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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2025-03-30 08:41:32

电光火石间,我一下想起八阿哥的势力都在现在的正蓝旗,二阿哥却是以镶黄旗为主,那么马齐明明是镶黄旗人,去岁又力保八阿哥当太子,康熙可是暗指他背主,乃至和哈什屯一样有陷害行为?我越往下想,越觉惊心,这个锡保的能量不小啊,他到底是哪一方的人?我可否将此理解为有人要向我施美男计以作他图?锡保把话说完:你想知道的事情我都可以告诉你,条件只有一个:流光飞舞。

我怀疑他是不是有严重的偏执狂?什么叫做我想知道的他都可以告诉我?他以为自己是百度还是GOOGLE?不过对于他能够看出我对蓝旗事件有兴趣的这一点眼光,再联想到之前康熙奇怪地问我对锡保看法一事,我不能不有所防范,因按捺下情绪,呵呵笑道:今晚太阳不错,锡保兄慢慢欣赏,玉莹先行一步。

我转身走完余下一半廊道,正要拐过弯去,下意识回首向锡保看了一眼,他居然还站在原处面朝我不动,见到我看他,他咧咧嘴,笑了笑:我等你。

英俊的男人笑起来泰半像个孩子,好像无心无害,其实最最任性。

我啼笑皆非:我这不叫桃花劫,是蘑菇劫吧?翌日,康熙又在乾清宫召见满汉诸大臣,谓曰:所以拘执皇太子者,因其获戾于朕耳,并非欲立胤禩为皇太子而拘执之也。

皇太子获罪之处,虚诬者甚多。

今马齐、佟国维与胤禩为党,倡言欲立胤禩为皇太子,殊属可恨!朕于此不胜忿恚。

况胤禩乃缧绁罪人,其母又系贱族,今尔诸臣乃扶同偏徇,保奏胤禩为皇太子,不知何意?岂以胤禩庸劣无有知识,倘得立彼,则在尔等掌握之中,可以多方簸弄乎?如此,则立皇太子之事,皆由于尔诸臣,不由于朕也。

只果立胤禩,则胤褆必将大肆其南海,而不知作何行事矣。

联恶睹其情形,故命亟释皇太子。

朕听政四十九年,包容之处甚多,惟于兹事,忿恚殊甚。

联原因气忿成疾,昨日一怒,遂不御晚膳,今日晨餐,所食尚少。

我掐指算算日子,八阿哥是在去年十月初因张明德案被割去贝勒,降为闲散宗室,到十一月底畅春园护驾有功才被复封贝勒,但他苦就苦在当初推举太子时风头太劲,犯了康熙的忌讳,八阿哥母族之卑倒还算小,如今康熙竟然连只果立胤禩,则胤褆必将大肆其南海,而不知作何行事矣这种话也公开说出来,可不是大大糟糕么?康熙骂完八阿哥,也没忘了马齐:联因马齐效力年久,初心俟其年老,听彼休致以保全之。

昨乃身作威势,拂袖而出,众人见之,皆为寒心。

如此不诛,将谁诛乎!让众臣传问马齐:伊之作威可畏,果何益哉?马齐被拘押在下,听旨后,虽奏称臣罪当死,但还是为自己做了辩解:臣原无威势,但因事务重大,心中惊惧,并不知作何举动。

康熙怒气未消,又指斥其但务贪得,环顾左右言道:张鹏翮乃一清官,朕南巡时,马齐当众前詈之曰杀材,因不馈伊银币,遂尔辱詈。

谁不畏死,敢不馈之银币乎! 因革去马齐首席满洲大学士之职,交康亲王椿泰等审讯。

接着命我研墨展卷,康熙亲笔谕旨及佟国维回奏之语示诸臣,谕旨云:今舅舅既有祈望朕躬易于措处之言,嗣后舅舅及大臣等惟笃念朕躬,不于诸王、阿哥中结为党羽,谓皆系吾君之子,一体看视,不有所依附而陷害其余,即俾朕躬易于措处之要务也。

下午未时,康亲王椿泰等遵旨审讯马齐一门,议予以立斩。

奏入。

一个时辰后,康熙谕因马齐任用年久,不忍加诛,著即交胤禩严行拘禁,其三弟马武革都统职,四弟李荣保免死革职伽责,其族人在部院者俱革退,世袭之职亦着除去。

谕旨一下,我心里便是一个咯噔,康熙骂就骂八阿哥和马齐等人结党不轨,现在又饶了马齐性命,且把他送到八阿哥手上,就不怕他们同命相怜,更加朋党固结?思来想去,这个信号似可解释为康熙尽管对马齐大打出手,其实还是相信马齐等人保荐八阿哥并非出于私心;亦可解释为康熙将二阿哥复位太子的一切铺垫安排停当后,同时设置给二阿哥的一个牵制,真正难以捉摸。

帝王之术,恩威难测,纵然八阿哥贤名在外,得了众人之心,可悯得众人心者,正是康熙所忌者,何况康熙帝的心始终系于二阿哥,任八阿哥心比天高,又能何为?所谓争也不是,不争也不是,太子这个火盆原由二阿哥坐着,有抬八阿哥上去,不如仍让二阿哥归位,或许只有这样,才能让党争之祸控制在最小限度内吧。

经康熙一个回马枪整顿,废太子一事至此方算尘埃落定,不日幸了南苑,回宫后又忙着安排巡幸畿甸的事宜,我是侍驾的人,更加忙上加忙,每日陀螺似的转个不停,到了二月二十这天,忽然传进消息:十三阿哥的第二子突染急病,当夜暴亡。

