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就是说有个人也有这白云瓷罐长期炖放了类似红花或者效用和麝香;类似的燕窝。
让药性渗进着罐里,然后再调包。
而膳房里面的医官只是每日检查进进出出的膳食,却少有检查这里的瓷罐。
所以根本就检查不出什么。
而她杀这里的医官一方面就是要移罪于送来血燕窝的德妃,而另一方面却也是掩饰真相。
真够狡诈狠毒的。
我们两个抽丝剥茧,终于明白事情的始末了。
恩,是这样。
想不到我平日里喜欢研究着陶瓷,今儿也能用上。
走,同皇上说去,好还你一个清白。
兰琳坚定的说道。
一手拿着白云瓷,一手拉着我就要往外走。
我拉回她,劝阻道:还是不要了,现在你我在他们眼里都是带罪之身,且不说我们走不出这个晨园,就算走了出去,说出去的话,有几个会信。
而皇上,连我亲手杀死自己的孩子这样的事都信了,更不用说你我二人的一面之词。
这样冒然前去,只怕皇上的面还没见着,就被人给打回来了。
最糟糕的是,我们这样还会打草惊蛇。
又或者。
说到这里,我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们已经打草惊蛇了。
怎么可能?兰琳停下来,诧异的看着我。
也是我们一时疏忽,德妃来的时候,还真以为是她,可以现在看来。
德妃有很大一部分可能是被她利用了。
不然,以德妃的性格,怎么能背得下杀人灭口,残害龙裔这么大的黑锅。
想必是已经让人给说服了的。
这个我也明白,可是我们之前并没有做什么其他事情啊。
怎么就打草惊蛇了?兰琳还是不明白,问道。
你想想,现在的冷宫空着的地方多了去了。
你没去别的地方,偏被送来这里是为什么。
因为你爱皇上,所以你很有理由恨我。
而我呢,你亲手搬倒我,说我害自己孩子的那事也是你一手调查的,我甚至可以认为你就是害我孩子的主谋。
而她自然知道我是冤枉的。
按道理说,你我应该水火不容,要斗个你死我活的不是吗?可是你我却相处得很好。
如果我们不是傻了,就是知道事情有蹊跷。
或许他们想不到我们能这么快知道真相,但是他们一定知道我们知道主谋另有其人。
这世界上没有谁平白无辜的被人陷害不说一句话的。
以她的谨慎,怕是不久就要开始有所行动了。
你是说,她要来杀我们。
不可能,皇上对你的痴迷我们都是看在眼里的,就算他信你再绝情都不舍得杀你。
你也说了,她这么谨慎的一个人,怎么会冒这么大的风险?兰琳不相信的底声道。
有时候再谨慎的人,发现了更大的隐患,需要冒险的时候,还是会放手一博的。
她能以一个弱者的身份在我们身边待这么久不被发现,就说明了她不简单。
所以,她也一定考虑到我们这个层面。
不会马上下手,但是一旦出手,就一定要置我们于死地,而且以她的谨慎,一定要亲眼看见我们死。
不过你放心,她应该更愿意亲眼看着我死。
我冷冷的看着外面的一片惨淡,说道。
逝儿,你别吓我。
为什么要这么说。
她抓紧我的手,有些发抖,似乎一松手我就真的不见了一般。
你别这么紧张。
你知道,坐以待毙从来就不是我的风格。
就趁她准备的这段时间里,我们也好好的筹划一下。
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我回握她的手,说道。
她点了点头,毕竟以前是皇后,她做事情应该也就很谨慎周密的。
而且她的稳重也就我在这后宫里见着最好的一个。
到时候,她应该是可以应付的吧。
*入秋霜冻满天,我今天特意起了个早。
深吸一口气。
看着满园的苍凉,一派平静。
只有那夏末时候整理出来的秋菊傲然斗风霜,风姿愉悦。
本性能耐寒,风霜其奈何。
纵使大火烧了这片土地,纵使风霜再冷冽,生命还在延续。
一切也还在继续。
