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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第七十四章 思过塔(三)]

2025-03-30 08:41:57

我含忧带怨的眼神让我老爹的脸色一变再变。

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他对我的疼惜,可是他不懂我的心。

白发人插口道:可你爹究竟也没误了你,何必再说这样的话来伤他的心呢?我把目光转向他,可是你们想过没有,当初的我只要有一分的犹豫,我们很可能就那擦肩而过?只要你们有一分犹豫,你们就有可能会为其他的事情犹豫,不是此,便是彼。

我老爹沉声说。

我一怔,思绪千回百转。

如果没有那年我爹的相逼,我们能有今天的坚定不移吗?或者说,我爹只是让我们更加认清了自己的心?爹,是我错了。

我这次是实心实意地道歉。

我老爹叹了口气。

可是爹,我懂了,可他们未必就懂了,难道你就没过要和他们解释一下吗?这塔里的滋味可不好受啊。

放下了多年来的心结,我顿时感到心里一片轻松。

我老爹撇了撇嘴,难得有机会偷偷闲,我干嘛要自讨苦吃,你以为这家主是好当的?我摇摇头,就我那个小家,我都快操碎了心,更何论这个大家。

我老爹感叹道:如今连我最小的女儿也知当家的难处了,看来我的孩子们真的都长大了。

哪里是长大了,是老了好不好?你看我眼角的细纹都要出来了!我指了指眼角,凑上前去,让我老爹看。

我老爹白了我一眼,才好了,又开始耍宝。

你老了,我们不都是要进棺材了!说话还是没大没小。

我刚想反驳,倒是白发人接口道:我倒是挺喜欢她这个性子的,想通了就马上抛开了,不会折磨别人,也不会折磨自己。

就是就是,要不然您当初也不会看对我,让你那宝贝徒弟来提亲不是?我又得意忘形了。

白发人被我说得一愣,你知道我是谁?我心里暗道:不好!我这不是不打自招吗?啊,没呀?我装出一脸茫然。

白发人好脾气地说:你这丫头还真是精,我还没说什么,你就猜到了,按理说,你也不应该记得我啊?我嘿了一声,没接话。

我老爹说道:这丫头记性好着呢,就是成天装傻。

哪有,人家那是韬光养晦!本来是记不住的,可那天不小心看到你和我爹一言不和、大打出手,我心想,这谁呀,这么厉害,敢和我爹动手。

不小心就记住了。

白发人笑道:你爹后来告诉你,我是谁了吗?那哪能啊,我爹那个人,您还不知道,死要面子,这么有失身份的事,我怎么能问呢?他又怎么能告诉我呢?我老爹瞪了我好几眼。

白发人又问:那你是怎么知道的?那天晚上,我去找我爹,我也忘了是为了什么事了,就听我爹在嘀咕:‘我女儿哪能那么随便就嫁人了?’我一想,不对啊,我二姐说死了是不可能的,那就只剩我了?那还了得,我还是躲吧,别把我爹惹急了,真把我嫁了。

后来,我就找了个借口,又躲回了山里。

好长时间也没听说有人上门来提亲,我也就把这事给忘了。

可人算不如天算啊!我叹气,是你的,你怎么也跑不掉。

再后来,见过他的功夫,我就知道,得,这不又碰上了吗?可惜呀,迟了。

白发人倒是笑开了花,知道你爹当年提了什么要求吗?本来我是不知道的,可后来被大美女一闹,猜也猜到了。

居然要天蚕丝!我想你那不是刁难人吗?没办法啊,我又不能就这么认输了吧,我就把我那徒弟叫来,非让他去提亲。

我那徒弟的脸色当下就变了,要不是记着我是他师父,搞不好当下就拂袖而去。

后来,我告诉他,‘你想娶,人家还不一定想嫁呢!人家说了,找不到天蚕丝一切免谈!’我那徒弟也怪了,听到那话反而乐了,说是这就去找去。

我心想,你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他反过来说,那东西可不好找,说不准什么时候才能找到,我可不能逼他。