十三阿哥的第二子乃庶福晋石佳氏于去年十月初一所生,因不满一周岁,并未取名排序,听说十三阿哥心痛的什么似的,已经连着几日没有出过府门。

接三那天康熙亲至十三阿哥府慰视,但头七一过,一道谕旨发下来,仍按原定计划,十三阿哥名列随驾皇子之中,须扈从畿甸。

照理十三阿哥新遇亡子之痛,应可免去随幸,孰料康熙离京,一定要将他带在身边,此中所示之意恐怕是宠爱少、防范多。

我始终没弄清楚去年九、十月间十三阿哥到底是因为什么被废太子一案牵连获罪,后来他开释了,康熙也不曾像骂八阿哥那样骂过他,而我即使是和他最要好时都没开口问过一丝半点儿,何况现在?因此我虽然念着从前情分想要慰问十三阿哥,也只是托四阿哥转达,他忙碌丧事期间我并未亲见过他一面。

御驾于二月二十八日离京,随驾皇子包括二阿哥、四阿哥、七阿哥、八阿哥、十三阿哥、十四阿哥、十五阿哥及十六阿哥。

康熙过八达岭岔道,到怀来县驻跸,天气与京中大不相同,甚觉寒冷,还好我有备而来,穿得厚厚的。

因康熙赞这次的驼马甚肥可爱,走路亦好,侍卫们都骑驼马随行,连我也要学。

驼马这种动物长毛浓厚,我看了就头皮发秫,怎么骑啊,康熙叫锡保教了我半天,我才勉强爬上去,颤巍巍在外场溜达了一圈,下来心头还在狂跳,腿都软了。

康熙没想到我有驼马恐惧症,很是笑话了我一通,二阿哥主动请缨要当教练,结果康熙派四阿哥出马,不消半个时辰,我就学会了,不过这主要是因为四阿哥比较了解我,我成功骑驼马跑完一圈他就发给我一张五十两的银票,那我哪有学不会的呢?这次巡幸畿甸,十数日之间安排行程不少,有南望蔚州、应州、燕门、宁武,北望偏关、杀虎口,驻跸处分怀仁、马邑、朔州等地不止,而自出京城以来,我便觉轻松,一路伴驾,也是每日顽笑,没心没肺自有没心没肺的好处。

一日康熙嫌这次从御衣库带来的雨缎袖沙狐皮筒子皮袄做得太紧了,甚是不堪,便谕宫中将狼皮、狐皮袄子连同随驾妃嫔、常在、答应们不足用的绵衣、棉纱衣、衬衣、夹袄、夹中衣、纺丝布衫、纺丝中衣、锻靴袜等酌量再做,完时报上带来。

书报外边用封封匣正好是我在旁做的,康熙看了说我这门手艺不行,还要多练练,二阿哥听到便说我岂止这个,就连上次叫护驾也叫得不够好,做侍卫的基本功要好好训练一下,谁训练呢?还能有谁,二阿哥指了锡保教我。

护驾二字说来容易,但真遇到事情,如何将两个音全发清楚,护字的拖音、促音分别代表什么,驾字又代表什么,都大有讲究,锡保计划教我两个晚上,第一晚我的嗓子就简直要废了快了,这一辈子都不想再叫护驾两个字了,但第三日康熙还要检查,我无奈何,乘这晚锡保还没来之前,先出帐去找刘胜芳讨了两瓶清咽利隔丸。

回程时路过驻跸处的护城城墙,我一时兴起,跑上去绕了一圈看野眼,谁知不慎扭到左脚,这个时辰临近换岗,一时附近瞧不见人影可以呼唤帮忙,我只好左挑右拣寻一个垛头避风处席地坐下,除了靴子,自己剥袜检查伤势,正努力偏头对光细看,忽听不知从哪里传来低低说话的人声,声音含糊,随风飘来,我听得似真非真,隐约辨出像四阿哥声气,便悄手悄脚掩了身,小心翼翼地四下掉头寻找声源。

不知道是我天赋异禀还是怎么,我小脑袋一伸,就顺利探测到正确方向,原来这个垛头下是一段废弃城墙,靠左边大石后有一块空地,从我这个角度望过去,果然看到四阿哥,但一共有两个人,四阿哥背对着我,所以挡住了他身前那人的大半个身子,只能从发型判断出是个男的而已。

我这就奇了怪了,要说是密谈,怎么会挑这个地方,很容易被发现的嘛,可要不是密谈,又何必特意跑到这个荒凉处来?按照清宫定律,如果被偷窥到的是二阿哥,那么不用说,肯定是跟甲乙丙丁女在搞运动,不过现在我撞到的是四阿哥,他能搞什么我还真不知道——管他搞什么,总之不是搞女人就不关我事!我撑着脚爬墙看得很累,也怕四阿哥万一一回头发现我不好看相,轻轻呼口气,正要溜走,眼角余光忽见四阿哥面前那人一下伸臂抱住了他,我眼睁睁瞧着四阿哥也抬手回抱那人,且一抱就不分开了。

我这一惊非同小可,差点没一头从垛上倒栽葱下去。

愤怒了,愤怒了,这还了得?断臂山居然断到我头上来了!TNND,怪不得四阿哥送我进宫没有一点不舍呢,原来藏了个男人!岂有此理!看小娘子我不把你们这对奸夫淫夫给排山倒海喽!我偷偷从垛头后面的青砖阶梯潜下去,绕到石头后面,屏息听四阿哥和那男人的对话内容,但好半天没有响动,只有四阿哥偶尔说两句话,还是满语,那人却不作答,我枉自心跳加剧也是白搭,这怎么行?听不到声音,也得看到脸吧?我一咬牙,豁出去把身挪出半边,冒险一赌那人真面目,不料一眼瞥处,月光洒下,那人正好从四阿哥肩上抬起脸来,只消这么一眼,我不否认否决以及否定,极其非常十分very的确定一定以及肯定,带上七舅姥爷作证,那人百分之百就是十三阿哥!十三阿哥新近亡子,虽然扈从畿甸,始终还是郁郁的,从早到晚跟四阿哥也说不上一句话,大家又都知道他心情,因此离京以来,一直是任他一人独处,从不打扰,而每晚到了这个时辰他就一头扎进宿帐再不出来的,我只满心打算代表月亮惩罚四阿哥的奸情,压根就没往十三阿哥头上想。

