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恨得牙痒痒,这小子就不能说点人话吗?我手一伸,拿来!一颗珠子就落入我的手中。
如此温润光滑,如此熟悉,还能是什么,那还不是我送出去的九曲玲珑珠!我看了他一眼,似乎我已经不用问这珠子为何在你这儿了。
胡春山咧了咧嘴,夫人如此聪慧,当然不用问了。
我忽然笑得坏坏地,那次去我家,是不是就是为了她?胡春山不自在地转过身,不欲让我看见他的窘态,可惜我还是眼尖地看到他沁到耳后的红。
哈哈哈——我不客气地笑出声来。
胡春山站不住了,想回过身来辩驳,大概记起自己的脸更不能让人看,硬撑着当没听到我的笑声。
有意思、有意思!我笑着,手上也没闲着。
从怀里掏出天蚕丝,并拿起胡春山准备好的线,将两者缠绕在一起,然后小心地把线入孔中。
说起来,要想把线从孔中穿过,非得有我这天蚕丝不可。
天蚕丝韧性极好,不似普通的线软绵——在遇到的孔的转折处时便会把孔堵死,而是通过巧劲的使用,天蚕丝便会顺着孔道走过。
把天蚕丝和普通线缠起,只是为了最后可以把天蚕丝抽出。
而蚂蚁之所以通不过,是因为中间有一道弯是近直角的,蚂蚁除非把自己的身子折过来,否则是通不过的。
对于它,我可以说是轻车熟路,对于不明所以的人来说,那可是一道难题。
所以用它来刁难却是再好不过了,因为它与智慧无太大关系,全凭的是技巧与熟练。
可以说当初在青云山庄,所有人都被耍了,这根本就是一个无解的难题。
手里做着活,口里还说着,知道我是怎么记起你的吗?胡春山哼了一声,那我怎么知道?我叹了口气,就是你那句‘和你有关系吗?’看看胡春山没有反应,大概是没有听懂我的话,等我解释呢。
你不知道你那一句话可让人把我给笑惨了,我想忘也难。
才见到你时,觉得你眼熟,可是想不起来;要不是你当时那句话太刺激了我,我也许早把这事给忘了。
所以说呢,你这叫‘自作孽,不可活’,所以不要怪我笑你!好长时间没做过了,手有点生,我只好静下心来努力与珠子抗争。
好在最难的一处已经通过了。
我抬头看看,胡春山还是背对着我,再看看耳根的红已退下,你真的不回身?胡春山说道:非礼勿视!我一口气差点憋过去,我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胡春山又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我看了看手中的东西,再看看胡春山,会是我想的那样吗?你认为这是不传之密?我小心地问。
胡春山反问道:即便不是,没有得到夫人的允许,我也不应该看的。
我轻笑着,他比他外表表现出来的要守规矩的多。
其实没什么的,我也不怕人看到。
我解释道。
胡春山还是没有转过身,我也不勉强他,人家有人家的操守与坚持,何必呢。
终于把珠子穿过了,心里松了口气。
好了,珠子给你!胡春山转过身来,看了一眼珠子,就把它揣怀里了。
这样你就能交待了吗?这有取巧之嫌吧?胡春山反问道:此物把青云山庄多少人为难住了,我又怎知夫人就可以破它?既然夫人把它破解了,这也只能说是天意了。
我呵呵笑着,心里不无感动。
为他,也是为她。
那,我可要去下一关了。
我说。
胡春山为开启了门,说着:下面两关可不会是我们小辈看着了。
我点头。
他不说我也知道,玄鉴与叶一舟都与我相识,他们怎么能放心让他们来呢?他们失算一次已经是我的运气了。
我知道后面的才是真正的考验。
正如此刻我提起的十二分的精神,我小心地踏入新的一关。
眼前的一切有点模糊,我眨了眨眼,确定不是我眼睛的问题。
石室里散着淡淡的云雾,遮掩了我可能一目了然的摆设。
