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上兰琳到自己房间。
已经入秋,天气很快就凉了下来。
我也该整理下秋冬要穿的衣服。
而兰琳来这的时候,可以说,除了她自己,什么都没带来。
那么,总不能两极分化到撑死一个饿死一个,还是要平均分配一下的。
兰琳,这里只有四件长袄和两件披风,你看看你喜欢哪两件就拿去。
我一边整理,一边说道。
以前我都是不穿这些沉重的长袄的。
我总是穿着轻便的天蚕绢纱。
可是那些都被收回去了,这个冬天有件袄穿,就很不错啦。
逝儿,还是你先选吧,这本就都是你的东西。
她边帮我整理衣柜边说道。
那算了,我们就一起穿吧,这样我们都有四件长袄两件披风了。
我慢慢把衣服爹叠起来,说道。
逝儿,这是什么?她手里拿着团白布,看了看,又问道:是钱袋子么?不是。
我接过来,抚摸着,低声道:是我给孩子做的袜子。
这上面本是想绣些花草的,可是手工差了些。
听到这些,兰琳一怔。
想走到我面前劝慰,不小心拌倒了一边放衣服的椅子,便蹲下整理的衣物,边安慰道:逝儿,你别难过。
你不是说过吗,生有时,死有时;欢乐有时,悲伤有时。
所以你……咿?那是什么?她说到一半,看着柜子底下,问道。
什么东西?我轻放下袜子,走了过去,俯身看了看。
好象是一包东西,逝儿,你以前还有藏东西的嗜好?她伸手拿了半天,也没拿出来,最后只得找根树枝才把东西弄出来。
我道:我真要藏东西也不会藏得这么没创意。
看看这里面是什么?我打开那包东西,兰琳一看,困惑了许久。
我也认真看了看,同玄天帝那晚扔在我面前的东西一样,是麝香。
怎么这里还有一包?难道要陷害你的人不只一个?兰琳睁大着眼睛问道。
不知道,不过我想,放这包东西的人才是那个蓄谋已久的人,要知道凌花是有人暗中安排人放进来的。
还有,若是我真的不要这孩子,在屋子里用麝香可安全多了。
牡丹亭虽然有花香做掩护,可是麝香的气味浓重,又怎能那么轻易被掩盖住。
我起身,坐下说道。
可是王太医……皇后质疑道。
其实那王太医是个怕事之人,那天皇上在,又怎么敢当着皇上的面搜到柜子底下这么深的地方,这本是她的失策之处,可偏偏有人想顺手害我一把,在牡丹亭藏了包麝香,让她捡了便宜而已。
我仔细的分析到。
可是她又是怎么把东西放进去的呢?难道是那天我说清理整个晨宫给了她机会,那就难怪了?兰琳若有所思的说道。
难怪什么?我问道,这里面必然有问题,这就是突破口。
那天清理这里的人虽然多,但是都是你晨宫和我宫里的人。
虽然平日里不多见他们,不过以前作为皇后,我都是要记得的。
那天我记得见着一个眼生的宫女,偶尔听她说是你宫里的希春病了,她来替的值。
她回忆着,慢慢说道。
那么她那时候去了什么地方,你可有印象?什么麝香,根本就是狗屁。
我根本就没吸进什么麝香进去,麝香只是个幌子。
那么就一定是别的原因,一个不为人知的原因。
那时候我也只是在走廊上见着的,应该就是来你这房间了吧。
她不太确定的回道。
希春么?那好象是专门负责送水的烧水宫女。
晨宫的事我虽然少有过问,都是灵儿安排的。
以灵儿的谨慎,自然是不会让宫女没什么事情到处乱走的。
那么她可以常出现的地方也就只有这房间,还有就是……我边想边说道,和兰琳对视一眼。
同时说道:膳房。
于是我们不约而同的站起来,往膳房走去。
可我们在膳房找了大半天,都没找出个端倪。
不可能啊,如果真是做了什么手脚的话,不可能看不出一点问题。
我看着有些混乱了的膳房,说道。
可是王太医明明说,那里有藏红花的气味,但是却是不足以让你滑胎的。
难道是王太医有问题?他应该没有说谎,王太医虽然不是什么高人,但是他在这里活着这么多年,估计也是伺候了两代帝王的,能活到这个时候,他不会看不清里面的利害关系。
那碗血燕窝是有问题的。
我细细的回想那个王太医,罗嗦了点,自大了点。
也算是个明智的人了。
那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这个时候,兰琳定定的想了会,忽然跑到放锅和瓷罐的地方,翻找了起来。
