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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2025-03-30 08:41:32

银发披落在赤裸肌肤,微凉。

发如雪……四阿哥唇齿间逸出模糊声音,我微微仰脖看他。

如果我一辈子都这样了怎么办?说到一辈子几个字,我单手捧上他的脸。

他居然还记得:怎么办?你若撒野,今生我把酒奉陪。

我眼光停顿,他接道:有我在,无需担心。

你还有很多时间陪我,等我老了,头发变白了,我们还会在一起。

自古英雄与美人,不教人间见白头,再过十三年,雍正皇帝继位,在位亦是十三年,暴卒。

我能等哪一个十三年?我见得到眼前这男人和我白头到老?我寻到他的唇,细细索吻,就像他刚才对我所做的一样。

起初是轻的,微风一样的吻,渐渐索取更多,他搭在我身上的手开始发烫,我忽然难过起来,紧紧抱住他。

我们抱在一起,没有前戏,没有说话。

他把我压在下面,直接一下就进入了。

我很用力很用力地抱着他,眼泪掉下来,他不停的吻去我泪水。

一直都在用力,我和他。

我要他完全进入我的身体,要比任何一次都深入,两个人都在喘气。

我用手指紧紧掐住他的后背,很快压着声音叫着到了高潮。

为何绝望,为何心痛,我一概不知,只是充满爱意。

我反复的,持续的跟他做,正面做了背面做,背面做了侧面做,简直没完没了,直至失去最后一丝气力,等到终于平躺下来,我整个人像浮在水面,又像在半空,唯一的依靠,是他。

他握住我的手,我侧过脸,动了一动,重新跟他缠抱在一起,几乎是把自己埋进他的怀抱。

良久,我喃喃回了他之前的话:在一起。

像现在这样在一起。

只有二十日,他说,到时亲王册典一过,你的新嫁衣也做好了,我就立即娶你为妃,你喜不喜欢?他从头到尾不问陈煜跟我说过什么,我也不问康熙跟他说过什么,就仿佛我们如此激烈相爱,不是在乾清宫,而是在他的王府。

好。

我爬起来,爬到他身上,手指缓缓抚过他嘴唇的轮廓,嘘,别说话。

他的额头,还有汗水,他的睫毛,黑而浓郁,使我心中十分有贪,受诱惑。

含住他的时候,我抬眼看他,他略微抬起上身,手指插入我的发间。

他的气味,我的气味,混合在一起,出乎意料的情动。

而他面上浮现的表情除了性感、兴奋以外,似乎还有少少无助,激得我很想一口吞了他,只当是练功了皇家血脉应该很补的。

千儿……他想要来,我却抢先推倒他,占了上位。

进准位置的一刻,我和他同时发出呻吟。

这是第一次我在他上面动,轻重快慢全由我定,虽说反奸要拿出女王的气势来,但是这样姿势,刮擦格外刺激,又兼敏感处压磨难耐,我不多久便觉手酸,然而才一撑不住身,他便双手捧住我的腰,一上一下帮起我的忙来。

我哪里经得住他趁火打劫,身子一时绷紧,一时软颤,再被他狠狠顶了几记,娇声中已带出哭音:禛……他忽的用舌尖舔过我,我浑身剧抖,花心一阵紧缩乱吮,在他的疾抽之下丢了一回。

仍然沉浸在身心俱酥的状态中,他抱着我坐了起来。

我迷茫着眼,目光与他一碰,便被随之而来的极度酸痛淹没。

他不再留情,野蛮侵占我的全部,动作之猛烈,几近蹂躏,我喘不过气来,身体的反应却完全不受我控制,跟着他一起疯狂。

咬我。

他的命令急促,我拚尽最后一口呼吸之力咬上他肩头,他喷射爆发,我咽呜不已,紧贴他,拥有他,不离,不弃。

我睡了一会儿,醒来,手是空的,四阿哥不在,半转过身,面朝床外,朦胧见到四阿哥坐在另一头靠窗的桧木椅上,而他的脸隐在暗中,看不真切。

四爷?我迷迷糊糊唤了声,他应了,起身走过来,可我实在倦极,才将身往里挪一挪,想给他腾出位置,一偏头,又昏昏睡过去,他好像上了床自后圈抱住我,于是我睡得更踏实。

只觉依稀有一声叹,是他?——是梦?等我第二次醒来,四阿哥正睡在身边,窗外约摸微光透入,算算应近辰时,我撑起半身,仔细瞧着他,他睫毛一动,睁开眼,我慢慢凑近他,直到在他眼睛里清楚地看见我的脸。

