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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血漫猎场

2025-03-30 08:42:05

这个夏天,整日每夜的昏睡,那些反复梦境相遇的故事以华丽的姿态复苏,挣扎不起,某条江畔桥上,白裘衣执扇男子静静笑着,温柔中散发阵阵邪,他深邃的眼似乎在呼唤一个人,我看见他的眼里有泪水掉下。

我的心,就像被琉璃扎破,带着尖锐的声响,划过心尖。

胖瘦头陀经常叫我起来用膳,我才吃完又会懒懒睡过去。

难不成是得渴睡症了么?杜颜又入我梦,那期期艾艾的表情,却勾不起我一丝情谊,透过她我若能望见单烙那哀伤的眼,这女子伤了许多人啊。

可是她还是执拗的在黑暗里拥紧我,夜夜如此,终有一天,她遥远的声音又传来,还是那句话:你变成了我,我化做了你,你早在天地之间说了,我们只是一个游戏。

自此,再也不见她,而我也不再夜夜沉迷太虚幻境,外面起了秋风,荷花败了一地。

八月芬芳,有宫女撑开长长白布,轻摇枝上黄朵桂花,小小,纷纷落。

香,淡淡的,我阖眼,摊开掌,立于树下,不抢眼的桂子,沾染我的发梢、肩上、指间。

这一场混乱的梦境,竟缠绕我近百天,夏去秋来。

而我殷悦染来这个不在历史留痕的千百年前天泽王朝,已经快年载,我是深切的知道,花会再开,明年今日一同往昔,只不过,我再也回不去那遥远水畔人家,无忧无虑舔食麦当劳甜筒,比较着还是肯德基的甜腻些。

无意间瞥见胖瘦头陀担忧的样子,我给自己暗暗打气,该是去换身衣裳,重拾快乐自己的时候了,我可知道,在我沉闷的模样的时候,不知让多少手下的奴婢太监都不敢吭气,那憋屈的模样着实让人发笑。

我倏地笑了,趁胖瘦头陀不注意的当口,悄然掬起一捧凉水,洒的一旁傻乎乎站着的宫女太监一头一脸水。

随后,在我号召下,混乱的泼水大赛拉开帷幕……******************************************************************************我拉扯着自家身上的骑马裤,得意地原地转圈,瘦头陀唆着手指,好奇地绕着瞧,头儿,这是啥新奇玩意啊?嘿,这啊,叫靴裤,懂不?就是特别适合运动时候穿的,你们这些个麻烦的衣物一用力就毁了。

皇帝御旨,秋季打猎,又是一场盛大的宴会,与上回不同,还有许多达官女眷也被邀请去了。

当然也包括我,这次多久没有见过单烙那小子了?鬼屋后,君陌路。

哎。

扯着身上闲来无事自制的靴裤,套上白色花藤中靴。

那……这个呢……胖头陀不放弃地指指裤边上绣的金字。

我没回答,因为回答了也无用,上面俨然绣的是:Adidas(阿迪达斯)草草梳整齐长发,瓶瓶罐罐几多,我嚼着桂子泡香茶里的花朵,挥玉柄貂毛胭脂大刷,渐次晕染有些苍白的皮肤,貂三狼七刷上挑了点上次做的粉色胭脂,丰润涂抹,一抿,亮亮水色。

巧手的瘦头陀按我的心思盘起花苞头,我对镜顾盼,装可爱地大叫一声,耶……又把还在放好梳子的两小太监一哆嗦。

着起白绒披肩,与一干女眷端坐在汾道殿大厅等人携领前往猎场。

我望望天,阳光微暖,真是好天气。

片刻后,红木雕花屏风后走出一紫衣锦服女子,群摆及地,眼神冷淡印着她妖娆精致的刺绣,她看我,傲慢地挤开我身边的瘦头陀,缓缓道,三姐姐来啦?她的声音平和,依稀间却透着丝丝不屑。

