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玉翠边走边数着巴掌里的零毫子,一个个小心翼翼的数准了。
戎沁心跟着埋头苦算的小玉翠,穿过熙熙攘攘的街市。
路途上小玉翠只停下了三次,旁若无沁心的买了两把青菜,一个陶旧罐子,还有一个鸡蛋。
最后她们停促在颇为偏僻的一间小院子里。
里面住着好几户人家,但环顾了一下,小玉翠居然进了一间最不起眼的茅草屋子。
这屋子风烛残年,仿佛是这院子里建筑的附带品,有些格格不入。
屋子门没有关紧,或者根本也关不紧。
轻轻一推,里面便传来一连串的咳嗽声,颤颤悠悠的很是绵长。
连生哥哥!吱哑一声,门全敞开。
里面的腐朽味弥散开来,迎面铺在沁心的脸鼻上。
皱皱眉头,沁心只得煽起手掌来,也并没有瞥那床上瘫坐着的男人。
屋子虽小,但五脏俱全。
小玉翠驾轻就熟的把买来的东西放下,就着男人本就窄小的床铺边坐了下来。
戎沁心走近了一些,打量起床上半个身子掩在被子里的男子。
骨瘦如柴,脸色铁青,上身挂了一件破旧的乳白褂子,但也因为长期卧床不起变的皱奄而灰黑。
男子目光瞟了瞟来人,眼神空洞无光。
沁心厌恶的对上男子空灵的眼眸,她故意紧蹙双眉,仿若在示威。
告诉他,自己讨厌他。
连生哥哥,不好意思,小玉翠有三天没来看你了,你不会怪小玉翠吧?男人对上玉翠清澈而浮动的目光,只是淡淡一笑,摇了摇头。
我就知道连生哥哥好,连生哥哥不会怪小玉翠。
女孩开释一笑,转过身来一把拉过呆站一旁的戎沁心。
这个,是小玉翠的新哥哥。
沁心呼一口气,还好她不是说姐姐。
男子抬起头来,又是打量了沁心一翻,这次眼神中稍露些颜色。
沁心同时也望着他,男子脸庞瘦的深刻,但眉骨间有一丝憨泽,一时间沁心觉得这面容似曾相识。
以后啊,小玉翠和连生哥哥,还有戎哥哥一起生活,对不对?女孩眨眨眼睛,好不可爱。
连生哥哥。
连生。
我的儿子,叫王连生,王连生。
瞳孔突的睁大。
你是不是姓王?男子一征,狐疑而警戒的看着戎沁心。
你是谁?!声音破断沙哑。
你是不是叫王连生?!再次发问,沁心愈加急切。
男子更是挤了挤眉眼,疑惑而戒备,但却不作回答。
但小玉翠愈要发言,却被男子一把拉回,摇了摇头。
谁派你来的?!冰冷出声,男子咬唇问道。
戎沁心看着男子一副望仇敌忾样子,不免也疑惑起来。
但随即,她把贴在胸口的一直保存的东西掏了出来。
一叠破皱的照片带出了一对珍珠玉嵌耳环,叮当一声跌在地上。
沁心一楞,还没来得及顾及手中的照片,却低着头看着落在地上的耳环。
咦!?三个人的目光同时盯在了这对躺在地上静谧着的耳环,沁心弯身拾起。
冷白的玉削剔成半个月牙状,包裹乳色珍珠一颗。
沁心拿在手心,有些怔忡,楞了片刻后居然开怀而笑。
这——这不是那天拿走的嫁妆吗?因为自己特别喜欢,所以在收拾的时候特意留在了内衣口袋里。
想不到,丢了所有的宝贝,却意外的留下了这件。
沁心笑的灿烂,看得连生和玉翠问号层出。
戎沁心笑了好一会儿,觉得人生真是太奇妙了。
仿佛一切都是冥冥之中有所安排,自己的命运随着这个被画好的曲线辗转而行。
她收拢手掌,笑意不减的看着两人。
戎哥哥?!小玉翠不免好奇。
沁心摇摇头,反把照片丢给了男子。
男子把床铺上散落两张黑白旧照拾起,凝神一看。
手突然就抖了起来,男子的空洞的眸子颤抖些些,尽是懊悔而痛惜。
随即,豆大的泪水在仿若枯竭的眼眶里夺出。
白苍的双唇紧咬,且越咬越紧。
小玉翠慌乱起来,拍了拍男子的后背:连生哥哥,你是不是又痛了啊!?而沁心却很了解,眼神柔软下来。
你是叫王连生吧?男子抬目,泪水不止,点了点头。
我妈,她还好吧?我走的时候,她好很好,现在都过了两个多月了,那就不知道了。
沁心冷冷道,苏婶要是知道你在这吸大烟吸得这副德行,都会气的出血。
男子俯下脑袋,深深的摇了摇头。
我对不起,我妈。
真的是,对不起我妈。
拽紧了手中的照片,仿佛有着无尽的悔恨充斥他的胸膛。