在我的眼睛里,也能看到他吧?四阿哥伸手揽下我,我的头靠在他胸膛上,听他的心跳。

为什么笑?他问。

醒过来就能看到你,我高兴。

我答应你,往后每天日出时你都能看到我,好不好?好……四爷,千儿伺候你穿衣吧?时候不早了,莫要耽误了皇上、皇阿玛的御门听政。

你怎么比我还急,过来。

不。

过来。

虽说是伺候穿衣,但四阿哥素来知道我的手段,比如他也不想拖着半段袖子去上早朝,因此只有朝冠是我帮他戴正的,意思意思而已。

我小衣的带子被扯断了,索性扔过一边,其他大衣裳穿好了又嫌不够舒服,嘟着嘴发脾气,四阿哥洗漱完,走过来拍拍我脸颊:等我回来。

我们一起出宫。

我仰起脸,作了一个梳头的动作,他发笑:等着,回头我找件风帽给你。

小步跟着四阿哥走到门口,他跨出门槛,又回过身,重复一遍:等我回来。

我也听不厌,望着他,轻轻笑:等你回来。

他还不走。

我补充:一定。

他这才真的走了。

不舍归不舍,得了我的许诺,他一旦往前走了,并没有回过一次头。

朝晖拢在他的背影上,越行越远,转过一个弯,终于看不到了。

就在我返身进屋倒一杯茶的功夫,陈煜从门外跨入,自然而然在我旁边扯椅坐下。

我换了个站位,背对陈煜,把茶杯举到口边,还是没有忍住,一口殷红悉数喷在茶里,然后我一仰脖,吞下整杯血茶。

用袖口仔细抹净杯子,放回了桌上,我看向陈煜,他抬眼:皇上说,你可以跟着四阿哥走。

但只要你一句话,我能在你要求的时间安排你出王府。

不用安排。

我说,就现在。

陈煜没有太惊讶:想好了?我的目光越过他,看向里间,停一停,收回来:趁我还没改变主意,带我走。

陈煜二话不说,拾起昨晚那件黑斗篷给我,戴上帽子之前,我拔下玄铁指环:替我将这个交给皇上,等我的病恢复了,一定回来拿。

陈煜接过铁指环:海宁一行未知吉凶,家主若是愿意留个念想,何妨直接交给四阿哥?我直视他的眼睛:想被活剥人皮的话,你今天就直接去交给他好了。

明白。

陈煜收起指环,先放我这儿罢,要是三个月后我不能同着你一起回京,再交给四阿哥不迟。

我把挖了两个窟窿的帽子戴起,遮住了脸,痛楚开始撕心裂肺。

如果幸福是浮云,如果痛苦似星辰,那我此刻真是万里无云,漫天繁星……这辈子再也不想喝自产自销的红茶,可能胃溃疡了……(卷三完)卷四78章进西暖阁,康熙换了常服歇下,忽然朝我面上看了一看,又问李德全:玉格格的脸色不太好?还是朕的眼神儿不好?搁谁头上谁敢说皇上的眼神不好啊?虽说迟早知道,但当着四阿哥在场,我不愿人说我忽然昏过去了什么的,一来少不得被送到御医那灌药,二来我心里有点气着四阿哥:那晚差点在随园撞上十三阿哥,四阿哥其实将我反应全瞧在眼里,他嘴上不说一字,心里未尝不是动了火,到得后来镇压我时就未免下手狠了些,连整了好几回,任凭怎样都不肯宽容,为这我恼了他两天,如今偏又示了弱,我不甘愿,却也无可奈何。

