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一舟看也不看我,没好气地说:跃起身来。
要是板子非常大呢?我用手比划着。
躲到旁边去。
要是板子不只一块呢?我的问话让叶一舟更加不耐烦了,你——我知道他想说你有完没完,可是却没有说出来,这可不是因为他突然想到应该敬老尊贤,而是他意识到,你说的是那种挂在树上、两边一起往中间打的那种机关吧?虽不中不远矣。
我摇头弄脑地说。
叶一舟四下望了望,并没有看到机关装在哪,心里又在怀疑是不是我又在捉弄他。
天地良心啊,我只是想知道他在遇到这种机关时,有没有足够快的反应速度而已。
也许我面孔实在是太认真了,也可能是他也小心惯了,所以尽管没有发现我说的那种机关在哪,也是小心地戒备着。
看来是没有被怒火烧昏了头脑。
你肯定这里有机关?我点头。
也好,我走前头吧。
怎么说好呢,这孩子也太好心了吧。
照理说,我发现了,也应该我走前头才对吧。
可现在呢,我不想和他争。
他要是认为他能安然无恙地通过,他就走吧。
我看着他小心地前行,我却站着没动。
叶一舟回过头来,有我在前面给你挡着,你怕什么?我还是摇了摇头,别忘了,它是前后各一块,走前走后,实际上并没有区别。
叶一舟眉头皱了皱,想来听我说得有理,所以没再坚持。
看他回头继续往前走的样子,我的脑海里竟蓦地出现一个词——悲壮!我看他是真的有壮士断腕的准备了。
他走出好远,我都没有动。
叶一舟又回过头来看我,见我没有说话的打算,八成也在顾虑我会不会及时提醒他。
我摆给他一张苦瓜脸。
其实我也不想让他走那么远的,因为一旦出现点意外,根本是鞭长莫及。
可是,算了,他反应还是蛮快的,人家走江湖这么多年,还用我给他操什么闲心!我拿出准备好的天蚕丝,将它穿在针上,然后将针打在离我较近的最高的一棵大树的枝杆上。
我用手扯了扯天蚕丝,感觉还是挺紧的。
再看看叶一舟,已经走出一段距离了。
我安下心来,手里紧紧扯住天蚕丝,腿上用力,然后猛地一拉天蚕丝,借着它相反的力道,飞速跃起。
我不知道自己的动作够不够快,也不知道那两块板子是不是比我估计地要大,我只能在这一刻,尽我最大的努力,用尽全力离开我站的地方。
我知道在我跃起的那一刻,被我踩在脚底的机关便正式开动了。
乓——巨大的撞击声在我身后响起!没有痛感,我知道自己逃过了一劫。
我站在树杆上,静了静心神,抹去额头上渗出的汗水,长长吐了口气。
死里逃生的感觉原来就是这样啊。
我慢慢转过身来,想好好看看那个让我出了一身冷汗的东西到底长什么样,可看到的竟是叶一舟铁青的脸。
我脚下一虚,差点从树上掉下去。
我不满地冲叶一舟大喊,你想吓死人呀,走路没声的吗!这句话应该让我说吧!声音很好听,可是——没有温度!反正我需要缓缓神,稳定一下我的情绪,我状似不在意地靠着主树杆坐下,低头看着树下的那个——有点不好定位,算了,这都不是主要的,重要的是,我的腿有点软,不坐下来,我怕会出丑。
所以我一边慢慢收着天蚕丝,一边对叶一舟说:我走路没声吗?我还真没注意到,看来我的轻功也没有我相公说的那么差啊。
请你认真点好吗?好严肃!头一次见他有这种表情,大约真的生气了。
我叹了口气,我也不是很有把握躲得开呀,你没看到我还在用它来帮忙吗?我晃了晃手中的天蚕丝。
我想解释清楚一些,不是看不起他,而是不希望他受到无妄之灾。
可惜人家不这么想,因为他的脸色并没有好看一点。
我的错,是我的错,好吗?如果因为这件事弄得不愉快,真是太没有天理了,所以我先低下头来。
我的道歉并没有得到谅解。
叶一舟只是不作声地走到那个夹在一起的两块木板前。
我跳下树来,走了过去,这两块木板不是那种悬挂在树上的,而是埋在地下的。
所以触动机关的地方也只可能设在地面上。
我摸了摸木板上锋利的尖头,心里还是一阵发寒。
这种埋在地下的机关,要想发挥作用,就必须有更大的力量来让它弹出。
我不知道它是被怎么设置的,但我相信,它弹起的力道绝不是人力可以抗争的。
