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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练胆

2025-03-30 08:42:07

因着宫廷面临重大事变,司空旭现下必须每日入宫,杨乐仪轻松不少。

炎热的夏天,看书多累,还是泡个清凉的澡,最舒服。

她是这么想,也是这么做的。

仔仔细细地洗了快半个时辰,杨乐仪从浴捅里站起,将头发擦干,换上干净衣服,享受着焕然一新之感。

自从司空旭给她治伤以来,快二十天了,自己都没痛痛快快地洗过一次澡。

先是肌肤未拆绷带,不能见水,等拆了之后,司空旭称刚刚长好的肌肤柔弱,她平时的洗脸法会把脸擦烂,不让她动手,换成他用一种浸有特殊药物的织物帮她擦拭。

她原有些感激司空旭,不过他帮自己擦脸毕竟不妥,正想推辞,没想到他说无法忍耐她粗鲁的举动破坏他的得意之作,根本不容许她反抗,点了她穴道就霸王硬上弓给她擦脸。

与其说是照顾,不如说是喜欢看她生气之样。

至于洗澡,司空旭倒没说什么帮她洗,却每次都会让她头上罩上一物,与水隔绝,头发上半部分根本没法洗,在炎热的夏天,二十天没洗头,是怎样一件可怕的事情!还好今日出门前,司空旭终于跟她说,可以跟往常一样洗脸了。

先前,她也想过,司空旭那么爱捉弄她,言语中又多挑逗之意,但又给她治伤,是不是对她有意思?不过,自己有什么优点,能让他喜欢?迷惑之下,她曾找机会问他:当年我还是孩童身形时,你为什么吻我?呵呵,我不是早就告诉过你,当时看过你脉象,发现有两种年龄的脉象,再一算,就知道你不是平常孩童,当时他笑了笑,又道:我不知异界的成熟女子尝起来什么味道,就尝尝看了。

若不是你当时身量不足,发育未完,就不是一个吻而已,嘿嘿……她气得满面通红,可他却猝然靠近她,在她耳边轻声呢喃:那个吻味道不错吧,如今你问起这事,是不是……你这个变态!她既羞且怒,脑袋一热,忘了对他不敬的灾难性后果---全身奇痒不停,一脚踹了出去,可惜武功被封,这一脚全无杀伤力,自己也痒了足足一柱香的功夫。

不过,司空旭倒没进一步的动作,只是笑嘻嘻地道:异界的女子,反应就是不一样呐。

真是好玩。

因着他的那句话,后来,她再仔细回想他的种种作为,得出了一个结论:他对她所有的照顾和戏弄,源自她的异界身份和他对师父任明昭的不忿,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自己成了他的开心果。

简而言之,他的快乐就是建立在她的受欺压之上,哼!一想到此,她就怒火猛燃。

不过,还好他不是对自己有男女之情,否则她头都快大了。

今天他不在,她的学习也没人督促,人一闲下来,就容易伤春悲秋,回想往事。

师父、咸与、小绿,唉。

师父很强,又向来自信,不必担心他会情绪低落。

咸与暂无音讯,也无从了解情况,只能静心等待。

但印象中一向柔弱乖巧的小绿,虽则他作的那些事让她伤怀,但自己撇下他之后,他会不会又变成阴暗的慕雨呢?一想到此,又觉得难以释怀。

她当初救了他,于他而言,是好还是坏?她体会过那种希望越大,失望越大,直至幻灭的痛苦的,可感情的事,她帮不了他,她与他错了一次,不能再错第二次。

想着他的种种过往,忽然胸口一热,脑海中似乎传来他的声音:姐姐,我错了,别离开我,你在哪儿,告诉我好不好。

我一定当个乖弟弟。

是幻觉么?她摇摇头,一定是自己这段时间精神处于高度紧张状态,都幻听了。

司空旭根本就不是一个谆谆善诱的好老师,教学方法也枯燥简单,除了他讲授外,大部分时间都让她读书、背书。

比如诗经,五六万字的东西,他就要求她通读背诵,说什么不学诗,无以言。

这个时代,依然保留着自春秋以来的习惯,各国出使他国的使者以及朝中高阶大臣,悉数精通诗经,不论是嘲讽威胁,还是赞赏倾慕,多引用诗经上的辞句,这样保持中和之态,暗中交锋,不撕破脸皮,也是礼节的一种。