正巧魏珠捧茶过来,我移步接了,半侧身细意安置康熙手旁几上,同时李德全也把话回完,我忽觉异样,抬起脸来,眼前一花,迎着烛光照了一照,只见康熙堂堂注目我面上,我心中别的一跳。

别动。

康熙的手指在我脸颊靠耳根处一掠,拈下半根小小银须,笑道,朕一眼瞧见你,就在寻思狸奴的胡子怎么长到你这儿来了?我停了停,才想起康熙说的狸奴就是指红毛国新近进贡来的纯白波斯猫,因皇太后爱看他们玩耍,便在慈宁宫豢养了两只,有时康熙也叫人带到乾清宫来作耍,这种猫咪到处乱跑,又爱掉毛,颜色还浅,打扫不净落在椅上也有,估计是我之前睡在小室那张胡椅上侧脸沾到的,康熙居然明察猫毫到这个地步,其他人固然交口赞了一番,我亦觉心惊,好在康熙接着也没说什么,因退过一边,低头而已。

他们父子君臣在谈笑,我也是平常站侍卫位上,不知怎的,半个时辰不到,已头昏了数次,更觉胸口烦闷堵塞,严重时甚至有难以透气,隐隐作呕之感。

强撑了半日,好容易熬到康熙准备闭目养神,太子带了几位阿哥站起打算告退,突见窗外闪起一道红光,竟将窗扉映得通红,刚才还一碧似水的天宇霎间罩上了一股浓烟。

走水了!康熙身子一震,率先脱口叫出,在众人簇拥下走出西暖阁观望火势。

我一落跑,陈煜又是暗处的人,四阿哥不见得会大闹乾清宫,不过以我对他的了解,反映越是平淡,越是可怖,简直恨不得跑回京城一趟看看四阿哥究竟怎么着了才好。

陈煜将我的失魂落魄看在眼里,亦不多说,只将一切饮食起居打点妥当,不用我费半点心思。

他是一名从北京城返乡的小生意人,而我的角色是他的哑巴表妹,并且得了怪病,发疹子,不得吹风,总是穿宽袍,包好头面,出入都有马车,几乎脚不沾地。

离京时,我喝了自己那杯血茶,一路行来倒是不再吐血,无形中省了不少官司,然而每日进食明显减少,尤其沾不得荤腥,好在暂时人也不见瘦,心上又是恹恹的,也就这么胡混罢咧。

难只难在一路由北往南,走的都是陆路,官道盘查多,经常绕着走,陈煜选的小路虽能勉强通车,到底崎岖些,颠得我五脏六肺自动移位,实在忍无可忍,向陈煜抱怨:有没有办法快一点?这样的脚程,很快了。

不够。

你又嫌水路不方便,不肯走,还能怎样快?你会飞么?……飞?喏,就是两腿一瞪,飞到半空中的那种。

噢?哦,你示范一次给我看可好?你怎么当XX的?连飞都不会?踹你个粉红小内壁!太废柴了!扑街去吧!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通常这么抱怨的结果就是我们两个在车厢里PK起来,但每次随便怎么打,马车驾驶员都不会让马车翻车,也不会干涉进来,只安全送达目的地为止,我很奇怪陈煜哪来的本事找到心理素质这样坚强的车夫。

这日快要入境山东泰安府,还没进城关,车轱辘先坏了,只好下车等修,陈煜独自离道往溪边取水,我百无聊赖的站在一旁看那车夫修车,正想着四阿哥到底会不会来追我,车道那头忽现尘土飞扬,很快嘶鸣声近,来了一队人马,车夫才收了工具,不及躲闪,被当先一人手起鞭落,直接抽翻在地,好容易连滚带爬闪过一旁,还未告饶,那人先行叱骂:呔!哪来的贱民!乌鸦啄了眼珠子么?连两江总督大人的路也敢挡?车夫跪在道旁可着劲儿的磕头,连声道:小的该死,军爷饶命!我眯着眼儿看了看马上那人,满面跋扈相,但身上装束并不显眼,唯独那靴子,倒似是皮底儿,并非一般开路家仆可以穿得,而他提到的两江总督又是边个?最近我赶路赶得头昏脑胀,记忆力严重衰退,一时也想不起来。

