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夜后,玄天帝不再如从前那样一直派人监视我。
而是改成晚上过来亲自看着陪着。
这半个月来,我常跑冷宫里去,每次去都带上上好的茶叶和衣食用品,婉姨不喜欢太多人知道他们,于是每次我都是偷偷的带,反正他们都说孕妇的食量是很大的,我索性就大个彻底。
由于感觉到身子的不方便,我便不再轻易的施展轻功,不然到时候真的摔了,我在这个世界的唯一的亲人也没有了。
我都是用走。
婉姨住的院子很深,听宫里的宫女宦官说以前冷宫有扩建过,被先帝打入冷宫的都住里面,住外面的都是这两年被贬的妃嫔。
每每走过外面几个院落的时候,里面总传来一阵阵凄厉的叫声,夹杂着怨毒的咒骂声。
我再一次感到古代女子的悲哀。
而我,或许有一天,也会住进这里。
如果只是单纯的失宠,我想,我会微笑面对吧。
可惜,可惜不是。
已是立春,我带了些草籽花种来到婉姨的院里。
叫上两个宫女帮着叶嬷嬷把院子给清理干净,教着浩儿他们一起种上些花草。
到时候看着也有点生机。
心情也会好很多。
逝儿,你不必每次都送这么些东西来的。
怪麻烦的。
婉姨看着叶嬷嬷接过几包药膏和茶叶,感激着说道。
可隐约中却包含着歉意。
不知道是不是我听错了。
不麻烦,我那的东西多,反正也撑不下,用不完的。
上次我的手被烫伤了后,才知道她这里的药膏不好,便开始收集药膏,治烫伤的、擦伤的、疹子的、青春痘的、虫咬的等等等等,自己觉得都收集齐了。
做好标记,才一起送来慢慢解释。
逝儿,你,真不该对我这般好。
婉姨莫名的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婉姨,瞧您这话说的,这个世上就只感觉你这里亲切点了,就算不对你,那浩儿还小呢?对浩儿该好吧。
其实我是应该感谢她的,不然我现在还在那矛盾旋涡里垂死挣扎。
逝儿,你娘亲还,还好么?他吞吞吐吐的问了句。
我一顿,低声说道:不在了。
一年多前去世的。
婉姨抽了口气,身子不稳的坐到椅子上。
目光有呆滞着。
婉姨?你没事吧?我去叫御医来。
我紧张的扶了扶她,说完,就要出去找人。
不要去,我没事。
她一把抓住我,随后,又用力一把甩开我的手。
你走吧,以后永远别来这里。
我很奇怪她的一举一动,刚才还好好的。
怎么说变就变,就因为知道我娘亲不在了么,婉姨,你别这样,冷静点。
我说错什么了吗?我不是你的什么婉姨!别乱叫了,带着你的东西,你走,天妃娘娘身子金贵,不适合来这里,你快走,走啊。
她越说越激动,到最后直接喊了出来。
一边的叶嬷嬷见着情形,咚的一声跪了下来,哭着求道:天妃娘娘,是老奴对不住娘娘,老奴求您了,娘娘走吧,主子身子不好,不能受刺激,求您快走吧。
说着,便重重的磕在地砖上,咚咚的声音,一下接着一下。
很快,砖上就出现了血迹。
我一时间消化不了这个状况,只好拉着叶嬷嬷,说道:那我先回去,改天再来看你们。
你别再来了,走吧,快走吧。
她继续低喊着。
我叹了口气,走了出去。
边走边想,这到底怎么回事啊?真是摸不着头脑,难道她认识我母亲,和母亲交情甚好,一听到她不在了接受不了。
可也不对啊,真那样的话,早该问了。
有不该对我这样,真是一头雾水。
仙女姐姐!浩儿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呼的一下跑到我面前。
撅着嘴巴说道:仙女姐姐,你都不等浩儿回来就走。
姐姐不疼浩儿了!哪里会呢!我蹲下身,刮了刮他的小鼻子,感觉手感不错,再捏捏他白白的脸蛋。
大姑姑今天心情不好,你回去好好陪着大姑姑。
姐姐今天还有事,过两天再带好东西来看浩儿,可好?他很乖的恩了一声。
我拍拍肩膀:男子汉,快去保护你的大姑姑。
快去!听完我的话,我们默契的击了下掌后,他便一蹦一跳的往院子里去了。
看着他那欢快的背影,想着小孩子真好。
不用想那么多,开心就笑,不开心就生气,有什么都直接说。
一时间,又有总被人疏离的落寞。
好不容易找个说心里话的人了,又是这样个结果。
心里有阴沉了下来,而着天气也似乎很是配合我的心境,阴晦沉郁的天空,似垂眉惆怅的容颜,狭带春寒的微风滑过前面树林干枯的杂草,更为这清冷的囚笼增添了几分萧瑟。
我独自走到前面的树林,穿过这小片树林,就出了冷宫了。
安排到冷宫的人很少,树林里面少有人打理,树林茂密,路边的芒草荆棘长得老高。
里面藏只老虎都不一定有人知道。
