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桐这一去,却临到晚上也没回来,阿真有些担忧。
谢书安在内院正堂里设了席面,备了酒,算是给阿真洗尘。
阿真笑着谢过,并为紫桐的缺席聊表歉意。
谢书安没有多问什么,只让她安心住着,又指了家仆里一个稳重的嬷嬷并一个伶俐的丫环专门帮阿真看顾孩子。
阿真照样谢过。
菜色很丰盛细致,梅子酒也清淡可口,很合阿真的胃口,廊下更有养在家里的伶人吹拉弹唱,曲声悠游。
不得不说,谢书安安排得确实很周到。
即使阿真自生产以来一直胃口不好,也不禁多吃了点胭脂米饭。
但在谢书安眼里,却只看她寥寥几筷便停了箸,只舀了点清汤陪着,便皱眉询问:可是不合胃口?他还记得她对吃食挑剔得紧,但也对她吃着喜欢吃的食物时那小猫样满足的神情印象深刻。
阿真正细听着廊下伶人细细吟唱,闻言一愣,才浅笑摇头:哪里,只阿真身体不好,真吃不下了。
谢书安若有所思地挑了挑眉,便不再多言,只让屋里侍立的丫环晚间煮点燕窝粥作宵夜,又亲手替阿真舀了小半碗火腿鲜笋汤,道:即吃不下饭,便多喝点汤吧。
阿真笑吟吟接过:安老板费心。
谢书安略微无奈地摇摇头,陪她客气:哪里。
两人吃完饭,漱了口,各自捧了杯茶说话。
谢书安道:近了年底,我怕是有些忙,倒不常能陪四姑娘逛逛天锦城了。
阿真端了茶盏慢慢喝了一口,才道:安老板客气了,这样已经很好。
谢书安看她一眼,叮嘱道:紫桐姑娘也不知何时回转,你若是想出门逛逛,便跟管家说一声,让他给你派几个家人,也好让我放心些。
阿真闻言心里一暖,便不推辞,只道:让安老板费心了。
谢书安忽而又道:只若是再想去天香楼,却是不能的。
阿真忍不住笑了:阿真带着两个孩子,又怎会再去胡闹?谢书安夸张地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道:如此,我便放心了。
阿真笑看他一眼:还真让安老板担心了。
谢书安哈哈一笑,再道:你若是想听曲儿,家里便有的。
阿真点点头:晓得。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阿真记挂着孩子,便起身告辞。
谢书安点点头:早些休息。
谢书安起身举步送阿真到客院门口,便不再多走,反身离开自去忙不提。
阿真进了正房,转进东屋,见两个孩子仍然睡着,便走到外间让管家拨到客院里服侍的丫环去寻了几本闲书来,坐到暖阁熏笼上,慢慢翻着。
谢书安新指过来的稳重嬷嬷荣娘和那个规矩的丫环春纤已经将自己的铺盖物件收拾好了,和在客院正房服侍的几个丫环一样,安置在西边耳房里,这会儿便过来见礼。
阿真想着即和她们还要处近两个月的时间,便转出东屋,让派在客院服侍的四个丫环玉坠儿,彩穗儿,香杏儿,翠鹂儿一并上前,每人给了四个做工精细的金锞子,淡笑道:有劳了,出门在外,我也没带什么好东西,这点小玩意儿你们拿着玩吧。
荣娘站在最前,春纤落她半步,两人先蹲身谢过,站在两人身后的四个丫环跟着谢过:谢夫人赏。
阿真闻言倒是微微一愣,夫人?然后便有些怅然若失,摆摆手让她们忙去,自己转回东屋。
夫人么?她抚着熟睡孩儿的小嫩脸,心里微微泛起些夹杂了其它莫名情绪的酸涩。
夫人了呢……却没有穿过大红绣衣,没有喜庆的婚礼……阿真失笑地摇摇头,不再去想。
这会儿,两个睡饱了的宝宝醒过来,因怕孩子怕生,便没让荣娘和春纤抱,只让她们端来早备下的娃娃们的吃食,拿出两个娃娃惯用的碗盏银勺,哄着娃娃们自己吃,并瞅着空喂上一些,让俩娃娃吃饱。
荣娘在一边帮衬着,看两个娃娃吃得有模有样的,称赞道:可真是能干,都会自己吃饭了!一样大么?做父母的都喜欢听人说自己孩子好,阿真也不例外,笑着点头:嗯,双生子,已经十六个月了,是该自己吃饭了。
春纤看阿骐吃好了饭下了椅子在地上走,也不要人扶,便也笑着过来搭话:小少爷可真厉害,走得可稳当了!阿真喂着阿琪,回过头看地上的小人儿满地乱走,也笑:你可别夸他,越夸越来劲了。
春纤抿嘴笑着。
荣娘推她一把:瞧你,还不快顾着些,可别摔了。
春纤吐吐舌,忙亦步亦趋地过去跟着。
阿真摆摆手:不妨事,小子走路稳当呢,已经会下楼梯了。
待闹哄哄地吃饱了饭,玩了一会儿,阿真便帮两个娃娃学习刷牙洗脸,再帮两个小小子都泡完澡,自己也洗漱完,才抱着两个孩子坐上熏笼。
