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裕亲王福全有疾,上连日视之。
皇上,臣恐怕大限到了……裕亲王躺在床上形同枯槁,比康熙只大一岁多的他鬓边早已花白,年轻时常年征战给他带来无上的荣誉,也带来不可挽回的身体创伤。
二哥,朕不许你说这样的话,他们都离开朕了,你一定不能离开,朕还要靠你保卫我大清的万里江河,二哥,皇祖母走了,赫舍里也走了,容若也走了,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再离朕而去,朝廷不能没有你,大清更不能没有你!康熙握着裕亲王的手,哀伤溢于言表。
这是第四天随康熙驾临裕亲王府了,传言康熙与裕亲王的关系最好,看来所言非虚。
丫鬟端来药,我便接了递给康熙,康熙亲自扶起裕亲王,裕亲王喝下药,伤感道:哎,想起小时候,我、皇上、还有纳兰,多淘气啊,总是偷偷出宫玩耍,皇上总爱欺负纳兰,老让他第一个翻墙,还想出各种各样的怪招来整他……,咳咳,那么大热的天还让他在外面跪好几个时辰,可把明珠给吓死了,还是我替他求情皇上才……,曹寅那小子最不老实,一转眼就向皇祖母告密……裕亲王断断续续追忆着往事,脸上微微泛起红光,充满希冀的目光仿佛回到了三十年前。
二哥,别说了!康熙扶着裕亲王的肩膀,哀婉不已。
我在一旁接过药碗,忍不住悄然落泪。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都是如此,生前身后名,左右不过一亩三分地,二十年前在乌兰布通战役中大败噶尔丹,所向披靡的大清第一任抚远大将军也不过是个躺在病床上的垂暮老人罢了。
心里沉甸甸的,不愿看这伤心的一幕,我独自出去散散心。
裕亲王府的回廊上,迎面而来的他没有了昔日总旋在脸上的微笑,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忧愁,我早该想到的,他是裕亲王最疼爱的侄儿,理应前来侍疾。
默契地,我们站在回廊上,遥望着远方的风景,沉重的心情如同暴风雨来临的前夕。
二伯好吗?嗯,皇上在里面,比昨天精神些!最近天气不好,风大,你身子不好,记得添些衣!嗯,多谢姐夫!他不看我,声音有些疲惫:澈儿,非要如此么?心下黯然,自然知道他不喜欢这个称呼。
胤禩,对不起!我能说的,似乎只剩下这句了。
你和他,真的吗?这句话淡弱清风,听着却十分压抑。
是!为何是他?为何偏偏是他?八阿哥突然侧头,捏着我双肩微微用力,温润的水眸里是道不尽地哀愁与不甘。
胤禩,你说过,你会守着我,只要我好好的!现在的你,似乎已经忘了自己说过的话,为何明明知道不可能,还存着这样的心思!我忍不住要将他点醒。
是,我承认,我放不下你,澈儿,我真的放不下你!八阿哥无奈道。
胤禩,姐姐才是你该珍惜的人呐!不要,她除了虚荣还有什么?除了无禁止地索取一切荣华富贵还会什么?八阿哥哼道。
我还是那句话,若你真爱我,就好好待我姐姐,她是这世上唯一与我相依为命的亲人!我打开他的双手,头也不会地走了。
喜欢一个人,是一种感觉,不喜欢一个人,却是事实;感觉容易言喻,事实却难以解释!不日,康熙连连大怒,朝中大臣不断上奏弹劾索额图,这些大臣有的是索额图以前的门生,有的是曾经被他打压的御史言官。
朝廷就是这样,风往那边吹,人就往那边倒,一时间,乾清宫的奏章堆成了山,每本翻开都是历数索额图的罪状,更有些乃闻所未闻,说他曾经秘密训练死士,妄图加害康熙,甚至曾经勾结过噶尔丹密谋,这下康熙再也无法容忍了,涉嫌逆谋的大罪无论如何也不能姑息。
终于下旨:内大臣索额图有罪,拘禁于宗人府!康熙与太子大吵了一架,心情十分低落,于是决定巡幸塞外。