若不读,被人骂了,都还不知道。

数十年前,秦魏交战,起因便是一句话,当时魏国使者以为秦国只尊刑律,不知诗书,当秦国君主夸耀秦国新修的观星台乃是天下最高,进而暗示天下各国应臣服秦国时,魏国使者便道:敝国惭愧,实在未如贵国,有新台之乐。

若没学过诗经,会以为是夸奖己方,但学过,就知道魏国使者其实在骂秦国,帷薄不修。

而当时秦国君主的确强娶了自己某庶子的未婚妻,秦国君主当即大怒,驱逐使者,也以此为借口,发起了一次战争。

自此之后,再没人认为秦国是只懂耕战之国。

司空旭跟她说这些时,她不以为然,自己又不是要当外交官。

可迫于他的淫威,也只能假装听话。

幸亏自己原本有些底子,背诵起来也不困难。

不过,从都将她吃得死死的角度上讲,司空旭和自己师父任明昭,还真不愧是同门。

又寻思了一阵,司空旭已然回来,吃过晚饭,便道:你住密室这段时日,我跟旁人说你奉神示,去找卜筮用的龟甲了。

你一会儿从密道离开,先在城外树林呆一阵,天明时分再出发,从正门入,这样又可恢复往常生活。

面具和龟甲一应物品我都给你备好,你自己打点下。

到了戌时,杨乐仪便按他所说,背上行囊,进了密道,那密道甚长,烛光明灭不定,地上人影忽晃,心中不免有些害怕,这密道岔路甚多,又有坡度,幸好有司空旭给的示意图,才不致迷路,走了快大半个时辰,火把都快灭了,终于看到图上标示的暗门,一挪开,便闻到了浓烈的泥土味,就着火把熄灭时一瞬间的余光,看见自己现身处一间小室,周围都是封闭的墙,只是右边缺了一块,露出天边那弯如钩的新月,还有几点星光。

她从那缺口中爬了出来,察看四周。

咦,司空旭不是说外面是一片小树林么,怎么这里的树稀稀落落,地面高低起伏不平,就着天空那黯淡的月光,乍一看去,这里好像一个一个的馒头堆!馒头堆?自己晚饭没吃饱,想象力太丰富了,不对!难道是……她脑中忽然闪过一个最大的可能。

不,司空旭有这么恶劣么!她颤抖着擦亮火褶子,回头看看自己刚刚爬出来的地方,那里是一个馒头状的石堆,前面还倒着一块石碑,她大着胆子将火光凑上前去。

当看到故显考这几个字时,她已遍体生寒,她呆呆地看了好一阵,终于反应过来,正要离开,此时她刚刚爬出来的地方,响起了悉悉索索的声音。

她吓得尖叫一声,手一抖,顾不得火褶子被弄掉,就要拔腿狂奔,可身子却被什么拉住,动弹不得。

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玉皇大帝、太上老君,阎王爷,我没做坏事,不要让鬼吃我啊。

她慌得想不起别的,口中乱念一通。

小娘子,别叫了。

怎么是那么熟悉的声音?小娘子,原来你这么胆小啊。

熟悉的轻笑传来。

她转头一看,只见有个人拉住自己衣带,月光太暗,看不清脸庞。

你是司空旭?是啊。

小娘子还没认出我啊,真让人难过。

他有影子!她大着胆子摸了摸他拉住自己衣带的手,暖暖的,再一路往上摸去,摸到他结实的胸膛,摸到他暖暖的脖子,摸到他软软的唇,摸到他微微呼出热气的鼻子,摸到他的眉毛,摸到他的眼睛。

