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子言心身疲惫地回来自己屋里,一头甩在被子里不肯起来,雅兰太了解自家姑娘了,肯定是没谈好,问问吧。
姑娘,主子答应你了吗,卢子言把头埋在被子里,哼哼了一句也许似乎大概是,然而未必不见得。
雅兰,我的布偶做的怎么样了啊,有气无力的问着,昨个儿晚上就已经做完了,我这就拿来给姑娘看看,按姑娘的说法做的,还真是好看呢。
雅兰转身出去了。
先把眼前的事情料理了,要不不用等到后个儿了,明天她就见不到初升的太阳了,莲三姑非把她大卸八块不可。
后天的事情嘛,没问题,前提是明天她还能健康地活着。
雅兰把做好的猪公仔拿来给她看,哎,还真是可爱,肥嘟嘟的。
雅兰,快给我拿针线,我要开始刺绣了,我绣完后,你就帮我把它送到三师姐那里,让她一起交给莲三姑。
卢子言爬到椅子上坐好,拿起炭笔,在猪公仔的斗篷一角画了个大大的Z,然后三下五除二的秀好了,自己前后看看还比较满意。
雅兰也凑上来看,姑娘,这就是你的绣品吗,这么少啊,才绣了几针啊,嗯,我这件作品主要凸显的不是刺绣的能力,而是新颖的形式,当然,你不要小看我绣的这几下,如果没有我绣的这个图标,这个玩偶就没有任何魅力,画龙就在于点睛啊,它的名字就是佐罗。
把佐罗往雅兰手上一塞,卢子言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情,从她的床底下拉出她的百宝箱,在里面翻来翻去,选了一只玉蝴蝶,质地上乘,含蓄淡雅,看那细致的雕工,就知道价格不菲,路子言把玉蝴蝶攥在手里犹豫了好久,唉,这件东西要是送去,三师姐即使眼界再高,也会喜欢的。
早知道要送人就应该先戴几次,省得现在难过。
那,雅兰,把这个一同给三师姐,就说我说的,只有三师姐的气质,才能不埋没了这好东西。
雅兰拿着东西去了扶苏馆,卢子言打量着自己箱子内的东西,唉,过几天不知道还能剩多少,真是心痛啊,但要知道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为了顺利的通过年试,只能忍了,大不了,将来再偷回来。
把箱子锁好,推回到远处,卢子言又开始翻自己的梳妆盒,小心翼翼地拿起里面那盒胭脂,这是去年她研制的胭脂当中最好的一盒,多少人想要她都没给,可一会儿就要送人了,自己还一次都没用过,太吃亏了,打开盒盖,用小指沾了点,轻轻地点在自己的脸上,嗯,真好看,更能显得肌肤如玉,水样年华。
其实仔细想想卢子言还是挺多才多艺的,虽然与正统大家闺秀的才艺多少有些出入,但都是很实用的。
会做胭脂,而且应该是各种翘楚,她的胭脂是除了男人以外大小通杀,那可是抢手的很,不论是胭脂的色泽,细腻程度,就连装胭脂的盒子都是很考究的;有做梁上君子的潜质,虽然学武这么多年,其他的样样稀松,唯独轻功练的好,而且是特别的好,如果真到了性命攸关的时候,估计没有几个能比她跑得快的;口碑好,有人缘,这点特别重要,尤其是在强手如林的环境里,卢子言跟谁都混的个自来熟,因此,凡事她总是能搞到第一手信息,并且总是根据是否对自己有利,来决定散播的角度和纬度,用她的话说,在这个信息闭塞的年代,信息才是制胜的法宝,掌握了信息主动权,才能真的利于不败之地啊。
卢子言的墙上贴着一张自制的饮食规律表,除去客观原因造成的不能在家除外,从睁开眼睛到入睡前两个小时,每个时辰都有相应的食补,强身健体,美容驻颜。
未时,该吃梨了,梨,可以生津解渴,清六腑之热,滋五脏之阴,如果与荸荠汁、藕汁、麦冬汁、鲜苇根一起,清热解暑,适用于高烧伤津引起的口渴、吐白沫等症,如果与霍香、佩兰,荷叶、生地、首乌、建兰叶一起,可补虚生血、养阴润燥,生津除烦。