阿真从随身包袱里取出几本薄薄的大页书,问:宝宝们,看看,想看哪本?妹妹阿琪先扑上来,指指一本封面上画了可爱小白兔的书,嚷嚷:这,这!阿真便把那本书递给她:阿琪要看小白兔大灰狼啊!阿琪重重地唔了声,扯着书页翻开:兔,小!阿真笑笑,又问哥哥阿骐:阿骐想看哪本呢?阿骐挺着腰坐着,煞有其事地道:不!不!阿真一愣:阿骐不想看书吗?阿骐神秘兮兮地把手指放在嘴边嘘!了声。
阿真忍着笑凑过去,也跟他嘘了声。
阿骐顿觉满意。
妹妹阿琪也丢了书,好奇地凑过来嘘!嘘!了好几下。
阿真笑倒。
荣娘和春纤收拾好屋子,笑着陪了一会儿,见没什么吩咐,便退出屋去。
外间抱夏里也早点了火盆,暖洋洋的,玉坠儿等四个丫环已脱了外面大衣裳,正坐在左右两边木榻上说话,偶尔笑闹几声。
荣娘自不必说,是府里老人了,春纤也是一等的大丫环,更是谢书安院里的四个大丫环之一,而玉坠儿几个虽然也是大丫环,论起来却只是二等的,因此见荣娘和春纤出来,便齐齐起身问好。
待两人坐了,才复坐下,不过并不拘束,一边各自做着手里的活计,或绣着帕子,或打着络子,一边仍然继续着之前的话题。
彩穗儿手巧,刚缝了个小荷包,便将之前得赏的四个精巧金锞子从旧荷包里拿出来,装进新荷包里,道:虽然咱们家也是富贵,却也没见这么赏人的,若换成银子,怕有十来两呢,抵了几个月的月例钱了!春纤却道:可不止呢,单这份工艺,便不是常见的。
哦?我瞧着也就比寻常的精巧些罢了!翠鹂儿脆生生地奇道。
荣娘刚好坐在翠鹂儿旁边,闻言便点点她的额,笑骂道:就精巧些罢了,小蹄子,你能见过多少好东西?这四个金锞子,若出去换了银子,五十两是肯定的。
玉坠儿吃惊地捂嘴:这么多?这么几个小金锞子,我掂掂拢共也三四两罢了。
荣娘见几个丫环俱睁着眼看她,便很觉出些成就感来,慢吞吞地抿了口茶,方道:一两一个,的确就四两,若是寻常四两金子也不值什么,只这几个锞子却不同。
她从自己衣袋里拿出一颗金锞子,在翠鹂儿耳边轻轻摇了摇,那金锞子里竟发出金玉之声,华丽清脆。
灯下众人俱是惊奇,纷纷将自己的小金锞子取出轻摇,听那好听的细碎丁零声。
荣娘示意众人将金锞子举高,漏过烛光,可以透过金锞子上楼空的纹理见到内里有温润的光芒闪烁,却原来是一粒粒的小金珠子(珍珠的一种)。
她得意洋洋地道:在这样小的金锞子上镂这样精致的镂纹,又再在内里填了小金珠,却不是比寻常精致些而已,不说金珠如何难得,单这份工艺钱便比这四两金子值钱。
香杏儿若有所思:这么说,这夫人可是尊贵了,即便像咱们这样的人家,也不会费这许多事去弄这样精致的东西。
众人俱点头。
翠鹂儿凑近荣娘,八卦兮兮道:荣娘,你说,这夫人会是什么来头?荣娘摇摇头:不好说,往年也并没有来往,只听说是随老爷一起在西华上的船。
春纤也道:春燕(谢书安院里四个大丫环之一)倒是问过管家一句,管家只让我们小心伺候,不可怠慢,一切用度比照老爷。
玉坠儿点点头:是了,晚间的时候,管家还特地过来吩咐了,夫人及她身边的那位姑娘想要什么便给什么,只回他一声便好。
香杏儿微微蹙起一双弯弯柳眉,道:可实在奇怪啊,既然这夫人身份这么尊贵,又怎么临过年了,还住在别家?几个丫环都点头:是呢!很不合规矩哦!是不是有什么事?春纤却瞄一眼香杏儿,道:你管那些做什么,只尽心伺候便是。
香杏儿虽不敢接话,却微微一哼,撇过头去。
其它几个丫环见状便也停了声。
荣娘笑道:春纤说得极是,也晚了,散了吧。
又问:值夜的都安排好了吗?四个丫环里资历稍微老道些的玉坠儿点点头:安排了,今晚是香杏儿。
春纤一愣:怎么只一个?房里的呢?玉坠儿道:原便是香杏儿在屋里值夜的,但夫人不喜人近身,便让睡到外面来了,我让外面的扫洒丫环陪着她。
荣娘点点头:这样也妥当。
于是各自回屋,抱夏里左右墙下两张榻上只剩香杏儿和两个扫洒丫环分别叫四儿五儿的。
四儿见香杏儿脸色不太好,便有些怯懦有些讨好道:姐姐,四儿去给你打水?香杏儿闻言,颇有姿态地唔了声,又指指五儿:你去给我泡壶茶来。
五儿比四儿伶俐些,只见她笑道:姐姐说哪里话,还要喝茶熬夜,你便放心睡下,有四儿五儿给你当耳朵使呢!香杏儿笑道:这小蹄子,倒会说话,罢了,先给我拿洗脸水来吧。
五儿拉一把四儿,笑嘻嘻地下去端水不提。
作者有话要说:我以为我是很热衷于看亲们的评论的,每天都兴致勃勃的上来回复亲们的留言,但看到类似垃圾,雷文之类的词,心里难免还是不舒服,现在我入V了,不喜欢的亲,可能更要说什么了,还请亲们安静的离开,谢谢了!至于留下来的亲们,我除了说声谢谢支持也没别的好说了,只有努力更新了。
就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