哎呀呀,小娘子,原来你喜欢在这里摸我啊。

真是特殊的嗜好。

司空旭,你去死!杨乐仪怒火万丈,也不知从哪儿来的一股力气,猛地一下将他扑倒在地,随即迅速在他身上坐起,一手狠命掐住他的脖子,一手噼里啪啦就在他脸上连连开弓。

才被吓得惊魂未定,却发现又是司空旭的恶作剧,杨乐仪连日来的怒火倾泻而出,想起一直都被他欺压,想起师父的好,打着打着,她泪水也掉了出来。

你太过分了,人吓人,吓死人知不知道!我到底有什么地方得罪你了,你要这么整我!好歹你也说我是你徒弟,有这么对徒弟的么?我永远都不承认你是我师父,我师父只有任明昭一个!早知当初就不救你了,你死了最好!……也不知打了多久,她方才清醒过来。

糟了,这下得罪司空旭了,刚才他怎么不吭声,也没反抗呢?自己武功还没恢复,应该制不住他的。

难道,下面的不是司空旭本人?而是被鬼附身的司空旭?一想到此,她又寒毛直竖,刚才因气愤忘了一切,此时听见远处传来嘎嘎的鸟叫,身子猛一哆嗦。

忽然,身下的人坐了起来,将她搂在怀中,柔声道:然儿。

师父!听到这个然儿,她条件反射地紧紧贴住了他,马上又觉不对,拼命挣扎要离开他的钳制。

别碰我!你,你到底是谁!不要缠着我!可恨这个时代佛教还没大规模传入,很少看到寺庙,以前也没机会弄到过什么佛像护身符之类的。

我是你师父司空旭。

你走错路,我带你回去的。

我没走错路!你不用带我走!杨乐仪惊魂未定,一想起这个鬼说不定是带她去走黄泉路,就踢腾不已。

暗淡的月光下,依稀可见她惊慌失措之状,眼角上还挂着泪珠,司空旭无奈地叹了口气,腾出一手,摊开掌心,念动咒语,只见一团白光涌出,瞬间化为白虎之形,随即越来越大。

看看这个,该相信了吧。

杨乐仪只觉眼前一亮,一只颇具王者风貌的猛兽出现在自己跟前。

白虎!不过,跟师父幻化的还有些不同,师父幻化的白虎,尚是年幼,玉雪可爱,让人顿生亲近之心,这只白虎明显是成年,不但体型远为庞大,并且两眼金光闪烁,全身白光灼灼,气势更加威猛,让人生畏。

