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他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还怕她不成!想今天她不也被我整了。
想及此,心情放松不少。
他看到我的嘴上露出点儿笑意,悄悄吐了口气。
不过,我可没打算就此放过他。
我刚想开口,便听到门轻微地响了一下,这丫头,想偷听还这么笨。
我上前猛地拉开门,再向旁边一让,就见那丫头一头栽了进来。
我冷冷地看着她狼狈地从地上爬起,那丫头就傻笑给我看,然后摸摸鼻子就想溜。
我要是让她就这么溜走了,我这个娘也就白当了。
当然,我是不可能使用暴力的,那可不是一个文明人会做的事;我只消用眼角扫她一下,就足以让她乖乖地站在原地了。
那丫头瞄了瞄屋里那位,看得出来他是没有意思要帮她解围了,所以一咬牙,道:娘,这可不是我错,你不能因为我是他的女儿,就把我也捎上吧。
无视于他的怒火,那丫头仍在努力自救,罪魁祸首在那里,你应该严正家法,以正门风。
还不忘落井下石,要知道,男人不罚是不行的。
那个在屋里站着的石像,终于按捺不住了,你不要忘了,昨天是谁提议,要在今天把某人闲置在家,以惩罚某人在近日里制造的低气压?闻言,那丫头的脸色刷地变了,垮着脸,连话也不敢接了。
喝,不提我还真差点忘了!这两个没天良的东西,居然把我一个人干晾在家,看我怎么收拾他们。
好,很好。
丫头,你刚才也说了,家法不正不行,那好,看在你们都诚心认错的份上,我把处罚定的轻点儿。
看见他们二同时吐了一口气,我好轻松地说:今天晚上,你们把那十笸箩的蚕茧煮了,再把丝都给我抽好——没干完不许睡!当下我便听到两声撞击声。
哼,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病猫啊!看来这个夜晚,注定是个无人入眠的夜。
我是睡不着,他们是别想睡。
想想我这个人真的挺坏的,自己不爽,也不让他们爽,唉,谁让你们是我的相公和女儿呢?不过,怕是也不止我们睡不好,那个大美女想必也睡不好吧。
原本打扮的漂漂亮亮地来见老情人,却没想到让我弄得灰头土脸的,还一句正经话也没说上,就被我逼得只有跑了。
哼,当时她那个样子分明是内急嘛,又不好当着个大男人的面说,不跑等什么!气吧,气吧,你越气,我越高兴,最好你从此都不要来了!与此同时,那爷俩也在低声讨论那个大美女奇怪的举止。
哼,凭你们,怕是想破头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从我这儿问不出答案,那她那儿就更别想了——这种事她能说吗?唉,管他呢,还是养精蓄锐,等待明日之战吧!如果说第二日的四双熊猫眼相对,是在我的意料之中,那么大美女所带来的排场则在我的意料之外了。
本来我以为她就是想挽回昨日失掉的面子,也不该用这种盛气凌人的态度——有钱了不起啊!也不过穿着华丽了点,整个人珠光宝气了点,带的人多了点,气势可笑了点,有什么啊?不过我那傻女儿似乎看呆了,人也变得愣愣的。
至于吗?我可从来没想到我的女儿居然这么不济事。
我瞪了那丫头一眼,她竟然给我没反应,真是欠揍!我只好转头看我的相公。
嗯,还好,还好。
我抚抚胸口,我的丈夫表现得比较正常,只是波澜不惊地看着大美女,蛮有气势的。
想及此,我一挺胸,当先走了上前,道:姑娘,请里面坐啊!大美女有些怒气的目光一扫,故作平静地说:不用了,我自己带着呢!话音未落,手下的人也忙不迭地上前摆放椅子,铺上丝绒垫子,还有一张小几。
我一数,不多不少,正四张。
挺周全的嘛!大美女施施然地走到一张最舒适的椅子前坐下,得意地说:大家不要客气,坐吧!一挥手,小几上又摆满了茶水、点心。
哟,这是反客为主嘛!我要是不坐不是太对不起自己了。
我笑着坐下,那多谢姑娘了。
扫眼,我的丈夫淡淡地瞥了瞥椅子,没说什么,也坐下了。
