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乐仪是中度一氧化碳中毒。
她想着天气寒冷,贪多求快,往炭窑里放的木柴比往常多了一倍还不止,炭窑的烟道有些堵塞,而那炭窑本就简陋,燃烧散出的烟从烟道散发不完,多从其他缝隙钻出。
她劳累过度,靠在温暖的炭窑附近睡着,不知不觉吸多了散出的烟气,那烟气中一氧化碳含量颇高,就这样昏迷过去。
炭窑一下得此大量原料,燃了一会儿,温度升得比往常高得多,很快传到四周,她原先放在周围的荒草堆也被逐渐发热,直至燃烧。
慕雨在家呆着,吃了早饭后加紧时间练功,想早点恢复。
他通过这段时间的交合,自己勤奋练功,杨乐仪又每日给他输真气,除了说话的能力,其余感觉都已恢复,只是他不想一下让杨乐仪知道,免得她起疑心,破坏这向她名正言顺求欢的计划,因此只告诉她,自己眼睛仅能朦胧视物。
他在家吐纳了一阵,总觉得有些心神不灵,眼看时间已到晌午,起身来到屋外,忽然闻得远远似有烟味。
他早知杨乐仪在烧炭,也没放在心上,但那烟味越来越浓,他终是放心不下,出门找她。
他见山路上的足迹越到深处越是模糊不清,只得循着烟味找去。
路上骤然下起了雨,将那烟味冲散,他又从来没去过杨乐仪烧炭之处,找了许久,才看到她倒在炭窑附近,窑顶虽经雨水浇湿,但兀自青烟冉冉,他探她脉象,惊惶不已,知她是中了冬天常见的烟毒,赶紧将她抱离该处,替她度气,屋里没有银针,只得暂用她的缝衣针代替诊治,照料了两日,她才终于恢复神智。
杨乐仪缓缓睁开眼睛,看到慕雨斜倚在自己身边,静静地注视着自己,左手与自己右手相握,暖暖的气息从他的手中传来。
见她醒转,慕雨露出惊喜的神色,紧紧将她搂住。
慕雨搂得有些紧,让她呼吸不过来,她扭扭头,感到脸上微有疼痛,一时间也想不起之前发生的事情,遂缓缓道:放开我,到底,怎么了?你中了烟毒,已昏迷两日。
慕雨闻言略微松开她一些,却仍抱住她不放,好一会儿才放开,在她手心写字。
杨乐仪头隐隐作疼,她觉得周身僵硬,注意力也没以前那么集中,勉力将眼神凝聚在慕雨的脸上,思索了半响,才隐隐约约回忆起烧炭之事。
谢谢,你救我。
为什么,她说出这样的话。
慕雨看着一脸苍白的她努力对自己展露阳光般的笑容,心头酸涩。
是自己害了她,若不是老想着让她的身心完全属于自己,就不会对她的辛苦视而不见,就不会在她快灯枯油尽之时还强行索取。
一想到幸好下了场雨,否则她就被烧死在山火中,他就一阵后怕。
前段时日,看着她渐渐加重的黑眼圈,他也不是没在意过,可是,一想到她在云雨中明显分心的样子,他就生气,变着花样摆弄她。
那些宫中流传下来的书中,不都说会了其中的御女之术,用了那些技巧,就能让女人欲仙欲死,最后心甘情愿地臣服么?他一直以为是自己太过生疏,所以每晚一得机会便向她求欢,知道她对自己心软,竟是肆意妄为,常常将她折腾得昏睡过去。
却从未仔细想过,她白天的辛劳!自己虽曾提出,帮她洗衣,虽被她拒绝,但他看着她平日里一脸轻松,也只认为是简单之事,这几日她昏迷不醒,他作家事,这才发现,光是冬日里洗个菜,那水就冷得刺骨,手都快冻僵!冬日打猎,动物大都冬眠的冬眠,躲藏的躲藏,真不知她每日怎么给自己打来新鲜可口的野味!每天早上醒来,都会有暖暖的水给他预备着,除了他贪睡不肯起床外,杨乐仪每日起床后,总会做好早饭,再叫醒他,替他洗脸穿衣。
晚上,会替他洗脸洗脚,按摩穴位,隔几日就帮他洗澡。
每日里坚持不断灌真气于他,教他本门内功,希望他好起来,还有……她为他作太多太多,他居然把这一切视为理所当然!直到失去时才重新想起自己以前那些孤寂可怕、饱受欺凌的日子。
别哭。
杨乐仪头一次见慕雨眼中泪光闪烁,大为惊讶。