这就是白虎的原形么?看来,师父用螣蛇替代幻化的,还是比不上神器本身。

知道他是司空旭本人后,杨乐仪连珠炮地发起了攻击。

你为何要装神弄鬼!明明是乱坟岗,还骗我说是小树林!你再仔细看看地图,是你走了岔道,若不是我想起忘了给你通行令牌,顺着你的踪迹过来找你,你早就吓昏过去了。

是么?你别骗我!我何时骗过你?其实她猜得没错,那张地图好几条岔道,出口都是通向乱坟岗的,不过有的远,有的近。

你天天都在骗我!你不信,自己重走一遍。

我不去钻死人墓。

那是空墓。

我不去!今日虽是意外,看来你还是胆小。

若不是我来找你,恐怕你已吓得失魂落魄了。

你来试试看!这种地方谁不害怕!再说我现在又没武功!你不是说你是无神论者,不怕鬼怪么?口是心非。

今日之事,你正好汲取教训,第一,地图要看仔细,遇到分岔处,要对了又对;第二,遇到不熟悉的环境,要冷静,胆子要大,不要惊慌失措,否则易遭大难。

没有你,我就没有大难!好了,不说了,看来你也很难休息,我们来看天象。

我不看!不看也罢,我差点忘了,今日是七夕,牛郎织女相会,你跟织女乞个巧吧。

我不要乞巧!那许个愿吧。

此时许愿很灵的。

在乱坟岗上过七夕许心愿,你不觉得很可笑么?快点许愿,已近子时,七夕就要过了,一会儿织女就回去了。

那织女在上,让我早日脱离司空旭的魔爪!她对着夜空,大声喊道,反正打也打了,他要惩罚自己就惩罚吧,况且,刚才他不反抗,或许是心中有愧吧。

想着想着,转头之间,不小心碰到司空旭的脸,这时才想起,自己一直被他搂着,赶紧挣开,跳到一旁。

其后,司空旭带她到了所谓的小树林,就在离乱坟岗不远处,杨乐仪顿时懊恼,原来自己错怪了他,司空旭又陪了她一会儿,直到快寅时才离去。

等到天色微明,杨乐仪依言行事,重新扮回了卜黍弟子。

下午,司空旭从朝中回来,就叫她好生再练习一下礼仪,说是第二日去王宫。

..>>>>>>>>>>>>>>>>>>>>>>>>>>>>>>>>>看右边.....……逃亡驾!驾!杨乐仪命下人用力抽打着马匹,急速往宗伯府出发。

她此时也顾不得男女之嫌,紧紧搂住出宫后就开始不停颤抖的司空旭。

你为什么要喝下那杯毒酒?以你我二人的武功,难道还逃不出去!车厢里,她气愤地嚷出这句话,忽然脑中灵光一闪,你,你前天晚上对我做的,难道,难道是把功力都传给了我,所以今天表现才那么反常?宴会上埋伏着那么多刀斧手,殿外又有那么多弓箭手,若我不喝,你一击不中,就会身首异处。

当时你我不是在殿内被砍成肉酱,便是在殿外被射成刺猬。

拖延些时候,我府里还有活死人,肉白骨的灵药。

小娘子,可别自恃武功,也别自作多情,呵呵。

司空旭虽身中剧毒,可调笑之意依然不减。

谁自作动情!你孔雀!一天到晚只想着风流,狡兔死,走狗烹!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不懂!还差点枉送性命,早跟你说过他不是好人!小娘子,你,说着,司空旭低头咳嗽起来。

杨乐仪见他如此,也不忍多说,急命下人加快速度,往常坐马车两柱香的路程,今时只用了大半柱香就已到达。

到得府外,倒抽了一口凉气,只见府外火光猎猎,黑压压一片都是士兵,杨乐仪也不理睬,背起司空旭就进去。

进了府门,司空旭早已忍不住,鲜血吐得一路都是,而府中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竟如天罗地网一般,将宗伯府重重看守住。

还好,两人卧室外倒没多少人盯着,只有一队队士兵来回巡视。

杨乐仪扶着司空旭进了卧室,燃起烛火,司空旭命她从隐秘处拿出一个玉盒,打开一看,里面装着三颗龙眼大小,清香扑鼻的药丸,另有一张用赤色笔写就的符咒。

司空旭让她取来一碗清水,就着烛火将符咒点燃,口中念念有词,随即将碗接住灰烬,那碗中清水瞬间变得如血一般,司空旭再就着那水服下一颗药丸,稍过片刻,颤抖的身体恢复了正常,口角也不再流血。

你好了?司空旭点点头,将余下两颗药丸装好,疾声道:走!,接着按动机关,露出密室,先让杨乐仪下去,自己矮下身去,又按动另一机关,此时两个人偶缓缓从床头立起,他将两人偶设置好,让外面不时巡逻过的卫兵看到窗上人影,以为两人仍在卧室,这才完全隐入密室,随即将将上方入口完全封闭。

进了密室,司空旭打开一个柜子,拿出两个显然早已准备好的包裹和兵器,递了一件给杨乐仪。

你早有准备?杨乐仪看他准备周全,有些惊讶。

不错,只是没想到尹成浩那么快就动手。

不通知小绿么?他自己会知道,不用替他担心。

两人从密室出来,从墓中爬出,到了乱坟岗,此时夜黑无星,寒鸦声声,阴风惨惨,更显得鬼影僮僮,若是以前,杨乐仪定会害怕,但或许是先前锻炼出的胆量,加之司空旭也在身旁,此时胆气甚壮,一路跟着他披荆斩棘,中途踢到几颗骷髅头,也是面色不改。