就这一抬头功夫,那人持鞭朝我指来:你是何人?光天化日之下黑布裹面,瞧着就不是好人!来呀,给我拿下,押后代审!我在京中出入不是禁宫就是王府,衔一等侍卫,兼职格格,几曾受人这般当面呼喝?才愣的一愣,车夫慌忙代为解释:军爷明鉴,这位姑娘是小人马车雇主的妹子,也是从北京城出来,回南方老家探亲!姑娘有恙在身,实在吹不得风,才这么打扮,使不得拿人呀!跋扈男将螃蟹眼睛一瞪:难道还要你教本大爷使不使得么?滚一边去!嘿,如今这世道,最多奸细,为保总督大人万全,老子倒要验验这姑娘是真是假!说着,他身边两人早恶狠狠过来将车夫双手反剪了按趴在地,自己下马走到我身前,伸手就冲我面门抓来。

慢着!我吐出一个名字,噶优你知道么?跋扈男一呆,停了手。

一个声音在我身后响起:叫你家主子噶礼滚出来见我!陈煜绕到我身前,将灌饱的水囊递给我,拂拂手,点一点车夫:给你个机会,叫他们把人放了,我留你条命。

又回过头,妹子,你等急了吧?这水极甜,你先喝,不够我再去……话音未落,跋扈男回过神来,指着陈煜的鼻子大骂:哪来的小白脸相公?敢直呼我家大人名讳?来,打!所有人立马操了家伙围上来,陈煜身形一动,起落之间,不过一秒,就骤然将跋扈男踢翻,一脚踩在他的脸上:你背上纹了龟壳?跟我面前出头?跋扈男口唇扭曲:疼死我了!你~~你是何方高人?陈煜:我是你大爷!!我叫神人!你就叫我神人大爷吧!我喝的水一口全喷出来,很有暴走的冲动:每代新满洲家主都是这种脱线的个性么?我抹了嘴角,刚刚理好面纱,正低着头拧紧水攮,只听马蹄声声,辨出是从路那一头北向朝我们过来两骑。

除了陈煜和我,整队人马翻身跪倒,口呼:给督宪大人请安!接着便是一人豪爽大笑:哈哈,小兄弟,想不到你居然会滚到此地,让你我在此处狭路相逢,真是让本官大感快慰,不胜快哉啊!此话说得很像男版小燕子,我好奇之下,抬头向来人望去,却如遭五雷轰顶,呆立当地。

当先那矮胖大官敏捷下马,也不理那些跪着的人,只管跟陈煜勾肩搭背,两人叽里咕噜用满语说了一通,好似浑然忘了还有个跋扈男被踩在陈煜脚下,而与噶礼同来的一名青衣男子始终坐在马上不动。

……这位是京城来的四爷,医法最妙,手到病除……老弟,既然你妹子身弱,不如你们跟我一起下江南如何?噶礼的话零星传入我耳朵,我回过神,从侧面看了陈煜一眼,他的脸色一白,收了脚,仍向噶礼笑道:好,相请不如偶遇,我正愁妹子的病缺少调理,今日既然得遇京中名医圣手,又怎可错过?妹子,咱们走吧?陈煜这一招呼,立刻有噶礼的随从牵过两匹马来,另外有人丢了锭沉甸甸银块给跪在道旁的车夫,车夫先不敢收,陈煜跨上马,回头道:给你买辆新马车,收着罢。