我心道,坏了,让这小子钻空子了。

可我也不能不近人情呀,说,你去吧。

他就给我闪没影了,怎么找也找不到了。

我知道那小子准躲到哪去逍遥了,可是我又拿他没办法。

这边,你爹成天对我冷嘲热讽的,我也只好忍了。

后来啊,我那徒弟不肯找那天蚕丝了,说是要娶另一个女孩儿。

我是又急又气,可我那徒弟我又拿他没辙,索性厚着老脸上门,把话说清楚。

结果你猜怎么着,你爹比我气得还厉害呢?一打听才知道,他女儿也看上人了。

我心想,这下好了,咱俩算是扯平了。

本想和他好好说说话,可一见我就是一张冷脸。

给我那个气呀,心说,你女儿看上人了,关我什么事,你冲我摆什么脸子瞧!过后好久,我才知道,我那徒弟东西没找到,倒把人家姑娘的心给拐跑了。

我那个乐呀,我说,你玩我把自己玩进去了吧。

你爹怒道,哪有那么容易!我可打听过了,你那徒弟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风花雪月的事少不了,还和那什么四英成天混在一起,多半也就是个纨绔子弟,我女儿怎么能嫁给这种人?你爹这么说,我可不乐意了。

我说,我徒弟什么样,我可是心里有数的。

你爹说,除非他能证明给他看,否则他是不会让女儿嫁给这种人的。

我说,你要怎么证明?你爹说,除非他能放下他现在的所有。

我一听就懵了,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我也没有把握啊。

最后,我只好灰溜溜地走了。

可别说,我这徒弟真给我争气,真拿得起放得下!就这么领着人走了。

对我这师父也就留了句话。

我那时是哭笑不得啊,心说,你啊,我给你谋算了这么久,你就给我这么个答复?一气之下,我就说随他吧。

从此就把他丢过手了,谁来问也说不知道!可谁知道,我是真的不知道啊!结果江湖传得那叫一个花呀。

白发人摇头叹息道:也直到最近,我才知道,原来你们当初根本就不知道对方是什么身份。

我点头,表示同意。

可我心里一直在意的是另一件事——这么说来,我和他的事,根本就是你们赌气的产物?我心平气和地问。

也可以这么说吧。

白发人感叹地说。

我老爹伸手拉拉他,示意他不要再说了,可他偏没有明白我老爹的意思。

赌气能成就一门亲事,至今想想,还觉得不可思议。

我黑着脸往前走了几步,是呀,我也是这么觉得!你也这么觉得?那你是不是也认为缘法实在是件很奇妙的事!我老爹又扯了扯他,他一脸茫然地看向我老爹。

我老爹叹气道:自作孽不可活!白发人被我老爹叹气叹得莫名其妙,再回过头来看我,竟吓得向后跳了一步。

我身后燃着熊熊的火焰,我们的终身大事,你怎么可以这么儿戏!我大吼。

真是的,我以为我家老头就够荒唐了,没想到还有比他还荒唐的!白发人嗖地躲到我老爹身后,这么多年来,我好像一直都误会了一件事!我老爹笑得眼都眯了,我这丫头没别的好,就是心善!最看不得有人拿别人的终身大事玩笑,况且这又是她自己的事!你放心,我们丫头既不凶也不狠,顶多也就玩玩别人,吓唬吓唬就了事。

最严重的,也就是往人家被子里放蝎子,一般说来,蜇一下是死不了人的,也就疼上个十天半个月吧。

我哭笑不得地看着白发人在我老爹身后瑟瑟发抖,我哪有做过那种事,老爹,你吓唬人也不会拿点上得了台面的!不过,被我老爹这么一闹,我的火气全没了。

然后,我指着我老爹开始大笑。

我老爹被我笑得莫名其妙,这时,白发人在他身后也开始大笑起来。

我老爹瞪视着白发人,眼珠子也快掉出来了。

白发人忍着笑说:你活了这么一大把岁数,怎么还这么幼稚!真是,好丢脸哦!我老爹还以为真吓住人家了,却不知人家是躲到他身后偷笑呢。

我怎么从来没发现,我老爹还有这么可爱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