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红的血如泉水般喷涌出来,溅在那清雅绝俗的脸上,更显得脸白如纸,唇淡如金,只是,眉头虽蹙,那嘴角却扬起了一个极小的弧度,连着漠然的眼神,似乎是嘲弄,又似乎是决裂……那血一层层的在眼前渲染开来,红得刺目,红到极致了却又郁沉地迅速铺染成厚厚的黑色,变成了某种有重量的东西,拽着身体不断下坠,下坠……天恒从梦中惊醒时,已是全身冷汗。
黑暗中,天恒对自己苦笑了一下,这个梦自文曲走后就反反复复的出现,那一幕经过数万年时间的洗涤,竟然还是如同昨日一般清晰。
天恒暗暗叹口气,今晚又是注定失眠了,好在神仙睡不睡也都没什么大碍。
略平息一下,天恒翻身下床,却碰到床尾一团毛茸茸的东西。
你怎么又溜进来了?天恒又好气又好笑的拎起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
呀呀呀!小白狐四只爪子悬空着乱扑腾,却居然还没有醒过来,呜呜呜呜~~苹果不是我偷的,人家从来不吃苹果的。
醒醒,天恒失笑,轻轻放下小狐狸,这小家伙不知道梦到了什么被人欺负的陈年旧事,梦话说的还挺应景,要睡到你自己的狐狸窝去睡。
嗯嗯~~小白狐迷迷糊糊地应了两声,大尾巴蜷了蜷,紧紧裹住自己身子,缩成白白的小小的一团毛球。
回去睡了!天恒微微一笑,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毛球中露出的一双浅粉色的大耳朵。
嗯?小狐狸忽然清醒了一下,紫色大眼睛隙开一道缝,又随即合上,嘟嘟囔囔了一句什么。
什么?天恒甚有耐心的问了句。
外面,狐狸窝,是掩人耳目的,我要和避雷针大人相亲相爱永不分离。
迦陵终于嘟噜出了一句完整的句子,随即坚决的睡死过去,很快又响起了欢快的小呼噜。
天恒认命的叹口气,把那小毛团往里厢推了推,自己却顺手拿了件衣服,走出院外。
第七天还是那样的静谧,乳白的云烟边缘泛着浅浅的蓝,像海浪一般在脚下翻涌。
应该和往常没什么两样,但直觉却始终提醒着什么地方不对劲。
好重……那种梦里的沉重感居然真实的拉扯着身体,令得天恒不得不运息压抑。
这是…………北斗七星居心叵测,图谋不轨,六星已陨,独文曲垂死逃脱,着即缉拿归案。
玉帝震怒的声音在空旷的灵霄宝殿回荡,每个神仙都静息屏气,唯恐一不留神,将怒气引到自己身上。
六星魂魄,封入五雷鼎,历万雷而陨灭。
至于北斗星位,玉帝斜睨着殿下众神,冷冷道,司禄,着你速速选定恰当人选担任。
司禄应了声是,心里却暗暗叫苦。
北斗乃是天界最重要的星位之一,若是缺而不补,必将星相大乱,祸连三界。
但仓促之间,却上哪里再找七个合适的人来?况且这位置也并非人人都能坐得的,修为低了,非但镇不住星位,自身修为反而会被星位灵力所噬,形神不保。
满殿中百来号神仙也知这其中关节,但天颜震怒之下,却只能一个个垂头听着,不敢多言。
静默了片刻,一个清越的声音忽然响起。
众人回头看去,竟然是那挡在玉帝面前给予文曲致命一击的九曜二十八宿之首——天恒真君。
陛下,臣以为遴选七星之事,切莫操之过急。
天恒在那一战中身负重伤,此时面色犹有些苍白,说话却丝毫不乱,七星不可缺,也不可妄补,臣有一建议,不知当不当讲。
你且说来。
玉帝面色和缓了一些,这个长相俊朗却出手非凡的年轻星君肯以身挡剑,对自己甚是忠心,因此怒气敛了三分,倒带了两分和煦。
臣不才,恬居九曜二十八宿之首,对星位运行之理颇有心得。
窃以为,以臣之力,加上六星魂魄及所留神器的灵力,当可以镇守北斗,保星位不离不移。
如此陛下也可从容择选良材,于三界都有益处。
天恒说完,身后便响起一阵嗡嗡声。
以一人之力镇北斗星位,闻所未闻啊!某上仙拈须感概。
如此天恒真君岂不是将毕生修为放在北斗处,自己的前途可是顾不得了。
某上仙深为敬佩。
但若是天恒真君的灵力不济,自身可凶险得紧。
某上仙皱眉。
天恒真君执掌九曜二十八宿,也只有他,才能能当此重任。
某上仙点头。
……天恒,玉帝皱眉思忖片刻,缓缓道,你说得也有些道理,只是这样,九曜二十八宿那边,你便顾不得了。
臣愿辞去中央星宫之职。
玉帝慢慢颔首,又道:但六星不可白白放过,既这样,就将六星魂魄封入镇魂鼎,与六件神器一起共同镇入凌渊阁顶,以其灵力,助天恒真君守护星位。
谢陛下。
天恒坦然退下,混不管旁边那些或惋惜或敬佩的目光。
文曲,我只能这样保全你六个兄弟的魂魄,终有一天,你还会回来的吧?……一定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天恒的面色越发沉重,原本北斗灵力极强,以自己掌控中央星宫的修为,也必须加上六星魂魄和神器残留的灵力,才能勉强镇守北斗七星星位不移,数万年来,无论日夜,从不敢有半分松懈。
而此时,分明北斗的灵力在一瞬间超过了自己,难道是……?天恒遥遥望着凌渊阁的方向,心中起伏不平。