所以要想摆脱危险,只有在速度上争取了。
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危险。
没有说出口的是,既然这份危险是我带来的,我就不想让别人受到牵连。
我可以帮你拉那根丝,相信我的力道绝对比那一点反弹力要大许多。
这个死孩子,这时候这么聪明做什么。
好好好,我实话告诉你,因为我不确定除了这两块木板之外,会不会同时有箭弩飞出。
叶一舟看着我,你的好意我明白,但你的做法我无法接受!现在孩子都这么难缠吗?我有种无力感升起,都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叶一舟没有再出声,只是当先走了。
唉,平时脾气好的人,一来了脾气就更难打发了。
可凭什么呀,我在好心帮他耶,居然好像是我理亏!真想哭啊,相公,我好想你!经此一事,我也没心情闹了,于是之后的路,便在他无言我无语的状态下走着。
就在我以为他真的不打算再说话时,他停了停脚步,说:不过,还是要谢谢你。
叶一舟没有回头,说完这句话,就又迈开了步子。
他是不是没和人说过谢啊,怎么说得这么艰难呀?我摇摇头,甩开自己的胡思乱想,心思不觉又回到刚刚差点要了我的命的东西上。
我们怎么就这么倒霉呀,那么多人走这条小路也没撞上,偏偏让我这个局外人给踩上了。
一想到这儿,心里就觉得憋得慌。
要不是不好在小辈面前表现得太小气量,我真的想回过去,把那个东西给毁了!呃——,好像那个刘阳刚、还是刘刚阳的做法,很好理解了,呜,我现在是感同身受啊——两样陷阱一般黑!也不知走了多久,反正我们是既没有遇到陷阱,也没遇到伤员。
一直走到了一个峭壁前停下了脚步。
我不由地抬头看上去,壁面很是平滑,可以借手的地方并不多,凭我们的身手不是上不去,只是会很狼狈。
这么一想,我心里就有点犹豫,值得吗?咱们另找条路上去吧。
我和叶一舟商量。
叶一舟四下看了看,说:这怕是唯一的路。
哦?我不相信。
叶一舟指了指不远处几乎被藤蔓植物完全掩盖住的绳子。
呵,居然会有这样的好东西。
我走过去看看到底能不能用,叶一舟也走过来,怕是和我一样的想法,别是另一个圈套。
绳子不新不旧,外表看来很像是专门为方便攀爬用的。
只是越是这样的东西越不可信。
叶一舟也有点犹疑。
可是这样的绳子能起什么作用呢,爬到一半断了?这也难不倒这些人吧!我沿着峭壁走,四处打量着,突地脑子灵光一闪,笑着回到那绳子所在的地方。
叶一舟看我满脸的笑容,猜我是想明白了。
也不问话,等我说。
我仔细打量了一下的绳子,找好位置抓住绳子拉过来给叶一舟看。
叶一舟顺着我的目光指向,仔细地看了看,当下恍然。
我松开绳子,看它来回摇荡,只见在阳光的照耀下,绳子上星星点点地闪着亮光。
针。
叶一舟低语。
没错,是针!谁要是贪方便,那就等着被针扎吧。
只不过经历了那么多的陷阱后,已经没人敢掉以轻心了,就是这绳子没问题,他们也不敢以身试险。
其实这都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水公子,你的轻功怎么样?叶一舟看我冲他笑,话都有点不敢回,还行吧。
那就是说,你可以很轻松的上去了?这样理解可以吧?也不能说很轻松,多少还得借点力才行。
嗯,很谦虚,符合他一贯的为人。
那你不介意,托我一下吧。
我好企求地说。
直到我说了这句话,他才松了口气。
当然可以。
说着把双臂交叉。
那我不客气了!我一踏叶一舟搭好的双臂,借着他向上的推力,很轻松地跃到了上面。
呵,好像偷懒的毛病也是会传染的!相公啊,都是你把我给带坏了。
上面的景致不错啊。
我笑着对刚刚上来的叶一舟说。
叶一舟的干净的衣衫上,也沾染了一些灰尘,可就是如此,他看起来也不觉得狼狈。
叶一舟掸了掸身上的尘土,直起身来,看向我所说的好景致,一时之间竟是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