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宴上的菜目是意料之中的丰盛,可是大家吃得有点心不在焉,没有人会是为了这顿饭而来的,而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目的。
这样一想,我觉着好像属自己的目的最没出息,而且是不能让人知道的。
我和我相公吃得很开心,因为我们这一桌除了我们三人竟没有其他人过来,原因之一是认为我们不是什么大人物,不值得交往;原因之二是我之前闹出的那场闹剧,和我们坐在一起有失身份。
而且这后厅也实在很大,空地很多,所以没有人愿意和我们挤。
我和我相公对这种情况并不在意,但却不敢保证某个人也会不在意。
我推推坐在我身旁举着筷子,却好半天没有动的人。
小子,有心事?我可是难得这么好心,你最好给我识抬举点。
唔。
玄鉴嘴里无意识地应了声,随之好像回过神来,打了个哈哈,没什么、哈,只是想到一些事。
算了,也不知道我今天是怎么了,平时不是这么多事,人家的死活关我什么事,他不愿说,我还能掐着他的脖子让他说。
我回过头来继续吃,不光我吃,还不停地夹给我的相公吃。
真是的,我相公好久没有吃到这么可口的饭菜了,呜,自打我那宝贝女儿被拐跑了之后,相公你要多吃点啊。
可能是我的吃像真的吓到他了,玄鉴转过头来看着我,一脸怀疑地问:你们不会就是为了吃来的吧?怎么不可以啊?我努力地咀嚼着口里的美食,用着模糊不清的话回答他。
可那小子还真强,居然听明白了。
看他快要晕倒的像子,我滕出手来,倒了一杯茶递给他,小孩子身体就是不行,才晒这么一会儿太阳就不行了,现在还不是很热呀。
玄鉴接过我递来的茶水,重重地放在桌上,丝毫没有要喝的样子,看来他是气比较多。
我说小子,你这么一脸苦大愁深的样子,到底是哪个师父教成的,我真服了他,多好的一孩子,怎么就愣给教成了一小老头?玄鉴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我,真是一点也不可爱。
好了好了,我说实话。
我放下筷子,大大喝了一口茶,看着他还是刚才那付表情,真是的。
我长吐一口气,我就是为了拿回属于我的东西,喏——我把礼盒朝他推了推,当然——我嘿嘿一笑,再顺便瞧瞧热闹。
那个什么黄庄主,真不好意思,我们不知道他是何许人也。
要不是你说之后还有一个什么选亲大会,我早就跑了,这么没意思的地方,有什么好待的。
玄鉴看了我半晌,似乎想从我的脸上看出什么破绽,可是我说的是实话呀,他能看出点什么。
然后他慢吞吞地说:那你昨天偷偷打量我们做什么?喝,看不出这小子还真是挺有两下子的!敢情人家早就知道我们是谁了,先前那些话是故意说给我听的?把我们当对手了?那现在是为什么又相信了?哎,你怎么知道昨天是我们?我真的很好奇,你看到我了?我应该很快就放下帘子了,你没有理由会看到我的啊?玄鉴波澜不惊地说:没有看到你的脸,可是有看到你们的车。
回来打听一下车的主人就是了。
这么说,你们当时在场的那几个人都知道了?我不相信他们都有玄鉴这么聪明。
玄鉴摇摇头,他们没有注意到有人在看他们。
那是不是意味着,你是他们中最厉害的一个?我笑眯眯地问。
玄鉴没有说话,看样子是默认。
这样也好啊,说明自己的眼光不错。
那你又为什么相信我们没有别的想法?像他这种处处小心谨慎的人,如果不是确定肯定对他无害,想必是不会说实话的。
因为你刚刚吃饭的样子。
啊???我吃饭的样子?很像恶死鬼?这算是什么理由!我不满地瞪着他,他了解地说:如果你真有什么企图,你不会吃得那么——他停了一下,像是很难找到准确的形容词。
就不会吃得那么心满意足。
一个淡淡地声音接过口来。
对,就是这种感觉,心满意足!玄鉴一拍桌子,像是很满意这个词。
但很快又是一愣,方回过神来,看向我的相公!不用问,肯定是我相公接的口。
