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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初入咸阳

2025-03-30 08:42:07

虽然师父那里没有司空旭的下落,但从司空旭曾对韦泽说过的话判断,司空旭在秦国应是颇有地位之人,而且他精于卜算,或许从这里入手能找到他的下落。

于是,杨乐仪决定到秦国首都一探。

半月后,她来到了秦国首都咸阳。

咸阳早在战国时期是赢姓秦国的首都,虽则汉、卫两朝选择长安作为首都,但卫朝以后天下大乱,长安积藏天下财富,城市被劫掠一空,人烟凋敝,因此,夺得政权后的赢姓赵氏后人,还是将首都定在了老祖宗数百年前就安置过的地方。

赢姓赵氏一族在当年秦朝灭亡后,其中一支躲过刀兵之灾,改氏为白。

取的是秦国乃西方之国,五行属金,其色尚白之意。

因着他们自力更生,加之逃难之时携带出不少财物,白姓也慢慢发展为地方上的大族。

其后这白姓一族经历汉、卫两朝,趁着天下混沌,重建故国,也将王族之姓氏恢复为赵姓。

不过,有些族人用惯白姓,不肯改去,因此白姓和赵姓,均成秦国大姓之一。

尽管如此,秦国没有象其他各国那样,重用所谓的大姓士族,仍是遵循了战国以来的法家制度,以耕战立国,不以门第为取才封赏之准,倒也吸引了各国不少寒门子弟,因此,秦国是卫朝覆灭,天下六分后,最为强盛之国。