而我那女儿在怔了半晌后,此刻像是回过神来,用一种我从未听过的轻飘声音说:娘,我有事,先出去一下。
又深深看了大美女一眼,出了门。
女儿不同寻常的举止,让我立刻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只不过眼下没有时间细想。
待她回来后,再询问吧。
我和丈夫对视了一下,明白对方表达的是同一个意思,遂定下心来,看着眼前这位不好打发的女子。
我避口不提女儿的无礼举动,转而道:姑娘昨日匆匆而去,今日又盛情前来,不知所为何事呀?大美女的脸色微变,不理我,挥手把手下的人打发掉,一转眼那一群人便走的一个不剩。
看来是不想让太多人知道吧。
她对我丈夫道:岭,我们这么久没见,难道你没有什么话要说吗?我告诉自己莫气莫气,千万别气。
我没吱声,看他怎么回。
宛悦,好久不见。
你还是和从前一样。
大美女轻笑:二十年了,我怎么可能还和从前一样?你还是只说好听的,只是我不像当初那么好骗了。
但还是要谢谢你善意的谎言。
我丈夫笑了笑,看你生活得很好,我就放心了。
那是呀,别人对你不好,你就总得自己对自己好点儿。
不过,她话锋一转,岭,你好像变得落魄了。
我丈夫轻笑了一下,是吧,可能真的苍老了,但我的日子过得很开心。
这是和从前不一样的。
不管这话是真是假,反正我听着顺耳,所以我抿抿嘴,没说话。
再反观大美女眼中一闪而逝的怒气,心下更开心。
大美女俯身倒了一杯茶,递给我丈夫,道:这是你从前最喜欢的雨前茶,尝尝吧!我丈夫轻啜了一口,叹道:滟泉之水,果然香极!好久没有喝到过了。
大美女站起身来,绕着我们慢慢走着,你放弃的太多了,豪宅、声望、名利,我知道这一切你都不在意。
可是你最爱的享受,清茶、美酒、佳肴,离开师门后,怕也是很久没有品尝到了吧!我想知道,这一切究竟值不值呢?我的丈夫不动如山,再高的享受,又怎能比得上自由自在的生活呢!可以不拘身份,做自己想做的事,有什么比这更快乐的呢?声名累我太久,直到放下时,我才知道我对自由的渴望有多么强烈。
现在的生活就是我想要的生活。
得到我想要的,放下枷锁,即便付出一些代价,又有什么不可?师妹,你告诉我,值不值呢?大美女站到了我丈夫身后,轻声说:我实在不敢相信,一向注重形象的你,竟会让自己这般邋遢。
我还是很注重形象,也许我不再华服在身,但至少我衣衫整洁,这就够了。
是吗?那这是什么?大美女忽然伸手到他的肩上,欲捡起肩上的狗尾巴草,可随即脸色涨得通红。
我赶忙把脸撇向另一边,为了掩饰我猝不及防的笑。
我那丈夫大人可真是定超凡,平静地说:那是拙荆的游戏之作,让你见笑了!是啦,我是厨艺烂得非比寻常,可我的绣功一向很好呀,几可乱真呢!这不,上当了吧!有谁会在衣服上绣狗尾巴草的?真是……大美女窘迫地说。
我知道她一定想说低俗之类的话,可是她是个有教养的大家闺秀,怎么能说这种不上层次的话呢?真好,反正我也不想听,尽管那不是事实。
她又怎么会了解我们之间的甜蜜过往呢?大美女转身坐下,看着我们,用一种甜得腻死人的声音说:那你说,当初你摞下我,独自离开,让我自己面对众人的嘲笑与怜悯。
那么惨痛的经历,你打算如何弥补呢?终于我们最怕的来了,一时间我们都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我丈夫的唇颤了颤,说:你想要我们怎么弥补?我们?你开什么玩笑!我在心里暗骂,那时我根本不认识你好不好!干嘛拖我下水?我偷瞪了他一眼,他却不理会。
看来他是成心让大美女误会。
但如果她有点脑子,也该知道他们分手时,我不过十岁,怎么可能嘛!可看大美女的脸色,我知道糟了,她肯定是这么认为了。
我看起来真的有那么老吗?我是不是从今天开始该注意保养自己了?呜——既然‘你们’要补偿,那么就一人为我做一件事吧!大美女的声音逐渐冷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