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剑风——就那个死缠着要买我的剑的那个大个子,显然对这里的路相当的熟悉,和他一起走省了不少我们自己找路的时间,并且不用担心一不注意会踩到陷井什么的,需要留心的事,他会提前回过头来告诉我们。
就比如说此刻,我正顾着四处打量着长得异常高大茂盛的树,以及那有半人高的茂密草丛,因而忽视了近在眼前的那个明晃晃的猎夹,他一回头正好看到,硬生生将我拉了开。
我直觉地看向我的相公,见他用一种责备的眼神看着我。
我暗吐了吐舌头,转向我的救命恩人称谢。
章剑风则拽拽地哼了一声,要不是我,你的脚踝早被夹坏了。
我点头称是。
自己理亏嘛,谁让自己欠了人家了呢。
这年头,谁也能得罪,就是债主不能得罪。
他见我乖乖认错,心情大好,竟开始长篇大论的演讲。
你少和我装神弄鬼的,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虽然口里说谢,可心里并没当回事,是吧?实话告诉你吧,那可不是普通的捕猎夹,那可是精钢铸成的,那么一夹,别说你这小胳膊细腿的,就是虎骨也被夹断了。
就是你的动作够快,只要是稍稍刮上那么一点点,你的小命也就搛在了别人手上。
知道吗,那可是巨毒!运气好呢,赶上人家来的早,你就有可能留下小命;运气不好呢,你就等着死在这里吧!我说:是是是,您老人家是我的救命恩人,您说的话当然对。
可是有件事,我思前想后,怎么就愣是没想明白呢?什么事?章剑风大手一挥,有些得意洋洋,说来听听!我陪着笑脸,一付求知欲旺盛的样子,就、就那个,你怎么知道的?你是让夹过呢,还是这东西——根本就是你放的!后面的这句话,本该是极有气势地喝问出来,可在我相公的一瞪之下,硬是变成了谄媚低问。
章剑风看样子是没想到我会这么问,脸上有些讪讪的,但我在他的眼里,大概属于超没脑子型的,加上那句变了调的质问,想是觉得我实在没有什么威胁性,瞅了我几眼,又看了看我丈夫——一付老实的样子,便满不在乎地说:其实也没什么原因,就是我曾经被它夹过,还差点在它上面送了命。
他用最快的速度说完,显然在他来说,是一件很没面子的事。
那你是被人救了,还是用什么特别的办法摆脱的?我忽视相公看来的眼神。
呃——,章剑风很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可我老是在这上打转,这让他很是恼火,老子是被人救的!怎么了?!啊,这样啊!我一脸的沮丧。
这样的表情很是刺激了他,他大吼着,怕什么!我保你们安全过山!真是的,胆子这么小!我一脸怀疑地看着他,用一种安慰的语调,说:是是是,当然你很厉害!然后又用小了一号的声音嘀咕:厉害还会和我们买剑吗?我看是在我们面前充好汉吧。
声间刚刚好让他听见。
章剑风脸涨得通红,偏偏又不好说他听见了,加上我的话提醒了他,他本来的目的是要我的剑,而不是在我们面前耍派。
我想那口气他是硬生生憋回去的,那要喷火似的目光,真能把人烤熟。
我不着痕迹地避开,他又追上,我再避,他再追。
然后,只听一声惨叫,啊——。
这回我俩的目光是真的对上了,马上又各自移开,因为我们同时发现,那时惨叫并不是发自我们两人中的任何一个。
最后,我俩的目光齐齐聚在了那不知道何时出现的第四者身上。
我回头瞥了相公一眼,看他用一种早就知道的眼神回话,心当下就放了下来。
再回过头,看向那个不识相的第四者时,已经变得恶狠狠的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目光太过凶神恶煞,那个第四者竟打了个寒噤,愣愣地望着我们三人。
你叫什么叫!章剑风大吼。
第四者本就瘦小的身形在他的一喝之下,竟又缩小了几分,然后怯怯地回答:你踩了我的脚了!原来就在我们两人玩深情对视的游戏时,这个原本站在我们面前高举大斧的人,见我们完全忽视他的存在,一时间也愣住了。
而他的回神则当感谢章剑风那重重的一脚。
