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小绿心生杀机,却见韦泽额处隐隐现出白虎之形,他心中一震,想起司空旭已不在人世,命定之数果难逃过,不由得又担心起自己被断言的孤独寡命,刑克众亲之说。
自从姐姐跟自己以来,不知道受了多少苦,而韦泽五行属水,自己五行属火,水克火,或许能克制自己的煞气吧。
思及此言,他杀意顿消,返身回到里间,看着杨乐仪沉睡恬静的面容,内心交战不已,片刻后扑上前去,紧紧拥住她,解开她的外衣,狂乱地亲吻着她的唇。
……姐姐,再让我抱你一次,只这一次就好。
……杨乐仪模糊醒来时已是白天,站起来只觉得身体有些虚软,唉,自己几天没吃东西了,难怪走路也摇摇晃晃。
她想起外间的韦泽,走出去一看,却见除了仍旧躺在榻上的韦泽,还有一人侧伏在榻边,象牙色的肌肤,乌黑浓密的睫毛,粉红的嘴唇,如天使一般的面容,正是小绿。
她忆起昏迷前看到的人,看来是他把自己送回房间的,可他又怎么找到这里来?杨乐仪心中诸多疑问,不过见小绿睡得正沉,想来能到这里也是疲累之极,也不忍叫醒他,取了一床薄被,替他盖上。
姐姐?虽然她动作极轻,还是惊动了他。
他那沉睡的眼睛一下张开,露出小鹿受惊般的惊慌眼神,一见是她,马上变为欣喜,但又很快黯淡下来,眼睛中噙满泪水。
小绿,怎么了?自咸阳与他再度相见,其后匆匆而别,杨乐仪不知他途中发生何事,让他又露出此种神情。
姐姐,别再丢下我好不好?我知道我做的事很对不起你,可我已经在改了,在咸阳的时候,你不是说看我表现得好,就重新让我当弟弟么?为什么你什么都不说,又离开我?是不是我做得不好,你告诉我,我继续改。
小绿急切地抓住她的手臂,一连串地发问。
我不是要丢下你,只是事出匆忙,没来得及通知,你怎么来了这里?小绿见杨乐仪并未马上答应,又抽泣道:姐姐,本来我是来投奔司空旭的,可他死了,现在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姐姐,让我跟着你好不好?没有姐姐,我活不下去的。
杨乐仪听他提到司空旭,心中一酸,眼圈一红,差点又掉下泪来。
小绿仔细观察她的神色,将眼泪一擦,深深地看着她,强笑道,姐姐不答应也好,那我还是走吧。
我命中注定孤独一生的。
姐姐,我走了,愿你多寿多福,早日和你师父相会。
说着,作势要走。
杨乐仪本是伤怀,又听他说什么命中注定,想到司空旭也相信什么命中注定,心神大乱,急急拉住小绿。
姐姐,我知道我很对不起你,既然你还是不原谅我,我也没脸跟你呆在一起,其实我失去朱雀之璋,也活不了多久。
以后你想起我,为我烧点纸钱,我也心满意足了。
小绿挣开她,跑出门去。
杨乐仪一听他这样说,又惊又怕,想起自己才失去司空旭,难道又要失去这世间自己曾最疼爱的弟弟。
面对死亡,她才惊觉,以前种种,有什么不能放下的,何况小绿在咸阳之时,就对自己沉痛忏悔,称是鬼迷心窍,怕有一天杨乐仪成亲后有了自己的生活就不要他,害怕之下才这样做。
杨乐仪那时见他所言凄恻,就已有彻底原谅他之意,只是仍然担心小绿故态复萌,欺骗于她,不敢完全相信。
如今经历司空旭之死,不愿再留下后悔之事,赶紧去追小绿。
好在她此时武功已比小绿为高,终于在小绿快到出口处追上了他,绕是如此,也累得气喘吁吁,话也说不上来。
姐姐,让我走吧,姐姐可以跟韦泽哥哥在一起,不用管我的。
小绿虽被她扯住衣袖,却不肯看她,直到杨乐仪强硬将他扳过身来,才见他已泪流满面,让她更是心疼。
小绿。
杨乐仪死死拉住他,片刻后调匀气息,方才道:你,你听我说,你别走。
姐姐,对不起,我又掉泪了,让你看着伤心,你不用同情我的。
你,你听我说。
杨乐仪怕他再走,抓着他手臂往回走,回到司空旭离开的那棵树下,按他坐下,道:我向你道歉。
姐姐何出此言?小绿惊讶地看着杨乐仪。