我不知与她有何冤仇,竟会将这种情绪表露那么明显。

她,是谁?茶水暖暖腾着,婢女恭敬地斟了茶水递给她,三姐姐,怎么不记得钰菱了?莫不是又要装做忘记过往事情了吧?她讽刺地注视我,指尖描绘杯盏形状。

木然看她,谁知道你谁啊……靠,你丫以为你是公众人物啊,我撇嘴,杜颜你树了多少敌人啊,也不怕成箭猪。

姐姐……叫我姐姐……啊!我猛地一拍大腿,这不是当初谕旨召见的另一人,我四妹杜钰菱么!?还没等我张口,她那机关枪再次开始扫射。

三姐姐啊……你可是装疯卖傻的功夫愈来愈让钰菱佩服了呢。

不过啊,哼……你这样的女人,生来就是祸水,怎装狐媚装什的也是祸水……言语里充满怨怼,那双恶毒的眼睛恨不得能把我生生撕了。

这话,或许能把介意祸水两字的杜颜伤了,而我,不以为然,微伸舌舔了舔嘴角桂花残渍,笑着舐去,我当然知道以杜颜的倾国之颜加上这有些风骚的动作对杜钰菱刚说的话有多挑衅,说不出的意味嘲讽她的没脑子,我还是开口了,既然,四妹你叫我一声三姐姐,你就该懂得何叫长幼有序,少在那没头没脑胡闹,我可丢不起那人……祸水么,呵呵,不错啊,恐怕有人还艳羡这样儿的媚骨吧?佯装无辜地扬扬眉,凑进她那众多绝色佳丽略显平庸的脸,邪邪笑着,料你丫头也不敢打我。

哼。

不远处啜茶的兰妃等女眷有几个掩不住笑意,捂着帕子偷瞧杜钰菱那气红涨的脸。

我胜利地翘起二郎腿,有节奏地晃悠两下,见了来人还是乖乖放下,免得那死太监又要没完没了说,规矩啊规矩啊……第几几条宫规……头大了……花公公与几个蓝袍银盔的侍卫噔噔噔步入汾道殿,背着阳光,我也没想看清楚他们的脸,拔尖的嗓子鬼叫着,奴才们是来领达官嫔妃贵人们去猎场的,请各位准备准备,咱们得启程了……妃嫔可带十侍从四侍婢女……反正我就俩小太监,使个眼色跟着前面的什么什么郡主同行。

款款淑女,柔柔笑靥,如烟思绪,纠缠成这一行人,乘车的乘车、步行的步行,有序地向猎场行进……******************************************************************************沿条长长的青石道路走一会,可直抵目的地,方才还阳光大作的天,突然地,开始有些寒冷。

穿着轻便就是利索,我第一个跨越出马车,完美地跳下来做个完成动作,暗评,十分!绵绵青山背景孕在眼中,一望之下无边绿林,夹杂各色花朵,裸露出秀丽的脊梁,这真是狩猎的好季节呢,深呼一口气,现代都市里没有的清新空气啊。

睁眼,不远处有声声马嘶,纵马蹄声,分外振奋人心。

胖瘦两人跟在我后头,极恭敬地帖服侍奉,花公公在我耳边叽叽咕咕,郡主你怎么就穿成这样子呢,不合规矩啊……冷笑转身他才停了那罗嗦的嘴,人哪,仆如主样,贱哈。

女眷们被安排到天泽皇家驿馆,有些胆稍大的就坐在大亭子里远观,我偷偷掩嘴笑,难得有这电视才能见的场面,那么远怎么能看得清呢?一溜小跑,蹲在一边,猎场外围正中篝火正盛,我看到了熟悉的身影……单烙,这孩子穿了明黄色稍紧的袍子,俊眉朗目,修长孤傲,那日哀伤的神情,难以想像是出现在这样骄傲的面容上,他轻轻揽着云茴湘共骑在马上,背负弓箭,威严无比地对侍卫军中貌似长者的男子吩咐着什么。

