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杨乐仪再度醒来之时,发现自己身处一密闭的小室中,只着中衣盖着被子躺在榻上,身旁一人衣裳整齐,斜靠榻边闭目静思,几丝如月色一般的头发散落鬓边,随着呼吸一起一伏,给安详的侧脸更添了几分动感,正是连日来朝思暮想的师父。
听见她的响动,师父的眼眸骤然睁开,眼中霎时尽射而出的寒光让她机伶伶打了个冷颤,原本狂喜的心情也变得有些忐忑不安。
师父?然儿,你还记得我这个师父?师父的语调虽然平静,可脸色冷然,不再有往日的笑意。
啊,当初自己离开师父,相见时又被师父看见自己跟小绿和韦泽在一起,师父一定生气了吧。
对了,那两个人,怎么没看到,难道……看见师父安然无恙,她又担心起小绿和韦泽来,师父,谢谢你救了我,小绿和韦泽呢,你也救了吗?嗯。
太好了,谢谢师父!她惊喜地看着师父,心中落下了一块大石头,又道:师父,你怎么知道我在那里?沉默了好一会儿,任明昭没回答她的问题,却道:上次,你带了小绿在身边,这次,你更是左拥右抱,享尽齐人之福啊!也罢,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去。
眼看师父就要站起来,离她而去,她急得一把抓住师父的手臂,师父,别走,你听我说。
当初我想跟你说话,你却点我哑穴不让我说,怎么都忘了?任明昭俯下身,凝视着她,黑色的眸子中隐隐有两簇火苗闪动。
呃,我……被他看得心神大乱,她心虚地低下头,自己那时急着逃开师父,的确太不考虑师父的心情了,想了想,她鼓起勇气抬头道,对不起,师父。
我错了。
但我跟小绿和韦泽只是姐弟关系,师父请不要误会。
任明昭却不看她,坐直身子,望着前方的墙壁,淡淡道:你当日虽说你在外游历一段日子,想明白心中的真爱就回来告诉我答案,不过也对我说,你此去少则一年半载,多则三年五载,在此期间,我若遇到喜欢的女子,就跟她好。
此话可当真?当……真。
这段日子,师父有了喜欢的女子么?杨乐仪忽觉心口一窒,无法抑至的疼痛从胸口蔓延到全身。
你当日还说,我们的感情并不是真的爱情,你若遇到了你的真爱,望我能成全,我若遇到了我的真爱,你也一定成全,可不是么?任明昭一字一句地说完,眼角的余光这才扫向她。
是……她不知自己竟然这样脆弱,眼泪来得既急且凶,几乎挡住了她的视线。
你会成全我么?仍是淡淡的,不带任何感情的语调,却比雪原上刺骨的寒风更让她受伤。
会……都怪自己不珍惜师父的感情,等明白过来,可是,也失去了。
那你好好休息,这里是秦国离宫的秘室,暂且可以躲一阵子。
韦泽和小绿就在隔壁,一会儿你能行动后去找他们吧。
我先走了。
说着,任明昭站起身来,走到旁边,开始打理包裹。
师父要离开自己了吧?一切是自己咎由自取,师父既然找到了真爱,那自己应该祝福师父,放手才对,可为什么不甘心呢?自己还是太自私了!爱一个人就应该尊重他的选择,不能将自己的想法强加于他,既然师父已经不爱自己,自己的爱对师父也没什么意义了吧,那也没说的必要了。
可是,为何心那么痛!她忽然有些明白师父当初那样反常的举动了,因为太爱,无法放手,甚至让她感到害怕的程度。
可若她当初多关心师父,师父不那么患得患失,两人会走到那一步么?是她不敢面对自己的感情,犹豫不决,只想逃避,只让师父一个人为两人的感情努力,是自己重重地伤害了师父啊!眼看师父包裹已经打理好,在擦拭着宝剑,看来一旦擦完就要离开,自己现在说出口,挽留师父,还来得及么?或许是任明昭急着离开之故,擦宝剑时一不小心,竟把手给割破了,虽则宝剑雪亮并未生锈,可想到那宝剑锋利无匹,伤口定是不浅,城破之后,疫病也会横行吧,再不小心感染怎办?一想到此,她顾不得身体伤口还在疼痛,飞速跳下床,跑到师父跟前,将师父受伤的手指放入自己口中,一边大口吮吸血渍,一边解开师父包裹,找出金疮药,给师父敷上。
然儿,你这是……任明昭虽未拒绝,却用探究的眼光看她。
杨乐仪急急到角落处吐掉口水,又喝了杯水漱口,道:师父,我刚才给你消毒,你受伤了,要防止感染。
哦,我差点忘了,以前韦泽曾跟你作过同样的事吧。
说着,任明昭就要拿起包裹和剑。
师父,等等!杨乐仪不知从哪里生来一股力气,拉住任明昭的手臂,让他在案几后坐下。
随后,她端端正正坐在案几前方,开始道歉。
师父,对不起,请原谅我。