既然是十三阿哥,还抓什么奸啊?四阿哥不反过来抓我就谢天谢地了。

此刻我惊见十三阿哥,十三阿哥也看到了我,百忙之中,我竖指在唇,冲他做了一个无声的嘘的动作,然后慢慢撤身往后闪,却脚下踏了一个空,我哐铛一声小头撞大石,天昏地暗。

数声脚步疾响,在我身边停下,我揉着脑门眼冒金星地看到四阿哥虎着脸,就缩着身子往石后退。

四阿哥拎着我的耳朵把我提起来走出去,到了十三阿哥身前,我才察觉十三阿哥的样子有些不对,眼圈红红的,好像刚哭过。

你的左脚怎么了?十三阿哥问我。

我委屈地吸吸鼻子,到底还是十三阿哥观察力敏锐,但四阿哥现在心里只有十三阿哥,拉我出来又哪里会顾到我的伤?他不说还好,一说,我就觉得脚踝那里抽筋似的一阵跳痛。

四阿哥按我在旁边一块平石坐下,亲自蹲身脱了我的靴子要进行检查。

在四阿哥剥我袜子前,十三阿哥转过身去:我先走了。

四阿哥用满语答了句什么,十三阿哥几步绕过大石,真的上城墙走了。

我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忽然哎唷一声倒抽口冷气:四阿哥,你轻点呀!四阿哥闷着头把我鞋袜轻轻套好:偷窥费、正骨费,我统统记着,半年后跟你算账!我不服道:揉了一下脚踝而已,也叫正骨?他拍拍手,起身在我旁边坐下:你刚才是不是疼了一下?……是啊。

疼过这一下,就说明弄好了。

你骗我?是你不懂。

你在太医院没学过跌打么?我眨巴眨巴眼,算了,反正这人最拿手的本事就是弄疼我,跟他吵吵,到头来倒霉的还是我,因问:刚才十三阿哥走的时候,你跟他说什么啊?我说叫他放心,等下我会背你回去。

我撇嘴一笑:谢谢,谢谢,自己能走。

四阿哥也是一笑,然后好半天我们就这么坐着,没说话。

悬月当空,通明照着爬满了青苔的古城墙,我看了一会儿,低头理自己衣角的褶子,心里却是沉沉的。

还好十三阿哥先走了,如果不是这样,我真不知道要怎么在这种环境下同时面对他和四阿哥,但他走之前我也没跟他说两句安慰的话,好像有点不近人情,我又觉得有些不安,不过人都走了,想也无益啊,唉。

四阿哥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老十三想要回京。

我一抬眼:啊?四阿哥点头道:他府里传来消息,嫡福晋兆佳氏的身子有些不好。

我捕捉到关键词:府里?像皇子福晋有孕这类事情,太医院和宗人府都有特设部门负责跟踪报告的,如今十三阿哥正扈从皇上在外巡边,若兆佳氏有何不妥,理应康熙那儿先收到报讯,再视情况令十三阿哥或走或留,如何康熙一点响动也没有,十三阿哥却在这里跟四阿哥发愁?莫非……我说了一半,又停住。

四阿哥却明白我意思:不错。

皇阿玛那儿和老十三得到的是两套不同的消息。

我凝神想一想这其中的关节,便问:四阿哥可曾收到什么家书么?有是有,不过也没说兆佳氏不好,只提到庶福晋石佳氏因丧子心痛,老十三又不在府里,近日情绪很是不稳。

我素知四阿哥府里的女眷常到十三阿哥府院走动,而兆佳氏虽是当家的,毕竟现在有孕在身,不能妄动妄言,府里又刚办过丧事,人多是非多,而十三阿哥人在外头,有些情况,自己家里未必能及时反馈出来也是有的。

四福晋纳拉氏为人是头一等的精细,她既然能在给四阿哥的家书里特别提到十三阿哥的庶福晋石佳氏,那一定是有什么兆头不好了,两头着火,怪不得十三阿哥忧心如焚,但这种家长里短四阿哥不便插手,只能提个醒儿,至于十三阿哥要为了太医院和宗人府那里还没有证实的消息就去跟康熙请求回京也不是不可,但是偏偏当着敏感时候,康熙本来就是指名十三阿哥要他随驾出来,十三阿哥不回京吧,怕有事,可万一回京后什么事都没有,难免要被某些人抓住把柄大肆攻击,以讹传讹,只怕更加不堪。

何况得随御驾是多么荣光的事,若说十三阿哥回京是要照顾老婆,未免给人笑掉大牙,此事固然关系子嗣,不过他去求康熙跟康熙主动开口叫他回去的性质就完全两样了,康熙的皇子这么多,养儿育女谁都不是头一遭,也没听说过哪个特地跑回去处理这个,家务事都摆不平,遑论国事、天下事?我在紫禁城里待久了,什么事也学会多想几个方面,十三阿哥的顾虑我能理解一二,不过他府里的私事,四阿哥干什么要拿出来跟我讲?我从怀里掏出一瓶清咽利隔丸,往嘴里扔了一颗,又问四阿哥要不要,他不要,我就小心扶着石头站起来:回去啦,晚上我还有功课。

四阿哥拧拧眉:你这么急着回去?赶着见锡保么?我扭扭半边小屁股:是啊,是啊,我还要炖蘑菇汤喝呢!蘑菇?四阿哥没听懂,我也不理他,弯腰把靴子拔好要走,他甩手在我臀后打了一巴掌,我怒叫:非礼!他懒得理我,单手抱着我双腿,一下把我反扛到他宽厚肩上,他的手臂横过我的大腿,我捶着他的背撑起身,以免我的胃老是压着他的肩头:喂,你敢抢皇上的御前侍卫?要给钱的!他还是不睬我,尽管大踏步往前走,而我脚伤刚好,也不敢太用力挣扎,只好咕囔着:等下快到营前一定要放我下来,不然我生气了……四阿哥打断我:等兆佳氏生了孩子,我叫纳拉氏带你去见见她,反正以后你们就是妯娌了。

