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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不入虎穴

2025-03-30 08:42:05

不自在地绞着棉被,噘嘴瞪向床顶,我躺在床上辗转难以成眠。

之前发生的事情悉数在脑子里顺过来,倒过去。

去问美人老鸨?还是再逃跑?死,不过是头点地。

可是,我是一怕痛怕麻烦的凡夫俗子,怀着强烈的求生本能,真让我像傻乎乎地冲到枪口上,喊着:向我开炮!我着实没有这份勇气,没有这个胆子。

美人老鸨既未逮我去领功,足以见得她志不在此或是有更为深沉的目的,虽这儿不是帝王脚下,可达官贵人来来往往不在少数,她几乎让我抛头露面,居然不担心会惹祸上身。

她,到底是为了谁挺身犯险,亦或者是故意自陷囫囵。

我还不至于自恋到以为她会为了我走这步棋。

我宛若是困兽,以为逃离了笼子,其实到处都是捕兽夹,依然在五指山徘徊,居然暗自得意异常,呵,猎人们都握着猎枪在前方等我呢。

我嗤笑一声,打了个滚,想想算了吧,现在情况也容不得我动弹,只好以不变应万变。

只是,我心中已经暗下决心,他们给我铺好的路,不管是通向地狱还是天堂,我都不会走。

次日,如往常般带领娃娃军团四处征讨,子墨因为要去宫中念书已脱离我们的队伍,但我身后仍旧有着一红一绿的小身影唧唧喳喳不停,只有到了晚上对酒当歌,现下可好,彻底忘记了是身处青楼,轻松地过自己的小日子。

我等着美人老鸨的下一步行动,看看,最后会是谁先憋不住吧。

这一天终于来临了。

当屋子里剩下我一个人时,美人老鸨袅娜身姿,带着艳香地步入我这里,她柔弱无骨般倚在我的床沿,不动声色递出薄薄一纸,喏,这是你的卖身契。

我搔搔脑袋,什么时按的手印我都不晓得,对我而言,有没有这张契约不都一样么。

她一句话就可以左右我来去的事,要是她诚心欺负我,我能跑得了么,没好气地翻个白眼,问道原因?趁你美人老鸨我还没后悔前,走!她好像很喜爱我取的这个称呼,懒洋洋地将那张卖身契丢在一旁,执意了要还我自由。

我还是但笑不接,重复了一遍,原因?美人老鸨愣住了会,吃吃笑起来,娇媚的花枝乱颤,仿佛听到什么好笑的话。

这样的媚态令我联想起前几日偶然间见到的那幕,以及美人老鸨那切切的娇啼,血气猛地冲上脖颈,可疑的红霞染上面颊。

我强自镇定心神,指甲掐了掐手心,低咒自己龌龊的思想。

为了一个男人。

美人老鸨没有看我,眼神虚空,透过我想着某人,神态却是那样神圣不可侵犯和坚定,我鲜少见到她如此认真的样子,颜卿郡主。

她终于还是这样唤了我,早有了心里准备也就不讶然了,兀自思忖着,为了男人么,那日的男主角云奔么,隆翔的云奔,我从不关心天泽这个国家的情况,罔若是其他邻边了,我只愿能好好存活下去。

但那日的对话可猜想到,两国定然因某些利益不是同盟的,非但如此,还因某事在较劲。

串联着信息,我稍稍明白了其中一些事情,来龙去脉还未能了然于胸,我半猜测地开口,脸上却假装胸有成竹,美人老鸨,哦,不,如花,我以为你以身犯险并不是让他带你走的好方法。

未料到似乎一语道中,她先是很惊讶,接着恢复了如常神色。

傻女人,至于为个男人把自己磨得一点不剩下么?我是不是该策划些妇女思想解放运动了,否则像她这样的美丽笨女人绝对会成为典型性的红颜薄命。

她想了想,拢了拢水袖,正了正歪歪斜斜的衣裳,纤手鼓着掌,和聪明人说话简单多了,那你有何良方?美人老鸨很爱那个云奔吧,她眼中的渴望、期待毫不修饰的绽露出来,怀疑她怎么活得到现在啊?本还以为自己够笨了,被人玩了一遭还浑然未觉。

堕入爱河中的女人智商为负,这话绝对是至理名言。

办法自是有的,但你已选了最险的一着,把我们两人拉入沼泽困境了,现在只求补救了,懂么?我揽着她柔软的手臂,与她一同靠在床沿,手覆上她的,况且,别平白抬高了男人,点缀了众生,你若不立,谁来立你,哼,整男人的方法多了去了……言情小说、漫画熏陶下的我,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走,我大言不惭地冷哼声,靠着她的香肩,平静的样子,可或许我们谁的心都没有一刻是安稳的。