勤奋加上方法得当,自己的医术怎么能不一日千里呀,哈哈哈哈。
卢子言觉得任何草药都可以在联想到食物的时候变得可爱,所以背书的时候也就不那么枯燥乏味了。
吃完梨后,卢子言小睡了一会儿,醒来的时候发现雅兰已经回来了,拿着帕子擦着书案。
雅兰,东西给三师姐了吗,她喜欢吗?这是卢子言最关心的问题,如果玉抛出去了,砸回来一大堆砖头可就得不尝失了。
姑娘很有眼光,三小姐喜欢的紧,你给她带的话也很中听,她让我转告你,师姐们间不必如此客气,往后,有什么事情直接去找她就是了。
雅兰看着主子翻着白眼说:我感觉到我的心,很受伤。
卢子言觉得奇怪,自己生病也有几天了,就是平日里关系一般的几个姐妹都派人来看过了,唯独邵灵没消息,都有半个多月没见到这个丫头了,反正现在身体好的差不多了,去看看她在搞什么鬼。
走到香雪斋的目前,异常的安静,卢子言也没敲门,直接就走进去了,回廊里看见个小丫头正没精打采的煎着什么药,那丫头见是卢子言来了,忙起身施了个礼,卢子言朝她点点头,笑盈盈地问她你家姑娘呢,平日里多爱东的人,如今到能在窝里呆的住了,哎,这是给谁熬的药啊,回七姑娘的话,是给我家姑娘熬的,前些日子,姑娘不知怎的,受了风寒,喝了这么多天的药,还是不见好,我们要请褚先生来给她瞧瞧,姑娘说什么都不肯,您来的正好,给我们姑娘看看。
小丫头领着卢子言往内院走去。
一进邵灵的卧房,卢子言就闻到浓重的草药味混着着浓烈的香粉味儿,床上的莎曼低垂,瞧不清里面的情形,窗户关的死死的,空气有点憋闷,打发了小丫头出去,卢子言过去推开窗,把窗纱折好搭在一边。
碧梧吗,不要开窗,咳咳咳咳,听着邵灵剧烈的咳嗽,卢子言赶快撩起莎曼坐在邵灵的床边,几天不见,床上的人憔悴很,惨白的面容里泛着淡淡的红,两眼黯淡无光,本来就略显单薄的身体,愈发显得形销骨立。
看邵灵这个样子,卢子言的眼圈就红了,邵灵,是我,我是子言啊,你怎么搞的,几天没见,就搞成这个鬼样子,还想和我比谁漂亮,看看现在,连鬼都会被你吓跑了。
给邵灵背后垫了个枕头,扶着她做了起来,子言,是你啊,听说你病了,我也没能去看你。
短短的一句话,从邵灵嘴里说出来,好像费了好大的力气,卢子言握着她瘦骨嶙峋的手,顺势给她搭了一个脉,脉浮大中空,如按葱管,边实而内空,无力而浮,十足的芤脉,邵灵一定是受了什么严重的外伤,导致过量失血,加上调养不当,这才迟迟不见好转。
看来根本就不是小丫头告诉她的什么风寒。
摸完脉,卢子言定定地瞧着邵灵,把伤口给我看看,子言,没事情的,就是小小的伤风,还骗我,你受伤至少有五日以上了,至今伤口都未结疤,加上你每天不能勤换药,受伤的地方肯定开始溃烂了,快点,让我看看。
卢子言火了,严肃的口吻不容置疑,加上她把话说得这么明白了,邵灵就是想装也装不下去了,而且她的问题确实很严重了,迟早会被发现的。
邵灵摸索着将左肩的衣服拉下,一道黑褐色的伤口斜划在肩上,伤口很深,可以隐约的见到骨头,时间久了,周围的肌肤已经变了颜色,中间已经形成溃烂了,所以邵灵脸色泛红,应该是高烧所致。
伤口要马上处理,否则会很危险,周围的腐肉要尽快的去掉,她没有问邵灵为什么会受这么严重的伤,也没问到底是谁伤了她,到外间叫过碧梧,吩咐她去沧浪小筑向铭扬要自己的刀具,又抬笔写了一张方子:麻勃一两、蒲黄二两、夏枯草三钱、白芍药一两,折好一并交给碧梧,叮嘱她说,如果有人问起,就说七姑娘又在拿山鸡做实验,快去快回。
接着转到院子里要小丫头们多烧点开水。
一会儿的功夫,碧梧就把卢子言交代的东西都带来了,藿香听说她又要做实验,还特意给她捎来了几株舞鹤草,说省得她还要跑一次。
卢子言把自己的小刀放在开水里煮着,让碧梧把麻勃、蒲黄等草药全部捣碎,将白芍药用水熬至黄色,同时准备一小碗米汤。