然而,御驾巡幸至途中,突闻八百里加急奏报,六月初七,恭亲王常宁骤然长逝。
康熙哀痛不已,自己的五弟,就这样突然走了,甚至没留下一句遗言。
康熙下旨,恭亲王常宁薨,命皇子每日齐集,赐银一万两,遣官造坟立碑。
康熙躺在藤椅上,一连几日哀伤不已,我每天能做的就是亲自伺候康熙更衣,端茶送水,然而,上天似乎还不满意,六月二十六日,京城再次送来八百里加急奏报--裕亲王福全薨!二哥!康熙痛呼,接连失去亲人的他已经再难自持,将那奏报之人狠狠扔在地上,拳脚相加,哪里还是那个沉稳霸气的君王。
传旨!拔营回京!在一阵宣泄之后,康熙坐在地毯上,哀伤地呢喃,李德全了然退下。
皇上!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我揽过康熙的肩膀,柔声抚慰,不管他如何待我,我也无法看着他一蹶不振。
无声地,康熙紧紧抱着我,力气之大让我接近窒息的边缘,我知他心中痛苦,便也由他去了!秋七月,御驾兼程抵达京城,上临裕亲王丧,摘缨,哭至柩前奠酒,恸不已。
是日,太后先临王第,上劝太后还宫,自苍震门入居景仁宫,不理政事。
群臣劝上还乾清宫,上曰:居便殿不自朕始,乃太祖、太宗旧典也。
越日,再临丧,赐内厩马二、对马二、散马六、骆驼十,及蟒缎、银两。
予谥。
又越日,举殡,上奉太后临王第恸哭,殡行,乃已。
命如郑亲王例,常祭外有加祭。
命皇长子等持服,命御史罗占造坟建碑,谥曰宪。
连日来阴雨绵绵,小小的雨滴看似不经意,打在身上却异常寒冷,和着阴嗖嗖的北风,北京城的秋天因为连续不断的丧事显得格外苍凉。
我在裕亲王府见到八阿哥的时候,他已从灵堂走出来,一身缟素,神色哀痛,面色憔悴,我撑着伞,迎向他。
二伯最疼我,从就就是,皇阿玛嫌我字写得不好,是二伯手把手的教;大哥三哥笑我骑射不如他们,是二伯手把手握着我,射出生平第一支正中靶心的箭;额娘生病,我心焦如焚,也是二伯多方打点,我母子才得以偷偷相见。
十二岁那年我便在心中暗暗立誓,长大了,要做二伯那样的英雄,为何……为何二伯这么早就离我而去,上苍待我何其残忍!八阿哥沙哑着嗓子,声声哀戚,人说七尺男儿不流泪,这个温润如玉的男子,脸颊上却是细流不断。
秋风中簌簌飘落的枯叶打在他单薄的身上,细雨飘零,他身上早已湿透,额头上细密的潮湿,让我的心也随着疼痛起来。
胤禩,那么多阿哥,王爷独独看重你,可见,他对你期望是最大的,他虽然不在了,但会在另一个地方看着你,他也不希望你为他难过至此,为今之计,化悲愤为力量,去做他想让你做,期望你做的事,就是对他最大的安慰了!我一手掏出香帕替他擦拭额头上的雨渍,一手撑着雨伞,心情沉重地安慰他。
他定定看着我,我有些慌乱,忽然,他一手托过我的后脑,瞬间,雨伞落地,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而我的红唇却已被他掠夺。
我大惊,瞪着眼,他闭上眼,地撬开我的贝齿,冰凉地舌尖卷起我的,喘息着,久久不愿撤离,于此同时,我看见不远处灵堂内,胤禛苍白的脸上满载着失望,眼中的怒火似要将我生生撕裂,紧握的拳头青得发白……更要命的是九阿哥与老十,从灵堂的的偏殿处走来,这一幕早已映入眼帘。
唔……我快速推开胤禩,扬起手却打不下去,只因他绝望的伤心触动我每一根神经,他惨笑:早想这么做了,哼,你说的对,我应该去做二伯希望我做的事!他是撒旦吗?我怜惜他,却在我靠近的时候做出魔鬼般的事。
我退后一步,匆匆往灵堂走去,哪里还有胤禛的身影?一定很伤心,一定气死我了,怎么办?无助地走出灵堂,九阿哥飞快拉我至角落,恨声道:你是怎么回事?明知道他对你、你还……,这不是让他更放不下你么,梦娴知道还了得?表哥,对不起……说完,我再也无法忍耐自己的心情,失声痛哭。