地上一块铺陈纯白的毡,堆满了山鸡、獐子、袍子、红狐之类的猎物,鲜血漫漫,都未干的淌着,小太监们拿一铁制利器拨着,笼在一起,成了一座小血山。

眼触及一抹墨绿身影,恍惚了下,他是……司空拓,每次见他绛红痔都会撕痛,而且,一次比一次剧烈。

司空拓狭长丹凤眼更胜狐狸妖媚,铮明瓦亮,漆黑剔透。

好像……梦里……可是,他拥抱名女子,痴绵地牵着她的柔痍,娉婷身影,娇柔顺目,婉转娥眉。

那女子,是夏春秋吧。

怎会突然心里黯然,我挥去遐思,低咒一句,还真偏心,别人怎么能进去啊,哼。

大大方方往前凑了凑,犯得着故意小声么,谁能注意到我呀。

哎?突兀的,有人拍了无防备的我一记。

啊?我吓的缩了下,做贼心虚的心惊。

努力挤出谄媚的笑脸转过去,所谓打人不打笑面人嘛,他……他……他……我扑通一屁股坐地上了。

姐姐……姐姐……陪蓦儿玩嘛,呜?眼前成年的男子眼若秋水流烟波,长眉英挺似远山,缕缕青丝垂于胸前,纤白的衫子有些泥土脏污,黑白分明的眼直直望着我,灿如星辰,一身风流。

这双眼,哪里见过?他整张俊美天真的脸儿几乎贴上我,吓得躲了躲。

漂亮姐姐……妹妹……他拉着我袖子胡乱叫着,好奇地蹲下身观察我的裤子,时不时伸出小指戳了两下,仰头嘿嘿对我傻笑。

这个漂亮的男子,竟是个傻子。

我想着,他会是谁家的孩子,无奈记忆所剩无几,自然对他名字的探索任务也就戛然而止。

蓦……蓦儿?你的贴身随从呢?若能进入猎场的必然是有些家世背景的,怎会任他一人乱跑呢?蓦儿清澈的眉宇间,满是苍白与空洞,蓦儿不知,蓦儿要姐姐陪……要妹妹陪……说着,他手脚并用地勾住我,活像只流浪的小动物,可怜巴巴的。

这孩子是真傻假傻啊,跟宝玉似的对胭脂粉味尤其有兴趣的样子,在我白裘绒衣磨蹭不肯休,又好气又好笑,安抚地拍拍比我高许多男子的头,用尽所剩无几的温柔,龇牙笑道:蓦儿乖……告诉姐姐带你来的人去哪了?这倒好,都不愿意开口了,只是闷闷靠在我肩膀,轻轻打起瞌睡来,蜷缩的样子让我不忍心推起,许久,他攥紧我的手,低喃,不要走……******************************************************************************几声匆促的马蹄声后,那片全部出行,已无人迹的地方有了声息。

唯有我这边近处视野清明,鬼祟黑衣身影尽数进眼底,包括他们携带的利刃,闪烁蓝光,不消说,来人绝对是怀着某些目的的,也许是,刺杀?看了那许多电视剧,自然浮想联翩,我倒也没准备掺着混水,懒懒与小白痴蓦儿倚在树旁,灌木丛后,听闻他的鼻息。

静谧后,冗长的勒马嘶叫踩乱了空气。

不可逼视的单烙,一马独回,我眯起眼,这个自负男子,竟不带一兵一卒陪伴。

他微扬起嘴角,抛落刺在剑下的豹子。

南风刮过,长发韧柔,泼墨一般,碎乱秀齐,如同碧波潭内水草荡漾出的涟漪,依曳在空中,滋长着虚空,寂寥。

他,是不是很冷?扶下满脸快乐的云茴湘,淡淡转身,背对了我。

转身前,他睫毛低垂,我总觉得那样子泪就要凋落。

为什么,我可看得那么清楚他眼底的东西……那些刺杀的人,对象不会是他吧?我心惊,怎会如此恰巧正好单烙与云茴湘两人独回?这难道是一个精心设的局么?来不及细想,隐在黑暗里的恐怖已经伸出泛着蓝光的利爪,以前懒散的我竟可以跑出那么快的速度,还真是不可思议,不过,我忘记了,这个身子是杜颜的。