今天我特意穿着镶着白狐毛边的红衣长袍来到菊亭,到了秋天,里衣两天一换,外袍七天一换,也就是说这七天我都会穿这件衣服。
每隔个一两天,这里都会出现一些被射死的飞禽。
我知道那是夜凌送来的,而那鸟的羽毛上没有半点霜露,甚至身上还有温度,那就是早上送到的。
我正护理着菊花,便听到噗的一声。
我马上喊道:夜凌,你等等。
我有事情要请你帮忙。
我想他应该是会停下来的。
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他一定会回过头来听我说完。
他果然又飞回来了。
只是看着我,并不说话。
你能送我一把匕首吗?就是那种十字型的。
我直接说道。
他一皱眉,不再用低哑的声音回道:你要那嗜血刃做什么?他的声音其实是很好听的,却不知道以前到底隐瞒些什么。
我顿了顿,回道:没什么,只是想拿把匕首防身罢了。
这宫里老是有猫狗出入,我怕那些东西。
所以有把匕首放身上更有安全感。
而且,那个厨房的刀都不够利,你抓来的这么鸟有些已经是长老级的。
刀都磕了。
所以顺便也当菜刀使。
他嘴角先是一抽,而后又皱起了眉头。
这就对了,我直视他的眼睛,继续说道:到底给不给啊。
不给也可以啊,你到是说说看,为什么对我这么好,说出来了。
我满意你的答案了,那我就不要那个什么嗜血刃了。
如何?嗜血刃,好名字。
我要的就是嗜血刃。
他脸有些红,很不自然的转过去,掏出一把匕首递到我面前。
说道:拿去吧,用的时候小心些,这是用玄鳞悍铁铸成,锋利得很,别伤了自己。
我接过那把匕首,嗽的一声拔了出来。
果然是暗杀的好工具,以前青草用它杀我二哥的时候,我没细看。
现在认真看看有四片刃,浑身阴寒却不如其他匕首光滑明亮。
即使是在白天放在太阳底下也见不着它反射出什么光影来。
就是它了。
我收起匕首,笑了笑,故意问道:听说这月十五,也就是后天,皇上要去南城办点事,要留一夜才回来。
你有跟着皇上去么?我留守皇城。
他顿了顿,回道。
其实从兰琳外面的亲信打探的消息中,我已经知道他是御林军副统领齐夜凌了。
这次皇上出城,他留守皇宫。
我这么问,其实也就是想让他知道十五那天,这里不太平了。
希望他能来,以他的武功,对付那么几个人应该是可以的吧,我也只要他对付几个人就好。
我忽然间有些难过。
我从来不曾这么利用过别人,而且他算起来很是无辜。
他除了想要杀我的那一次外,其他时间都是暗中帮着我的。
作为过来人,他对我的感觉我又怎么会不知道,说起来,他真的很单纯。
单纯得我很不忍心。
可是,我也是没办法。
我这一生已经是没什么希望了,只想着为我的孩子报仇而已。
忽然间,我很想确认一下,也让他好好说出来,不然,谁知道以后还会不会有机会。
夜凌,可以说说为什么对我这般好,其实你同我二哥并不认识对不对?我,其实不配你这么对我。
对了,我不配,一点也不配了,我在利用他。
如果他要是因为我的暗示,而出什么事的话,我是真的对不起他。
你没有什么不配的。
他忽然冒出这么一句,之后,他捏紧拳头,似乎是逼着自己说:娘娘,你值得最好的。
是我,卑职对不起你,起初我还差点杀了你,我,我其实与灵儿一样,都是看守你的人。
你每日说的话我都报给皇上听,要不是我把你,不,娘娘与上官医官讨论病理的话传给皇上,娘娘今日就不会受这般委屈。
是卑职的错。
听着他的话,我走到他面前,看着他,说道:我知道你那天其实不是真要杀我的,后面的事,那只是你的职责,不是错。
该来的始终会来,你不传那些话,事情还是会发生的。
不管怎么说我还是要感谢你的,你要不来,我这里柴米油盐都是大问题。
真的,谢谢你,夜凌。
娘娘,你,你别这么说。
这是是卑职应该的。
他有些无措的回道。
你才别这么说,你也说的值得最好的。
我贪得无厌的。
还想让你帮我件事。