九哥,这事儿又如何能怪澈儿!不知什么时候,十四的声音响起,他总是站我一边的。
十四拉起我的手,带我走,九阿哥本想留住我,却被老十挡住了:九哥,让她走吧!接连不断的丧事,到处弥漫着哀伤,见多了伤感的面孔,一直都在竭力控制自己多愁的情绪,而此时,再难压抑心中的痛苦,我抱着十四,在那没人注意的角落,狠狠宣泄着心中的痛苦。
十四紧紧抱着我,就像一尊保护神,算算,这是多少次了,在草原?在绛雪轩?总是闹着要长大的男孩,此刻,他真的做到了,在守护着我,用他仅有的,温暖的怀抱。
谢谢你,胤祯!多年之后,我才知道,裕亲王生前曾在康熙面前赞扬胤禩不务矜夸,聪明能干,品行端正,宜为储君,那个时候,胤禩肯定认为裕亲王的期望就是他继承大统。
冥冥之中似乎是裕亲王的离开坚定了胤禩争夺皇储的野心,而我,则扮演了一个警醒他的角色,历史就是这样,每一个人的存在都有他存在的意义!若即若离篇 第八十九章 红烛为谁?(1)死去的人成了历史,而活着的人还是要继续活下去。
胤禛自那日后,再不肯见我,就是觐见康熙的时候,也不看我一眼,康熙再次巡幸塞外,我向康熙告假,康熙见最近天气也不好,加上这些日子连续不断的丧事我也很累,便允了。
胤禛,你不想见我,那便成全你好了。
这下,成年的阿哥都随康熙走了,宫里一下子冷清了。
每天看看紫桐与迎风,太医说紫桐的身体就是好了,也大不如以前了,迎风底子好,修养修养也就没大碍了。
都是我,以前溜出宫,害紫桐遭殃,这次又害她不仅被打了板子还在那暗无天日的大牢里呆了那么久。
紫桐,都是我不好,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握着她的手,心情沉重。
格格,奴婢从小跟在格格身边,这条命都是格格的!紫桐虚弱地笑笑。
我摸摸她的脸,紫桐,不能让你呆在我身边了,我必须,为你寻一个好去处!咸副宫我抱着良妃的琵琶坐在槐树下,秋天的枯叶一圈一圈打着旋儿落在肩膀上,朱唇轻启泪满襟:不是没有情不是没有意只是今生的姻缘不属于我和你不是没有情不是没有意我心里藏着你梦中空欢喜泪水流心里天天想日日盼心里惦记着你相见时难别亦难不分离也得分离我爱你难言语愿君多珍惜风里行雨里去世情冷若冰人生难如意这是我在现代听过的一首歌名叫《情叹》,当时只觉得很悲伤,而现在似乎更贴切我此时的心情,胤禛,你现在到哪了?有没有想我?别唱了!良妃拿走琵琶,坐在我身边:孩子,本宫在你眼里看到悲伤!娘娘,爱一个人好累!良妃什么也不问,揽过我的头,埋首在她膝盖处,轻轻抚摸着我的头发,就像记忆中妈妈的手,在她这里我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宁静。
在宫里闷的发慌的日子,除了教十七钢琴,我就是在这里度过的,良妃早已失宠,在她这里才有片刻的安宁,偶尔惠妃与宜妃也会叫我过去,就这样,直到康熙回来。
十月,康熙又西巡山陕诸省,命皇三子胤祉勘察三门砥柱。
十一月,上次洪桐,遣官祭女娲陵。
遣官祭西岳。
驻西安,阅驻防官兵较射。
月底,上回銮。
我与胤禛就这样一直没机会见面。
十二月,四阿哥请旨康熙,娶工部侍郎年遐龄之女为侧福晋,康熙欣然应允。
听到着个消息的时候,我正在乾清宫给康熙泡茶,康熙正与阿哥们坐着闲话家常,咣当!一声,滚烫的开水落在手上浑然未觉,康熙忙抓过我的手,怒道:怎么又走神了,烫了也不说,疼不疼?李德全传太医!喳!皇上恕罪,云澈自己下去上药就可以了!再不敢看任何人一眼,落荒而逃。
爱一个人很累,成全一个人却很难!绛雪轩澈儿,你跟四哥到底么了?今天是胤禛娶年映瑶的日子,十三携冰燕来找我。
十三,别问了好吗?我皱眉,不想回答。
八哥九哥今晚都去,你要不要?我还是不去吧,你四哥,根本不想见到我。
何况我早告诉十四说我不去了。
