好,我脱逃不了,不知他要怎么处理了。
我就在走廊上,一直等着,可是并没有人来传我过去。
双手揉着脑子,看着灏出来了,扶着委屈的司棋,她倚在他的怀里,下了楼阁,往蔷蔷宫外而去。
司棋终于走出这里了,她不再是一个隐藏的人而已。
直到晚上,也没有人来传我去问,我哀叹,想起是颖吃东西的时候了。
之桃告诉我说:孩子抱到如贵妃那里去了。
想来,我只能孤独一个人吃饭了。
我又可以过回以前的生活,一个人睡到大中午的。
努力地深呼吸,总是解不了脑中的忧,去不了心中的愁。
就算全部的人都怀疑是我,灏现在是不是在明目张胆地包庇我呢?让司棋出去,把那下毒的事,给烂在肚子里面。
那他也默认吗?我青蔷,岂是那样的人,我要了那杜鹃花,其实我是为他好。
指尖下的琴音,急急如七月骤雨,狂烈而又急躁。
清亮的一声,琴弦又断了一根。
长叹一口气,心中的波澜在起起伏伏着,后宫的波谲风云,在松散开来,象网一样。
一个多事的春天,不会这么快就结局的,小荷才露尖尖角,风和才是初暖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