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去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玄烨脸色黯然,继续说道:我想请问小姐,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去京城?什么?!依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整个人僵住了。
她以为玄烨曾如此深情的待自己,怎么说也不是个薄情的人。
谁知道呢,过往的一切幸福快乐也不过镜花水月。
他是皇帝,身边多的是女人,他又怎会在乎你一个,挂念你一个!我也不过是做了一场华丽的梦,梦见曾被一个坐拥天下,指点江山的男人热烈的爱过!梦醒了,一切也就消失了。
玄烨的爱,也是这样淡薄,仿佛天上的烟云,一阵风便吹散了。
她低微的惊呼惹得玄烨侧目。
玄烨略微望了她一眼,脸上得意的神色一闪即逝,又马上把视线转移到李文殊身上。
却见李文殊娇羞的说道:公子回京城是回家。
小女子在京城无亲无故,去京城做什么?她听见玄烨这么直接的问话也有些吃惊,不过又想,他这是对自己有意思,要娶自己,所以才这样问。
于是心里又很高兴,扑通扑通剧烈的跳起来,从来没有跳得这么快!文殊小姐的意思是?玄烨上前一步,热烈的看着她,等着她的回答。
李文殊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烧着,心里乱成一团。
王玄气宇轩昂、英姿勃发、抱负远大,是个少有的伟男子。
她是很想跟着他走的,可婚姻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己无法做主。
而且,凌秋也提醒过她不要冲动行事,万一人家已经娶妻,自己去了岂不是做妾。
家中父亲的妾侍的处境她又不是没有见识过。
她才不要嫁过去做妾呢!李文殊想了一下,说道:公子的礼物我收下了。
时间不早,我也该回去。
那……小姐是……玄烨拦住李文殊。
李文殊望着他急切的眼神,低下羞红的脸说道:我会让人给公子送信。
说罢由烟儿扶着走出了船舱。
一个仆役抱着名琴跟在后面。
玄烨目送她走出船舱,忽然舒了口气。
回头看看刚才意外惊呼的侍女,早已不见了踪影。
跟我回去吧!一定要跟我回去……玄烨喃喃的自言自语,眼神深陷,不知神游何处。
依依回到客栈倒头就睡,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重要了。
也不管玄烨是不是要把李文殊带回宫里,也不管李文殊愿不愿意跟着去,一切都已不重要!迷迷糊糊的,她睡着了,身体里面在发热,热气正往上冲。
她觉得头很重,眼皮也重得难以睁开。
本来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是时候回去了吧?还可以回去吗?和尚……救我!和尚,快来救救我!我要死了……我要死了……就在依依觉得分外难受的时候,额头上忽然一凉,浑身顿时舒爽起来。
眼皮还是沉重得睁不开,只能微微睁开一条缝,她透过那条缝,好像看见了银色的东西立在面前。
银色……银面具……是他?他怎么又来了?你……依依想说话,可是虚弱的身体却无法支持她,只是艰难的挤出了那么一个字。
他会走吗?自己醒来之后他就会离开吧?他为什么那么做呢?依依不想让他走,她想弄清楚他是谁?为什么三番四次的关心着自己?可是她浑身都没有挪动的力气,根本留不住他,只有手好像摸到了什么,便下意识的抓住,稳稳的抓住不放。
那是他的一片衣角吧?抓住了他的衣角,依依又安心的睡过去了。
可当她再次睁开眼,那个戴着银面具的人还是消失不见。
他究竟是谁?为什么这么关心陈素衣却始终不肯露面?依依抚着疼痛的脑袋,终是想不明白。
回头说到李文殊,心里装着玄烨的话久久难以平静。
他马上就要离开扬州了,以后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见面?他说跟他回京城,真的可以吗?那爹爹和母亲在这边怎么办?山高路远,恐怕以后也是很难再见面的吧?她想到父亲和母亲渐渐斑白的头发,心痛如绞。