如此急速行路约摸一个时辰,两人到了一座小村庄。

司空旭似是十分熟悉那里,走到一户人家,急急敲门,便有人应,黑暗中也看不清相貌,那人就牵了两匹马给他们。

上马!这马应是千里马一类的,一骑上去,杨乐仪只感到两旁景物忽忽往后蹿,马速快得让她说话都困难。

如此急速跑到天明,司空旭也不让她休息,直到第二天下午跑到一小河处,这才让她停下。

司空旭,你这么着急干什么?尹成浩肯定追不到我们的。

你这样跑,跑的方向不对啊,怎么不往南去蜀国,却往西?西边不是羯人所占么?杨乐仪气喘吁吁,一天一夜这样长途奔劳,若不是先前受过他训练,早已累得从马背上摔下来。

你想不想见到韦泽?当然想啊。

那一路上听我的,不要多问!两人吃了些干粮,打满清水,放马在草地上吃了会儿草,半个时辰后继续前行。

又过了近半天的功夫,两人已近秦国边境。

先前杨乐仪还担心尹成浩通令全国追辑他们,但跑了这么久,都没见有人追来,看来多是自己马匹脚程甚快,才幸免追兵。

又跑了一阵,已近子时,一轮偏月高挂在天,借着月光,远远便可看见草原前方绵延起伏的山脉。

马不行了,休息一阵吧,追兵还没那么快。

司空旭道。

杨乐仪正想问他既然如此,何必跑得这么辛苦,但又想先前才问过他,他让自己不要多问,遂依言行事。

此时已近入冬,天时颇冷,两人找来些灌木枝条,准备点起篝火,驱走寒意。

杨乐仪见司空旭被烟呛得咳个不停,一丝歉疚涌上心头,连忙让他走开,自己摆弄火堆。

你不睡?小娘子,我来负责警戒。

那如何是好?明晚我睡,你照看我,不就成了?现在离天明不到三个时辰,你也睡不了多久。

呵呵。

哼,就知道司空旭没那么好心!杨乐仪连日跋涉,疲惫之极,也不再多说,枕着行李,合衣躺下,就沉沉睡去。

睡梦中总觉得什么东西在脸上拂来拂去,杨乐仪本不想理睬,可一会儿那东西又移到自己唇上,她忍耐不住,一睁眼,却见天已微明,火堆几乎燃尽,司空旭正搂着她,两人唇脸靠得如此之近,几乎贴到一块。

她不假思索,凭空推出一掌,将他弹开:司空旭!你这个色狼!这种时候还起坏心!她又惊又怒,手上不由自主动了几分真气,孰料司空旭被她这么一推,往后直弹了四五丈,这才重重落下,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接着身子往后一倒,就此不动。

杨乐仪先前以为是他骗她,等了片刻,他仍是毫无动静,吓得赶紧跑过去扶起他,一摸脉象,虚弱无力。

司空旭,你醒醒!杨乐仪没料到司空旭如此不济,简直毫无功力之相,想起原先韦泽替她治病,自己也是误会他,莽撞出手,差点铸成大错之事,料想司空旭这一回可能是另有隐情,心下顿然后悔。

杨乐仪如今真气充沛,将他抱在怀里,真气源源不断输进,输了好一会儿也没见司空旭反应,未免有些疑惑,过了一会儿,天方大亮,瞧清他面容,却是嘴角微翘,脸带微笑,心知中计。