呵,看不出来他们二人挺有默契的嘛。
这种情形,怎么有种熟悉感?噢,对了,就是他和封武彦大战三百回合后,两人靠墙而坐时感觉。
哼,看不出啊,我这相公勾人的本事,那叫一个强!我费了那么半天劲打好的基础,他一句话就可以把注意力从我这里夺走,哈,我该说什么呢,我又能说什么呢?看着两人愈看愈对眼的样子,真有种从心底发出的无力感,唉,每次都是这样!玄鉴忽然笑了笑,尊夫人很有意思,和她相处真的感觉很轻松,好像不用在意她在你背后捅你一刀。
哦,是吗?我把脑袋挤到他们两人视线的中央,我现在就很想捅你一刀!玄鉴看向我,这不就是了,你就是想捅人,也是先告诉对方,真的在背后捅刀子的人可是不会提醒你的。
有道理哦!但这好像不是重点吧?这又是为什么呢,为什么和我相处会感到轻松?我锲而不舍地追问。
一种感觉而已,说得明吗?玄鉴看着我,你为什么又想接近我?就像你说的看我很顺眼?是呀。
那又是为什么呢?玄鉴他好认真地问。
因为——我故意思量了一下,你长得真的很普通,让人没有压力!显然我的答案大出他的意料之外,他愣了下,既而笑了。
小子,就这么想套我话,还嫩了点。
你比我想像中的还要有趣。
有趣?小子,你真的很不怕死哦。
好了好了,既然咱们大家都把话挑明了,你也实话实说吧,好好的前厅不待,跑这后厅来做什么?我不耐烦地摆摆手。
如果我说,我是来等你们的,你们相信吗?这话倒有点出乎我的意料,我看向我的相公。
我相公不紧不慢地说:是想看看我们倒底是些什么人?又打算做什么事,是吗?玄鉴点头。
这个臭小子,既然想和我们探探底,一开始还装得那么矜持!我不这样,不是显得我很有目的吗?那一付全在他意料之中的样子,看得人家真的好像扁他哦。
而且你们不是也很想和我认识吗?咱们这也算得上一拍及合吧!是哦,姜太公钓鱼,我就是傻傻地咬了,怎么着啊?再说,我也没什么损失不是?呜,不过,我好想哭哦。
被一个小辈牌算计,好没面子的!我不想听这个了,我挥挥手,好像这样就能把羞愧全部挥掉,我不相信你只有这么一个目的,说吧,还为了什么事?玄鉴这次倒没打趣我,很诚恳地说:我一来想在这里冷静一下,想想我接下来要做的,因为前厅实在不是一个适合思考的地方。
这还用你说,你要是能在那思考,你就可以出家当高僧了。
二来是想熟悉一下环境,武试的时候,势必不可能在前厅进行,那么这后厅就是最理想的比试之地了。
你考虑得倒是周全。
能不能娶到大小姐对你很重要吗?我真的不敢相信他也是这么一个俗人。
玄鉴沉默了,好久,久得我自己都觉得尴尬了,他才终于开口:我就是不确定,所以才要到这里再考虑一下,因为这是最后的时间了,我必须决定是不是要参加。
那你决定了吗?这才是最重要的。
玄鉴摇了摇头。
是不知道,还是决定不去?不知道。
真的这么难决定吗?我暗想,就是你想参加,你也不一定会被选中呀。
你心上有人了?我提出一种可能。
这次他点点头。
我气得一敲他的头,大骂:既然有喜欢的人了,还参加什么选亲!财势能陪你过一辈子吗?你不懂得,玄鉴没有被打被骂地恼火,而是平静地说:像我们这种出身贫寒的人,在这个江湖上挣扎地有多痛苦!权势,是唯一可以改变我们命运的出路。
我也不瞒你,我出身广寒宫,听起来还挺光彩的,是吗?可是你知道吗,那里有多少出身世家的子弟?我们这些人要想出头,要花费多少精力,才能赢得师父的关注。
而走到今天这个局面,更是要忍受多少人的排挤和打压,嘲笑和讥讽。
可是这还是不够,在今天我是广寒宫主的得意弟子,可还是要受到宫中其他有背景的师弟的排斥。
他们对我和气,是因为宫主信赖我,我的武功比他们强。
可是有什么用,出了门接受人家礼遇的,还是他们这些有钱有势的。
如果不是沾着广寒宫的名,根本就不会有人注意到我。
即使是此时,我坐在这里,又有谁会多看一眼。
所以,我才要努力往上爬,一定要往上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