我又好笑又好气,这人脑子秀逗了是吧?好无聊。

要无聊么大家一起无聊,我怕你?四阿哥?嗯?兆佳氏之前给十三阿哥生过孩子么?……只有一个。

前年三月间生了一个女儿。

我心算了一下日期,前年也就是康熙四十六年,加上怀胎十月,倒推回去,正好是康熙四十五年五月份左右,十三阿哥大概就是在那个时候接受指婚,娶了兆佳氏为正福晋,而同年六月年玉莹十四岁生日那天被带到四阿哥府里,就出了事。

我至今对四阿哥第一次强暴我的事心有余悸,真正的年玉莹和他真正的第一次又是怎样情形,我是想不通的了,也不愿多想。

你见到兆佳氏,一定会喜欢她。

她长得有点像你……其实我觉得一点也不像,但老十三说她像,那就像了。

记得那天我们在畅春园陪皇阿玛看戏,喏,就是你唱《北京一夜》的那次,他府里的人来报说兆佳氏有喜了,老十三可高兴坏了,本来看完你的戏就要跟皇阿玛请旨回府,谁知碰上白狼行刺之事,差点连命都送掉了。

我记得白狼事件是在去年十一月的中旬,正好符合除夕时三阿哥说十三福晋怀孕月余的事实,照这么说,十三阿哥是明知兆佳氏有了身孕还冒险上青螺山救我,并且不惜……?四阿哥的语气一直很沉静,我却渐觉心惊,当日十三阿哥在飞雷洞里跟我说过的话仿佛一幕幕浮现在我耳边:——从我第一次在四阿哥府里看到你拖着兔儿灯跑出来,我就开始希望有一天,你的眼睛里只有我一人,我等了十年,最后一年,我放弃。

——等离开这里,如果四哥不肯原谅我,我也不会原谅他。

——你十四岁生日那天,我去找他,我说我不要他把你让给我,我不知道当时你就在他那里,如果我知道,我一定不会……我心头痛一阵,又酸一阵,本来飞雷洞那一夜十三阿哥和我之间也说不上谁主动谁被动,我早知道他有正福晋,我也很清楚四阿哥给不到我的,他一样给不到,但我心里就是对他有期望,不管他和四阿哥哪个更适合我,当初如果有的选择,我会选他,不会是四阿哥。

也许正因为四阿哥突如其来的强暴封存了我对十三阿哥的感情,从此我记忆中的他的温柔、他的笑颜就成了我的毒药,我宁愿饮鸠止渴,来麻醉四阿哥对我造成的痛,即使和四阿哥走到了今天,十三阿哥的那一份意义仍然没有磨灭。

看到十三阿哥的福晋有孕,我不愿接受,可是四阿哥呢?四阿哥同样会把类似的事情再发生一次、两次、三次。

我想起我喜欢过的一支歌,歌里有男子轻轻唱:以目光感受浪漫宁静宇宙,总不及两手轻轻满身漫游,意乱情迷易逝,春光浪费难耐,再见日光,欲望融掉,那表情会否同样温柔,早知得到一切,要等一千零一世,却还朝夕妄想来日方长。

四阿哥曾经问我准不准备和他白头到老,但无论经历过多少,谁又敢说懂得怎样爱才是真永远?我和四阿哥订了三年之约,届时真的得到自由也好,得不到也好,我不可能完全放开胸怀去爱他们中的任何一个,或者说,爱他们比爱我自己更多,既然知道结局,我又何须对过程中的不快耿耿于怀?这些时日以来盘在我心头的结终于打开,眼看转过道墙就近皇营,我叫四阿哥放我下来,理理腰带,笑嘻嘻道:乱讲,我才不信十三福晋会长得像我,哪有那么好找?我喜不喜欢兆佳氏,要四爷操心做什么?难道四爷现在就想把我和十三阿哥一脚踢回京城见人么?以四阿哥对我的熟悉,听我这时用到四爷两个字,哪还不知道我是把兆佳氏这事当作了自己人的事,因反将我一军:我叫你跟老十三一起回去,你敢么?四阿哥跟十三阿哥都不喜欢钓鱼,他们之间倒不至于真的有断臂山,但他们俩的感情确实挺奇怪,外人看不出来好坏,不管怎样,我总以不变应万变就对了:有什么不敢?你敢,我就敢!少在我面前装蒜。

四阿哥一笑,抬指点点我鼻子,要让老十三提早回京,皇阿玛又不见疑,只有一个法子——就看你够不够聪明。

我?我聪明那是肯定的了,不过我要收工本费的。

四阿哥把我头上帽子扣好,一口答应:行。

自己人,算便宜一点。

我#¥%—*,这个四阿哥,我还真是不了解他啊,没想到他这么会做生意,我又吃亏了。

四阿哥?他停步:什么?我歪着头问他:如果我和福晋纳拉氏不小心同时掉到一条河里,你会先去救她,还是救我?他想了想:河深么?深!你不是会游泳?……万一我脚抽筋了怎么办?四阿哥果断道:我先救纳拉氏。

我:啊?他点点头:所以你没什么事情做,就不要‘不小心’去跳河,听到么?我仍不死心:那万一我真的不小心呢?我用手比划:比如我离你这么近……福晋离你那么远,你先救哪个嘛?他一笑:换了你,你怎么选?我问:你和谁?他看住我不说话。

于是我明白了,开始装傻:在你和福晋之间我肯定选福晋,因为她轻一点,比较好救。

四阿哥并不追问,带着我慢慢踱回营地。

晚风吹在身上,微凉,我心里却七上八下:如果四阿哥和十三阿哥同时遇险,我会先救哪一个??#¥%—*……我看我还是早点去当恶霸吧,这种问题最根本的解决之道就是眼不见心为净,何况他们两个都是历史名人,不管哪个出事,三百年后说不定就没我了,我不操这个心。