这些都是司空旭当日告诉她的话,尽管数年时间过去,秦国目前正面临西北胡人的战斗,损失了不少土地,但从街头容色尚可的人群看,丝毫不见秦国衰败的迹象。

杨乐仪虽知秦国不是未央教的势力范围,但怕被师父找到,于是刚刚在咸阳城中安顿下来,就出门购置衣物,准备第二次的乔装打扮。

她此次出行匆忙,盘缠也没带多少,不知要在咸阳呆多久,怕自己外地人的口音,让店家狮子开大口,心里想着能省就省,因此一反常态,跟店家讨价还价。

没想到,掌柜锱铢必较,不肯让步分毫。

那我不买了。

费了好一会儿口舌,杨乐仪决定使用女友们常用的杀手锏。

客官,别走。

身后传来掌柜急切的声音,杨乐仪暗暗得意,早知道就用这招了。

总共是四两五钱,那就算四两二钱吧。

什么,才少这么一点?客官,小店是微利经营,这已是最低价了。

你看我是外地人,想欺瞒于我?您有所不知,我国法令对商人十分严苛,像这等生活之用,若卖家高价售卖,得利超过两成,被买家告官,轻则入狱,重则流放。

您要是不信,可去其他店里打听打听。

鄙人决计不敢为了蝇头小利,吃那碗牢饭啊。

杨乐仪被他说得将信将疑,不过又想到秦国是法家执政,法家向来重农抑商,此事多半是真。

她生性也不喜勉强他人,于是按店家所说,取衣付钱离去。

一路上,这才留意到,这里道路、屋舍格局虽较原陈国首都建邺城更为宏大,但商铺之繁荣,明显不及建邺。

街上的行人,大部分是行色匆匆,毫无闲适之色,连他处常见的算命卜卦之人也不见踪影。

她先前想自这方打听司空旭的想法也落了空。

走了半天,他处常见的赌馆一家也无。

一问才知,法家视赌博不创造任何财富,又助长不劳而获之恶习,为恶之源。

开国后,第一任秦王就颁发过禁赌的诏书:武人若赌,输后多滥用意气,枉送性命;农人若赌,无心耕作,收成必少,此两者之耻,因此全国禁赌。

看来,秦国社会也算进步,杨乐仪心下颇为称道。

不过,这里酒馆为数不少,里面热闹非凡,倒是探听消息的好去处。

她找了家酒馆坐下,细细听着里面闲话,又详加打听。

才知秦国凡是大城,专有卜算之馆,馆名纳甲,隶属官家,卜算之人所有资料尽属太常府管辖。

秦人婚丧择日、取名、播种、立宅等事可去卜算之馆询问,不过,那里是概不算命,只有王族直系才有资格,平常人等算命,一旦被检举,双方都将被杖毙。

不过,他们从来没见过如司空旭那般长相之人,连这名字也闻所未闻。

这卜算之术繁难精深,年满三十经过考试才可入馆开业,终生不得离开我国。

怎有人年纪轻轻,便习得其中奥妙。

附近各国骗子太多,知我国卜算之术高深,假托我国之名,实在太常见了,象你这样受骗的,我都遇到几个了。

你要算失散之人,明天一大早去纳甲馆吧。

店小二一副见多了的神情。

杨乐仪原本也想到司空旭消失不见,定是藏了起来,不过,眼下寻他不到,不如去卜算馆碰碰运气。

眼见天色已暗,她也结账回去。

第二日一早,她便换了客栈,找僻静之处重新乔装,这才按照昨日打听的路线,去了纳甲馆。

卦象看,是山地剥,末爻动爻,外卦艮变坤,现下是未月,今日丁巳,你占友,此卦乃反吟之卦。

今卦中寅木用神动而变酉金,是动而化克,用神又墓于月建未土,日辰又刑用神,此人……杨乐仪耐着性子看这个卜人摆弄算筹,听他摇头晃脑说了一大串自己不懂的术语,见他突然停住,忙问道:到底如何?此人卦象上看,毫无生机,怕是早已不在人世。

你没算错?能不能再算一遍?杨乐仪心中大急,蹭地一声站起。

不知怀疑对方之说已犯了大忌。

纳甲馆中的卜人从来都是受人客气对待,卜筮之语无论吉凶,无人怀疑,哪遇过这等算得不对还要再算之人,顿时忿然作色:别说我算是如此,就算是大宗伯算,也是一样结果!不过,你这等人,有甚资格让大宗伯替你算么?哼!杨乐仪见他生气,赶忙赔了不是,但那卜人不再睬她,连其余卜人也投来鄙视的眼光,她只好另作打算。

她出去后打听了大宗伯府邸所在,等夜深人静,这才潜入府邸。

她此前极少如此单独出行,一跃上墙头,看着下面漆黑一片,只有远处庭院内几盏微弱的灯光,未免有些害怕。

果然,还是师父和小绿他们,把自己照顾得太好了。

换成他们之中任意一人在身旁,在这种时刻,自己也不会发抖得这么厉害。

先前,为了找个答案,她对师父用了缓兵之计,也离开了小绿,觉得长舒了一口气,加之一路上所行甚是顺利,她有种逃脱囚笼一身轻松之感,虽偶尔感到孤寂,可一心想着找到韦泽,也不觉得难受。