认识你的时候,你穿着淡绿的衫子,又是女装,我不知不觉就把你当成我幼年最好的邻家姐姐的转世。
因你身世可怜,又让我想起少年时认识的一个白痴弟弟,他当时也是一直受人欺负,所以我对这两个人的感情就投射在你身上,我并非无缘无故对你好。
后来你救我之后,五觉俱丧,我虽照顾于你,但心中不时仍有怨言,思及若与师父在一起,定不会受此所累,心中也曾闪过抛下你之念,只是你我姐弟情深,你又为我吃过不少苦头,我怎能独自一人远走高飞。
后来受慕雨所骗于你成亲,也始终未视你为爱恋之人。
毁容后,你那番照顾我,更让我感怀不已,可与你欢好时,心中却不自觉另有他人,实在也对不起你。
脑中不时盼望,能脱身这段婚事。
后来我得知真相,伤心不必说,可更多是松了一口气。
我对你,感情并非纯净无瑕,你如此性格,也是我这当姐姐的,对你疏于照顾。
姐姐不必自责,是弟弟不好,对不起你。
小绿听得她已自称姐姐,知道计谋完全成功,心中高兴,泪水却仍不停住。
你知道吗,司空旭就是在这棵树下离开的,杨乐仪轻轻擦去他的泪水,缓缓道:我若早留个心眼,早关心他一下,说不定,他不会死。
我有好多的话,没来得及跟他说,直到他走了,才……说着,她的泪水反而涌了出来。
所以,从今以后,我不能留什么遗憾,不能再犹豫。
小绿,我要告诉你,我很喜欢你,你是我最喜欢的弟弟,以前种种就让它过去,我们在一起。
以后我们坦诚相对,有什么都说出来,我不想再经历一次亲近之人的离开了。
姐姐,可命中注定……小绿,我不相信什么命中注定,就算是命中注定,我也要去改变命运!杨乐仪越说越激动,紧紧抓住他的手:我最爱的人,是师父,就算司空旭说过什么我会被师父害死,我也要告诉师父我的心里话,跟师父在一起。
乐仪,你要跟你师父结为夫妇?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倏忽间由远而近。
两人抬头一看,被风吹起的黑发迎风飘舞,琥珀色的眸子透出淡淡哀愁,清雅的脸庞一片茫然,片片粉色朱雩花瓣纷纷落在玄色衣服上,更添了几分寥落之意.咸与?你什么时候醒的?杨乐仪看着他微微侧头,疑惑地盯着自己,有些手足无措。
我一直都醒着,只是身子动不了,什么也听不见,也不能说话,但我知道你先前抱我过来,还帮我穿衣服。
你说过,一个人不穿衣服的样子只有互为夫妻才能看的。
我以为你已当我是夫君了。
后来我身子能动了,就过来找你。
韦泽走了上来,将她紧抓住小绿的手分开,贴在自己脸颊上。
小绿闻言一惊,幸好自己当时没动手,又见韦泽对自己毫无敌意,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看来韦泽也不知道自己刚才对她所做之事。
韦泽声调平平,感觉不出情绪起伏,可听在杨乐仪耳中,却是心如刀割,但想到正是自己此前犹豫不定,才让他如此遭受种种磨难,遂道:咸与,我已经跟我师父成亲了,我不能当你娘子。
刚才帮你穿衣服只是事出突然,不是我视你为夫君。
韦泽听闻,直直看着她,小绿担心他突然做出什么对杨乐仪不利之事,一把拉开她,挡在两人中间,正准备用摄魂之术,杨乐仪却又拦住他,重新对着韦泽道:我知道我这一生做错事情太多,最对不起的人是你,可感情的事情我不想再欺骗自己。
若你不能原谅我,让我给师父写封信,再杀了我也行。
本来,我的命也是你救的。
发呆的韦泽这时才摇摇头,我不想杀你,可我想跟你在一起。
你刚才不是让小绿跟你在一起么?杨乐仪还没回过神来,小绿见韦泽浑浑噩噩,未来说不定能利用他,马上道:我是她的弟弟,当然能跟她在一起,你也当弟弟吧,这样也能和我一样,跟姐姐在一起了。
弟弟?弟弟能不能作夫妻之事?能不能一辈子在一起?听到能跟她在一起,他适才抽痛的心慢慢平静下来。
除了不能作夫妻之事,其他都跟夫妻一样的,除非你先离开姐姐。