我就在尖叫破苍穹的厉声下、单烙吃惊后咆哮的愤怒下,用杜颜的身子毅然替他挨了那谇料不及的一刀,我听到刀嘶拉入体的音色,疼痛溢出,哈,狗血的救了回美男,英雄救美啊,美是美,不过是美男。

血腥气味盘绕嘴边,剧烈的咳嗽,一下一抽痛。

何时出现的大批侍卫已经将刺杀人等通通诛灭,有几个似乎活捉后咬舌自尽了,我模糊的视线在空气里漂移,血色浸上眸子,一片红,漫天红云。

努力想笑笑,该出现的最后才出现这个定律永远不会错的。

单烙双眼如同破碎的星辰,抖落了所有不可接近的寒光。

眼中似闪过飞逝不见的锋芒,沉淀着满满当当的泪光。

单烙,不哭。

迷离之际,我想起他曾两次说,颜,不哭。

其实,他不知道,我害怕他再受伤害了。

而我,却知道,单烙埋在我耳边滚落的热泪,烫了我的心,悄悄的,悄悄的,用最后力气抱他,我想,这个怀抱一定很轻很轻,因为我,很疼很疼,我努力地说那天没对他说的话,贯穿的伤口也渐渐麻木,勉强牵起笑容,朝他痞痞地笑,我脱口而出,说,烙,这样……抱着你能让你不那么冷吗……初相识的蓦儿以孩童的姿势蹲在身边嘤嘤哭泣,我最后昏迷前听到有人殷殷切切地喊他,蓦西王爷……蓦西王爷……恍惚间看到单蓦眼里的阴狠,我面色一寒,勾起一抹嘲讽的冷笑。

到底是谁没有深谙游戏规则……罢了,我太累了,我要睡了……烙之番外黑夜里。

那个声音无孔不入。

她的脚步很轻、很轻,却每一步都狠狠踏在我心上,支离破碎。

忽而,我的衣衫被撕裂、布帛寸寸断线,那是一双猎人的眼睛,透着冰冷,她抬起脚狠狠地踹倒我,我颤抖着赤身裸体,被强迫地跪在地下,她扶起我的脸,先是轻柔摸着,不禁让我瑟缩不已,随即她那尖利的指甲不动声色嵌入我的皮肤,她嘶吼着,果然跟你母亲一样奴颜媚骨,贱货!贱货!贱货!!!她歇斯底里地叫嚷,在黑屋子里团团打着转,癫狂的样子几乎是想去挖棺掘了尸。

尔后,她可怕的脸又转回来,小相公,小相公,是你是你,真的是你。

言毕,丰腴的手掌就肆意地煽打在我的脸上,一下又一下,不让我作出任何反应。

霎时间,五个指印像血一样把脸摸得扭曲起来。

她拎起瑟瑟发抖的我,沉重而恶意地压在我尚年幼的身体上,发泄一些无法报复的愤怒和疯狂,她一直嘶喊,卢蓝柔,卢蓝柔……眼睛通红,尽是恨意滔天。

卢蓝柔是我自缢的母后,记忆里她那张怅然若失的愁容,日日落泪。

我突然的,就喊出了声音,不要。

皇后娘娘,你不可以再来纠缠我,不可以!然后,我就那样惊慌地醒过来,那个叫杜薇的女子,这辈子再也看不到,不想看到。

罗衫早已湿透,我独自倚于软榻,与月明星稀的苍穹对视。

我还未能从刚才的梦魇中全然清醒,平复心绪地闭上眼,似乎还能够嗅到梦中骇人的血腥,心攥握彻骨的寒冷,顿觉遍体生凉。

我孤单伫立在回忆里的冰冷巅峰,脚下流淌着灰飞烟灭的灵魂与浩瀚无际的肮脏血液。

这是一场永无止境的恶梦,永无止境……————————序我是个皇家子嗣,有极其美艳的娘亲,在我眼中,她毋庸置疑即是皇宫里最美的女人了,可从我有了记忆以来,娘亲那花瓣般娇艳的容颜上,总怀着悲怜的气息,像是随时就会泪盈满眼。

