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着月光回到家里,入目的却是一片狼藉,眼看着自己这么多年来辛辛苦苦建立的家园,被毁成这样,说不心痛是不可能的。
我搂住他的手臂,相公啊,咱们的家也毁了,女儿也走了,你说咱们怎么办呀?他看着我,你不是一直想到江湖上走一走吗?当年,为了能在一起,把什么都抛开了,虽然让岳父岳母同意了婚事,但也把你困住了。
这些年实在也苦了你,不如我们也走走去吧。
听他说着愧疚的话,我的心里发疼,我是心甘情愿的,他没有什么对不住我。
我并不想这种伤感的话语影响我们的情绪,我笑着说:说什么心疼我呀,我看你是不放心女儿吧!我可是不会和女儿走一条路的,我要去玩我的,所以呢,咱们分开走。
他笑了,笑得是那么好看。
那可不行,我得看着你,不然你把那两个小家伙玩死怎么办!目前,我是没有功夫去管他们的,让他们过几天舒服日子吧。
怎么样,有兴趣和为妻的我携手走江湖吗?我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他。
好啊!我们说是要走,可是我们能马上就动身吗?显然不行,因为我们的东西还没有清理呢,总不能两手空空的走吧。
别的,我可以舍下,但是我那乌木桌和那些蚕,还真放不下。
乌木虽说珍贵,但却也不是舍不得,让我放不下的原因是,那是我亲手做的第一样东西,它对我的意义就像是少女的初吻一样,也许并不是最好,却是迈入另一种生活的开始。
而那些蚕,是我辛苦培育出的,马上就要吐丝了,如果放弃,无疑是把及将到手的宝贝给毁了。
想及此,不禁又是对那对夫妇咬牙切齿。
既然舍不下,那我就只好处理好它们才能离开。
好在露宿的日子并没有下起雨,让我们无形中少受不少罪。
乌木桌被我改造成了两把剑,一描龙,一雕凤,很是漂亮,再配上同样质地的剑鞘,便成一对非常精美的装饰品。
剩下的边边角角,用最好的部分做了一支簪子,其它的就做成了一个个精巧的镖和两串念珠。
绝对没有一丝浪费。
反正我就是要把它们全部带走。
而蚕丝在我抽完之后,织成了布,因为没有时间去染色了,就只好保持它原有的色泽,微微的泛着些蓝光,不注意绝对看不出来,因而比一般的丝要白亮许多。
好在这方面我实在是个能手,就硬是把一色的丝织成了不同的花纹。
做成衣服后,倒也各有特点。
唉,真是没有办法,出门在外嘛,总得有几套衣服替换嘛。
我们又不像某些人那么财大气粗,还是能省则省吧。
呵,这话有几分堵气成分。
午夜,我看着满天的星光,竟是说不出的兴奋。
东西都准备好了,我们终于要出发了。
呵,江湖啊江湖,我来了!*—*—*—*—*—*—*—*江湖例来就是一个虚指的词,无所谓具体的地点;而我们所要去的地方又没有什么具体的目的地。
走走停停,走走看看,碰到有趣的事,就凑上去玩玩;遇见好山好水,就停下来舒解一下身心;行到热闹的城镇,就探听些八卦新闻。
这样的目标,应该不会很难实现吧。
于是江湖上来了两个奇怪的人,一男一女,他们身穿白衣,手拿黑剑,脖上还挂着串念珠。
看他们的穿着吧,实在像是某个特殊教派的修行之人,可他们的言行举止,又实在像一对新婚不久的夫妻,那股粘乎劲,真让人——脸红。
一路行来,真是搛足了眼球。
我说相公啊,咱们出来这么久了,怎么一点新鲜事也没遇到过啊!我百无聊赖地玩着脖子上的念珠,一圈一圈地数着。
一百零八颗,合上天罡地煞之数了。
是啊,除了让你扎死了五十七只苍蝇和四十二只蚊子,你基本上也没有做出些什么为民除害的事了。
我听他这么一说,呼地来了精神,竖起耳朵细听,一付大敌当前的样子。
他看我神情紧张不似平常,也不由地提高的警惕,侧耳细听。
好一会儿,他困惑地问:你发现什么异常了吗?我伸出一指比在嘴上,嘘——他闷不作声,又是好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开口:你听到什么了吗?我神情凝重地回答:没有。