任明昭见她两手手掌交叠,右掌覆在左掌上方,缓缓到地,再拱手,同时低下头去,到手为止,乃行的是肃拜之礼,有些惊讶,再看她对自己拜了四次,以表隆重,显是对礼仪十分熟谙,心中暗暗生疑。
再看她脸色已经有些发白,她又咬着下唇,多半是正坐又行肃拜礼,牵动伤口,心疼不已,赶紧直起身来,走上前去抱起她,放在榻上。
原谅你了。
杨乐仪还未来得及高兴,见师父还要起身往外走,一颗心又凉了半截。
师父只是原谅她的任性妄为,但已经破裂的感情,真的修补不回来了么?不行!她心一横,死死拽住他的手,师父,我喜欢你,我很喜欢你喜欢你。
说到后面这些肉麻的话,她声音不自觉地小了下去,但看见师父的眉头微微蹙起,又大了起来:我,我,我只爱你一个人。
我,我的真爱,就是你。
是我不好,我不该那么任性,我不该那么自私,伤害你。
我很喜欢师父,可是总是自卑,觉得自己配不上师父,就逃避,面对师父的真心也视而不见,总是去想什么才是真正的爱情,沉迷在幻想的概念中,可对身边真实的感情视而不见。
用这不是真爱来说服自己,逃避自己该承担的责任,让师父一个人付出。
师父因为生气作出的举动,也成为我说服自己这不是真爱的理由,就顺理成章地逃开,面对师父那么多年的付出,就不会有负疚感。
虽然常常想着师父,我总对自己说,只是习惯只是迷恋而已,不愿意承认自己的感情,害怕一旦承认,就会被师父主宰,一旦师父将来抛弃我,不知道自己会怎样。
好像认为自己并不是真的爱上师父,就不会受伤似的。
面对师父的感情,总是被动地接受,从来没去主动地付出,甚至,想办法离开师父,嘴上说着好听的话,实际却是残酷地拒绝师父。
师父,我知道我错了,可以原谅我,再给我一次机会么?看着师父容色不变,静静不言,她的心渐渐沉了下去,声音越来越小,泪水却忍不住夺眶而出,越来越多:我想和师父一直在一起,一直……你说过,我若遇到了真爱,你会成全我。
沉默片刻后,任明昭终于开口了。
况且,你还说过,若是真爱对方,那会尊重对方的一切决定,即便对方另有所爱,也会放手,微笑祝福对方一生幸福的。
是的,我是说过,可是……她自知说过的话覆水难收,没什么借口可以找,望着师父脸上慢慢绽开的笑意,觉得心如刀绞,猛然间扑到他的怀里,抱着他痛哭道:师父,我错了,我错了,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我知道是我不好,我应该祝福你的。
可是我做不到,我放不了手,我想紧紧抓住师父,一辈子都不放开。
就算师父认为我虚伪也好,自私也好,我不想放开师父,我放不了手,我想一直一直紧紧抓住你。
师父,给我这个机会,让我重新抓住你,好不好?师父,我爱你,从很久很久以前,也许是我未发觉的以前,我就爱上师父了,师父,我想你,一直一直都好想你……她语无伦次地哭着,连任明昭对她说话也没听清,当她抬头止住抽泣,想听得真切时,师父温暖的唇覆在了她的唇上。
当这个令她天旋地转的吻结束后,她惊疑不定地看着师父:师父?诚心道歉的话,总要拿出实际行动吧。
那和煦如春风的笑容又回到了师父脸上。
呃?她呆了片刻,看见师父略微地勾了勾嘴角,终于明白过来,有些害羞又有些欣喜地吻上他的唇。
她试探着在他唇边流连,但任明昭似乎不满这样的点到为止,最后强硬地攻城略地,让她头昏脑胀,脸颊发烫。
缠绵的热吻因她呼吸不过来而暂告结束,她望着师父那满带笑意的眼睛,想起了重要问题师父还没给她确切答案,忙道:师父,你真的愿意给我机会?可是你心中那个女子怎么办?对不起,我没有成全你。
不过我以后会改的,我一定会让师父觉得,跟我在一起比跟那个女子在一起更加幸福。
你当然成全我了。
任明昭笑着,又在她额头印下一吻。
什么?我心中的真爱,一直都是你,你跟我在一起,当然是成全我。
任明昭深深地看着她,温暖的手指细细描绘着她的唇型:就算你不想,我也要你让成全。
杨乐仪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又被细密的吻弄得头晕。
师父?嗯?那你刚才为什么还要说走?因为……,然儿,你热不热?嗯,好像是有点热。
我也好热。
……>>>>>>>>>>>>>>>>>>>在家人不断的抱怨声中,我只能紧急关机了,对不起还有问题没回答食言了。
大家看在更新的份上,体谅我吧,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