我正一路想得出神,脚下走得又慢,落后四阿哥不少,霍然觉得不对,止步抬头,惊见二阿哥怒气冲冲的带着一群人从我和四阿哥之间穿过,连跟四阿哥打个招呼都没有。

四阿哥叫住在那群人后面的两个武官,用满语问了几句话,才放他们走。

我见四阿哥脸色欠佳,主动凑上问他:怎么了?四阿哥简短道:锡保被人打伤了。

谁打的?"老十三。

"WHAT?WHO?WHY?WHEN?WHERE?番外:夏花宿妆残……春喜,里边供奉观世音的净水碗换了‘井华水’了么?回福晋,换了。

好。

外面候着的可是高福儿?是,高福儿说年二小姐已经到了,不过……她人在怡兴斋书房。

书房?是,高福儿本要领年二小姐来万福阁,年二小姐听说四爷正在福晋房里歇午觉,就进了书房。

高福儿也没法子,只好过来等候示下。

知道了,你叫他先回去,等四爷醒了,我会跟四爷说。

是。

嘘……四爷好象醒了?脚步声轻轻绕过屏风,我从床上坐起,纳拉氏赶上来服侍我穿衣套鞋,同着我走到外间坐了,春喜奉上清汤荷叶莲子羹和奶油饽饽。

我尝了几口莲子羹,仍觉有些热性,纳拉氏叫春喜执扇给我摇着,又问:玉莹还在书房,她等到这个时辰过来,想必一直没用午饭,我让人再送一份奶饽饽过去可好?我朝桌上浅绿、浅粉、浅黄诸色皆有的奶饽饽看了一眼,不置可否:随你。

纳拉氏吩咐下去,我净了手,起身出门,候在外面的高福儿一行人拥着我穿堂过廊,走回怡兴斋书房。

她没有和其他人一起在书房门口请安迎接我,走进正房,我才看到她歪在我书桌旁的一张大圈椅上睡着了。

我将侍墨的小厮们打发下去,高福儿关了门,都静着声在外院伺候。

我慢慢走到她身边,她半仰着脸,微微张开嘴。

我的视线落下去,她腰间缚着的一只熟悉手工的香囊刺入我的眼。

两个月前,老十三娶兵部尚书马尔汉之女兆佳氏为嫡福晋的大婚宴上,我还没见她戴这个。

额娘今年统共做了两只香囊,我得的一只由纳拉氏替我收在箱里,那么她腰间这只不用问,自然是十四阿哥给的。

她动弹一下,睁开眼看见我,揉揉眼皮坐正了:四爷?我在书桌后坐下:昨儿一晚去哪了?年羹尧说你没回去。

她走过来,解开腰间香囊,取出一丸药递给我:拿到这个了。

我捏碎药丸,抽出里面一张密麻麻正反写满字的小纸条看了一看:这是什么?非满非蒙,也不是英吉利文?她说:玉莹也不明白,瞧了有些像鄂罗斯字母,又不全像,许是他们自己编的暗码也不一定。

我把纸条收了:这就是八阿哥给他侍读何焯书信里的夹带的拓本?是。

她斟酌着,上月何焯的确是因父死奔丧回了江南,他的幼女现交由八福晋照看,玉莹听得何家来了书信,料定这几日八阿哥必有回复,守了几日,才得到手。

她见我目光下移,又道:不过好险,若非听四爷的话把这密信封在药丸里,又放入德妃娘娘给的香囊,没人敢搜身,今早过来路上撞见九阿哥就差点混不过关呢。

今早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九阿哥不是不敢,他是给十四阿哥面子,才没动你。

我问她,跟十四阿哥要香囊,也是我叫你做的么?她脸色一白:玉莹知道四爷和十四阿哥的香囊虽然都是德妃娘娘所制,但是针脚记号上有所不同,所以玉莹不敢讨四爷的香囊派用场。

我点首淡淡道:连这也知道了,很好,总算我没有白教你。

这次你碰上的是九阿哥,我看八阿哥他们已经起了疑心,虽然他们手上没有证据,你还是小心些。

年羹尧这些日子都在训鹰,他一个人忙不过来,你没什么事就带着跟他学学。

是。

这月底皇阿玛幸塞外,老十三要随驾,这些鹰都是我帮他训的,预备着呈圣,不容有失,你要好好放在心上,知道么?知道。

我一挥手:行了。

你回去吧。

她返身走出几步,又掉过头。

我抬起眼看看她,她咬咬下唇,迟疑道:训鹰——是在十三阿哥府里训么?我合上手中书卷:你要做的我已经告诉你,现在你是否要我将我说过的话重复说一遍?她行个礼,平静道:玉莹不敢。

只是若训鹰所在当真是十三阿哥府,玉莹请求不去。

她口中说不敢,我却奇异于她的胆量:今日我叫你来是为了什么,年羹尧没告诉你?告诉了。

她仍坚持那句话,如果玉莹不能再跟十四阿哥见面,那么玉莹也不会去十三阿哥府。

我失笑:很好。

我站起身,走到她面前,跪下。

她跪下。

我俯身轻轻托起她的下巴,一口气说了三句话:我叫你跪,你就得跪。

我最不喜欢做奴才的不听主子的话。

懂了么?她扬起脖子,改了自称:我不是奴才。

我问:那么你现在承认你是你娘的女儿了么?她回答得很快:不。

那么,十四阿哥答应给你另外一个身份了?——你不用这样看着我。

你应该很清楚,他对我没有办法。

我不去十三阿哥府里!她越说越大声,她的眼神更是激怒我,我一个耳光打下去,她的头猛地一偏,半响才抬手捂住左半边脸。

我转过身:出去。

从今天起,没有我的命令,你不准踏出年家半步!隔了一会儿,她的声音从后面清晰传过来:我不回去。

我再也不回去!我没有给她说完就走的机会,而是以一个比她更快的速度追上去,轻而易举地一把揪住了她的手腕,使她成了我的俘虏。

她扭动挣扎,但仍无法脱身。

一缕光线透过窗格的空隙跳动在她的漆黑头发象牙皮肤上,我突然发现原来在我不曾留意的时候,她已经有了这样一张眉目如画的晶莹面孔,我甚至有些后悔刚才打在她的脸上。

但是她并不对她刚才的行为感到后悔:我不去!我一点也不喜欢年家!我讨厌他们,也讨厌你们!我耐心问她:我们指谁?我把她拖到里面,押她对着一面铜镜:你好好看看你的眼睛,你连自己的娘也不肯承认,你有什么资格说不要这个不要那个?她瞪着镜子里的人,以一种厌恶的语气说:我没有错,我最大的错只有一个,就是被生到这个世界上!如果她不是个女孩子,我会把她扔出去,叫人拿鞭子抽死。