司空旭!她将他推起来,狠狠地拧住他脸颊,对他附耳大吼:你不是瞧不上我么?干嘛几次对我不轨!她本想教训他一顿,但现在是在逃命,还为了早日见到韦泽,只得暂时算了。

唉呀呀,小娘子,我只不过累了睡过去,为何对我这么凶?被魔音穿脑的司空旭笑吟吟地看着她,又道:小娘子,我听见你抱着我时,心跳得好快,是你想对我不轨吧。

你!杨乐仪被气得说不出话,正想给他软麻穴来上一指,让他求饶,耳边却隐隐听见急促的马蹄声。

怎么了?司空旭见她脸色有变,也一改嬉笑之状。

好像有大批人马过来,你没听见?应该不是尹成浩的人马。

司空旭几乎九成的功力已全部输给了杨乐仪,因此反不及她耳目灵敏,不过他不欲杨乐仪现下知晓,赶紧转换了话题。

我们先上马。

两人走不到一柱香时分,便看见前方草原上尘烟阵阵。

杨乐仪目力甚好,看清楚队中最大一面旗帜上,乃面目狰狞的狗头,说与司空旭听,他一愣,是羯人。

他们带这么多兵来边境做什么?是不是进攻秦国?当日尹成浩为了夺取王位,与羯人签署和约,他与羯人停战,结为联盟,共同对付氐人和其三弟,事成之后尹成浩答应将几处土地让与羯人,大家和平共处。

杨乐仪知后虽不满,不过毕竟无权无势,也无他法。

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那我们要不要给回去报信?杨乐仪有些犹豫,毕竟回去很可能是自投罗网,但眼看着胡人来犯,也是于心不安。

来不及了,看着阵势旗号,还只是前锋,已有三万之众,我国战乱刚歇,正是兵力匮乏之际,回去报告也无济于事。

那怎么办?继续跟我走。

再隔半日我们可回师门,你也能见到韦泽了。

说着,司空旭引领杨乐仪寻了远路,想远远避开这丛军队,不料仍与其中一支遭遇。

那羯人顶上髡发,两侧头发皆编成小辫,衣服左衽,与汉人自是不同,一见他俩装束,又见他俩坐骑甚好,领头的一声呐喊,便朝他们杀过来。

杨乐仪见他们人多势众,也不敢恋战,急急随了司空旭,往他所指之路而去。

跑不多时,只听得风声变大,天空陡然变色,一片片雪花都落了下来。

那羯人小分队原本怕伤了坐骑,不想用箭,但见他们速度飞快,颇为恼怒,纷纷出箭。

杨乐仪骑术本不如司空旭精湛,一边骑马,一边回头挡箭,一个不注意,坠下马来。

小心!司空旭俯身一抄,搂住她腰,斜放在自己身前。

杨乐仪抓住他手臂,正要跳回自己坐骑,却见那马脚下一软,不知绊倒什么,摔了下去。

见此情景,也只得与司空旭两人一骑,共同逃命。

那马虽神骏非凡,但毕竟多日劳累,如今负荷两人,体力不支,脚下渐软,杨乐仪听得耳后喊杀声逼近,心下黯然。

别担心,我们已到师门了。

她闻眼抬头,只见前方已能看到两座石山形成的峡谷,司空旭又胸有成竹,顿然放心。

时已入冬,北方天空更是黑得早些,此时已暮色苍茫,不过雪落之势仍不见小。

等跑入峡谷,加之两山遮挡,峡谷内光线更是暗淡,司空旭催动马匹,往峡谷内进发,杨乐仪听到耳后追杀声更近,心下害怕,不过见他仍不停下,料想有退敌之法,也不出声。

此时雪下得更大,两方人马速度都慢了许多,走了约半刻,除了纷纷落落的雪花,周围都看不清楚,司空旭这才停住,他下马擦燃火石,不过雪大风大,火褶子稍微亮一下,便被吹熄,试了几次,司空旭念动咒语,只见一白虎出现,不过身形比起原先小了不少,连身上的白光也微弱许多。

那白虎缓步轻走,又不时回头看他俩,引着两人往一处山间缝隙而去。

你先过去。

我布置一下阵法。

杨乐仪心知非推让之时,也不回头,跟着那白虎就走。

跟着那白虎穿过缝隙,杨乐仪发现这乃是一条密道入口,也不知走了多久,前面出现八道暗门,借着白虎身上的微光,看到上面均有奇怪的符咒,虽然白虎在其中一道门前停下,可她不知如何开启,只得停了下来。