我真的十分同情第四者的遭遇,瞧那根本不在一个吨位的两人,我能理解那声惨叫的含金量究竟有多大。
看他实在被吼得可怜,我好心地问了一句:你是什么人啊?为什么站在这儿?第四者像是突然想起了自己站在这儿的任务,大喝了一声:此路是我开——只不过那话喝得虽亮,却是带着颤音的,也不知是疼的,还是羞的。
屁话,这儿哪有路,还敢说是你开的,我们一路行来,踩倒了多少茂密的草丛!要不是有前面这位仁兄带路,我还真看不出这回有过什么路!我大叫的声音绝对比他有气势多了。
只是在头上挨了一下子后,不自觉得降低了几个分贝。
哼,这个世界上敢敲我头的也只有一个人了。
不许说脏话。
声音不大,但绝对权威。
我畏惧地缩了缩脖子,在章剑风没有察觉的情况下,用最快的速度恢复了原态。
第四者有点不知所措,瞧了章剑风一眼,又大喊:此树是我栽——我跳起来,指着他的鼻子大骂:说谎也不打打草稿,这些树树龄少说也有两百年以上了,你好意思说是你栽的!显然我这没有重点的听话,让所有除我之外的人很是恼火。
章剑风脸一横,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钱——这才是重点好不好!你、你、你——我惊恐地后退,原来你和他是一伙的!放屁,老子怎么会和这种蠢蛋是一伙的,连打个劫也不会,说句话还要断三次!章剑风跳起来了,我是真的看见他跳起来了,但这绝对是被气的跳起来的。
至于是因为我,还是因为那个第四者,就不得而知了。
我很是理解地表示赞同,也对,蠢蛋的伙伴多半也不会是什么聪明的家伙。
看他瞪着我,我呵呵傻笑,你当然不可能是蠢蛋的伙伴。
章剑风自己低声咒骂了一句,因为话是含在嘴里的,我理所当然没听见,但想来不会是什么好话。
那、那——我结结巴巴的想说话。
章剑风不耐烦地追道:有话就快说,结巴什么!我指了指那个完全被忽视,或者说是被遗忘的第四者,还要不要打?我的话让所有人一愣,跟着气氛变得凝重起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第四者手上举着的、却一直犹豫是不是该放下的大斧上。
章剑风和那个第四者对视了好一会儿,好像在看谁的气势更胜一畴。
许久,就在我也要放弃观看时,章剑风忽地腿一软,哆哆嗦嗦地对第四者说:请放我们过去吧!我猛地咳了一下,便是我一向不形于色的相公也憋不住轻哼了一下。
不行,把钱留下,兴许还可以放你们一条活路,不然送你们全上西天!嗯,这两句狠话倒是说的像模像样,看来很有潜力成为一个优秀的拦路抢劫者。
可我们实在是身无长物,身上的一些零钱,也只够我们回家的吃食。
我们连住的地方也没有啊!章剑风又是声泪俱下。
天啊,我不得不佩服他,这眼泪说来就来,比雨还及时呐。
少啰嗦!快拿钱!第四者边说边比划着,瞧那呼呼的风,嗯,足以吓得我们抱头鼠窜。
嘘——,真想打个口哨,我相公连逃跑也这么英俊。
章剑风一见我们跑了,不由地大叫:别跑呀,把剑给我呀!我一边跑,不忘一边回头对他说:小命要紧,先跑再说,你实在抗不住了,追上我们拿剑!我们先躲躲!章剑风的人整个就像傻了一样,呆呆地站在那儿没动。
那把斧愣是停在了他鼻头前的一寸处,而勉强停下的后挫力则让那个第四者险些闪了胳膊。
我回过头,捂住快要笑出声的嘴,强迫自己的声音充满了惊恐,你要努力啊,我们相信你一定能行的!我不敢回头,我怕自己真的笑出来。
只听见后面呼呼的风声,以及拳脚相撞的声音,不是很激烈,但绝对沉重。
以我的经验来猜,那一定是拳头打击在柔软的小腹上,不然,那声音绝对不会那么闷。
而且一定很疼很疼的。
我缩了缩脖子,心里为那个不知名的拦路者哀悼着。
好一会儿,打斗的声音才听不到了。
而我们仍在跑着,逃命呀,不跑怎么行呢?我看着我的相公,他往哪跑,我就往哪跑,我可不想自己一不小心就踩上了个什么捕猎夹之类的,就是鱼网什么的当头罩下来也不好呀。
相信他,没错的!喂,你们别跑得那么快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