其实,这回谈话中我也是在告诉她,我们是一条线上的蚂蚱,谁也拖不了干系。

反正逃来逃去都是一样的,我不如面对,打定了主意,反倒没那么多波涛汹涌的思绪了,多日的烦恼一扫而空。

屋内燃着香炉,青烟渺然,冉冉交织。

两人皆披着发,各怀心思地沉默,我努力装出沉思的模样,不过这也仅仅只是一种姿态罢了,我心中深知,已然前无去路,后无退谷了。

****************************************************************************啊……皇宫好美啊好美啊好美啊,可我一点没瞧见。

呸呸呸,我郁闷地吐掉口中一嘴沙,不爽至极。

风尘仆仆地奔到首都,据如花所述,这里叫京都。

幸好我不晕马,否则长途颠簸早让我死在马背上了。

离开青楼前,我只问了如花老鸨一个问题,我会死么?不会。

我会保你。

好,我们进皇宫。

就这样,我卖断了自己。

试问,哪个主角不是华丽丽地被簇拥着进宫的,最差的待遇也是被劫回宫、有门入的吧?为什么我要像土拨鼠一样钻地道,为什么啊?亏我起个早,换了身拥有古典气质加现代时尚感的收腰雪色长水袖蕾丝裙,这个蕾丝我熬了一夜才订上去滴,可现在这灰头土脸并且具有强烈乡土气息的孩子是谁家的啊?再转眼看气定神闲走在我前面的妖媚如花,玲珑优质的身材裹着黑色类似夜行服的衣,皮笑肉不笑地拽着如破娃娃般脏兮兮的我。

敢情您眼神的意思是就我傻是吧?我怒、我怒在心口难开,只怪自己遇人不淑。

我察觉到头顶有了丝光亮,如花轻轻手一掀就将地道出口的厚重石板移动了,大大的阳光照射了进来,我一时适应不了,眼睛直流出泪水。

我张牙舞爪爬出那还有点高度的地道,见到眼前的建筑物顿时又无语了。

茅厕,好古色古香的茅厕呃……谁给我砌座墙让我扶下,出门见茅厕,此乃不祥之兆啊。

皇宫并没有我想像那般气势恢弘、穷奢极侈,没有鳞次栉比的巍峨建筑物和无边无际的铺陈,没有顺手可及的珠宝玉器来诱人遐思、引人贪念。

天泽的皇宫是精致的、安静的,甚至是有些出尘的。

一路见得最多的莫过于水了,涟涟清流从石板上滑落、潋潋波光,风将池中的水揉皱再抚平,天泽天泽,如此这般。

不会落下唐风宋雨,也不是三国魏晋那样使人焦灼,只有四季不败的花傲然卧在塘内。

我踏上笔直鲜红的绒地毯,纯粹的颜色,莫名令人心惊,就像吸了回血,看住那些阶砖深深地红进骨髓里。

想起了TVB的《金枝玉孽》里那个宫女遥望间吹笛的情景,一入侯门深似海,皇宫里不知掩埋了多少没有姓名的枯骨红颜。

雕栏玉砌,盘龙游凤行于舞动上头,皇宫啊,旷古不变的豪华堂皇。

如花已蒙上面纱,沉默寡言,亦然看不出眼前的人儿是平日扭腰摆臀的风骚老鸨。

人,不可能是单面的,只是因为相交的程度会看到彼此更多性情,乃至真面目。

一行路上,太监、宫女形形色色若干,有不露山水的,有三五结伴窃窃私语的,倒是个个都规规矩矩地退开一旁,给我和如花端端正正让出条道。

走在前边的如花停住了脚步,我也滞在原地,她道了句,到了……凝重的压抑感袭上心头,似吁似叹,不约而同的,我和她同时抬头,泽清殿三个红底金字印入眼帘。

如花向门外守卫出示令牌后,我们又被两个太监拉入内房上下其手的检查是否携带危险易燃易爆易刺杀之物后,方放行。

经过他们的洗礼,我身上的脏污有明显上升趋势,看着白衣上赫然的掌印,我那气啊,不打一处来。

小太监弄脏糟了我的衣还娘娘腔地在一边严谨地净手,颇使我哭笑不得。

哦,对不起,他不是娘娘腔……是死太监……(太监:你可以叫我太监,但你不能叫死太监……)****************************************************************************接着,我就邋邋遢遢的俯首在大殿正中,眼睛却管不住地好奇张望,真可鄙没什么有趣的。