石门在我的身后关上,我和他对上。
他的眼神也有点模糊,我看不清,就不知道他能不能看清我了。
他背着双手,就是那站姿已可看出他的自负,或是——对我的不屑一顾?看似温文有礼的一个人,骨子里是一个骄傲的人吧。
的确和我这样一个不以功夫见长的人,他没有必要那么严阵以待,所以他可以那么不当回事的,任我仔细地打量他。
最后我不得不叹了口气,不管他出什么题,大概我是无法安然地离开了。
我看到这里桌椅也算齐全,所以找一把靠近灯盏的椅子坐下。
大概他也没有想到我会这么坦然地坐下,他目光沉了下,继而恢复了正常。
这一关是什么?他不说话,那就只有我说了。
不急,闯了两关了,也该稍作休息了。
我岂得占你的便宜。
他这么说。
我也不想显得自己很急,休息一下也好。
只是我不习惯在别人面前闭目。
他轻声道:石室的门已关上,叶某此时也出不去。
我笑道:你放心,我不会强人所难的。
我一回身把近在身边灯扇灭。
顿时石室里漆黑一片。
反正此时我也看不清他在做什么,索性闭起了眼睛,真的休息起来。
不管他想怎么为难我,我应着就是了。
我万不能自乱阵脚,否则没开始我就输了。
可是他究竟想做什么呢?我不解,相信他也不明白我想做什么,他是布了局,而我却是故弄玄虚。
脑子转了几转,突然心中一动。
他为何如此说、如此做呢?背后掩藏了什么?我笑了起来,这样还是不行啊,睡不着啊。
我这个毛病不改可真是不行了,可现在一时也是无法,要是叶贤弟真的想让我,那就陪我说会儿话,全当是休息了。
不知叶贤弟意下如何?叶天只是嗯了一声,想来是不知道我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我把灯点着,可能是久不点火了,竟然一下子没燃起来,又熄灭了。
我不好意思地说:重点重点。
叶天没有说话。
我点好灯,再次坐下,见他就坐在离我不远处地另一把椅子上。
你和我相公认识多久了?我问。
叶天犹豫了一下,才说:二十一年了。
哦,这么久了。
我心说,认识这么久了,年纪也一大把了,还要为这种事为难我,做事怎么这样幼稚呢?可放在心里也没敢说出来,怕他一怒之下,不管不顾,先拿我泄气了。
到时我相公再有本事,也挽救不了了。
那和你们在一起时,他是什么样子呢?我很好奇,想知道在他们眼里,我相公是个什么样的人。
叶天的眼睛亮了一下,他是一个不拘小节,却又温文有礼的人。
这两样可以放在一起吗?我还没来得及问,他已经接着说了。
他可以和我们登险峰,探幽洞,舞剑狂歌;也可以和我们醉倒海滩,任海水把我们卷走,又送回;还可以静静地品茶论道,下棋赋诗。
他懂得多,对什么都有自己的一套理解,总是让我们惊讶,又不得不佩服;他也不介意别人的眼光,和我们做一些在别人看来很荒唐的事。
那一段日子,我们是真的见到了什么叫‘真名士自风流’。
我们没有服过任何人,可是却服了他,不仅仅是因为他的功夫胜我们许多,是那份潇洒自然,征服了我们。
我们情愿以他马首是瞻。
他说了很多,很多,而且一开始了,似乎就不能停下了。
我没有打断他,因为他口里的相公,是我所不熟悉的那一个,我着迷地听着。
慢慢地,我也不知道是在听他说,还是陷入了我的幻想中。
我相公,真的是一个很让人想往的人呢。
不知何时,叶天停止了讲述,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
我一惊,坐直了身子,不知他那眼神打量了我多久了。
相公啊,你真是我的克星,就是听你的故事,我也能听成这样。
失态,我现在何止失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