小绿心中暗骂这个傻小子还能想到夫妻之事上,却仍装出甜甜的笑脸,一脸热情地耐心解释,又对杨乐仪道:姐姐,你愿意韦泽哥哥也当你的弟弟吗?杨乐仪本是心情低落,听得小绿的建议,顿时一喜,她本不认为韦泽对她有师父那样的成人之间的爱恋之情,若他能当弟弟,那是再好不过,自己也能照顾于他,弥补以前的愧疚。
可韦泽同意么?还没来得及问他,韦泽已道:我当你的弟弟,和你们一辈子在一起。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没想到这件事情得到如此轻松满意的解决,惊喜得只顾着点头说好。
韦泽又道:跟了司空旭,我才知我非人类,司空旭说夫妻乃是人类才有。
所以我早就决定,能否与你结为夫妻,看你的意思。
不过,我叫你乐仪叫习惯了,以后还这样叫,你也叫我咸与,好不好?韦泽已如此让步了,她还能怎样。
杨乐仪点点头,答应他。
于是韦泽又与小绿互排座次,韦泽居长,不过他在水晶中数年,看上去年貌未变,倒比小绿看起来还小些。
这样的话,哥哥反而看起来象弟弟呢。
杨乐仪难事得解,心情也轻松起来。
可以长大。
韦泽闻言,念了句咒语,身形明显长高,连外表看起来也成熟了些,但琥珀色眼眸中的那份纯净,却是一如往昔。
咸与,你你太厉害了!我如今身负白虎之琥与玄武之璜二神器之力,改变形容并非难事。
高兴中的杨乐仪一听到白虎之琥,心情为之一沉,猛地省起一事。
啊,差点忘了,司空旭让我照顾他青梅竹马之交的儿子赵臻,我来时已见胡人入侵秦国,不知现在情况会怎样了,我得快点去咸阳看看才行。
另外,我还要去找师父。
那我跟姐姐一起去。
乐仪,你气息不稳,身体似乎极为劳累,我先做饭,我们吃完饭休息一晚再出发。
外面如今正是黑夜,还下着暴雪,现在出去也不利。
呃?你怎知道?我体内的白虎之琥能穿破这层异界,感应到外界天气变化。
说着,韦泽一把抱起她,向小屋走去。
咸与,放我下来。
被韦泽突然紧紧抱起,杨乐仪又羞又惊。
韦泽哥哥,请你放下姐姐。
不是夫妻,不可以随便抱姐姐的。
为什么?你刚才说除了不能作夫妻之事,其余没什么分别。
韦泽并不肯放手。
这个……小绿头一下大了,该怎么对这个傻小子解释呢。
小绿,你先跟他慢慢讲,我去做饭。
杨乐仪挣扎着下来,先走为上策。
直到杨乐仪做好饭端上桌时,小绿还在原地跟韦泽细细讲解为什么不能随便抱,见韦泽终于弄明白不能抱杨乐仪的原因,小绿刚舒了口气,却听得韦泽又道:不对,你刚才说的是不能随便抱,后来又说不能抱,到底是不能随便抱还是不能抱?还是说在有些情况下,可以抱?你……你……小绿听见杨乐仪叫他们吃饭的声音,忍住想骂他白痴的冲动,微笑着道:这个,以后慢慢解释,我们先吃饭。
……杨乐仪睡得最香,因为本来身体就特别累,况且几乎所有难事都解决了。
韦泽其次,因为单纯的他问完问题,刚刚恢复的身体还需要静养,也很快睡着了。
小绿没睡好,因为韦泽一直问他弟弟和夫君之间的区别,问得他头大,胡乱应付于他,没想到韦泽穷根究底,让他左右见矬。
若不是知道韦泽呆傻,他都快怀疑韦泽是故意整他的了。
后来韦泽终于去睡了,可小绿想到韦泽的入睡前最后一个问题,反而睡不着了。
当弟弟,虽然也可以在一起,我应该高兴才对,可是为什么知道她的夫君不是自己,胸口就一阵阵刺痛呢?当弟弟就是这样,快睡吧,明天还要出发。
他当时烦乱地回答着韦泽。
如今虽是蒙头大睡,心潮依旧难平。
第二日,他们收拾行装,踏上返回秦国之路。
三人从原路出谷,风雪已停,但大地白茫茫一片,显然前几日下雪下得极大。
三人在雪地上走了一段,杨乐仪忽然有些心神不宁,但又说不出来为什么>>>>>>>>>>>>>>>>>>>>>>>>看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