车夫惊喜不止,又说感激话又赶着碰头,这时众人都上了马,只有我立在原地未动,陈煜再三给我使眼色,我只作未见。

噶礼打个哈哈,指挥人换匹矮小些的马儿给我,一直不曾说话的青衣男子突然冷哼一声,自管策马掉头而去,噶礼随即叫人追上,又来催促陈煜。

我一咬牙,认鞍上马,跟这一行人奔驰入驻扎在泰安府外的一座行营。

入营后,噶礼划了一座单独小帐给我,帐内极是清洁,倒像特意为我备下的,晚饭时我推病不曾出帐,自有人给我送来,我亦不去动它一筷,也不见陈煜再露面,只听帐外生火喧哗,颇是热闹,独坐到夜半,帐帘一掀,京城四爷走进来。

我站起身,取下遮面黑纱,缓缓转过,正面对他。

他走到我身前,一手握住我臂膀,越收越紧,竟现出些咬牙切齿模样。

等着我?嗯?四阿哥的话简直是一个字一个字从齿缝里迸出来。

我深深吸气:我的确等着你,我们一定可以再相见!四阿哥发怒:如果我现在没有站在你面前,你又怎么说?我快死了。

我静静道,最多不超过三个月,这世上就没有我。

走,是为了有机会再相见。

四阿哥截然道:谁说的?陈煜?你不要信他的话。

婉霜亦有吐血弱疾,还不是——他停一停,续道,跟我回去,我说过我可以救你。

现在我只要知道,你信谁?我,抑或陈煜?我凝视四阿哥:救我的代价是什么?四阿哥遽然震动。

我拉下他的手,紧紧握住:不管是什么代价,我自己承受。

我不要你冒险。

我不想。

四阿哥良久无语,然后抽手走开,笑了一笑:好一个‘不想’。

我默然垂首。

你离京第二天,皇阿玛发诏令提前亲王册典,事关诚亲王、恒亲王一体,我万难脱身,却仍要追来见你一面,只为你一个答案。

四阿哥的语气中渐渐不带一丝温度,原来是我自作多情。

好,很好。

我惶然抬头,他盯住我的眸子:为何不肯听我的话?就当是最后一次。

我的手指嵌入自己掌心,半响,方缓缓道:今日白发,明日吐血,后日老了,再后日死了,又该当如何?玉莹只想自救。

求四阿哥……雍亲王爷成全。

四阿哥呼吸一重,一轻,再一重:记住一句话:从今往后,你无需再求本王。

话音落下,他转身大步出帐。

我失去看他背影的最后勇气,直到帐外透进清晨疏离阳光,直到我明白再也见不到他走回来。

目中有泪,却要强忍。

也许是我笨,也许是我逞强,但如果我不这么做这么说,我就不是我了。

我跪坐在地,拖下被子连头带脸捂住,热热的眼泪流出来。

有人走进小帐,蹲在我身边,隔着被子搂紧我:我去帮你把他追回来可好?……不要。

我说,不要。

我呜呜咽咽哭出声,快要闷死在被子里,但是就这么死了也好。

不知哭了多久,陈煜拉开被子:啊呀,弄到鼻水了,真是……我拖起他的袖管擤一擤鼻子,陈煜惨叫连连,我怒视他:小样儿!给我笑一个!他果然将嘴一咧,笑得像花儿一样,十分娇俏。

我站起身,重新用黑纱把脸蒙上:噶礼不是下江南么?叫他安排官船送我们去海宁,我要越早到越好。

乘船?陈煜奇道,这里是山东,没有水路,叫他到哪里找船?哼,没有船你就打他,打到有船为止。

陈煜做了个胸前写着噶礼名字的小布人,每天冲着下三路打三拳,打到第五天,我们跟噶礼行营至运河口岸,搭乘官舰,一路顺风南下。

我晕船晕得昏天黑地,连日吐下来,人瘦得一阵风吹过都能飘起来,而陈煜只管跟噶礼勾肩搭背,每日老哥哥、老弟弟胡吹海聊,成天不见人影儿,以至于船靠海宁下岸的当天,他看到我还乍然吃了一惊,以为我变高了,其实我是身材变细了。

