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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篇 情有独钟:第八章 胜败轮回日]

2025-03-30 08:41:44

影儿睡到该用晚膳的时候才被送饭来的人发出的巨大响动给吵醒了。

萧远山担心影儿的身体状况,想让她多吃点东西补元气,就叫厨房加了几道看上去比较清淡的荤菜,他们的饭桌都摆不下了,碗筷掉在了地上。

美食佳肴摆满一桌,如同盛宴一样,看起来都好好吃喔!影儿不禁看傻了眼,吞了一口口水,开始觉得肚子好饿。

不过,她好像还没有睡足觉,吃饭的时候不停地打着哈欠。

弘毅看着她蒙眬的眼神、慵懒的动作,好奇地问:你就这么缺觉?影儿用沙哑的声音回复道:路上车马辗转,我没有一天是睡得踏实,只能每天眯着一会儿。

到了北郡王府,那李栩又是个急性子,才通知他这个消息,他就准备起来了。

我好不容易适应了那儿的高床软枕,他就要领兵出发,我们火急火燎地先他一步赶回来了。

弘毅不紧不慢地喝了口汤,嗔怪地问道:为何你从不写信回来?我——们一直担心着你的身子。

影儿想喝口鸡汤润润嗓子,看到汤中的油花,瘪了一下嘴、皱着眉头,低声答道:提笔写信时,就想到主人也会看到,就不敢写了。

弘毅仿佛心上被刺了一针,有些气闷地问道:为什么怕我看到?您说我写的东西像账房先生记的账,字写得密密麻麻,小家子气、没有风骨。

影儿闭着眼,仿佛那汤中漂着的油花是毒物一般,眼不见为净,勉强喝了一口。

弘毅思忖着:我有这么说过吗?什么时候说过这话呢?许是她代为回信时这样说的吧。

她的字的确是她说的那样,估计她十岁以前常去找周算盘玩,和他学的写字吧。

早知道就经常把成青云叫来教她写字,他的草书还是挺有模有样的。

这也不好,女孩子写草书,不太适合,她这么秀致灵巧的人,写得一手狂草,更是不相称了。

或者叫罗四海送两幅名家字画来挂在她房里,让她天天看着也行。

奇怪了,我是怎么了,会因为无意中说的话给别人造成了负担,而如此这般地想尽办法补救。

他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转念一想,眉头又缓缓地舒展开了:影儿是不同的,她是我唯一的徒弟,我会为她多虑也很正常。

也许是饿了很久吧,今天影儿胃口比较好,但和常人比,她的食量还是小的。

她的胃总要留着空,装她真正想吃的东西。

李栩要打进来了,京城里不太平,你就不要出门了。

啊——哦——影儿的表情有些失落,回答得有些不太情愿。

弘毅估计她惦记的是街上的吃的东西,赶紧打消她的顾虑:差人替你买了一些东西,就要送来了吧。

以后想买什么东西,你就写个单子,我吩咐他们去买。

影儿听到敲门声,放下碗筷,兴冲冲地奔去开启院门,然后喜滋滋地提着一个巨大的五层食盒回到房里去享受食物了。

弘毅有些气恼:这丫头好没良心,都不知道谢谢我吗?果然,她的胃要留着点空儿,好装这些东西。

弘毅踱到她的房前,屋门虚掩着,他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影儿突然探出脑袋,笑着说:还是主人疼我,我认主人做干爹吧。

她关上了房门,屋里传出了咯咯的笑声。

那优美的笑声却宛若无数的钢刀捅进了弘毅的心里,他垂头丧气地回到了卧房,这一晚他没有兴致练功、更没有心情考虑战事。

他的脑袋好似被掏空了,一个刺耳的词儿在其中激荡着——干爹。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讨厌这个称呼,他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从来没有把影儿当成他的女儿。

太荒唐了,他只比她大十岁,怎么就莫名其妙地成了她的干爹?大概两个月后,李栩坐上了金銮宝座,他的大哥李棣在御花园一株古树上自缢身亡。

李栩做事有些莽撞,不过很讲信义,快速地履行了弘毅的要求——有限开放商船出海,荣家的商船一律放行。

弘毅并没有显得多开心,对他而言就是换了个听话、识相的大掌柜。

钱财这种东西,对他而言也就是一个数字。

影儿的那句戏言,他倒是十分在意的:难不成在影儿心中,我竟和萧横太、周算盘一个辈分?我是教影儿武功的师父,把我划到那个辈份上又不算错。

真不知道影儿是怎么想的,好好的怎么会说出这句话呢?她觉得在我的身上感到了父亲般的温暖?******荣威镖局的轮回日因为这场战事而延后了几个月,萧远山把各地分局报来的新进来训练的人的名字统计在册,这一次会有四百三十三人进来受训,不知道最后有多少人能挨过这三年。

今日只有二十六人可以光荣地从正门走出去,其中十三个人曾经和影儿同去北部押过那趟镖。

影儿和他们朝夕相处了两个多月,就去给他们送行。

她和这些二十岁的小伙子先是打打闹闹、说说笑笑,然后一一拥抱告别,最后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眼泪哗哗地流了出来。