等着等着,白虎身上的光越来越弱,白虎身形也越变越小,杨乐仪不禁担心起来,当白虎快隐没在黑暗中时,她听到了司空旭的脚步声。

司空旭!她闻声向他走过去,想抓住他衣袖,却不经意碰到他手腕,只觉得触手之处一片冰凉。

你是不是受了重伤?怎么手这么冷?小娘子,司空旭还没来得及说话,又咳嗽了几声。

杨乐仪赶紧将火褶子点燃,只见他背上插着几只箭,伤处有的鲜血早已凝结,有的血渍还在不断扩大中。

你中箭了怎么不说?快把衣服脱了,我给你上药。

等会儿,我们先离开这里。

杨乐仪听他语气虚弱,甚为担心,扶着他开启了其中一道石门,两人从门而入,石门在后轧轧作响,自动关上。

杨乐仪见前方落英缤纷,绿草如茵,气候温暖,与方才完全是另一番境地,正为高兴,却感到肩头一重,司空旭软软似要倒地。

她心下大惊,赶紧抱起他就向前方屋舍处走去。

那屋舍倒也干净,稍微有些积灰,杨乐仪略作收拾,就将司空旭放在榻上。

她细心解下他衣服,拔出箭头,又给他打来清水收拾好伤口,再密密包上,见司空旭气息微弱,额头也沁出一层冷汗,心疼不已。

小娘子,我快死了。

司空旭睁开眼睛,缓缓道。

不会的!你医术这么高深,怎么会死!她刚才收拾他衣服时,就见那几层衣服都重重染血,生怕他失血过多而亡,如今听他一说,更是忧心如焚。

小娘子,医者不自医。

咳,咳~你不是还有两颗药么?你放哪儿了?那药不是活死人,肉白骨么?吃完了。

你师门里面还有没有药,我去找!不用了,小娘子,我死期已至,只盼你能答应我一个心愿。

杨乐仪见他呼吸越来越弱,方寸大乱,连连点头。

我抱你一个时辰,如何?一听这话,杨乐仪犹豫起来,再看看他随时可能会断气,若不答应,自己未免太残忍,思忖再三,还是合衣倒下,随他轻轻拥住自己。

她自认从未与司空旭如此靠近,心如小鹿乱撞,根本不敢看他眼睛,再感到司空旭的唇就停在自己额上,更是紧张得不行,赶紧侧头避开,身子直往下移。

咦,怎么司空旭的心跳这么沉稳有力,可刚才自己摸过他脉象很虚弱啊。

杨乐仪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特意靠近他胸膛仔细听了听,确实没错;又摸摸他脉象,的确是将死之人的脉象。

两者显然矛盾。

再想想先前司空旭数次故意装重伤骗她,这次自己又被骗了!怪只怪他伪装太好,任谁看见那么多的血,都会以为他快不行!说不定司空旭异于常人,那些血对他无关痛痒。

她猛一抬头,只见司空旭双目有光,神采奕奕,嘴角含笑,哪是方才那快要断气之样!一触到她目光,他转换脸色已来不及,只得嘿嘿干笑两声。

司空旭!小娘子,我错了,我今后不敢了,饶了我吧。

听没听过狼来了的故事?没听过。

今天我给你好好讲讲。

小娘子你讲就行,不要绑我,也不要用毛笔挠我脚心啊。

这样你才印象深刻!小娘子,我不敢了,好痒,呵呵。

哈哈……小娘子,你若当狼,我愿被你吃。

已笑得脸色发青的司空旭仍不改那调笑的习惯。

司空旭,你!……>>>>>>>>>>>>>>>>>>>>>>>因为一下思路枯竭,只能想到后半部分,拖着没办法写,但不想因此影响进度,所以空两章,请亲亲们见谅。

谢谢给我留言的亲亲。

后面我会补上的。

JJ太抽了,更新一下也很难,为了让亲们早点看到更新,问题这章暂时不回答。

等以后会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