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曳的烛光下,师父眉头微蹙,此刻不见他惯常的温柔表情,眼中的怒色,似暴风雨来的前兆。
师父。
她有些害怕,往榻里面瑟缩了些。
虽已成亲,但她还是习惯叫她师父,任明昭倒也不强求。
然儿,作噩梦了?梦见谁?任明昭感到了她的不安,微笑着摸摸她的额头,脸色回复了往日的平静。
嗯,梦到小绿。
他在要饭,我有点担心。
从师父脸上看不出端倪,但想到师父以前惊人的城府,她没说出真相。
怎么会,以他的头脑和武功,现在定是衣食无忧,然儿不要多虑。
任明昭失笑,揉揉她的头发。
若是往日,听到衣食无忧这话,杨乐仪定不作他想,不过听得先前小绿所言,虽则不知真假,但她却留意起师父的用词。
师父,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他说的话,究竟该不该信?自己跟师父相处这几天,却全然没有当初变小时,那种安心和默契。
一想起师父面对教众时那冷酷的脸,就在害怕,虽然后来师父告诉她,她于他,是不同的,但她仍然害怕有一天那样的神情,也会对着自己。
任明昭见她不语,又道:这几日我忙于事务,冷落你了,真是对不起。
没,没什么的。
为何在师父的怀中,没有以前那样的安心。
我刚回来,先洗漱一下,再来陪你。
任明昭见她走神,猜度她是为小绿烦忧,心下微恼,也不说破,等交欢之时,激烈地索求着她。
师父,放过我吧。
前几天都没这样。
她勉力求饶。
然儿,这几天冷落你了,今日当然要好好补偿。
师父,不用补偿,唔…………看着她累极昏睡的脸庞,睡梦中兀自呢喃着师父,任明昭这才满意地放过她。
在梦中叫别的男人名字,然儿,这当然要付出代价。
……第二日一早,杨乐仪昏睡中被师父摇醒,师父?我今日还会晚些回来,然儿,可别在梦中叫别人名字了。
否则…… 仍是温和如春水的眼神,可杨乐仪还是感到一丝寒意。
为何成亲后,师父没有以前那么温柔?迷迷糊糊过了一日,杨乐仪晚上又梦到了小绿。
小绿告诉了她所处之地,原来任明昭怕她发生意外来不及解救,因此小绿囚禁之地距杨乐仪所居处并不远,只要一柱香的时间即可到达。
只是那里极其隐秘,机关重重,又有阵法禁制,寻常人根本发现不了。
杨乐仪还待细问解救之法,小绿又消失了,她正待呼唤,想起今早师父所言,陡然惊醒,却见师父刚刚进门。
看来,小绿能找到自己,是因师父这两日不在身边?于是杨乐仪第三日就早早一个人安歇,果然又与小绿梦中相会。
她已大半相信小绿所言,于是仔细询问清路线,准备乘白天师父不在时去弄个水落石出。
然儿,你在想谁?早饭时,任明昭发觉她眼神有些不对。
哦,我在想……杨乐仪心里一惊,急中生智,赶紧道,师父,还没有咸与的消息吗?没有。
你说他与司空旭去了秦国,我又命人打听司空旭,也是毫无音讯。
当年司空旭说武林大会后要给我师门之秘术,不过他却食言,其后未与我碰面。
任明昭见她若有所思,不由得回想起小绿当日所言,难道然儿喜欢的是韦泽?自陈国一别,他曾梦见她几次。
但奇怪的是,梦中的她,不是与韦泽,就是与司空旭在一起,他好不容易追上他们,她瞧着自己的眼神,有愤怒、有悲哀、有怜悯,却无半点爱慕之意。
如今她虽与自己成亲,看得出又是全心信赖他,但那些梦魇,仍是他的一块心病。
两人各怀心事,均是食不甘味。
吃完饭,杨乐仪正要去收拾碗碟,忽然身子一紧,被师父牢牢抱住:然儿,再等我五天。
嗯,师父不用着急,我慢慢等就是。
等师父离开,杨乐仪赶紧按小绿梦中告诉她的路径,终于找到了幽禁之地。
在没有看到这一幕之前,她心中始终存了小小的希望,但愿那只是一场梦。
但事实还是无情地粉碎了她的幻想。
这是一处僻静的山谷,方圆不过数丈,除了前方地上一道血红色的粗线,似是暗示不可逾越之外,这里看上去,跟普通的山谷并无二至。
小绿就在山谷中央,他手护着头,蜷成一团,在地上滚来滚去,不住惨呼,神情极为痛苦。
杨乐仪出声招呼,可小绿听而不闻,她心下焦急,仔细观察周围无甚异样,试探着跨过那条线靠近他。
刚刚跨过那条线,瞬间,头顶天色陡变,那块应是蔚蓝的天空,如今却流淌着深浅不一的红黑夹杂的条纹。
耳边雷声隆隆,小绿身上紫光闪烁,一束束电光密集打在他身上。
应该就是什么五雷阵吧。
那电光似有眼睛,不管小绿怎么躲,总能准确无误击中他。
见小绿痛苦万状,杨乐仪无暇细想,扑过去将他抱在怀里,就往外面走。
说也奇怪,她一碰到小绿,似有一道无形的力量将雷电隔开,杨乐仪很快就将他带离红线之外。
虽已脱离险境,小绿下唇已咬破,眉头紧皱,眼睛紧闭,浑身不停发抖,看得出刚才是极其痛苦。
杨乐仪见他如此,又想起他对自己的好,原先再大的气也消了。
姐姐!片刻后小绿终于清醒,眼眶中泪珠闪动:对不起。
给你添麻烦了。
我是罪有应得。
看着他沉痛认错的样子,杨乐仪想起了两人认识之初。
小绿,你个性怎么又变回来了?我~,我错了,我不该贪心。
这几天我天天生不如死,我才知道,你师父对我有多恨,我犯下了多大的错。
你固然不对,可师父,唉,不说这个,我带你走吧。
杨乐仪探他脉象无碍,只是受刑后手足虚软,背上他离开此地。
他们二人所居之处僻静,任明昭只设了阵法作为防护,出来也没遇到什么人,杨乐仪虽未离开此地,但此前已打听过路线,出逃之路甚是顺利。
她心知师父要晚间才回来,因此打算将小绿送出去后,再找师父静下心好生谈谈。
赶了一会儿路,她背着小绿,毕竟有些气力不支,一脚睬滑,两人双双摔了出去。
小绿,你怎样?小绿一头撞在一块大石上,她赶忙爬起擦看他伤势。
姐姐,没什么。
小绿额头鲜血汩汩直流,可脸带笑意。
你流了这么多血,得赶快止血,不然会失血过多而死的。
杨乐仪赶快撕下一幅衣襟,给他包扎。
死前能看到姐姐,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你瞎说什么!我总是给姐姐带来麻烦,也伤害了姐姐。
我死了最好。
小绿,你怎么又来了!我都原谅你了,为什么还要自暴自弃!告诉你,你死了我会很伤心,懂不懂!姐姐!包扎好了,我们快点赶路。
虽我师父晚上才回来,还是要预防万一。
师父他太可怕,要是遇到,就功亏一篑了。
是么?然儿,你就这么想我?一个冷冷的声音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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