大部分的宫女宦官都希望自己跟个好主子,且不说一荣俱荣,平时打赏的机会,捞点油水的机会也多。
就算混不出头,等到出宫的时候,到了外面也可以奔个小康了。
批爱护司谁都不想每天来伺候这些被贬的妃嫔。
我边走边想着,其实在冷宫做事情也不是没有好处了,后宫中,勾心斗角,阴谋算计。
那妃嫔身边当差的不都是她们算计中随时都可以放弃的棋子么?出宫享受,那也要有那个命出去啊。
还不如在这冷宫里寻个好点的主子,平平安安的来的好。
可想到这里,我更是觉得自己可怜了。
且不说有没有命出去,怕是再活个大几十年,也是没个出去的机会了。
走了许久,便停了下来,忽然觉得少些什么,对了,平日里总能听到一位妃子的凄厉的尖叫哭喊,那冷宫里的宫女都说,见过新进来的妃子不甘的,也见过疯癫了的,却没见过进来了大半年了,疯癫了后,还这么每日不停闹腾哭喊的。
现在安静了下来,想是想通了吧。
想到这里,我苦笑了,自己的还一头雾水,还有心情出想别人的事情。
算了,还是回去好好理清下自己的思路,才好知道到底婉姨是怎么了。
我正想继续前行,便听到草丛里有些声响。
想着,这才初春呢?叶还没怎么发全呢,不会就有蛇了吧。
估计是哪个宫里跑出来的猫儿什么的。
本来我不回头看,直接走了,或许应该没事,可是没办法,人在这种情况下,不回头看的几率很小。
于是,我慢慢转身,一看到,我就后悔了,草丛中,一个枯瘦不堪,穿着已经破烂的大红衣袍的女子,长长头发粗躁,零乱的散着,上面还粘了许些草屑。
前面粗躁膨胀的刘海下面,是一双空洞阴森,布满血丝的眼睛。
一脸的红斑疙瘩。
起初是空洞的看着我,等我一转身完毕,她那空洞的眼睛顿时凄厉发红,不等我反应,她就尖叫着一声,朝我扑了过来。
嘴里还叫着:是你,天妃!你害我的。
是你,是你——我大骇,正要后退,还才退了一步,就被她抓住肩膀,认真一看,是红妃!大半年前,逃离皇宫的前天跑来把我折磨个半死的人。
她怎么变成这模样了?她的脸逼近过来,近看她的容貌,更是恐怖,因为激动愤怒,眼睛已成了红色,本就脏兮兮的脸上,红斑疙瘩裂开,流出牙黄带着血丝的脓水。
我赶紧把头别过去。
她大声的尖叫着:是你,你这个贱人,我要杀了你,是你。
我正说不是我,是我个什么啊,她的手就已经掐上了我的脖子。
事情太突然,她不知道为什么,抓得死紧死紧。
四仪拳在格斗的时候,本就要求要有些距离,她突然上前抓着我,我根本就无法施展拳法,最后只能想到最后的办法,我也喊吧,喊救命就是了。
这个我还是会的。
正当我喊出个救字来时,那女子就晕了过去。
女子的脸刚消失,心刚要放下;后面就出现了个黑衣蒙面人的半张脸,又把我的心提了起来。
如果我要认不出来也就罢了,最少还会以为他是冒出来救我的,可偏偏我这个时候眼精,让我认出了,他右手背上有颗红痣,就是大半年前,在湖边要杀我,又帮我赶走蛇的那人。
我想着,完了,这回,他该不会反过来,先救再杀吧。
这时,他走过来,伸出个手来,我一惊,不由的往后退去。
他一怔,手悬停在半空许久,慢慢的收回了手,眼中居然是失落与愧疚。
我不由的奇怪了半天。
我以前在湖边是见过你的,可是,你认识我吗?我真的很想知道他一会要杀,一会要帮,一会又救我,算起来,如果他这次要不是来杀我的话,应该是要谢谢他的。
他抬起头,回道:应该不认识。
什么叫作应该不认识啊。
等等,我想想,这个身影我还是有点熟悉的。
可以也只是一点点,到底是谁呢?我回想着我见过的老是蒙着面的,应该好活着的,一个个蒙面人闪过,最后,脑中寒光一闪,没错的话,他是那个把我鞭打吐血的蒙面人,因为那时候他教会了我什么叫做痛海无边,所以有特有印象。
两个身影重合一下,相似度90,。
我倒抽一口凉气,如果说他是玄天帝的随从,那半年前湖边就不可能来杀我,那如果他不是玄天帝的随从,那他又为什么要来杀我,杀半天,还帮我,救我来着。
那现在呢?他该不会又想要我吃几皮鞭吧。
疯了,疯了。
这儿的人没一个不奇怪的,真真的不正常。
这时候,我看着他,心底发毛,远远听到有人来叫着天妃娘娘。
估计是宫女发现说要睡觉的我不见了,出来找了吧。
以前,我最是烦这个声音,今儿听着真叫一个动听的说。
那人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不远处宫女的身影,低声道:快些离开,以后……小心!说完,身影一闪,便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