今天,我索性就都说了吧。
娘娘请说!他坚定的回道。
恩,可以的话,照顾好灵儿。
恩,就算帮我照顾也行。
我想着灵儿那丫头也不知道过得好不好,他既然可以暗中帮我这么多,应该也可以帮她的吧。
又或者灵儿以前老往暗处瞄,是不是就是在找他呢?他一怔,想了许久,最后慎重的点了点头。
我笑了笑,说道:好啦,我要回去煮菊花粥了,你要不要也来吃一碗?他笑了笑,有些憨。
很可惜的摇了摇头,说道:能尝一碗娘娘的菊花粥是卑职的荣幸。
可是,我得去接班了。
第一次见他笑,很好看的笑。
他终归是和灵儿一样,对我好,而忠于玄天帝,或者应该说更忠于中天国吧。
我回道:那好,我就不耽误你了,以后有机会再吃吧。
他点了点头,起身一跃,飞出园墙。
我看着他的离开的背影,心道:希望以后还有机会吧。
回去后,我做了菊花粥,顺便把食谱写了下来,再在食谱下默写了首诗: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放到一个信封里面,写着灵儿,夜凌亲启。
[结局篇:第二章]十五,乌云遮月,阴冷刺寒的秋风刮过这一片萧瑟,连老天都配合着这里的一切。
沿着细白鹅软石铺成的小路,穿过庭院。
踏上木板檐廊,曲折行进晨宫深处。
秋日干燥,行过檐廊的时候,发出沉闷的沙沙声。
檐廊外的树上的叶几近凋零一阵冷风吹过,把那仅有的几片叶散落到兰琳与我身上。
兰琳邹了邹眉头,说道:好冷。
随后握着我的手,问道:逝儿,你害怕吗?我回握住她的手,她的手指同我一样冰冷,手心却也是热的。
我没有看她,但是我知道,她也同我一样,没有看我,都只是看着前面的黑暗。
我对她说:怕是没有用的,再怕也要面对,不是吗?兰琳,放心吧,我们,一定能度过这关。
我们都能度过。
恩,恶有恶报。
我相信我们能度过这关。
逝儿,看着时辰还早,以前都是你煮东西吃,今儿我去弄点吃的来。
你也尝尝,看的手艺好点没,以后也好弄给皇上吃。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继续道:皇上,其实是太忙了,他是个好人。
我点点头。
回头却见着她已经走进膳房,我也进了那最深的房间。
没猜错的话,今天他们子时就会有所行动。
因为子时是巡夜侍卫换班的时候,以他们的谨慎,定会选择这个最稳妥不被发现的时间混进来,而夜凌也一定会在那个时间过来。
我们的计划就是要引蛇出洞,因为我比兰琳更熟悉这晨园的地形。
便由我来引他们到后坡,只要我走到出后坡,就可以遇到巡夜的守卫。
而那里又里坤玄门最近,一有什么动静,一定会引起守门的那个统领注意。
据说玄天帝还是平南王的时候,那个守卫统领就是他的部下。
因为太子想削弱平南王的军事力量就把他贬去守门了。
可见他的武艺了得,谋略过人。
不然太子他们也不会这么急着拿他下手,偏就这样,在政变之时帮了玄天帝的大忙。
说是这守门的活也不比那领兵打仗坏,便继续守了下来。
所以他们要进来杀我的话,就不会选择那条路进来。
而我跑到那里呼救,如果能坚持到他赶来,应该就不会有什么危险了。
玄天帝最是相信他。
如果他能把我被追杀的始末说出来,那么以玄天帝的聪明,自然会觉得事有蹊跷。
那么就争取到一个平反的机会了。
同时,兰琳则是要趁着这个机会,往另一个方向跑。
自然是不能往相反的方向跑了,不然一定会被人发现,一般这个时候,他们都会以为兰琳该把自己藏起来,那么索性就反其道而行,往园大门走。
只要走近了,他的父亲左丞相自然在门外潜伏等着她。
之所以不能让他们直接进来,是因为玄天帝明摆着说谁要是擅自进这晨园,就是杀无赦。
如果真要让他们大摇大摆的进来救人,怕是不但抓不着别人的把柄,还要把左丞相一家都给搭进来。
退一步讲,就算是把他们给抓个正着,他们也会拿这事说话,到时候也怕是难办的事。