凭什么不去啊,哼,不去岂不让年映瑶乐死了,云姐姐,你是不知道她早就有这个心思了,是她自己巴巴地要嫁四哥,要不年二哥能去找四哥说么?冰燕凑过来替我不平。
冰燕,你能不能不说话?十三见我脸色难看起来,没好气地对冰燕道。
不能!冰燕迅速剜了十三一眼。
你怎么知道?我不理会,只拉着冰燕道。
冰燕的话道出了好多我并不知晓的内幕。
这个姐姐别管,我认识她比你们都早,我还不知道她,最喜欢抢别人的东西,我就是看不得她明明知道四哥喜欢的人是谁,还要这样做,真不害臊!冰燕愤愤不平。
冰燕话里有主观成分,但也不无道理,她明明见我我与胤禛在一起的,如何还要这样做?回想几次她看胤禛的眼神,心里咯噔一下,什么都明白了。
好,我随你去!等我们到的时候,早已是高朋满座了,到处都是大红的灯笼,火红的蜡烛。
胤禛今天一身暗红色的吉服,与几位官员喝得正欢,四福晋端足了当家主母的架子,忙着招待女眷。
梦娴与一帮福晋聊得正欢,没人注意到我,我便与冰燕与一帮侧福晋们坐一桌了。
听说是个大美人呢?是啊,听说这年映瑶琴棋书画样样都行,四贝勒艳福无边了!哼,不见得吧,进了门,也得生得出儿子才好,不然也得意不了几年!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我看这一桌子的女人快凑成一个电影院了,几次瞟向胤禛,看着他当新郎;看着他对所有人都是客客气气地;看着他脸上渐渐有了红晕。
四弟,把弟妹叫出来,跟哥哥们干一杯可好?太子端起酒杯,笑道。
早听说太子性情乖张,此时却提出了这么个要求,胤禛淡淡道:回太子爷的话,她在房里,今天也累了一天,不如……这是托词,本宫可听说弟妹不仅貌美,而且是才女,大伙都想见见呢?太子根本不给胤禛拒绝的机会。
是啊,是骡子是马拉出来咱们也看看啊!梦娴深受皇太后宠爱,骄傲的就像一只孔雀,没有什么是她不敢说的。
八弟妹,好歹人家今天也是新娘子不是,民间的规矩新娘是不见宾客的。
四福晋陪笑,极力保持场面。
八阿哥咳了一声,梦娴仿若未闻,哈哈一笑,眉眼一转,别样风流,笑道:那是汉人的规矩,咱们满人可没这规矩,四嫂贤惠,刚进门就姐妹情深,弟妹佩服!这话说的不阴不阳,拐弯的讽刺四福晋。
就是,咱们满人没那么多规矩,四弟,你就大方一回?太子顺着梦娴的话我实在看不下去了,正想起来,就见内堂走出一抹红色的媚影,年映瑶笑着走了出来,她今天好美,犹如一朵盛开的牡丹,配上她自信的气质,十分迷人。
臣妾给太子爷请安了!年映瑶恭敬地福身,太子眼睛都直了,忙伸手欲扶,却发现自己的身份不合适,停在半空,胤禛上前将她扶了起来。
她羞涩一笑,痴痴看着胤禛。
八嫂说的对,咱们满人可没那么多规矩,不如妾与爷同敬太子爷一杯可好?年映瑶举止大方,此举一出,尽得众人赞赏,梦娴不屑地别过脸,拿起杯子喝酒。
好!胤禛道,递了杯酒给年映瑶,年映瑶双腮绯红。
好,本宫甚慰,四弟娶得如花美眷,干!咱们提前闹洞房如何,让四弟香弟妹一口?太子一开头谁都符合,我看着胤禛抱着年映瑶飞快的在她脸颊上啄了一口。
其乐融融的一幕看在我眼里是说不清楚的痛苦,千斤鼎压在心头也不过如此了,一只无形地大手捂住我的口鼻,胸口沉闷的快要窒息,想移开目光,却怎么也移不开……云姐姐,我去帮你教训她!冰燕撸起袖子就欲上前,我忙回过神按住她,远远地十三担忧地看着我,我侧头对冰燕小声道:别去,我们出去吧!四贝勒府后花园云姐姐,她害你伤心,你为何还不许我帮你出气?冰燕比我还生气,似乎现在就要找年映瑶打架。
我恍若未闻,坐在草地上,热闹的人都在外堂,这是个安静的地方。