我走过去正要问她找些什么,她又转到另一边打开柜子,大找特找。
最后在一长形小柜子里面找了半天后,抱着一个玉瓷罐,兴奋的说道:我找到了,找到了!没错,就是这个!这个有什么问题?我不解的看着她,问道。
逝儿,你仔细看看这个瓷罐有什么特别之处?我把那瓷罐拿到我面前,说道。
我看着她那已经发亮的眼,知道她应该明白这里面的问题所在了。
便接过她手中的瓷罐,认真的看着一会。
说道:这瓷罐比别的陶瓷都白,纹理更细腻些。
还重了很多,却更薄。
有什么问题吗?恩,问题就在这里。
这是天林峰流月道长烧出来的白云玄玉瓷,十分稀有。
用这瓷罐炖血燕窝最好不过了,那时候这宫里面也就只有十来个。
皇上赏了几个给下面的臣子,然后把剩下的六个交给我,要我安排。
我给了德妃一个。
本来是想着给堇妃一个的。
后来你来了,皇上常把南海那边进贡来的血燕窝送来你这里,然后就让我把其中的四个都给了你。
我心里气不过,便在这四个白云玄玉瓷下面都划了几下,留了痕迹。
说到这里,她忽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抬头不好意思的看了看我。
我并不觉得如何,到是觉得好笑起来。
没想到那时候别人眼中那个明智大度华贵的皇后也有这么孩子气的时候。
不过又觉得奇怪,便问道:按你这么说,一个就够了,为什么要四个?她到是来了兴致,又说道:不知道了吧,白云玄玉瓷最妙的地方就是能恒久的保持温度,从蒸锅里面拿出来后,也能保持里面食物温度四个时辰。
这样就不怕新炖出来的补品因为不及时吃而失了效用,而用这白云玄玉瓷炖补品又偏偏要等它冷却后才好再用,不然就炖不出最好的味道。
那时候你早一次,晚一次的。
皇上为了确保不误了时辰,便一口气给了你四个。
说到后面,言语中又有些赌气。
看她这样子,应该是个极喜欢瓷器的人,这么好的东西一口气都被人送人了,还是被自己心爱的男子送与其他女子,心里不痛快自然是可以理解的。
这本就是我与她的死结,于是我也不再这个问题上绕,便问道:这和我的小产有什么关系?自然有关系,你看。
她指了指瓷罐。
说道:这个上面一点瑕疵都没有。
不是我给你的,还有,这里贵重稀有的东西本是要全部收回的,这里连剩下的血燕窝没留下,怎么偏落了白云玄玉瓷在这里。
你是说被换了。
把白云玄玉瓷留在这里,不是他们忘记了,而是他们怕拿回去后,以你喜欢陶瓷的程度,你很可能取回来看看。
到时候就露出破绽了。
我领悟道。
是的,那时候我还真有问起,后来又想着都已经有瑕疵了,算了吧。
只是没想到还有这么层事。
白云玄玉瓷什么都好,就是与其他瓷一样,容易碎。
而他们不换回来,怕是那拿走的人一时急了,给磕破了什么地方,所以拿了个完好的回来替换。
看来是瓷罐的问题。
说着,我又仔细的看着那瓷罐。
恩,是的。
兰琳点头说道。
可是,她若真的要在这瓷罐边缘下毒也是不容易的,我喝燕窝的时候,离洗清那天有好几天了,希春不可能每天都生病。
灵儿做事向来谨慎周密,真要是那样不可能不被发现的。
我质疑道。
毒是在瓷罐上没错,可她不需要每天过来抹毒在瓷罐上。
她只是把药长期的侵入瓷罐里,所以你的小产是长期服用那药的缘故,并不是燕窝的问题。
她看着瓷罐,说道。
我还是听不太懂,便问道:怎么说?这白云瓷还有一个特点,用它炖燕窝的时间越长越久。
那味道与精华也就会渗进瓷中,从此在里面炖的燕窝便越炖越滋补。
同样的道理,用它炖其他药物补品,它也能渗进去,这就是为什么这白云瓷总是专炖一样补品的原因。
她摸着那瓷罐的纹理,慢慢说道。
那么就是说有个人用这白云瓷罐长期炖放了类似红花或者麝香效用药物的燕窝。
让药性渗进着罐里,然后再调包。
而膳房里面的医官只是每日检查进进出出的膳食,却少有检查这里的瓷罐。
所以根本就检查不出什么。
而她杀这里的医官一方面就是要移罪于送来血燕窝的德妃,而另一方面却也是掩饰真相。
真够狡诈狠毒的。
我们两个抽丝剥茧,终于明白事情的始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