他们老了,如果我这一走,将来谁承欢他们膝下?谁来照顾他们终老?一边是万里挑一、终难再觅的如意郎君,一边是残烛垂暮的双亲,手心手背,难以抉择!李文殊坐在院子里,面前摆着今日玄烨相赠的九霄环佩琴,她一边望着天上的残月,一边乱弹着节奏,神魂出窍,没有一点精神。
不知什么时候,李文殊的母亲走了过来。
文殊,你今天是怎么了?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李夫人担忧的望着女儿紧蹙的眉头。
在她的印象中,女儿虽然多愁善感,还从来没有这么失神过。
如此的心不在焉,不由自主,似乎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李文殊惊了一跳,看见是自己的母亲不由得呼了口气,捂着胸口说:母亲什么时候也会吓人了?李夫人抿嘴一笑,是你自己想得太出神了,还怪母亲吓你。
你在想什么呢?心里有鬼的人总是心虚的,李文殊怕母亲看出自己的心事,回避道:没什么。
可是一时也想不出什么理由。
明明想得这么入神,你一定是有心事。
快告诉母亲!连母亲都不说,你捂在心里会生病的。
李夫人怜惜的看着女儿美丽的脸庞。
李文殊黯然的低下头。
她又何尝不想说,可儿女私情这样私密的事情,叫她一个女儿家怎么说得出口?想了想,把依依搬了出来,说道:凌姐姐才走了两天,我便觉得孤单了。
她活得可真是潇洒啊,而且见识了那么多东西。
很多东西就连父亲都没听说过。
这样一个女子,难道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吗?李夫人会意,微微笑问:你羡慕她?李文殊毫不掩饰的点点头,非常羡慕她!羡慕她可以毫无顾忌的活着,不需要这么辛苦的装大家闺秀;羡慕她的勇气,一个姑娘家敢在江湖上闯荡。
遇到感情的挫折了,也会毫不犹豫的离开。
恐怕,我是永远都没有办法像她那样的吧?你在羡慕她,或许她也在羡慕你呢。
李夫人始终含着慈爱的笑颜说道:她毫无顾忌的活着,一个女子孤身闯荡江湖,你只道她心里是愿意的吗?这个世界上,因为贫穷、迫于生活而流浪的人真是太多了。
你在羡慕他们的自由自在,他们却也羡慕你的衣食无忧呢!有时候,二者不可兼得,你要知足才好!那如果可以在我们家过上好的生活,她为什么又要离开呢?无拘无束惯的人,忽然间来到这个规矩多杂的家,也会不习惯呢!是这样吗?李夫人点点头,若有所思的看着女儿。
她长大了,出落得是那么亭亭玉立,超凡脱俗。
但凡见过她的人,无不认为她是落入凡尘的仙女。
老爷对她的疼爱也是这个家里无人能敌的。
可是,就算再出尘的女儿,也不能永远养在身边啊。
都十八岁了,再不嫁人可就晚了。
文殊,李夫人试探性的问,在与我们家来往的这许多公子哥当中,你有没有属意的人选?李文殊知道母亲又要和自己谈成亲的事了,这要是以前,她一定会很气闷的走开说:母亲,你就不要跟我提那些吊儿郎当的纨绔子弟了。
令人烦闷!今天,也许是心虚,她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忽然间伤感的说:如果女儿嫁了,你和爹爹怎么办?我不放心你们,我要留在你们身边照顾你们!李夫人为女儿的孝顺感到欣慰,笑道:傻女儿,哪有姑娘家不出嫁的道理。
别到时候又怪爹娘没有给你找个好婆家!你没听说吗?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这个才荒唐呢,哪有父母和女儿成仇的?李文殊不理解的看着自己的母亲。
李夫人笑道:这个呀,等你以后成亲就知道了。
说不定啊,到时候你还会想,还好没跟母亲发誓不嫁人,不然怎么知道成亲还有这么多乐趣!呵呵。
李文殊鼓起两腮,娇羞道:母亲你笑话我!哼,我才不信相夫教子有什么乐趣可言!就像母亲你,这么多年了,什么时候开心过!说完才觉得失策,望着母亲忽然间充满伤痛的眼神,心中无限自责。
对不起,母亲。
我不是……李文殊握住李夫人颤抖的双手,不知所措。
李夫人强压住内心的苦痛,有些无奈的笑道:我跟你父亲初初成亲的时候还是很快乐的,如果不是……所以,你要嫁人就要嫁给一个在乎你的人,可以好好的珍惜你。
永远都觉得你是最好的,不会三妻四妾的养着……母亲希望你幸福,只要你幸福,我就别无所求了!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