可现在面对底下未知的环境,想此时若有人照应多好。

有一得必有一失,至少,自己比呆在师父身边自信多了,也不会成天惶恐不安,而且,出来跟人频繁打交道,脑筋也灵活了不少,越来越接近现代的那个自己。

当初,若是现在这个自己,也不会被小绿所骗,不会被师父蒙蔽了。

虽然他们计策都是天衣无缝,可自己看过那么多勾心斗角的小说,也能猜出一二吧。

怪只怪自己曾太信任他们。

杨乐仪摇摇头,鼓起勇气,跳了下去。

一跳下去不知踩到何物,她绊了个跟斗,扑到在地,额头湿滑一片。

她顺手用袖子一擦,骤然停住,不对,不是水!她试探着摸了下刚才绊倒她之物,魂都几乎吓掉!那是一个人!她碰巧就摸在那人喉咙之处,沾得满手都是血。

她吓得赶紧站起,连退几步,脚下又绊住一物,差点摔倒。

她不敢再摸,取出火石一擦,只见周围倒着好几具兵士尸体,喉咙处溢出一大片鲜血,已将周围的绿草地,染成暗红。

她心下害怕,慌不择路,转身就跑,没跑多远,又被绊倒。

怎么这里也有死人?她紧紧咬着下唇,努力不让自己尖叫出来。

冷静,冷静!没有别人照顾,自己一个人也可以的!难怪刚才没听到任何动静,这些兵士应该就是大宗伯府邸的守卫,可能全部都被杀了,那么,大宗伯也有危险!不行,他可不能死!还要靠他找韦泽!一想到此,杨乐仪加快了脚步,向府内唯一有点微弱灯光之处掠去。

一路上,又碰到几具兵士尸体。

快到近前,灯火已亮了许多。

原来那处是一座三面透风的平顶建筑,里面人影闪烁。

见屋外无人警戒,杨乐仪提气纵身,飞身跃到房顶,用个倒挂金钩,勾住房顶,屏气凝神,仔细察看屋内动静。

她功夫已大为提高,这几个动作一气呵成,屋内之人何尝想到还有不速之客,竟是丝毫没有觉察。

这房间甚大,不过陈设颇为简单,一鹤发长须玄衣老者坐于中间一案几后,面容安详,面前有三人,均着黑衣,最前面一人,似是领头人物。

大宗伯果然是气度非凡,身陷险境面不改色,可惜,若将你的头颅割下,不知会否变色?哈哈哈!那人冷笑数声。

三王子,为何今夜携兵造访?兵者,乃不祥之器,而今大王病重,三王子应该静心斋戒,何苦身披甲兵,手染血污?那玄衣老者缓缓答道。

大宗伯何必装糊涂!昨日父王秘密召见你,让你为我们六兄弟算命,你回去后,昨晚在太常府占得一卦,卦中内容是说将来统一天下的人,出自二哥的后人。

此等机密之事,只能大王一人知悉,我装入银匣,用玉泥金膏封好后,还没呈给大王,为何三王子已先获知?说着,大宗伯咳嗽了几下。

哈哈,连服侍你的亲近下人也能被我所用,何况区区死物!老夫不知三王子所欲何为?你想拖延时间?可惜,这府邸广阔,喊人也听不见,况且,你的卫士片刻前已悉数丧命,劝你还是乖乖听话!老夫年迈昏庸,确实不知,还望三王子指点一二。

咳咳。

我要你重写那卦书,说将来统一天下的人,出自我的后人。

上天明示,老夫不敢妄改。

你真是老糊涂了!父王昨日暗中召见你,让你测算诸王子之命,就是因着太子体弱,缠绵病榻时日,比父王还久,其下膝下又无子,不足以托付江山,才想在我们其中择人。

你若依我之言,修改卦书,父王定会立我作太子!天命难违,三王子此举怕是枉费心机。

大宗伯又咳嗽了几下。

哼,我当了太子,即位之后将二哥一干人等斩草除根,他怎会还有后人!告诉你,你今晚听也得听,不听也得听!依我之言,就放你一条生路,不依我之言,明日父王就会得知,二哥他派人暗中打开秘匣,被你发现,于是杀人灭口。