今晚的月亮好圆,人月两团圆,只有我是多余的,天上的繁星一闪一闪,就像母亲的眼睛一样,妈妈,女儿好想你啊!微风吹来,耳旁的碎发贴在脸颊上,说不出的凄凉,我颔首看向天空,身后递来一壶酒,不用看我也知道是谁,我接过酒壶笑道:多谢,胤祥!十三坐下,就像那次在草原的时候一样,说道:你不喜欢四哥我难受,你真喜欢上了四哥,看你这个样子我更难受,澈儿,尽管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到底出了什么事,可我相信四哥对你的感情,他不会负你,他不是那样的人!哼,什么不是那样的人,他今晚不就在负云姐姐么,怀里抱着年映瑶,不是负心是什么?你少帮他说好话,最讨厌就是你们这些臭男人,云姐姐温柔,他就柿子捡软的捏,我呸!冰燕气呼呼地靠在旁边一块的假山上,背着手,看着满天星辰翻白眼。
是啊,今天晚上他的怀里不就抱着别的女人么?眼睛微微湿润,心里比吃了苍蝇还恶心,猛灌一口酒。
十三怒道:死丫头,你给爷闭嘴!不!冰燕说的没错,胤祥,我告诉你,我们的问题出在哪里?在这里!我指着胸口,泪眼迷蒙,笑道,冰燕看看我,不发一语。
澈儿……十三无奈。
两滴泪水不争气地落下,我随手一抹:他不爱我,他爱我,就不会回来,在他心里我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是!仰头,滚烫的酒入喉似火,我只不管,不停地喝,他要是爱我,就不会回来做四贝勒,他要是爱我,就不会想着笼络人心扩充势力。
十三虽什么都不懂,但看我的样子也知道我是怎么回事,一把夺过剩下的酒:我陪你喝!十三爷怎么在这啊,爷刚才还问起你呢?娇气的女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在身后响起。
十三起身,酒劲上来,我浑身发烫,摇摇欲坠,冰燕忙过来扶着我,警惕地看着突然出现的年映瑶,她身后还有两个嬷嬷。
胤祥酒喝多了,出来透透气,这就回去!十三看看我,冲他点点头,他对冰燕道:好好照顾澈儿,爷先去看看!冰燕点点头,十三走了。
云格格,我们又见面了。
年映瑶笑道。
恩,福晋有礼了。
我点点头,浑身发热,若非冰燕掺着我,只怕我早倒了。
哟,云格格喝了这么多酒啊,一定是高兴的吧,映瑶谢过了!说着话,她菱形的眼睛闪过一丝不屑。
少他妈装蒜,要不是你,云姐姐能喝这么多酒吗?冰燕瞪着年映瑶,怒火中烧。
冰燕妹妹的伶牙俐齿还是一点都没变,不过今天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日子,就不跟你计较了,咱们走!冰燕的话让她一点愤怒都没有,相反,她更高兴了。
这番话虽是对冰燕说的,可她从头到尾都只看着我。
得意什么?嫁了也不过是个侧福晋,跟我计较,最好弄清楚皇室玉蝶里,你在哪一类?看看去,哪个阿哥府不是侧福晋一大堆,偏生你这不要脸的还以为自己当了嫡福晋呢?冰燕见她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就忍不住破口大骂。
不过句句都在点子上,冰燕与十三再闹也是堂堂正正的嫡福晋,年映瑶进了四贝勒府也不过是胤禛侧福晋中的一个而已。
兆佳冰燕,你别欺人太甚!年映瑶一向自信,猛地被人说到痛处自然无法保持冷静,扬手欲打冰燕。
这就恼了?等我云姐姐嫁进来,你就好瞧吧!哈哈……,别逗了,好妹妹,你也知道,她可能吗?年映瑶猖狂地笑道,走过来,凑到我耳边阴鸾地说了句:你喜欢他,我也喜欢他,不过我比你先得到他,我赢了!若即若离篇 第八十九章 红烛为谁?(2)我看着她,不明白从何时开始自己竟成了她的敌人,更郁闷的是还打了赌。