司命说三千年前七星便已有异动,自己当时不在意,也是因为灵力的平衡证实着六星魂魄的力量仍在,现在这种情况,难道是……有人抢走了六星魂魄和神器?!天恒唇角轻扬,墨色眼眸却越显深邃。
你终于来了。
凌渊阁。
一道白色身影翩若游鸿,在夜色中格外分明。
那身影在凌渊阁外略一顿,随即直入阁门。
上仙请留步。
两名侍卫双刀一架,拦住了天恒。
天恒眉一挑,正要说话,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便从内传出:是谁?语音未落,一个身材壮实,肚腩颇具规模的白发老将带着四个侍卫,虎虎生威地走出来,正是周青远周老将军。
见是天恒,周青远一愣,抱拳道:真君夜半来此何事?天恒心内虽急,面上却丝毫不露,抱拳道声打扰,又问:老将军今晚值夜,可有异样?周青远闻言一怔,忙拿眼光瞟向两旁的侍卫,侍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摇头。
周青远略一思忖,不由倒吸口凉气,凑近天恒小声道:真君可是听到了什么风声?天恒心念一动,微微笑道:这却没有。
那……周青远怀疑地看着天恒,真君深夜至此,断不是为了和我老头聊天吧?将军不必生疑,天恒拱手道,我今晚确有些心神不宁,随性走到此处,既无事,那我便走了。
不送。
周青远抱拳,望着远去的一点白影,忽然神色一凛,一挥手:你们两个,上倚天阁去看看。
片刻过后,两个侍卫返回,齐声道:报将军,一切如常。
周老将军没说话,缓缓拈须点头。
暗处,一个白色人影面色更寒。
一定有问题。
虽然感觉不到文曲的气息,但六星魂魄和神器中残留的灵力却消失了大半。
那魂魄或神器,一定已经离开了这座耸峙的宫阁。
天恒一瞬间转了无数个念头,几乎便想强闯入倚天阁一探究竟。
执勤的侍卫倒不足为惧,但凌渊阁中的迷宫布局,却非是能在不惊动他人的情况下擅入的。
如果不当心走露风声,闹到玉帝那里,只怕对文曲更加不利。
天恒沉沉叹了口气:文曲,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思绪忽然跳回了数万年前。
青木崖。
文曲的黑发在风中划出纷乱的弧线,眼神却异常冷漠。
你放心,六星的魂魄现在镇锁在凌渊阁,虽暂时无法解脱,却也没有危险。
天恒沉默了好久才说了一句。
文曲眸中迅速掠过一道亮光,却又很快黯下来,开口时仍然是拒人于千里的语气:我已听说了,其实你不必如此。
总归我们兄弟七人一心,若是他们消失,我做完了该做的事情,也一起消失就是了。
文曲……多谢你的好意,那双墨黑的眸子难得的转向了天恒,北斗灵力极重,你若是压不住星位,只怕大有危险。
我知道。
……良久,天恒眼中的沉郁渐渐化开:好吧,你可以不顾一切为了兄弟,我也可以。
就算是拼了这身修为不要,我也帮你守住这个秘密。
不过……天恒面上浮起一个苦笑,三个月时间,以我的能力,只能维持现状三个月。
文曲,你来得及完成你要做的事吗?—————————————今夜,很多人失眠的分界线————————————————魔界,辞罗宫。
一轮新月在云中半遮半露,四周的星稀疏明净,夜半时分,一蓝一银两个身影却对面而坐,两人面前小几上,刚沏的新茶从壶嘴中升起袅袅白烟。
你还打算瞒多久?银衣女子轻声问,妖稷眼看就是当下的事,到时你从哪儿去变个魔君?九祀,曜日看了一眼对面清雅绝美的女子,低低笑道,你这做事的风格,不像个女子,倒比寻常男子更胜三分。
我可以认为这是夸我吗?九祀浅浅一笑,我就不信,你心里没动过这个念头。
时机。
曜日微阂了眼,我在等待一个最合适的时机。
我知道,但是……九祀抬头望了望夜空,北方天际又有一处星光闪动,九祀唇边的笑容透出了几分诡异,第四颗,这是今晚第四颗示明的北斗星位,这颗……嗯,是天玑位的禄存。
他们动作很快啊。
曜日冷冷一笑,眼眸中忽的划过一道冷芒。
所以……你不能再等。
我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曜日的神色不变,面前升腾的白烟却微微一晃。
九祀莞尔一笑,靠回椅背:第五颗,天璇位,巨门。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千万别看糊涂了,前面司命星君提到过:背后有高人。
七星的魂魄实际上在3000年前已经转世了。
今日忙,只来得及写了一点,大家表介意。
这个文基本以友情为主,爱情为辅。
故事也有两条线,前世,今生。
今生的都比较轻松的,前世的会稍微沉重一些。
但当小仙们前世今生大碰撞时,相信这群孩子会以自己的方式处理纠结,我也会尽量以轻快的方式去穿插阴谋。
当然小仙们绝对不是万能的,他们自以为正确的一些事,实际上可能是错的。
不过————只要在一起,我们就无所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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