这绝对是我这辈子用过的最沉重的表情。
啪——,我的头上挨了一下,再也顾不上耍什么深沉了,大叫:做什么打我!他愤愤地说:没事装神弄鬼的!我委屈地辩解:不是你说的我扎死了五十七只苍蝇和四十二只蚊子?这两者之间有何联系?当然有联系,我大吼,我要再扎死一只,凑足一百!他哭笑不得地看着我,呵,你继续!什么啊,说得我好像只会和苍蝇蚊子玩,人家是在练听风辨位哎!也不鼓励人家的说。
平静的天,平静的云,加上平静的风,终于在叮——的一声后,结束了平静的一天。
江湖啊江湖,实在是没有我想像中的好玩。
*********无聊的第二天又开始了,我和他对视着,用我的眼神表明我的不妥协。
好啦好啦,我还是强不过他,伸手将念珠从脖上取下,想想不甘心,便缠了几圈在手腕上。
是啦,我知道我们的打扮是有些古怪可笑,为了我伟大相公的面子,我还是勉为其难地放弃了自己独树一帜的装扮。
真是的,江湖这么大,不玩点标新立异,谁会记得谁呀!嗯,效果还是不错的,至少今天出来,就再也没有人用那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我们了。
我们就像一对普通的夫妻,拿着吓唬人的剑,实际上是在给自己壮胆。
如果要是有人不小心拔出了我们的剑,八成会笑倒吧,就是吓唬人也得拿个真家伙吧,用个木头的,除了能说明自己的胆小,似乎什么用处也没有。
若说我们是武林高手,大概是没有什么人会信的吧,毕竟一个文弱,而另一个看起来像是个弱智。
才这样想着呢,就有人在我们面前立定。
难道说,我想要的刺激生活,终于就要开始了吗?事与愿违呀,眼前之人只是想要买我们的剑。
我当下没好气地说:不卖不卖,这是留给我们自己防身的,卖给你算什么!想不到一个看似高大魁梧的汉子,居然在我们面前声泪俱下地说:就成全成全我一下吧,前面那座山里可是有土匪的,可是我必须经过那儿,我上有八十白头老母,下有嗷嗷待哺幼子,实在不能在那枉送了性命啊。
我当下立刻同情地说:真是可怜!他不是抹眼泪吗,我陪着他一起抹,然后听他解释一大堆的理由,最后他用可怜兮兮地语调总结,我真的需要这样的剑。
我跟着也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倒是吓了他一跳,我真的很想帮你,帮人是不应该收取报酬的,剑,我是不会卖的,不然我还行什么侠、仗什么义呀!他一喜,手就伸了过来,想从我手上把剑接过。
可是我的手并没有松开,而是紧紧攥在手心里,任眼泪掉在脸上,可是剑给了你,你又不会用,到头来还不是难逃一死,那我的剑不是白白牺牲掉了吗?不会的,他把剑往自己这边扯了扯,我是学过几下子的,会用剑的。
有了剑,我就肯定能全身而退,不会让你的剑——白白牺牲!最后四个字,他是用牙咬出来的。
没办法,他实在没法用一种正常的语调,说这么不正常的话。
我还是不松手,可是剑给了你,我们怎么办啊?我们也要经过前面那座山啊。
他一咬牙,应承道:那你们和我一起走好了,我会护送你们安全地过山的。
说完,把剑用力一扯。
可是他没有想到,我并没有松手,而是随着剑往前冲了冲,这下剑鞘的尖正好撞到他的肋骨上,痛得他是龇牙咧嘴,但手还是不愿松开。
可是过了那山,我们还是会碰到土匪呀!那我们以后怎么办?他长出一口气,不知是痛红还是气红的脸上写满怒意,但还是用很客气的话说:章某不才,如果顺路,会捎上两位一起的!我大喜,那敢情好,我们正愁不知如何是好呢!因为我们俩根本就不懂武功,拿剑只是壮壮胆而已。
有壮士在,我们安心多了!他看着我还紧握住剑鞘的手,喘着粗气地说:那你还不松手!我点头,是呀是呀!他松了口气,手上的劲也放下不少。
这时我用力一抽,把剑拽了回来。
他立刻惊怒道:你——我忙陪着笑脸说:不好意思啊,因为我们不会武功,所以还得借它壮壮胆!最后呢,我们当然是走在了一起,剑呢,当然还是在我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