在爱情的战场上,何时开始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已失去了战场!不可能!冷冷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我扭头,对上一双冰冷乌黑的眼眸,浑身一颤,呐呐唤出:胤禛……便再哽咽的说不出一个字,大脑一懵,颓然倒下,胤禛慌忙接住我,打横抱起,我埋首他胸口惨兮兮地颤动肩膀,咬牙忍耐快要决堤的泪水。
四福晋带着丫鬟正好赶道,胤禛只甩给她一句话:今晚绿竹苑不许任何人靠近!便抱着我大步流星地走了,也不管身后年映瑶难以置信地痛呼:今晚是我们洞房……绿竹苑这里就是那次胤裪大婚那晚,四福晋安置我的地方,胤禛抱着我绕过书房,一路无语,我闻着他身上淡淡的酒气,心里说不出的踏实。
胤禛一脚踹开门,将我放在床上,又起身点燃蜡烛。
当一根根蜡烛燃起我才发现,红红的蜡烛摆满了整个房间,几乎到处都是,桌上,梳妆台上,床头,再看床帐也是喜帐,枕头、被子、床单也都是大红色的,而火红的颜色上无一不是赫然印着--龙凤呈祥!我傻傻地看着这一切,什么意思?喜欢吗?胤禛抚摸着我的脸,哑声道。
我早已惊得不知所措,颤声:这是?胤禛双颊微红,眼光有些迷乱:你说过,你喜欢这里,我便准备了这些,这屋子里的每一根蜡烛都是我亲手放上去的,虽然还不能给你一个名正言顺的婚礼,但在我心中,你早已是我的妻,唯一的妻!我捂住嘴,泪珠如断线的珠子,心猛地一软,抱住胤禛大吼大叫:我以为你气我恨我,再不愿见我,不要我了,胤禛,我没有背叛你,从来没有,你信我!我是气你,可我更气自己,总有一天,我会名正言顺地娶了你,再不让任何人亲近你,你是我的,我一个人的!他抱住我语气坚定地仿若赌咒。
原来他不是不介怀,只是这介怀变成了另一种东西!他轻轻抽出我的发簪,长发如愿散落,他的手穿我的丝滑,带出阵阵桂花清香,我微微一笑,解开他衣领的盘扣,一颗一颗,他一动不动,任我笨拙地服侍他,直到一丝不挂。
他打下喜帐,瞬间芙蓉帐下只剩一片火红,烛影摇红,他健壮的胸膛轻微地起伏,目光。
我低头羞赧一笑,他才慢慢解除我身上多余的衣衫,待到四目相对,坦诚相见,胤禛抚摸着我光洁如玉的肌肤,目光贪婪而痴迷:澈儿,天是你的,地也是你的,我亦是你的!说罢栖身将我压在身下,炙热的薄唇开始在我身上辗转啃添,厚实的大掌在我胸前的玉峰上游移,今晚的他格外轻柔缓慢,好似在考验我,更似在考验他自己。
绝妙的刺激一波一波地刺激着我的神经中枢,似海浪般时而猛烈时而舒缓……嗯……我忍不住逸出一丝,本来就喝了些烈酒,此时被他撩拨的头晕脑胀,他低低地笑了,手上的动作依旧缓慢,我咬唇忍耐,娇喘连连。
他的唇一路向下,行至我平坦的小腹处伸出湿润的舌尖一圈一圈打着旋儿,我快受不了了,虚软地攀住他的肩,嘤咛一声,身子不由自主地扭动起来……胤禛坏坏一笑,含住我的耳垂,手却惩罚似地在我胸前一捏,膝盖强行分开我的双腿,接着抬高我的,猛地伸进一指,身子再也忍不住地起来,喘着气,他今天绝对是故意的,故意要让我徘徊在甜蜜与折磨的边缘……这是你让我伤心的惩罚……他暗哑道,手指在我的神秘领地缓缓抽动起来,我抓紧床单,抑制不住地大叫:胤……禛,我受……不住了,求……澈儿,说你要我!胤禛也是意乱情迷,喃喃道。
我要你,我要你……脑子里混沌一片,双颊通红,大口喘息着,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
迷糊中只看见胤禛满意地一笑,快速抽出手指,身子一沉,火热的将我贯穿……火红的喜帐下,的交织着火热的爱恋,这天晚上,我记不清在他要了多少次,也记不清自己丢了多少次,只清楚的记得,他爱我,很爱很爱……清晨,眼光普照,我满足地叹息一声,缓缓睁开眼,身边空荡荡的,我坐起,却见房内四福晋正坐在桌边,淡淡地品茗。
醒了?四福晋轻声道。