慕雨脸颊微微泛红,紫色的双眸没有了平日里那种妖异的光,只有一点浅浅的水迹在其中,如夏日里睡莲含露,春日里梨花带雨,往日的冷意全然消散,已微微透出几分男子气概的脸廓,又显露几许稚气。
这样,像小绿,坚强一点。
杨乐仪虚弱地笑笑,颤抖的手缓缓抚上他的脸。
慕雨的泪珠终是没有掉下,下一刻,他却将她紧紧抱住,疯狂地在她唇上肆掠。
明明受伤的人是你,为何还来安慰我!慕雨心头愈加难受,他从小在那个尔虞我诈的宫廷中看多了勾心斗角,巧取豪夺,没想到所学之法对杨乐仪用上,虽然大获成功,也牢牢拴住她,可今日为何她越关心自己,自己的心就越疼,全然不复往日的得意?他粗鲁地吻着她,想将自己的迷惑和痛苦都通过这亲密的接触,统统涤除。
可一点用都没有。
她的回应虚软无力,他的迷惑和痛苦未能减少,反倒增加。
他停了下来,凝视着她,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想平复潮水般喧嚣的心情,抚摸着她,感觉着她的热度,是如此心安,可她那厚厚的衣袖下纤细的手臂,似乎轻轻一折就会断掉,什么时候她变得这么瘦了?他恐惧不已,为何自己这段时日都未加注意?杨乐仪先被他狂吻,又见他抚摸着自己肌肤,目光灼灼,以为他又要求欢,心下微微不悦,皱了皱眉,道,别这样。
等我,休息,明日再做,好吗?她费力地说完,却见他摇了摇头。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原谅我。
以后你不答应,我都不强迫你了。
杨乐仪惊讶地看着慕雨在她手上一笔一划写出这样的字句,那你的身体怎么办?我除了不能说话,其余四觉都已恢复。
啊,是了,我是觉得,有些奇怪,才想起,你刚才,都没有,像往日跟我,交谈。
杨乐仪断断续续讲着话,脑中兀自有些纷乱。
是一氧化碳中毒的后遗症么?所以自己的大脑也变得不太灵光?太好了,何时,恢复的?我和你心有灵犀,感应到你出事,心头着急,想去找你,突然之间就恢复了。
慕雨脸微微一红。
真好。
杨乐仪对他微微一笑,闭上了眼睛。
慕雨心中恐惧,以为她又昏迷过去,探她呼吸才知无恙,略微放心。
他这两日惊惧万分,如今更是自责内疚,看着她的睡颜,正在心神激荡之际,蓦然间,脑中一黑,失去了意识,小绿重新控制了这具身体。
在他照料下,过了两日,杨乐仪身体渐有起色,行动也已恢复,只是需多卧床休息即可,小绿也逐渐放下心来,不过平日里杨乐仪所做之事,全部由他代替。
虽然杨乐仪身体已经好转,但小绿瞧得出,杨乐仪比起中毒之前,多了些心事,脸上笑容犹在,但眼神少了以前的灵动,他苦于口不能言,想问她,可每次一写字她就岔开话题,他本不习惯勉强她,也只能看在心头,急在心里。
这一日中午,他打得两只难得的野味,兴冲冲回家,刚刚进屋,却听见她一声尖叫:快出去!她从未用此声调跟他讲话,小绿心下疑惑,却见她一脸惊慌,脸色发白,房间里还有好几个打碎的碗碟。
怎么了?盘子打碎了没关系的。
他比划着问她。
出去!出去!杨乐仪见他不走,脸上表情更是惊惶窘迫。
她靠在案几边,手边和脚边是散落的针线和衣服。
你在缝衣服?衣服破了。
呆了一会儿,他试着猜测。
你先出去!我有点事情,别过来!杨乐仪显然恢复了常态,语调变得柔和一些,但双颊变得绯红,眼神也闪烁不定。
的确不对劲,她从他进来时就维持那个姿势,僵硬得没有变过,她在掩饰什么呢?难道是,男人?小绿忽然感到一丝痛苦,脑中涌上一个极度荒谬的想法。
不会的,虽然她那段时间昏迷不醒时,曾喃喃自语呼唤她的师父,但眼下的小屋中,不可能还有第三者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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