噶礼转赴扬州,陈煜则带着我直奔海宁陈家。

海宁陈家的老宅名叫安澜园,门前一棵罗汉松据称历经六百年沧桑仍然郁郁葱葱。

陈煜的爹陈世倌仍在朝中,家里只得一位夫人,而这位夫人,陈煜叫她娘亲,我该叫她冰姨。

在安澜园内宅浮生小居见到冰姨的第一眼,我不由自主从椅子上站起,只因她让我想起一个人:良妃。

人有相似不足为奇,难得神似。

我统共见过良妃一次,但是比我之后在宫中过年所见宜妃荣妃德妃加起来都要印象深刻。

见到良妃时我还是一名小小医女,记起当时她微微一笑,眼睛越过八阿哥遥遥看向墙外乾清宫的一个淡淡轻愁姿态,我忽然有一句话可以形容:却朝夕妄想,来日方长。

而这样的姿态,是冰姨身上也有的,她看到我我强忍住抱住白头哀鸣的冲动,温柔地问冰姨:所谓冲突,指的是?冰姨慢慢说道:当晚她们本已得手,要离开时撞上四阿哥,四阿哥虽只十一岁,却比一般的皇子都要心深精细,何况见到的除了婉霜还有若惜,当时并没有瞒过,若惜便要用温家绝学对四阿哥下狠手,孰料婉霜明白若惜心思,先发制人放倒若惜,自己带了四阿哥离开。

就在若惜被单独留在钟粹宫的期间,不幸遇到康熙,但她尽管交出了温家人在京城的名录,也始终不肯将婉霜招供,以至被当着八阿哥的面赐饮毒茶,八阿哥年方九岁,那时候并不知道他额娘喝下的茶有毒,只以为她急病发作,一时又将婉霜招来,婉霜便在密室中用上最厉害的血解大法将若惜救回,虽然这么做还是暴露了身份,可她来时已有成算,竟然用法子说服康熙,不仅拿到宝物,亦未受到康熙的惩处。

而若惜牺牲了自己和那么多温家子弟而为婉霜换吹奶由岬扔诎装桌朔眩焕匆尚目滴醵运奶龋来恨她为了四阿哥背叛亲姐妹,从此与她反目决裂。

婉霜所用血解大法乃是温家的禁制法术,极耗精元,本来不可生育,但她和白石婚后还是有了你,生产的过程又是一次大耗,只过了三年就油尽灯枯,从钟粹宫那夜直到婉霜临终,若惜也不曾再见过她一面。

?/P>冰姨忽然叹了一声:婉霜是个敢爱敢恨,敢做敢当的人,我和二妹虽然活得比她长,却谁也不及她。

婉霜死后的第四年……似乎是康熙三十九年左右,康熙册封若惜为良嫔,不久晋封良妃,需知她当初入宫所顶替的卫氏乃是内务府包衣辛者库出身,论地位,在宫中各妃中最为低贱,能够被封如此高位,如何不奇?于是若惜忍不住问康熙,才知道是婉霜遗言向康熙求来,听完之后,若惜就主动搬入为东六宫之一的延禧宫,甘以冷宫自处,直至如今。

我沉默半响,因问:那个宝物究竟是……冰姨面色惨然,还是陈煜回答我:就在你手上。

我确认:铁指环?陈煜并不意外:你应该早就发现了铁指环的异样?我点点头,第一次发现是我和十三阿哥双双从青螺山危崖坠落那次,之后还有几次发作,直到银发、紫眸,连我的眼泪也发生奇异效用。

陈煜道:这枚玄铁指环是温家先祖如意姥姥用精血所铸异物,有了此物再加上秘传心法即可运转天下第一的法华金轮,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传于历任掌门,均仗此物使温家地位超然江湖,实力长居四大家族之首,然而传至第十八任掌门温大大……却因温大大恋上前明长平公主而发生不测。