我这才发现,房间里的一切都已经被收拾妥当了,只除了床上的东西依旧,一个丫鬟恭敬地掀开帐帘,放下衣服,退了出去,我忙穿好,不顾细腰欲折断的疼痛,披头散发就下床,赫然见到四福晋我有些愧疚,不过还是问道:胤禛呢?爷带着年映瑶进宫了!是啊,今天是他们新婚的第一天,照例是应该进宫请安的,只是昨天晚上本应是他们洞房的日子,却变成了胤禛与我……万一她闹起来,胤禛怎么办,糟糕,光顾着伤心忘了这样会害了胤禛的!思及此,我二话不说只想往外冲,我要进宫,万一被康熙知道了还了得?晚了,你现在去,只会让人更疑心!四福晋的声音想起,我呆在门口,走也不是,退也不是。
放心吧,我都安排好了,皇上不会那么快就发现的!四福晋似乎对我的紧张不为所动,依旧沉稳地坐着,我差点忘了,胤禛还有个贤内助啊!福晋,年映瑶心思绝不单纯,他处心积虑嫁给胤禛,却……昨晚应该是她最幸福的日子,却被我抢走了胤禛,她不会发飙谁信啊!她是不单纯,不过,也要看她聪不聪明得过我,没有人会娶一个害死自己丈夫的女人,进了贝勒府,就是我说了算,这里的女人,都靠一个男人活着,要害爷,也要看我答不答应,还有贝勒府里这么多的女人答不答应!四福晋不经意的玩弄着护甲,凌厉的语气与她平时的温和贤淑简直是天壤之别。
她的意思是,年映瑶只能忍,因为把事情闹大,对她是百害而无一例,她这辈子的荣华富贵依旧要靠胤禛。
不愧是一府的嫡福晋,年映瑶就是再会耍心机,也绝瞒不过她。
多谢福晋,云澈知道,昨晚,福晋的难处!在她面前我能不低头吗?她才是胤禛的妻!哎……四福晋看看我,摇头叹息:爷一再吩咐不许为难你,我答应了他,就会保护你,若非如此,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呆在这里吗?福晋,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有些话,只有女人与女人之间才能说。
四福晋屏退左右,淡淡道:昨晚,是我压住了年映瑶,又设法调开了皇上的眼线。
不过,我想你们的事情也瞒不了多久了,皇上若知你已非清白之身你知道后果有多严重?云澈,爷为了你,做什么都不会后悔,可四贝勒府上上下下这么多人,我不得不说。
昨晚宾客那么多,就算没人看见,康熙知道,也只是时间问题了,这种事,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云澈明白了,只求福晋,若有天,云澈不在了,好好照顾胤禛,他的抱负也只有福晋能帮助他!说完,我跪下郑重向四福晋磕了个头。
你这是做什么,照顾爷是我的本分,你放心,回宫后,你只说昨晚我病了,你留下照顾我,后来实在太晚就在府上歇下了,便能搪塞一阵子,你姐姐她们就是知道也不敢说,毕竟,你是郭络罗家的人。
四福晋拉我起来,又交代了说辞便唤人进来,帮我梳洗送我回宫了。
康熙四十二年的冬季很冷,整个年过得很紧张,说紧张,是因为年关之前,康熙下令处死了索额图。
与此同时,太子矛头直指八阿哥一党,认为朝中大臣纷纷上奏,甚至翻出索额图多年的旧账背地里都是八阿哥在教唆,一时间,谁都知道太子党与八爷党不睦。
宜妃问过我与胤禛的事,我什么也不想说,该知道的时候,都会知道的,我爱一个人又凭什么要向所有人交代?十四很开心,他的第一个儿子已经几个月了,名叫弘春,是个虎头虎脑的小家伙,很得康熙与德妃的喜爱。
紫桐与迎风的身体早好了,趁着过年康熙高兴的时候,我向康熙请旨,将紫桐许给那林做侧室,康熙见我难得开口,也很爽快的应允了。
我也曾偷偷出宫,在胤禛的别院见过他两次,享受着暴风雨来临前的片刻安宁,在胤禛面前我总是很开心的,只是有片刻的蹙眉,总让胤禛疑惑,我能说什么?直觉告诉我,很快,很快,我们就要分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