我不做则已,一做就不会给他们一点回旋的余地。
我迅速写好整件事情的始末,证据所在,以及一些题外话,墨干后收好信封,合着给灵儿的那一封,放入衣袍的夹层中,再在缝口缝上两针,以却保它不会轻易掉出来。
之后,我又拿起那双不太像样的婴儿袜,仔细的端详着。
这个时候,兰琳走了进来,端了两碗莲子银耳汤进来,笑着说道:逝儿,尝尝我做的莲子银耳汤,记得你第一次给我做的就是这汤,这会没有新鲜莲子了,只能用晒干的,不过我泡了很久了,应该不比你那时候的差。
吃吃看?给我点建议。
我接过她递过来的银耳汤,笑着回道:看起来不错哦。
闻着都很香。
有进步。
那是啊,好歹也学了这么些时日了不是。
你吃吃看啊。
她有些骄傲的回道,又低下头去喝着甜汤。
我也低下头喝了几口。
怎么样?好喝吗?见我喝了几口,她忙问道。
我正想说些什么,便恍了恍。
闭上眼趴到了桌子上。
之后,兰琳费了很大力气把我移到地上的锦被上。
脱下我那件边镶白毛的红外袍,披上那配套的长披风,便蹲下来,同我说道:逝儿,你别怪我。
你真以为你想什么我会不明白么,你说你熟悉地形要去引开那些人,要我跑到门口找我父亲。
你真以为我不知道那样做有多危险。
他们既然是下了狠心要杀我们,引开他们的人的活命机会又会有多少呢?要是以前,或许我做的出来,可是现在我办不到。
我是知道你的,你也别怪我以前调查你,要在这里生存,本就是这样。
你以前在丞相府就没过上好日子,后来又被抄家灭门。
你跑去天狼,却是从西纥被他带回来的。
这期间一定又是吃了不少苦吧。
如果不是因为他,我都是心疼你的。
可是连我也莫名的成了帮凶之一。
那时候我因为妒忌还得意过。
可是你却救了我,你嘴上不说,可是确实是你救的我。
我想我可以理解那个天狼的王爷了,也可以理解皇上了。
皇上他们没错,一点都没错,你值得拥有最好的。
你值得别人对你好。
你放心,我另外给了我父亲消息,到时候他们自然会进来救你的。
不管结果怎么样,我说过,皇上其实是个好男人,你好生的活下去吧,帮我那一份也一起活下去。
说完,她便把我拉后面的暗阁中。
这是在整理这最深房间的时候无意中发现的,为什么要有这么一间,就不太知道了。
怕是哪个大一点的宫殿都有这么一两个暗阁吧。
听到她关门离开的声音,我慢慢的睁开眼睛。
心道一句:傻丫头。
这迷药还是我前两天在料理百花的时候教她的。
那时候,我就看她不太对劲,故意把一种香料说是迷药,还真信了。
这次,我没猜错。
兰琳是个善良的女子。
她一定是等到子时就往原来我定的那条路线跑吧。
不能说我做了什么,只能说是她的善良救了她自己吧。
其实,她给他父亲的书信被我调包了,接她的地点被我改在后坡的出口。
我定在子时就跑,其实是定早的,我问过夜凌,说是换班的时间虽然是定在子时,可因为前一班守卫要交接,后一班人的一些兵器盔甲是不能私自带着的,来交接之前要先去装备,可偏偏他们的时间就规定只能在子时进来,所以其实真正是在子时一刻才开始交接。
也就是说兰琳会提前一刻钟走,她毕竟是个连武功都没炼过的弱女子,是跑不快的。
但是这一刻钟却是可以为她争取时间,加上夜凌的保护,她应该会没事。
没估计错的话,夜凌对他们来说,绝对是个意外。
之所以这么做,也是逼不得以。
皇后与我不同,她有父母,有兄弟姐妹。
还有可以爱着的人。
她还有很多希望与可以珍惜的东西,以后可以活得很好。
而我,本来就不属于这里。
我只是错误的闯入,离开,没有什么不好。
又或许,我还能回去也说不定。
我穿上那件墨色长袍,把嗜血刃藏到黑色长靴中。
看着外面漆黑的夜,嘴角狠绝的上扬,心道:堇妃,就让一切结束在这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