小玉翠却一惊,从床榻旁站了起来。
睁着老大的眼睛看着沁心,又看了看王连生。
你们,认识的?戎沁心凑过身来,拍拍小玉翠的肩膀。
这单纯的孩子,该如何给她解释呢?于是,沁心只是微笑的看着她,轻轻道。
这是天意,是老天安排的,小玉翠只要晓得,我们都是一起的就好了。
一语罢,玉翠的神色就欢腾起来。
我好高兴啊,姐姐!沁心脸一下就沉了下来,姐姐?这小妮子一高兴,什么都忘了。
王连生惊的一抬头,看着戎沁心。
小玉翠忙拿手堵着嘴,悻悻而笑。
哎,这丫头。
沁心一拍玉翠的头,对着连生也就不再掩饰。
我是女的,但由于某种原因,最好,你们都把我当男的。
王连生也不作言语,更是打量了次沁心,眼中闪过了丝异样,却轻笑点头。
——————红丝的萝帐里,传来男女换欢爱之声。
被肥硕壮大的男子压在身下,女子被摇弄的身子很是疼痛。
她双手抓着男子强壮的胳膊,连连喊疼。
但男子却毫不吝惜,把女子的腿拉上,更是动的劲烈。
正是此时,门却被硬生的踢了开来。
男子倏的停下动作,一把把帘帐拉开。
赤裸的男女毫无遮拦的显露在卓先生的眼睛里,他眯了眯眼,缓慢的咳了两声。
肥硕的男子,邪邪一笑。
等你好久了,卓先生。
说罢,也有些不情愿的从女子身上退了出来,女子只觉得羞赫,抓起床单裹住身子。
卓先生眼神溜到她身上,冷冷出声:出去,脏东西。
女子一楞,随即也安分的溜了出去。
沙爷拉过一张凳子,卓先生缓然坐下。
从床头的衣服里掏出烟蒂,程胖子把烟点燃,也不顾自己一丝不挂的样子,大方靠着床背,眺视面前静坐的男子。
说,你来干什么?姓卓的先开口。
投靠你呗。
你程爷还需要投靠卓某?有什么,你就直接说,别给我饶弯。
姓卓的一脸不耐烦。
这你就真猜错了,我真不图别的。
我在江西当真待不下去了。
一连三个真,他一拍大腿,愤然道。
你觉得我有必要给你饶弯子,我饶的为什么啊?为什么?冷哼一气,卓先生架起脚来。
江西那件事,你别跟我说你没告诉别人?夏冯乙那小子分明清楚的很,不是这你程胖子漏的嘴,还能有谁告诉。
偏偏这么巧合,姓夏的投靠自己没几天,姓程的就从江西大老远的跑来。
聪明如自己,怎么会认为这些事情没得关联?程胖子一楞,忙喊了起来。
你怎么会这么觉得,这事我能告诉谁?挤了挤眉毛,卓先生冷声道:前几日,一个姓夏的跑来威胁我,说我家那箱子黄金得来不易呢!程胖子更是大诧,身子一紧忙起身上前:你就这么信不过我?!我怎么信你?整个在江西地头上混的人都知道,我程爷向来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事后更是不吐半个字,你今日这样说,看来我从江西跑来投靠你当真是错的离谱了!不禁忿忿然,程胖子一甩胳膊背过身去。
卓先生一楞,觉得程胖子所说并不像假。
当真他并没有告诉过谁,自己的那件事情。
那又为什么夏冯乙知道呢?他从哪知道的呢?疑团重重。
得了,我相信你。
卓先生破开尴尬,谦和一笑。
白皙的手搭上胖子壮大的肩膀,程胖子一回头,冷笑道。
别用你那伪君子的样子,对着我笑。
你骗得了天下人,骗不了我。
对,对,知我者唯程兄是也。
卓先生却不生气,饶前对着程胖子。
算了,算了,我那还有几个新买来的丫头片子,都嫩着呢,待会儿给你送来。
今夜全给你开了,如何?淫亵的笑才酿上姓程的脸上。
——喂?平和而冰冷的男声。
是我,夏冯乙。
男子一惊,忙四顾环看了一下,即把声音压的更加低沉。
什么事?夏冯乙一笑,诡异的很。
这话应该我问你。
男子一顿,皱了皱眉头,遂轻声说道。
大概是有批鸦片要从上海运去,大内蒙。
什么时候?这就暂时不清楚,我也没听,听清。
男子喏喏道。
谢谢了,过些日子,我会再联系你的。
好好的——停顿一拍,男子咬牙启齿说好好的盯着——林作岩——本书由潇湘小说原创网首发,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