我一分心,手上一松劲,居然给她挣脱开来。

我没料到她真的敢逃,她的脑子一向是极清楚的,这样逃走?她有什么好处?除非她仗着出了我的四贝勒府,外头有人保她!她的身手再灵活,都是我找人教她的,她有什么路数,哪里瞒得过我去?忙乱中,她掉了簪子,抖落下一头浓密长发,她简直就像一头毛茸茸的小兽,牙齿锋利,口唇鲜红,我费了不少力气才把她按趴在书几上。

我随手抓握了把黑沉沉的贺阑镇纸铁尺重重打在她的臀上,打了十数下,她倒是不叫,呼吸声却渐浅。

我惊了一惊,放下铁尺,把她抱回里间插屏后的螺钿罗汉床上,褪下她的裤子一检查,好在红印虽明显,并没有一处破皮见血。

怎么这么不经打,才几下就会昏过去?她转动一下身体,我看到她鼻端发红,知道她刚才是拼命忍着哭,也觉有些可怜,便放缓了语气,算了,等下叫人送你去福晋院里上药。

她也不吭声,挣扎着提裤爬起身,脚一沾地,却吸口气,往前一倒。

我出手带住她身子:你瞧,非要闹到吃亏才肯罢休么?不肯去老十三那边就算了,暂时不想回年家也可以,明天福晋去进香,之后还要斋素半月,你去陪陪她也好。

她扣着床沿不说话,我要扶她起来出去叫人,她反过来又不肯走,我奇道:怎么?她连耳朵根都挣红了:我不出去!一出去,谁都知道你又打我了,谁都笑话我!从小到大,我只亲手打过她两次,一次是那年清明节她不肯去祭拜婉霜,再有一次就是这次,上次的事已经隔了几年,我本以为她年纪小早忘了,不料还有这话,因瞅着她看了一眼。

六月暑热,她本来就穿的少,黑鸦鸦的发蓬了开来,越衬得一张小脸像花瓣似的,粉粉娇嫩,偏生又有一缕长发从耳后滑落下来,沿着秀白脖颈荡进半松领口,里面一截雪肤随着她的喘息若隐若现。

她自己却一丝不觉得什么,只管跪坐在床头,吸着鼻子,低头将腰间系带重新打开扎紧。

我抱她过来时,十四阿哥给她的那个香囊掉到了地上,她还不知道,眼睛四下找了一圈才发现,便伸手去够。

她抬起半个身子从我面前探过去时,我一下推倒她。

要控制住她不是很容易的事,她蹬落了绣鞋,并且试图咬我的手。

在让她得到应有的教训之后,我还是尽可能放轻了进入她体内的力道。

她睁大双眼看着我,发出像刚刚受伤的小狗一样的声音。

于是我停了一停,稍微退出来。

她的眼睛慢慢往下,看到了血迹,便声泪俱下,凄凄求道:不要打我了……我疼……真的疼死了……再也不敢、不敢不听主子的话了……我见她哭的梨花带雨,带动胸前一对刚可尽手的小小酥乳,顶端两点粉红犹在隐隐颤动,可怜可爱,因抵身上去,她却往后一擎,我再一动,她又向后一躲。

我搂住她的玉颈:不是说了要听话?嗯?她被我搂着,想躲也无法躲,只好皱眉咬齿,婉转承受。

她的反应虽然生涩,体内却是炙热如火,滑腻无比,甚至不消我怎样动作,便会自行蠕动收缩,似有吸力自动拉扯一般,十分舒服。

我耐心研磨片时,总算稍微润滑,为她着想,长痛不如短痛,用手臂挡住她膝弯,腰身一挺,全力贯入,她娇躯剧震,手指在身边虚抓了一阵,才发出嘤嘤哭泣:欲裂人了……求求主子,不要打了……不怕。

这一下痛过去,后面就好了。

我暂时停住,不再顶送,替她抹了眼泪,亲嘴含舌,贴胸揉乳,恣意爱怜一番。

她虽仍吃痛不肯放松,又挨过一轮之后,脸色已渐渐娇艳欲滴,星眸半张,注视着我。

我尽管不愿太过狂纵伤了她,但眼见她喘促乳莺低,红透千行汗,耳边又听得气喘吁吁,呻吟不绝,却也兴发难收,不觉冲得狠了,搅到花心,她被撑得受不住,只将香腮偎着我哀哀告饶,好容易等我挺弄许久出了身,她未尝经过这些,说声烫,双目一合,几几昏厥过去。

我起身披衣,一回首,见到她股间一片鲜艳殷红,不由一惊,急忙探指一试,确定只是她下体元红初破余沥,这才放心,她两眼迷蒙,尚在半昏半醒之间,而我手指才一探入,她的蜜处便像温润小嘴,自发柔柔吞吐,倒真是天生媚骨。

我暗叹一声,将自己长衣给她披盖身上,从架上重新取了新衣,正系着腰带,忽听书房门外传来对话,却是老十三来了,高福儿拦不住,我蹬靴快步绕过隔屏走出,亲自开了门执老十三的手进了书房正间。