沙沙的脚步声响起,一见来人,不用问,咱也知道是谁,皇帝小子呗。

如果我早知道他是个那么个不念旧情、吃人不吐骨头的坏小子的话,我……我……还是不能忍着不跟他剑拔弩张啊。

看,你看他那老子天下第一的狗屁脸色伴随了我在宫里大部分的时间。

那个,事实上,他的确是天下第一。

悔恨啊,冲动是魔鬼啊,我咋就不知道在强大面前装装弱小呢,否则就不会有往后那一大堆麻烦。

如花扯扯我的袖子,提醒我神游的心思快些归位,眼神示意我跪下。

跪就跪呗,他是作古的人,咱没吃亏,我一鼓作气哐当一下就跪了下来,这……光洁的大理石还真跟人民币一样坚挺,疼啊。

殿下之人把头给朕抬起来。

听这皇帝的声音还算像个人吧,很年轻,很清爽。

可是,这身装扮我还真不想抬头挺胸做人来着,我心里又痒痒着想知道这个年轻皇帝的容貌,不会是张腰子脸吧?!我犹豫了下,假作娇羞状缓缓地扬起脸,这招完全是学着无数电视剧里迷死万千皇帝老儿的慢动作葵花一波,我心里狂念,我是淑女……我是淑女……淑女……淑女……自我催眠一万遍就能成真。

他仅是淡淡扫了我一眼,估计我这样的货色也见得太多,审美疲劳了。

我心中暗暗啐了他一口,不识货。

顺便提一下,他瞅我那眼,眼白比眼黑多来着,更气的还在后头,朕不是说你,朔,为何早有颜卿郡主消息,竟迟迟不报?听不出喜怒哀乐的声调,他漫不经心地摆弄手中的玉麒麟,这话,我倍感尴尬的垂首,到底是不是让我抬头啊,咱还是低调些比较好。

朔?如花?艺名还真多。

我还以为大内密探都是编个号算了,譬如说九五二七,我沉浸在自己的臆想里,贼贼地怀念起唐伯虎点秋香。

自从穿越以来我得到一个研究成果,穿到架空十有八九都是帅得二五八万,但眼前这个皇帝,让我怀疑起人类真的可以长成这个模样?若不是真实出现在眼前的,我一定怀疑他是用电脑做出来的。

他笑起来,总带着讥讽的意味,却一点都不会令人厌恶,反倒是添了几分特殊的魅力,让人转不开眸子,右耳上两颗耳钉,皎洁银葩下,散发着明耀流光,闪烁着冰寒的芒彩。

我也只敢偷偷在心里打分,看完后,继续与地板直面,从中看自己狼狈的模样。

杜颜,是我凭空糟蹋了你的好容貌啊。

回皇上,朔见郡主舟车劳顿、身体又抱恙,才回来迟了。

非故意延报,请皇上明察。

我赞许地瞥着如花那说谎脸不红心不跳的本事。

少年天子是这么好糊弄的么?虽长得好看点,也不是草包嘛,他慵懒地拾级而下,要命的是那双杏眸,那么骄傲,仿佛世间所有一切都不能引起这双眸的哪怕一丝波澜,却又是那么的深邃,让人看过一眼后再难将视线移开。

朔,你以为朕是不谙世事的孩童么?如花闻言,诚惶诚恐地再次跪下,在我眼里简直就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儿。

廉清王乃我朝元老,颜卿郡主是他掌上明珠,更是先皇御赐朕的……未成礼的皇后。

说毕,轻轻哼了一声,任谁听了也知道是多不屑了。

很巧的是,我比他更不屑,皇后啥了不起啊,就是一群欲求不满的女子头儿嘛,我还不希罕呢。

既然郡主能平安归来,朕也就不降罪于众人了……颜卿郡主你离府以来,廉清王得到消息后可是茶饭不思,现下回来了,朕定然要代替你父亲‘好好的’照顾你。

众人获释都扑通扑通跪下谢恩,包括我的前奶妈——花公公。

我怎么也没观察出那语气里有一丁点儿的真诚,倏然一笑,扣下我做人质不是么,多了个棋子控制住杜家,恩危并重,还是要利用我?罢了,只要吃好、喝好,看我不把皇宫玩得鸡飞狗跳,反正时今局势,不知何原因,他是绝不会让我掉脑袋的,那,皇上,您要如何照顾颜卿呢?未雨绸缪,为自己造个安乐窝不算是厚脸皮吧?他闻言,像是下定决心般咬咬牙,你想要在宫里谋那个职位?我……我……没想付出任何劳力啊,看他样子好像以为我想借机敲竹杠,丫丫个呸的,你也太小看我了吧,咱推崇一夫一妻制到底,才不跟你这种马为伍。

欲申辩,转念一想,哼,可是你让我挑的,千万别后悔了。

我挑衅般高傲地仰高下巴,以增加气势,指着跟木头一样戳在龙椅边上的故人——花公公,我,要做他的职位。

全殿的人全都不同程度的惊愕张着嘴,皇帝毕竟是皇帝,什么大场面没见识过,神色莫辨下,稳稳的声音道:准!然后,所有人的嘴又张大了一分。

我得意一笑,姑奶奶我当太监去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