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门地处繁华的福煦路中道,整个建筑成圆盘型,占地十分广阔。
赌场陈设极尽奢华,以金色为主调,地铺连绵墨黑大理石,壁嵌灼金白瓷板。
从外部来看,富丽堂皇,灯光不灭。
即使是在大白天,富贵门也依然是霓虹高盏。
戎沁心第一次来富贵门,偷偷摸摸的跟踪林作岩时,就被其奢华程度吓一大跳。
若是她自己一个人,怕是连进门的勇气都没有。
说到富贵门所经营的行当,当然不止赌博一项。
西中大餐,霓裳歌舞,均是有所其染,就连客宿也是可以提供的。
然而最重要的一项业务,也是富贵门除却赌场收入的第二大金钱来源,便是——烟馆。
这里的鸦片供应量十分富绰,烟也是烧的上等的精好而香溢,许多富商巨贾都是这里的常客。
虽然开烟馆是法令严禁的,但整个上海滩有头有脸的人物谁又不知道富贵门里有这最令人心驰神往的烟馆呢?幔纱帘幕拉下,高贵舒适的包间里有绝色的美女为你燃烟伺候,谁能禁得住这样的诱惑?例如此刻。
林作岩穿堂而过,掀开帐幕,里面灯光熏暗,烟雾缭绕。
徐爷,可还觉得舒服?榻上的人动了动,竖起身子。
跪在榻下的女子乖巧的接过他手中的烟杆,拍了拍。
林公子这等好地方,徐某沉溺久了怕是要站不起来啦。
他调侃的哈哈大笑。
林作岩嘴角一提,昏暗的灯光下邪魅的身影只见得轮廓。
他走进几步,身后的平西为他拉一张背椅。
他缓然坐下,对着侍女小挥一手,她便知趣的退了下去。
徐爷,在下有一件必要劳烦徐爷。
榻上的男子起了身,坐在榻边。
林公子,叫徐某帮忙,哪还需要有劳烦二字。
不是折煞了徐某吗?有什么事,你尽管说。
有一批货,我要运去大蒙古。
直言不讳,林作岩冷然启声。
可是鸦片?那好说,按以前的路子走,不会出得差错。
这次不一样,货很多。
很多?那你是想?男子身子一顿,问道。
林作岩从背椅上站起,踱了几步。
我知道,徐爷认识西北区的杨虎城将军,并且与其十分熟稔。
你的意思是,你想从西北过去?他语态认真,也站起了身。
徐爷,林某不求你能护着这躺货物,一路平宕,只求你能让杨将军行个方便,不追究这车里的东西究竟是个什么,就可以了,如何?徐爷沉默片刻,低首思吟。
林作岩上前一步,拍拍他的肩膀。
事后,不止这富贵门上上下下能让徐爷你尽兴享受,报酬方面我也是不会吝啬的。
黑暗中他比了个手势,徐爷的瞳眼霎时放大。
随后他便大笑出声:果然是英雄出少年,这般年少就有如此风范,果然是林爷的儿子!当真虎父无犬子!那也是承蒙你徐爷的照顾。
林作岩扯起嘴角。
此刻,却见在门口侯着的平西惊唤了一声。
毕管家,你怎么在这?!林作岩偏头,眉眼一蹙,转回对着徐爷笑道:徐爷继续,我就不打扰了。
说罢往门外走去。
毕方恭敬的躬着身子,有些紧张。
毕方,什么事让你跑这来了。
林作岩冷冷出声。
少爷,少爷,太太她病啦!林作岩一惊,忙追问道:我妈她怎么好端端的病了?毕方一叹,摇了摇头说:自从那日卓小姐失踪,夫人就愈发忧郁,饭也不怎么吃,话也不多说了。
今日,不知怎的就昏了过去,找是找了大夫,但我想太太肯定是希望少爷能回去,看看她也好啊。
毕方语态诚恳,心急如焚。
林作岩皱了皱眉,是啊最近烦心的事情太多了,都没有好好回去看看母亲。
平西,我现在就回去,你就去帮办那件事吧。
平西望了望林作岩,却问到:岩哥,怎么办法?那姓卓的似乎早就收到风声给跑了,豁字的人也不承认他们的东家是个姓卓的。
此人相当谨慎而神秘。
不错,这么多月来,能查到这个姓卓的头上实属巧合。
他的名字没有人知道,只知道他是姓卓,非常诡秘。
在家中,林作岩已经多次与平西就这个人讨论很多次,无法知道他到底是哪方神仙。
不是上次从江西过来的地痞,有和他接头,他还当真不知道此人是否真的存在。
只是究竟他是个什么实力的,究竟做的什么,很难有个大概轮廓。
豁字赌坊是他露面最多的地方,最可疑的是柳韵美居然背着安爷去了那么个地方,她去那做什么?林作岩顿了顿,冷声道把豁字给我烧了,旁边的妓窑也给我一并烧了,审审豁字的头,其余的该杀就杀。
我要看看他究竟心不心痛。
平西一点头,烧了他的就知道他有什么实力。
是,那我去了。
恩。
——小姐,你回来了!噢,还有安小姐,安小姐好!刘婶是戎家公馆仆人中的二把手,侍女们都是经过她的调教才能正式伺候主人的。
戎沁心因为是在花圃做事,在人看来也是戎少爷的半个朋友,所以并未和其有太大的交集。
但是,今天,花圃的活忙完了,沁心也就顺便跟着大家一起大扫除。