他得知秘卦内容,更起了反心!他母亲本不受宠,就算大哥被废,他也不会被立为太子。

况且,他以前不是在异国潜伏么,二哥私通国外,杀重臣,有反心,可是合情合理,哈哈哈!你!大宗伯明显激动起来,又是一阵剧烈咳嗽,忽然身子抖动了几下,就向后倒去。

老头!别装蒜!我知你近年来得了气喘之病,但病不致死!我若不是想直接当上太子,早将你一刀宰了!三王子掷出狠话,见大宗伯仍然不动,一挥手,对手下道,你们过去看看。

杨乐仪见三王子身后两人走向大宗伯,三王子后心露出空当,正是良机,一个翻身,如离弦之箭,向他扑去。

三王子一心放在大宗伯身上,两个手下在察看大宗伯病情,猝然之间,虽则听到风声,已是防备不及。

你是何人?难道是二哥派来的?三王子脖子被横了一柄匕首,说话也颤抖起来。

与你无关。

杨乐仪怕言多必失,点了他的穴道,又道:让你手下放了武器,一个一个过来。

等将余下二人也制住,杨乐仪这才走到大宗伯跟前,摸他鼻息,极其微弱,不知是不是岔了气,正想施用真气救他,他却睁开了眼睛。

她白天时乔装成一黑脸男子,獐头鼠目,甚是惹人讨厌,见那大宗伯一愣,忙悄声道:大人,在下乃是远方来客,并无恶意,如今这些人你要怎么处置?那大宗伯颤巍巍扶着案几坐起,看着三王子,道:三王子,你可知你所犯已是死罪?大宗伯大人如此问我,想必不会忍心让我丧命。

三王子果然是聪明人,我这把老骨头不想让大王气急攻心,加重病情,今夜之事,若王子不泄漏半句,那么……我如有泄漏,天诛地灭!那你放他走罢。

大宗伯对杨乐仪示意。

杨乐仪怕这三王子一旦脱困,又起不轨之心,刚想开口,却见这大宗伯点头示意,似是成竹在胸,便依言行事,不过暗地里十分提防,随时准备与他搏斗。

大宗伯大人好气量!小侄刚才得罪了。

哪里,我只是忠于国君,不想看到国君为此伤怀,自己肝脑涂地又有何妨。

我若成了国君,大宗伯大人也会对我忠心耿耿?三王子还是快走罢,夜长梦多,让别人看见,怕是不好。

说的也是,二哥恐怕也有暗探。

这三王子一边说着,突然提刀急发,杨乐仪赶忙护住大宗伯,却见这三王子随手结果了两个还没来得及解穴的手下性命,他脸上溅了不少血,随手一擦,又对她道:本王子是爱才之人,看你身手不凡,我也不计较你大不敬之罪,若肯效力于我,保你前途无量。

考虑清楚,可来我府邸找我,你找我何事?见那三王子转身快速离去,大宗伯对杨乐仪道。

大人,在下想向您打听一个人,不知您可听说过司空旭之名?或是韦泽?司空旭?杨乐仪见他呆了一下,似乎陷入沉思中,心中希望大了起来。

大人认识他?他很早以前是宗伯府的一个弟子,不过几年前就离开了这里,我也不知道他的下落。

大宗伯皱了皱眉头。

那能否替我朋友韦泽测上一卦,白天我曾在纳甲馆测过,但结果是大凶,卜人说我朋友已死多年,还说什么大人算也是一样。

原来如此。

这时远处隐隐传来嘈杂之声,大宗伯掐指一算,道:应是二王子的人,你见了他们多有不便,先躲起来。

大人既能算得二王子要来,怎么没算到今日之三王子之灾?杨乐仪见他口中念念有词,心下颇不以为然。

我早知有这灾劫,还知有贵人相助,你看我方才可有半点惊慌?况且,我知你乃是女子,今年正是你历桃花劫难之年。

这老头还算得有点准阿!杨乐仪来不及吃惊,就被他催促进了这房间中的一处暗室。

过了好一会儿,便听得密集的脚步声。

在下相救来迟,望大宗伯恕罪!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杨乐仪心下奇怪,悄悄从小孔中看去,吓了一大跳。

那个二王子身着黑色赭边长衣,虽然明显老了些,但绝对是尹成浩!>>>>>>>>>>>>>>>>>>>>>>>师父还在备选男主中,没出局,仍然是5进3此章用卦例子来自山东人民出版社出版的张晓雨先生所著《周易筮法通解》,第172页。

因为该章情景是夏天,必须要找巳、午、未月之卦,好不容易才找到类似之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