她时常抱着我,语气哀伤,娘亲声声呼唤我的名,烙儿,烙儿……然后,就闷闷地哭起来,只是那样哭,欲言又止。

从小到大,我的生活就是如此,有个不快乐的娘亲,有一段并不算快乐的童年,有些年纪了,总免不了对外边事物的好奇,我常常望着高高的宫墙傻傻地笑,如果有一天,我能够带着娘亲离开皇宫,她是不是就不再哭泣,而我是不是也可以自由自在。

这个年头总紊绕在心间,在离开皇宫前,我首先偷偷溜出了住所,一身母后亲身缝制的白衣,悄悄跑出这终年不变,夏起藕花竹林响的地方。

我很好奇生活以外的土地上会有什么广阔的美丽,谁能料得到,当我归来时候衣服已是乱七八糟,脏得能剥下干涸的泥土,成堆结块,娘亲见了后,立即扯住我问了原因。

我踟蹰了半天才敢告诉她,是一群什么什么的皇子与公主拿泥巴砸我,他们还招呼了那些下人一起欺负我,嘴里还骂……野种。

我忆起之前那些嘲笑的眼神与恶毒的字眼,不禁有些红了眼眶。

娘亲听了之后,非但没有安慰,还抓住我的领子就是一顿毒打,这是第一次,柔弱如柳的娘亲用那长长的藤条鞭笞了我,也是最后一回。

她丢开了藤条,无助地蹲下身来,娘亲就坐在莲池小声啜泣。

我静默地站在她身后,水中印照出我的狼狈以及娘的一串又一串的清泪,滴溅在摇摇欲坠的残荷上,惊得白鹭齐飞。

我伸出脏脏的小手,急急向她保证,娘,不哭……烙儿再也不出去了,好不好?至此,娘亲更抑制不住的痛哭出声,她抱住我,任泪水在这一隅肆意蔓延。

假装不离不弃待年岁方大了些,我被召到皇宫内的学堂内习字、看书。

曾经以为终其一生或许就该困顿在这里了吧,竟意外的让我离开了那片狭小的住所,再意外的是,遇见了杜颜……还如同从前,白天被永不疲倦欺负我的皇子女们追着跑,夜深听娘亲幽怨的琵琶吟唱几多愁,穿透黯淡云层,徘徊在明晃晃的月旁边。