只过了一会儿,门声就响起。
戎家的二小姐戎莫芯和另外一位并不多见的女子进了门来。
哎呀,吓我一跳啊!还没进门,那位小姐就聒噪起来。
她蹭着脱了高根皮靴,径直走到大厅,便把身子往柔软的沙发上一窝。
哎哟,今天真是走的累死了!刚一横在沙发上,她又竖了起来。
你们家今天人不在吧?似乎意思到自己如此形象很不淑女,她又坐起来张望了会儿。
我哥跟着我爸出去了,今天家里就我二妈和三妈,她们在房间里也不会出来的。
戎莫芯属于小巧玲珑型的女子,现在还在私立大学上课,梳着学生头一副乖巧恬静的样子。
不像沙发上这位,头发烫卷,红唇艳抹。
在如此阴冷的冬天还穿着薄薄的金色旗袍,外面也只搭了件毛皮披肩,让人看了就觉得更冷。
那就好!她一抬眼,望见戎沁心便随声吩咐到:你去给我倒杯红茶,放点糖,但不要太甜知道了吗?沁心一楞,在这她还没正儿八劲的伺候过人。
但也只得安分回道:是,是,我马上去。
刘婶给她使了个眼色,她连忙跟着她。
莫芯,今天真是吓死我了。
根本还没走到四马路那一带,就看见滚滚黑烟。
那势头,估计得烧掉一大片地方啊!惊魂未定,这位安小姐拍了拍胸脯。
晓芸真是的,说吓死你了,还拉着我一个劲的看。
不是我喊你跟我回来吃饭,说不定你还要看上半天的呢。
莫芯轻抿一笑,坐了过来。
我是听说,那边妓女很多,又住的挤。
一烧起来,那还不死一片,那多壮观,多好看啊。
站在不远处的桌子边,戎沁心耳朵竖了起来。
四马路!那不是豁字赌坊开的地方吗?怎么突然烧起来了?不知道为什么,戎沁心的脑海里浮现出那个院子里苍老佝偻的身子。
还有那句似乎被她遗忘的话:那几个地瓜,算是我欠你的,如果要讨回来,就回院子找我。
为了地瓜,就要我去找你?戎沁心皱了皱眉,摇摇头。
这老头性格古怪,每次她进院子的时候又总是以‘礼’相迎,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不过,小玉翠……那天他的确是救了自己一命。
回想起来,如果当时真冲了过去,不知道要死的多惨。
这么可怕的事情,不要想的才好啊。
戎莫芯才是真胆小,她缩了缩肩膀,嚅声道。
安晓芸媚眼一提,凑近莫芯。
你知道吗,上个星期在龙升酒店的开幕典礼上,我见到了他!她一挑眉,挨着莫芯说道。
谁啊……?莫芯一脸疑惑。
林作岩啊!啪——戎沁心手中的杯子一斜,刚倒出来的红茶又给淌出来了。
安晓芸一惊,偏过脸来,你怎么搞的,泡个茶这么慢,还弄倒了杯子!简直无能!尖锐的叫过,戎沁心愤恨的咬咬牙。
什么东西,又不是你家,你嚷嚷个毛!刘婶忙上前接过沁心手中的杯子:我来我来好了,她是新来的不懂事。
请佣人也要请聪明点的嘛!嘟嚷着,她有转过脸对上戎莫芯单纯的小脸。
林作岩啊!她重复了一句,真是英俊的不得了,看的我脸红心跳的,都不太好意思过去跟他说话!就是你常说的林公子吗?戎莫芯并没有见过林作岩,她只是经常从这个好朋友的嘴中听到这个传说中无所不能,俊神无比的男子。
是啊,不过,听爸爸说他是我们安家的对头。
哎,我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嫁个这么完美的男子。
陶醉中,她一副发春的模样映在戎沁心眼里。
那座冰山,根本就是流氓一个,除了会欺负人他啥都不会干!暗自抱怨了句,戎沁心也只是静观其景。
那你应该去认识认识他啊,就算是对头,只要有机会也不能说放弃就放弃的吧。
戎莫芯应衬到。
还是莫芯了解我,不管怎么样,在上海滩我还没见过第二个比他优秀的男人。
将来配的起我的也就是他这么一个,我怎么可能放过!她是谁,她是浩帮的公主,安庆生的掌上明珠,一般的男人给她提鞋她都不要。
那你要加油啊!戎莫芯真心笑到。
下次,你也要去见见他,让你看看什么叫完美!好啊,好啊!两个女子就坐在大厅的沙发上,讨论林作岩讨论了一个多钟头。
就近吃饭的时候还欲罢不能,于是戎家公馆的大扫除无奈要被迫停止。
戎沁心听的耳朵生茧,也就出了门喘口气。
望着天,沁心的想法又回到了豁字赌坊的大火上。
这场火听那两位小姐阐述似乎是非一般的大,不知道院子有没有被烧到,不知道那个老头有没被殃及。
如果想讨回,就回院子找我。
眼眸徒的一深,戎沁心踏出了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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