萧远山站在一旁乐呵呵地看着,也不去提醒影儿男女有别之类的。

做爷爷的都不管了,弘毅也就没有资格管了,但是心里感到酸溜溜的、憋得慌。

新来的四百三十三人的登记事宜,萧远山让影儿负责。

她在洒泪送别后立即恢复了笑靥,一本正经地坐在临时搬到正院的桌子后面,为新来的小伙子登记造册。

弘毅走到她身后,看着簿子上的蝇头小楷,准备再唠叨她几句。

影儿转过头,瞪大了眼睛望着他,笑着说:这写字的差事不能干了!主人又想要说我了。

这娇艳一笑发出万丈光芒,把和煦的阳光都比了下去,弘毅心中的酸涩、憋闷顿时被化解了。

他别过脸去,躲过那让人眼晕的笑容,答道:我……没说什么!他竟然会结巴,这一定是大太阳底下晒了这么长时间、口干舌燥造成的。

影儿忙着确认那些人的身份,并没有发现他的异常反应。

弘毅扫视着不断进入院中的这些小伙子,他们都只有十六七岁,比影儿略大一些罢了。

他们背着包袱、拿着推荐信自信满满地走进这道门,来到影儿面前,突然间,他们的眼神会显得有些迷离,里面仿佛盛开出两朵粉白色的小花。

他们用微颤的双手把推荐信递到影儿的面前,影儿会报以一个甜美的笑容。

接着,他们的步子就显得有些笨拙了,明明要由人引着去各个院子,却无比留恋地回过头来张望,在路上丢了什么东西?是丢了心吧。

弘毅有些看不过眼了,想要把这抛头露面的差事派给其他人,却不知道怎么开口才妥当。

在下卢牧之。

小兄弟长得真俊,不知道武功怎样。

可有胆量和在下过几招吗?人群里走出了一个男子,身背厚实、浓眉大眼、突额宽嘴、气色粗黑。

他把推荐信拍在了桌上,似乎对让众人痴迷的影儿有些看不顺眼,言行中充满了挑衅的意味。

弘毅的印象中,除了收拾雷震天那回,影儿是从不和陌生人比试的,这次应该也不会例外。

好啊、好啊。

就在这里过两招吧。

影儿把毛笔搁下,微笑着答道。

纤白的衣袂在飘飞,从弘毅的指间滑过,心脏快速地跳跃着,直蹦到嗓子眼。

拦不住她了,她冲出去了。

那人长得是虎背熊腰,脚步移动十分迅速、招招攻势凌厉,影儿靠着灵活的步伐一直在闪避他的攻击。

自信地笑着,她摸透了这个陌生人的拳路,便开始了她的反击。

她翩然跃起,躲过那人横扫来的一腿,趁他恢复身形、没有继续出招之时,闪到他的身旁,伸出右手在他左肩拍了一掌。

力道太轻,没使一丝内力,对方没有任何损伤。

瞧她洋洋自得的娇态,弘毅唇角不由泛出一丝淡得不可察觉的微笑,转瞬之间,眉峰很可怕地敛深,乌黑的眼眸掠过一丝冷冽得足以冻结住地狱的寒光。

卢牧之的右手像一把钳子一下扣住按在他肩上的细滑的手腕,顺势一别,左手按在影儿的背心。

松手吧,胜负已分。

影儿回过头,对着那人笑得分外灿烂。

卢牧之哈哈大笑,松开枷锁,拱手道了声承让,显得嚣张至极。

院子里所有的人都关注着这场比试,在他们的眼里,只映着影儿的一举一动,宛如仙子一般的轻灵舞步和那始终漾在脸上的迷人笑容。

卢牧之并没有得到他所想要的喝彩,反而被人睥睨,成为大家眼中欺负弱小的浑蛋。

弘毅与师父不约而同地重复着影儿的那句话——胜负已分。

萧远山凑到弘毅身边,小声地说:若是那一掌中用点内力逼出毒气,那人就被毒倒了,岂有他现在这般嚣张的嘴脸。

弘毅低声道:影儿心慈手软、出招慎重,生怕伤人性命,却变成了出招犹豫的毛病。

萧远山摇了摇头,被逼入险境,或者心急的时候,影儿会下毒手的。

弘毅觉得这毒手二字用得极妙。

影儿快步走了过来,把右手伸到萧远山眼前,可怜兮兮地说:这手写不了字了。

萧远山瞧着她的手腕,笑着吩咐道:管平,你顶上吧!一个脸色苍白的青年男子从师父身后闪出,低头垂手走到桌后坐下。

弘毅心中嘀咕:一开始让他做这差事不就得了。

影儿焦急地说:平哥哥久病初愈,黄大夫给他抓的药还没吃完,还是我……师父摆了摆手说:在这大日头底下凑了半天的热闹,可见他已大好。

你也知道,让他闭门不出,是对他的最大的折磨。

弘毅看着那打了红印的手腕有些微微肿起,暗中斥责着这个丫头:自己的伤不当一回事,还有心思管人家的身子。

影儿,去玉尘苑要瓶跌打酒,回清修苑歇着去。

弘毅说话声音很清亮,院子里的人把目光都瞬间转移到他的身上。

影儿听他的口气强硬,就不在这里多盘桓,轻松地答了句是,主人,话一完凌风而去,宛如一道彩虹穿过幽径,留下无声的惊叹。