我给老十三让了坐,高福儿跟进来奉完茶,出去时仍将门带上,老十三看了看门,又扭首瞅瞅我身上衣裳,我跟着他目光才发现自己有一粒扣没扭好,正要说个借口,里间忽然啪的传来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老十三随之一笑,朝我挤挤眼睛:四哥正忙着呢?打扰打扰,罪过罪过,不如我出去兜一圈再回来,时间可够么?我听到里间只动了一下便没有声音,料定就算她醒了,知道老十三在我这边,也决不会贸然跑出来,因定下心,啐道:纳拉氏说你的庶福晋瓜尔佳氏再有五个月便要生产,眼瞧你就是当阿玛的人了,怎么还跟孩子似的乱说话?老十三不依:嘿,我怎么乱说话了?四哥要没在房里头藏着个美人,我还真不走了,就坐这守到晚上、守到天亮,美人也要肚子饿出来吃饭的吧?我还就真要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美人能让四哥带到书房里来!到时再算究竟哪个乱说话!我呷口茶:好啊,你新婚燕尔的,跟我这白过一晚不回去,你不怕,我还怕么?老十三嘻嘻一笑,起身踱了几步,切入正题:小莹子在正福晋那没调皮吧?我就知道他是为了她来的,随口应道:还好。

你也知道,纳拉氏一向很宠着她。

老十三笑道:四哥这话不对,四贝勒府上下,要不是看四哥脸色,谁敢这样宠着小莹子呢?我放下茶托:就你会说嘴。

要不是你打小儿天天在我内院里蹿,又带着她玩这个玩那个,把她给惯坏了,如今她能娇纵到连我的话也不听的地步?老十三坐回椅上,抓抓头:四哥你忘了么,今儿是小莹子十四岁的生日,过生日,都要开开心心的,你就别叫福晋罚她了……其实她不肯跟我也好,她始终是你府里的人,在年家这几年,她心里一直不大痛快,就算做事偏妄些,看在她娘份上,你也不会跟她计较,是不?我心里沉了一沉:今天是她的生日?我真的忘了。

老十三见我看着他不响,又接着道:小莹子当初不肯认她娘也不能全怪她,到底她那时候年纪小,知道我们大家都骗着她那么久,她一时受不了也是有的,现在渐渐长大了,总有一天会想通的,别看她性子野,这几年已经收心收了很多了。

我冷哼一声:她若真的收了心,就不会跟十四阿哥走得那么近,你不是不知道她从小心深,她就是自持贝勒府出身,才连年家也瞧不上,别别扭扭这么几年,你怎么就不好好看住她?老十三坐在那静默了一下,我也自觉刚才心头一阵乱把话说重了,因要解释,他却忽然说出一句话来:看住一个人容易,可是心不在我这,何苦又拘着人不放?我直起身,盯着他面上看看,说出我心中疑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今年二月我们随从皇阿玛巡畿甸时,你也没说跟她闹过什么,为何一回京你就答应皇阿玛的指婚?你和她的十年情分怎么会说没有就没有?老十三苦笑道:我和小莹子是十年情分,她对你何尝不是?我闻言一凛:你说什么?老十三一口气道:小莹子说她宁可留在你身边做个小偷,也不愿当我的福晋。

去年是这么说,今年也是这么说,一次是假,两次还能有假么?她一个女孩子家,学什么不好,偏要捱辛苦练那些旁门左道功夫,不就是指望有一天立了功劳,你能把她从年家接回来么?她性子倔强爱面子,那年跟你闹了一场,被你打了,又亲手发送到年家去,总还要你亲手接她回来……我打断道:所以你任由她这两年跟八阿哥他们那一帮越走越近?老十三叹息道:谁不知道小莹子是你府里出来的人?八阿哥上头一脸笑脚下使绊子,九阿哥打算盘打的成了精,十阿哥粗莽归粗莽,谁也欺不到他头上,十四阿哥嘛——四哥你最清楚,我也不用说,你想得到小莹子居然能混进他们那一堆去么?比如去年你送我一匹肋下生鳞的战马,小莹子不服气,硬生生把本来是八福晋看上的那匹一等的胭脂小红马给先下手为强,破了背抢走,八福晋足足气了半年吧?可她不怪小莹子,偏偏迁怒于你,害得你都差点跟八阿哥闹了不愉快,小莹子却愣是没事人一大堆,照样骑着它在八贝勒府进进出出,十四阿哥还花重金给小红马配了副宝鞍,明目张胆护着她,八阿哥也无话可说。

这两年小莹子替你得回来的那些东西其实十有八九派不到什么用场,你一看就知道的,还不是她偷什么你收什么?老十三没再说下去,我也听懂了他的意思,自己揉揉额角:好了,你说够了没有?这月底皇阿玛巡幸塞外还要把你带在身边,你正是忙的时候,特地过来就为了告诉我我费了这些年心思指望把她给你以后好让她像以前在我府里一样到你那东偷胭脂西窃水粉闹得你妻妾不宁结果这事没成,错不在你,也不在她,倒是在我?老十三正色道:那倒不是,不过我总觉得四哥对小莹子比对我心软。

我瞪他:你没睡醒么?老十三站起来,冲我作个揖:我大婚两个月,四哥两个月一直不理我,我这是负荆请罪来了。

从前都怨我犯傻,不肯把这些话好好跟你说。

四哥现在瞪我,可是不生我的气了么?纳拉氏原跟我说老十三成婚后同福晋的感情甚笃,我并不深信,此时见他一忽儿严肃,一忽儿嬉皮笑脸,倒真有些失了衡量:难道从前果然是我看走了眼?四哥,我说你这房里真的没人吧?老十三忽然换了话题,我横他一眼:是啊,我说里面有人你不信,刚才说那乱七八糟一大通早给人听了去了,看你怎么害我!他平日和我嬉闹惯了,也不着急,只笑道:成,里头就有人也是四哥的人,反正我说的都是好话,不怕人听。

四哥若觉得我哪句说错了,我这还负着荆呢,来,现抽!除了刚开始的一响,里间一直静悄悄的,一点声息没有,我是没怎么说话,但老十三今日吃错了药,噼里啪啦嘴不停,我也不知道她有否醒转,又将我们的对话听去多少,见老十三这就有走的意思,便不留他,一路送他出了府门。