我骇然:长平?你说的是明朝崇祯皇帝的女儿?不错。

陈煜目光一动,你听过她的故事?废话,我看过TVB的电视,还是马浚伟和佘诗曼演的:国破与家亡,看落絮飘零现况,生关死劫历遍城门穷巷,世显永伴长平合葬——说的不就是长平公主么?陈煜一晒:世人皆知当年闯军攻破皇城,崇祯亲手杀了幼女昭仁公主,又挥剑砍断长平公主的左臂,然后离开皇宫,在煤山自缢。

其实若不是温大大正好在场,长平公主又哪能逃过她那丧心病狂的父亲的毒手?我没听明白:温大大正好在皇宫?陈煜道:北京的龙脉源自万山之祖昆仑山,而龙穴所在的紫禁城与天上的元气相通,要练成法华金轮的心法之一就是吸取龙穴元气,长平公主所居寿宁宫恰好是当日天元之气聚集最多所在,温大大原本在紫禁之巅寿宁宫顶修炼了三日三夜,将要大功告成,偏被那崇祯帝冲入寿宁宫,一连杀了聚在宫中避难的周皇后、袁贵妃与熹宗遗后懿安皇后等一众后宫妃子,又对着牵衣而哭的长平公主说了一句‘汝何故生我家?’,便挥剑砍断长平公主左臂,崇祯再要对已昏死过去的公主行凶,孰料此等禽兽行为有干天和,立时触发神雷闪电,温大大首当其冲,不幸挨了雷劈,虽然勉强发动法华金轮护体,已然元气大衰,坏了根基,一怒之下就将崇祯掳到煤山,逼令其自缢,又回头救走长平公主。

我结巴道:温大大弄死了崇祯皇帝,还把长平公主带回温家?陈煜解释道:反正也被雷劈过了,杀个没本事抵抗叛军只会对自己妻女行凶的狗皇帝又算什么。

……后来呢?后来温大大不知怎的就恋上那独臂公主长平,不仅用本门秘法救回她的性命,还要娶她为妻,但是长平遭受亡国之痛万念俱灰,最终独自回转北京城,接受清廷招安,更于顺治二年上书清帝要求出家为尼。

因公主非男儿身,不会有人拥立她为帝,造成对清廷的威胁,所以清帝为笼络人心而对她赏赐有加,将其下嫁崇祯生前选好的驸马周显。

但公主在婚后仅一年多就去世了,死时尚有五个月的身孕。

同年温大大随之失踪,铁指环也不知下落。

温家从此群龙无首,只有总堂执事代为主持,却因失去法华金轮,渐渐在四大家族争斗中落于下风,费尽无数心血,方凭借如意姥姥留下的推算图解开铁指环的线索应在北京城内。

直到婉霜重得铁指环之后,才从当初温大大封印在铁指环内的遗言得知真相,而此事除了我娘,温家再无第二人知情。

我沉思片刻,按照行事风格分析,我觉得那个第十八代掌门温大大应该是穿越的,很有可能是写出《碧血剑》的金庸大神,否则怎会有鹿鼎记之独臂神尼这种传世佳作呢,因好奇道:在铁指环中发现的真相究竟是什么?陈煜看看冰姨,冰姨默默点头,他才看着我缓缓道:当年长平公主一尸两命,温大大居然不惜从坟冢盗走长平公主尸身,用法华金轮妙用使得其死后又过五月产子,名为白景奇。