夜,隐隐约约的伤;夜,丝丝缕缕的忧。

很多个深夜,娘都会无声朝我走来,足音猝然,不断坐在床沿哭泣,我的苦,她都知道,却无能为力。

她的伤,我也都了解,却束手无策。

杜颜是我生命最初的曙光,她给了我快乐,而那一些,我沉浸其中的满足。

那回,正是被淘气傲慢的某受宠皇子推入深秋的河塘里,我一向不喜欢水,那水,如此冰冷,不着痕迹就没入我心底。

我没敢马上回清静的住处,吹着瑟瑟的秋风,整个人打颤栗,我必须要吹干身上的衣物,我是多么害怕见到娘的眼泪,她的眼泪已经落的太多了。

而此时,一玲珑精致的锦服女孩就静静地坐在我边上,我察觉到她的存在,以为又是哪个人要羞辱自己,僵硬地别过脸,丝毫不敢动弹。

呵,若是惹怒了他们,或许下场更凄惨。

那个女孩拉拉我还在滴水的袖子,调皮地拧了拧,粲然露齿,对我一笑,小小虎牙十分可爱,我没由来的觉得亲切,也不再那么害怕。

她说,你,冷不冷?那一句简单的话语,我竟有落泪的冲动,眼角温温的,我没有哭,单烙是男子汉,不能轻易掉眼泪。

她执起我的手。

微笑的眸子里写满了疼爱和怜惜,固执地将十指相扣,缠绕在一起,似乎想要把彼此的寂寞溶合在一起,那么的,密密实实,不存一丝空隙,她的眼神里带着暖暖的笑意,而各自一眼又可望见心底那密密麻麻的苍白伤口,那么无力。

杜颜,我是杜颜。

说完,她挣出牵住的手,利索地脱下身上的绒袄,披在我湿嗒嗒的身体上,我该起身了,下回,你还在这里等我好吗?我愣愣点头,如中了魔障,无法拒绝她的手,全然听从初识女孩说的话。

而我不知,那漫长的以后,她会掀起惊涛骇浪,吞没了彼此,包括那永不离弃的十指交缠……此后,我们常会在宫里偶遇,错身时,她会偷偷扯我衣摆,露出甜甜酒涡。

会从兜里揣出许多各色小点,边吃边没规矩的出声,咯咯笑着扑向我,非赖要让我叫她窈窕淑女,两人闹成一气,不在意周身诸多各色眼光。

七月的清晨,还未有暑气,当我见娘亲自尽于横梁上,骤然懵了。

我抑制快要溢出的哀鸣,取椅登高,触及那白绸,缓缓地,伸出手去,哭了半生的女子,我的娘亲便顺着光滑的绸面,滑下去。

在冰冷的空气中做了一个下坠的动作后,便转瞬间,深深地坠下地面,我急忙翻滚至下,空落落的碰撞,发出生死的叹息。

只顷刻间,整个院落便恢复了先前的宁静,那些竹子依旧飘飘秫秫的摩擦,低低声响,没有痕迹。

仿佛这里没有发生过任何曾经。

我第一次,没有苦苦呼唤娘亲,这些不能言说的疼痛,已发不出声来……那个无一鼻息的红衣艳魂,是我的娘亲啊……难得的,杜颜会在夜晚出现在皇宫。

我们两个手拉手看天空,成群结伴的候鸟奔赴死亡,前仆后继。

我说,颜儿,你知道星空里藏着什么么?她摇摇头,这天,她特别安静。

星空里有许多人,包括……我母后。

恍惚中,杜颜冰凉的指尖触着我的脸颊,我感受着它的颤抖。

我又说,颜儿,当母后过世后,我以为我也会在这个冬天死掉,我很想很快死掉。

颜,这样的痛苦,让我没有逃脱的余地。

杜颜突然坐直了身体,我见她小小背脊开始颤抖,一伸手,竟是满颊的湿润。

她扣着我的手指,单烙,你不可以死,你死了我怎么办呢。

要死,一起死,好不好?心,猛地抽紧。

温暖的怀抱揽住我将要哭泣的脆弱,她说,等我长大,要给单烙一个家。

她还说,这样抱你,是不是就不那么冷了?这句话,多少个不眠夜里让我的泪悄然落下……****************************************************************************假装各安天涯我该恨杜颜的,是的,那么恨她。

她笑容妖娆,鬼魅般饰物铮铮作响,依然是那真诚的眸子,定定望我,阴靡笑意围绕嘴角,一字一刀在我心里,当初接近我,竟也是有目的的。

清晰的字句缭绕在耳边,遥落不见,那张曾经说出温暖字句的红唇道出可怕的话,现在你必须和我做笔交易,必须,若你想报复给予你惨淡的罪魁祸首,还有,挑唆你母后死的我,恩?娇小的唇瓣扬起说不清道不明的讽刺,在我眼中,化做明晃晃的利刃,所有残缺的完整的心在这个冬夜不复存在,深藏的阴霾一下子被她抽了出来,愤恨滔天。