再回怡兴斋,已是上灯时分,我独自掌烛进了书房里间一看,她仍蜷身朝里睡着。

我放轻脚步,把烛台放在窗边供几上,一回身,她却已转过脸来可怜兮兮地看着我。

我走的时候只给她披上衣服,现在见她已将衣襟对好,扎了腰带,便知她至少醒过一次。

她穿着我的长衣,肩、袖都嫌大了,更衬得她小小人儿。

我在榻边坐下,伸出手慢慢抚着她的发:几时醒的?她翘翘嘴巴,不答话。

我又问:今儿是你生日,晚上跟我去游湖罢?她拒绝:不好。

我看看她,她用一个字解释:疼。

我语塞,停了停才道:没事,你乖乖的别动,最多明天就不疼了。

我抱她坐起来,看她眼珠子直往我小腹下乱扫乱转,因问:你找什么?她嘟嘟囔囔道:棍子呢?我莫名其妙:棍子?她磨牙霍霍,不肯响。

我记起那年我被她气糊涂了,亲手拿板子当众打了她一顿屁股,结果她隔天就带着伤将那块板子盗出来躲在花园里一把火烧了,烟熏坏了不少珍卉名本不说,还险些引火上身,烧到她自己。

后来我不顾纳拉氏求情,把她发落到年家,她去是去了,却气咻咻地连白小千的名字都改了,就这么不知悔改的用年玉莹之名长到十四岁——现在她要找棍子,又安的是什么心?不问可知。

还想看‘棍子’么?我问她,她点点头,于是我说,好。

你过来。

她不过来。

她往后退缩。

我膝头一动,压住她衣角,搂着她腰肢一起向后倒下。

她没能守住多久,我发现我居然有些迷恋她微张的嘴唇,浅浅的呼吸,愈挣扎愈失去。

我吻着她火烫的耳垂,然后我允许她用她笨拙的手掌触到我的权杖,她的眼睛朝下看了看,惊讶地翻过身。

我顺手抽开她的衣带,伴随衣襟的松脱,她其白如雪的柔肤流水般滑出,而她的双腿并没有合得很紧。

有没有看清楚?我用嘴唇在她耳后轻轻摩擦。

她的娇躯在我指下不住颤栗,片刻之后,又是一紧。

下午已经有了第一次经验,这一次她的表现适应很多,甚至称得上是一种温顺,就她而言所能做到的最大程度的那种温顺。

但让我感到奇怪的是,之前我并未发现跟她在一起比任何女人都尽兴,当微弱的光焰在她乌黑的媚眼中点燃,她那与生俱来的的柔软娇体既令人目眩又惹人发狂。

由于我无法抗拒她的孩子气的哀怨式的求饶,我已经尽量缩短了从她身上索取到满意回报的过程,最后她到底还是忍不住珠泪盈睫。

我展臂搂住她,低头在她颈中一吻,帮她擦去脸上泪花。

她慢慢止住哭,却还是没有放过她的问题,半呜咽着问我:为什么四阿哥的身上长了‘棍子’?这么硬,不会难受么?我寻思了半响,才想到话答她:当然难受,不过有了你,就不会难受。

她小脸上放出光芒来:真的么?我笑道:真的。

不料她刨根问底:为什么?我扯过外衣盖上她赤裸身子:你现在还小,等长大以后,就不问为什么了。

她老实不客气说:我不小了,我已经到了可以参选秀女的年纪了。

秀女大选每三年一次,凡满、蒙八旗中年龄在13至16岁,身体健康无残疾的女子都必须参加阅选,即便公主下嫁所生之女也得经过选秀女这一关之后,才能论及婚嫁,而她的生父白景奇虽是汉人,但官及将军,早就入了镶黄旗旗籍,她母亲婉霜原是满洲八旗秀女出身,因禀赋纯粹,形貌俱佳,本来可有贵人之份,但一入宫就被孝懿皇后亲眼选中点进钟粹宫,始终令其随侍左右,并且宠爱有加,既为皇后侍女,在宫中的地位甚至远高过一般妃嫔,她又是白景奇和婉霜唯一的孩子,血统自然算得纯正,今年九月正好是三年一度的遴选之期,当年婉霜就是十四岁入宫参选,这么快她也长到了十四岁,难怪得意。

我捧着她胸前一对小巧乳莺亲了一口:是还小些,再大一点我更喜欢——她嫌痒痒,嘤咛一声偎进我怀里:四爷刚才也说喜欢来着。

她的心跳温温啄着我的手心,我见她娇羞无限,连粉颈都染上一片粉红,心头微微一荡:哦?什么时候?就是之前有一阵……棍子很凶、很坏,我疼的要哭,四爷就问我喜不喜欢四爷,我说喜欢,然后四爷也说喜欢我……后来我就不觉得很疼了……她越说声音越小,最后鼓起勇气抬起眼看着我,四爷真的还喜欢我么?她秀发长垂,灯光映衬下,风姿清整中又见艳丽,让人想起白景奇那一种傲慢掺入忧患、自信夹杂自卑的独特,但她静下来时眼神中却又带有婉霜的忧郁迷离,好似夏日藤花,楚楚娇柔,最堪怜爱。

婉霜十四岁入钟粹宫,十七岁转侍乾清宫,十九岁嫁到白家,其间有足足五年的时间她是我天天能看到的人之一。

而婉霜出嫁后,我没有见过婉霜,唯一一次再见,就是婉霜把四岁的女儿交托给我。

一晃眼,又一个十年。

我拥紧怀里小小的她:小千,把名字换回来罢,你仍然是我的白小千,不是年家玉莹。

我会好好待你。

——老十三骗得过她,骗不过我。

——他记得她的生日,他特意赶在今年选秀之前答应皇阿玛三年前的指婚之约,将兵部尚书马尔汉之女兆佳氏纳为嫡福晋,为的是谁?——为的是我。

——他早就看透上次我们在西郊偶然亲眼目睹十四阿哥手把手教小千火枪射击时我暗自下的决定,而他甚至比我更明白我的十年情分其实早在他和她的十年之前就已经开始,并且远未结束。

我将要盖一座大园子,以后每年夏天都可以搬进去住,千儿喜欢什么样的房子?到时我送给你,就算补上今年的生日礼物。

嗯……我不要最大的房子,但一定要最美的那一间,要四面碧玉栏杆,嵌空玲珑,要……(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