从水里拿出自己的小刀,卢子言来到邵灵的床前,一会儿恐怕有点疼,但你要忍住,我要把周围腐烂的肉清理下来,才能上药包扎。
邵灵默默地点头,找了一方干净的手帕递给她,让她咬在嘴里。
卢子言一横心对自己说,如果你不这么做,邵灵的命就要保不住了。
拿起小刀,小心的在邵灵的伤口上清理着,豆大的汗珠从邵灵脸上滑下,但她一哼都没哼,脸色愈发惨白,眼睛微闭着,紧紧地要咬着口中的帕子,卢子言也不轻松,背上已经被汗水打湿了,这是她正是学医以来第一次出手,心里紧张是必然的。
一个时辰过去了,邵灵的肩上已经被血水和汗水弄得模糊不清了,好算终于弄完了,卢子言深深地舒了一口气。
用清水将伤口周围处理干净,小心地将研碎的草药贴在伤口上,用布条缠好,轻轻地扶邵灵躺好,刚刚惨白的脸色已经转为蜡黄了,汗水顺着头发将胸前的衣服都湿透了,卢子言洗了洗毛巾,给邵灵擦擦脸,掖好被子,将帷幔放下来,轻手轻脚的走出去了。
来到院子中,卢子言叮嘱碧梧说:呆会你家姑娘醒了,就将熬好芍药二钱,用米汤送下,一日两次,不可间断,如果高烧不退,要立刻来洛尹阁找她。
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自己的住处,雅兰见她满身大汗,忙问她是怎么搞的,卢子言说她是满山抓野鸡抓得。
雅兰给她备好热水,卢子言泡在里面,脑海中不断重复着刚刚的事情,她忽然想起自己曾在书房暗门边捡到的那只耳环,当初只是觉得眼熟,现在,她可以确定,那就是邵灵的,而且,邵灵的伤,也多半是在哪里落下的。
怪不得那天整个洛尹阁连个人都没,可邵灵为什么知道书房里有密室,她又是想得到什么呢?似乎这岛上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啊。
卢子言一直在水里泡着,直到水冷了,她才爬起来,心里琢磨着要给邵灵配个什么方子,才能让她迅速的康复起来。
~~~~~~~~~~~~~~~~~~~~~~~~~~~~~~~~~~~~~~~~~~~~~~~~~~~~~~~~~~~~~~~~~~~~~~~~~~~~~~~~~~~~~~~~~~~~~~~~~~~~~~~~~~这几日,卢子言在沧浪小筑出出进进的,忙碌的很,连褚先生都很好奇她在忙什么,翻箱倒柜的,在药庐里团团转。
子言,你过来,卢子言听到褚先生叫她,忙不迭地跑过去了,师父,你叫我,嗯,你《千金方》看的如何了啊徒弟正在看呢,也在边看边领略其中的精要。
偶,那你把你领略的精要讲出来听听,我看看你悟出多少。
褚先生轻轻放好茶杯,盯着卢子言。
嗯,书中主要强调了身为医者,最重要的是行为规范,要有高尚的医德,人命至重,有贵千金,一方济之,德逾于此,而且为了不伤生灵性命,从不用蛇啊,蝎子啊等入药,都用植物药品,提倡以养生来防止疾病的发生,对于病情缓慢需要调养的病人非常合适,同时也可以起到延年益寿的作用,说话的时候,卢子言不住地观察着褚先生的面部表情,见褚先生轻微地点了点头,卢子言知道,今天算是过关了。
好了,今天就问到这吧,对了,前两天,百里先生和我说,你把他的书童打了,不给人家赔礼道歉还说是意外,有这回事情吗?褚先生平淡地说着,话里听不出喜怒哀乐来。
唉,又是百里那个老头,总是找自己的麻烦,是,师父,我是打了他的书童,可那时有原因的,上次采药回来的路上,我看见他的书童在欺负香雪斋的小丫头,非要把蛇绕在人家脖子上,我当时就看不过去,教训了他。
卢子言小声地辩解着。
可你明明打了人,为什么还说是意外?褚先生眼睛一瞪,吓得卢子言往后退了一步。
其实是这样的师父,我呢,我本来是想一拳打在他鼻子上的,没想到,一时没看准,就打到他的眼睛上去了。
所以是意外,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