好,如何交易?我笑了,心,死掉了。

继续和我做朋友,我会帮你登上皇位,我的姨母是当今皇后,啊,我该告诉你了吧?让你和你母后、妹妹蜗居在那方寸大地方的厉害女人就是我姨母了,诬陷你母亲偷人,并且还找人把她奸污了的人,是杜家。

说完,还啧啧两声,语气像是说了个如何可笑的故事,冷血的不似有血肉。

原来,当一个人的麻木时,任何东西都刺不进心里,只要不看那双曾让我温暖安逸的十指,我可以坦然与她对峙,没有感情的我,与任何人匹敌。

我仅仅冷冷负手而立,何时我已比她高出那么多了……你记住,我会帮你,而你,也要在交易完成后,毁了杜家,一,个,不,留。

我闻言,笑了笑,好,即使杜颜你不说,我也会穷极一生去完成。

杜颜得到我的回答,缓缓地笑了,除去了发间的素簪,她对月发下重誓,以吾血起誓,助单烙登上皇位。

从她手腕妖异流淌道道鲜红,熟悉的虎牙淡淡闪在月色下。

我接过她递来的簪子,冷冷划破皮肤,那触感已不再疼痛,以吾血起誓,助杜颜诛灭杜家。

孤单的青石印出我的瘦影,过去的零星故事已然失去光华,若有再巧手的裁缝也不能打上完美的补丁,我和杜颜各自为已,任人去花落不同,或许,早就不同。

杜颜没再说话,更没再看我一眼,转身离去。

我以为我不会再疼痛,而那拥抱过我的背影骤然消失时,弓箭顷刻偏离靶心,直直射入我心里,为什么,当初没让我就此无恨死去,今日却要再受此背叛的疼痛。

我还是锁骨凸陷的少年,而她早已去了谁的天涯。

我所悲哀的是,我与杜颜竟已如末路,有时,不如未曾遇见,不是么。

尔后,为了和杜颜的约定,我无所顾忌地放手去搏,不在意那一路会伤了多少人。

也不在意,自己有多伤。

当我被压在那令人作呕的躯体下时,我多想扼住她的脖子,这个害死我娘亲的恶毒皇后,这个杜颜姨母的变态女子,这个猥亵我身体不休的老妖婆。

我恨她!恨不得立刻一刀一刀把她凌迟!可是,她却是能够扶持我坐上皇帝宝座的权倾女人,我还要假装不知她所做的一切。

我还要任她侮辱我死去的娘亲,假意温顺地做戏。

我还要忍受她带我去与脔童共居的日子,听凄惨的尖叫还有破碎的残肢。

我就在那血腥的年华里长大,灵魂已然凝结成冰,敲打不动。

许久没再见杜颜,偶然遇见一次,竟是她将我蓉妹妹推入深池的情景。

桥下流水,毫无所知。

我面无表情,背身离去,这是我第一回先走,她愣愣看我,乱了分寸,不禁心中暗嘲,既已如此,何须再装呢。

我肆意地笑,笑得泪流满面也不可抑制。

赤血玉佩,染红最后一丝苍白。

这些血,将会由杜家的血来祭。

杜颜,我恨你。

****************************************************************************二十年来似梦,只闻年华过去,残余的痛苦终于一并织入了昨,同时织成了一袭明黄的帝袍,织成一鸿无法填平的仇恨之渊。

我终于借那双龌龊的手坐在众人仰视,不敢越举的宝座,我要踩着死亡的步子,恫吓那颗颗恶毒的心,而我,早已污秽不堪。

现在的单烙,不再是像柔弱小鸡一样只会小声抽泣的瘦削少年,现在的我,只手便可遮了天。

这场禅位,没有硝烟,更没有血流成河,暗潮涌动的各种势力还是假若平静地各自争斗着。

为这一位,战争,必然是一生了。

殿下群臣泪流满面,俯首称臣,伏身高呼,天泽万岁!吾皇万岁,万万岁!我支着下巴冷冷扫视他们,多可笑的画面啊,曾被这些人视若废物的我,竟今日受起三跪九叩。

一载时间,我开始将暗处蓄养的势力拨为明地,趁杜家来不及反扑时,先下手为强抽了他们大半实力,扼住杜薇皇太后在后宫的权利伸张,将杜家父子调往边境守那极其凶险又不算要地的荒城。