而婉霜之所以能解开铁指环封印,能跟康熙达成协议,靠的就是白景奇的出现。

我#¥·%¥%,祥瑞御兔,金庸大神原谅我吧,我错了,温大大怎么会是大神,可能是偶尔入侵地球的外星球生物吧……吓!白景奇?白景奇不就是婉霜后来的老公,年玉莹的老爸?怪不得说白家的血特别了,死人产子……怎么会不特别……待续可否这样说:温大大就是个神经病,被雷劈坏了脑袋,弄得一个皇帝在煤山自杀,还要娶人家断臂女儿,这本来也算得是断臂山的爱情故事,可以得个奥斯卡奖,那晓得断臂嫁了别人,怀孕期间卒死,神经病的病情加重,上演盗坟,应该是想把断臂救活,结果法华金轮运用功夫不到家出了差错,断臂死后产子,又搭错线给怪胎起名白景奇——怎么不叫白激气呢?估计神经病留下铁指环就当场气死了,后来白景奇又生个怪胎年玉莹,头发是银色的,眼睛是紫色的,嘴一张会吐血的,坠个马就把我搞穿越的!怪不得康熙不让四阿哥娶年玉莹,有着这样的身世,不晓得到时生下的小孩又会是哪一型的怪胎?我有气无力道:关于白景奇的事,皇上……康熙都知道么?陈煜没心没肺的咧开嘴:自然不知,否则他知道前明长平公主竟然是你的奶奶,又怎会将你交给四阿哥收养?我听他话中有话,不由眨了眨眼,冰姨接口道:白景奇天生异能,与铁指环有特殊感应,当日婉霜拿到铁指环后因为四阿哥同若惜起了冲突,虽从钟粹宫护走四阿哥,仍是受伤吐血,溅到铁指环上,血气引起指环禁制发作,正被潜入宫中的白景奇碰上,他们一个禀赋纯粹,一个精研温家秘法,机缘巧合之下解开封印,得知那段尘封往事的真相。

婉霜回去救治若惜,又在密室中向康熙展示铁指环异能,表示愿为康熙训练新满洲的人,条件是让康熙停止对温家人的诛杀并且放过若惜。

孝懿皇后死后,她所抚养的四阿哥便由婉霜陪同居住在乾清宫,表面上是皇后生前的侍女继续尽职尽守,其实在暗中替康熙的新满洲出力,那时白景奇已是康熙跟前深得信任的御前侍卫,因为某些特殊缘故,他虽可吸收法华金轮的异能,本身却无法驾驭铁指环,只能帮助婉霜参详其中奥秘,而两人日久生情,在康熙最宠爱的荣宪公主出嫁蒙古的第二年,康熙便将婉霜赐婚白景奇。

婉霜生下你之后自知时日无多,便将铁指环重新封印了辗转交到四阿哥手上,为你留下将来余地。

念及冰姨之前对婉霜敢爱敢恨,敢作敢当的八字评语,我暗暗苦笑,明知道白景奇的身世还喜欢他,换了我我是做不出来的,可是不惜生命也要生下那男人的孩子,又要怎样勇气?知道是怪胎,就根本不应该生到这世上来。

所谓心中有一个江湖,有一件非要守护不可的事物,不过是为了这样一个铁指环和温家天下第一的地位?什么天下不天下,都是无聊的东西!我听了这么久的故事,终于不耐烦,我来,只有一个目的:解决我的问题。

上一辈的事情,过去就过去了。

陈煜抓抓头,向冰姨道:没办法,我问过,表妹的确对新满洲没兴趣,对温家也不会有兴趣。

你会懂得你的责任。

冰姨站起身,你是婉霜的女儿,这就是你的责任。

就比如长平公主是崇祯皇帝的女儿,生来也有她的责任。

长平公主为孝义二字所拘束,纵使离开温大大,又何曾快活过一天?温大大为情而狂,虽然落得伤心结局,但即使拼却自身修行换得长平公主最后一滴血脉存活于世,也好过一无所有。

婉霜生在温家,从小到大所受特殊训练都只围绕夺回铁指环这一个目标,从来不知道什么叫作为自己而活,直到白景奇出现……我一愣,难道不是这样么?断臂也好,怪胎也好,情之所起,哪有许多道理可讲?在我心里,那个追来找我的男人不是也抹不去了么?我的责任是什么?看着冰姨那张酷似良妃的脸,我不禁想象她当年和若惜一起入京时究竟是怎样心情?冰姨转身走向后堂:煜儿带你来这里,是要让你见一个人。

而这个人的身世,普天之下,只有我这安澜园内可以放心说得、听得,能不能救你,看造化罢。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