天知道,在弘毅的气势压迫下还能这般轻松地说话,她可以算是第一个人。

荣威镖局门禁森严,上下尊卑自有分寸,谁也不敢违背。

镖局里,只有一个人能被称为主人,那就是从未涉足江湖的荣公子。

他的名讳鲜有人知晓,有人说他是承袭祖业的文弱书生,也有人赞他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练武奇才,如此矛盾的说法更加强了他的神秘性。

原来这个在一旁观望了好久的翩翩公子就是主人,那么他旁边站着的威风犹在的白发老人就是传说中制伏魔教、号令武林的萧远山了。

新来的这些人对荣威镖局的主人并没有多少了解,既然萧总镖头心甘情愿地成为他的家仆,想必他是很厉害的人物。

在众人投来的惊诧、惶恐的目光中,弘毅转身往清修苑踱去。

师父大声地介绍道:老夫萧远山,那位就是荣威镖局的主人,而和这位小伙子过招的正是老夫的孙女。

弘毅听了,心中有些不快:师父介绍我这个主人就算了,还要提到影儿。

知道她是女儿身,那些人就不只是看她眼神发直了,他们心里说不定会打什么小算盘。

他像是听到了四百多人同时吞咽口水的声音,直犯恶心。

******用膳时,弘毅闻到影儿身上的药酒味儿,看她用左手拿筷子有些不稳当,伸手去触碰她裹了纱布的右手腕儿,关切地问:还疼吗?影儿把手缩进袖拢里,苦笑道:逸然哥哥帮我把淤血揉开了,现在不那么疼了,还有点肿,不能使力气。

弘毅恨不得冲到那个罪魁祸首面前,取了他的小命,心里才能感到舒坦。

他看着影儿歪着头笨拙地夹着菜,就把那股怒火强压了下去,轻声命令道:别逞能了,想吃哪几样菜,我帮你夹到碗里。

影儿有些怔住了,偷觑弘毅的表情,小心翼翼地指了几盘素菜。

她一脸感动地看着他第一次为她夹菜,过分灿亮水润的眸子紧盯着他尔雅俊逸的面容,动也不动,像在看什么稀有之物。

因为她这一刻发光发亮的神情,他有一瞬间的失神。

敛回心神,他不停地往她碗里夹菜,望着她的手腕,问道:逸然,以前就听你说起这个人,是玉尘苑的人?影儿望着堆成小山似的饭碗,皱着眉头答道:他是黄大夫的儿子,逢年过节也到您面前请安,他话不多,在人堆里就更显不出来了,难怪您记不住他。

以前我常和他一起玩儿,我估摸念着往日的交情,他会下手轻些、慢些。

他刚动手,我就后悔了,还以为手腕会被他揉断呢。

弘毅看她这副表情,便停止夹菜了,责怪道:我只让你拿瓶药酒就回来,谁让你叫他帮你揉的?你认为我连帮你擦药酒的工夫都没有吗?下次记着找我……才不会有下次呢。

我会答应和那个人比试,就是因为所有人跟我比武时都会让着我,我想找个不会让着我的人真正较量一回。

‘不经一事,不长一智’,现在手腕伤成这样,我就明白平日里大家有多照顾我了,以后再也不随便答应陌生人比武了。

手腕上传来的剧痛已让双眼蒙上一层泪光,影儿小声嘀咕道。

知道就好!弘毅往他的碗里夹着菜,心想:她伤成这样,知道了大家的好意,以后应该是不会出这种岔子了,我可以放心些了。

影儿左手用勺舀着弘毅夹的菜,猛地抬起头,一本正经地盯着他看,忽然漾出甜如蜜糖的可爱笑容。

一缕悦耳的声音钻入了弘毅的心里,主人哪天受伤了,我会喂您吃饭作为报答的!他感到昏暗的心房中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火把,顿时辉煌通明。

脑中幻想着影儿喂他吃饭的场景,他身子变得温暖、软麻,甚至盼望着能受伤一回。

喂平哥哥吃药,别提多难了,他昏迷的时候,一碗药强灌进去,他又吐了一大半出来。

喂主人吃饭应该比较容易。

影儿无心的一句话,弘毅仿佛由云端跌落到湖底,浑身冰凉、僵硬。

他尽量控制着不知为何而产生的失落、憋闷的情绪,冷冷地问:那个管平得的是什么病?你跑去伺候他喝药做什么?〈管平上台一鞠躬,我是男配之一,以后会经常路面,请大家多多关照。

〉〈影儿像发现新大陆一般激动地叫道:主人为我夹菜了!忽而小脸一夸,她抱怨道:吃不下那么多嘛,我倒情愿他别这么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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