而那只活在记忆里的杜颜不久居然暴毙在杜府。

呵,真可惜呢,我还未去惩罚,她竟已被天罚。

我还不晓得,她的心,是否流动黑色血液?她曾闪烁的真诚,又怎能如此似真?又怎能如此让我念念不忘……我倚在凤凰树下,大片大片娇艳灼灼的红色花朵像血色一样扑在我的躯体上,与落日余辉一般迷离,夜鸟扑扇掠过,那是不知归宿的尖啸,久久回荡,暗处探子回报杜颜死的那晚,我坐在树下看雪飘了一夜……除了处理国事外,我都会站在寝宫后的凤凰山坡上,它是独立的,不被外界干扰的禁地。

任迎面激烈的风吹散未束的长发,每夜也妃嫔缠绵完后,我都会一人在此远眺,心空无一物,害怕一闭眼就是杜颜那灿烂的笑容。

我讨厌女体,甚至一碰触就会胃猛烈抽动,无论妖娆美艳或者是清丽可人的,无一例外,我想是心中抗拒吧。

为了避免朝廷言论,我使用催灵术,简单地扬手既可使她们进入幻觉,甚至失去记忆,一场旖旎的梦后她们快乐的清醒,而我却知道,从未碰过她们,连唇齿也未曾相依。

当我还来不及分辨杜颜死去自己是快乐或是忧伤当口,我再次见到那名神秘老者。

第一次见到他时,孤立在凤凰山坡上,还未能深究他如何入此禁地,只见来人面上神情凝重,远观夕阳,佝偻的身子却有种说不出的神圣,他说,吾皇乃是五行御法之金允。

他喃喃着眼泪涌出缓缓,说着谦恭地跪下,您一定要成为一个爱民如子的好君王,方能万世景仰,一切未知不可逆天。

老者粗糙而宽大的手掌抚过我的额头,我没制止或者惊疑此不敬甚至近乎威胁生命的动作,从一开始,就未曾怀疑。

他说,吾皇,金法已开,善自珍重,催魂咒心之术随法而行。

仅仅简单教了口诀后,溢满担忧的浑浊双瞳入了暗处消失不见。

这回再遇,我倒有几多疑问想得到解答,但仍未启唇。

他先开口道,吾皇,神女已醒,凤凰涅磐,五女行世,唯一存生,绛红痣,乱天泽,既生魄,平天下。

辽远苍阔的叹息飘荡在凤凰山绯红的夕阳中,他念完见我有挽留之意,摆摆手,表面了去意已绝,慢步离去。

回到寝宫,我的密探沉声回报,花公公传信刚到,杜颜死而复生,眉间奇异生了绛红痣,此中恐有玄虚。

我恍神一愣,这情况竟与神秘老者的话如此符合,冷冷的谴退他,心却无声的慢了两拍,杜颜杜、颜。

最初的光与推我入地狱的女孩,现在也已然是长大了吧……沉吟一会,我命人拟了诏书,宣她进宫。

上天,你要我亲手去报复这场宿命冤仇么?经过若门桥,曾经的相识老树早已不见,冰凝波纹,无限柔弱,我的影子印在冬日封冻的若门桥下,徒剩残忍。

天涯尽头,雪花不再静落任人采摘,月亮探出头来,杜颜复活之日竟巧是既生魄。

我挥袖离开,远处幔帐斜斜,盏盏华灯,优美音色依依,那是与她还交好时杜颜整日吟唱的歌儿……作者有话要说:还是决定杜颜是杜颜,女主是女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