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还热闹非凡的二楼,瞬间就安静了下来,人走了个一干二净,倚着栏杆,卢子言静静地打量着河面,看似平静无澜的河水,下面也许暗流涌动吧。
如此吵闹,让她很不适应,愈在人群中愈显得孤单,还不如站在这高处,看着他们热热闹闹,自己也可以在静观中得那一两丝欢愉,她根本就不想去看什么绝色美姬,也不想来这里,只是碍于大家的面子,不来不好而已。
现在多好,河风吹来,把刚刚浓艳的脂粉味儿吹的干干净净,人也清爽了许多。
站了一会,卢子言沿着廊道徐徐地走着,她不想去一楼,吵吵闹闹让人头疼,走到楼梯转角的地方,她打量着三楼,不知这又是作什么的,反正也闲着没事情,去看看。
踏着红銷铺就的楼梯木板,一步一步卢子言上到了三楼,与下面两层不同,这里既没有灯火通明,也没有人声鼎沸,漆黑的连盏灯都没有。
刚刚与齐宣他们上楼的时候,她注意到楼梯口明明有人守着的,这会儿也不知都跑到哪里看热闹去了。
借着月光,卢子言向前摸索着,屋子虽不多,但明显要比楼下的房间布置的雅致,从窗子上的雕花就可以看出,这里肯定是平日接待那些身份显赫的人所准备的。
楼下的喧嚷声慢慢静下来了,丝竹声响起,应该是有什么重要人物出场了。
走到尽头的时候,卢子言静静地坐了下来,繁星满天,皓月当空,船在水上漂浮着,亦真亦幻,如果有一天,自己和邵灵团聚了,也可以驾一叶扁舟,在这样的星空下,两个人并排躺在船上,回忆着儿时的趣事,顺着水慢慢地飘下去,一直飘下去,不是比什么都畅快的多。
双手托着腮,卢子言脸上浮现出幸福的笑容,她期盼着这样的一天,轻轻靠着围栏,卢子言静静地憧憬着。
忽然,耳边传来轻微的衣服发出的窸窸娑娑的声音,卢子言立时竖起了耳朵,听了一阵,不错,就是衣服发出的声音,还有,女人轻微的喘息声。
渐渐地,楼下的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群情激昂,刚刚的声音也跟着由喘息变成呻吟,一声高过一声,左右看了看,原来一切都是从她头顶的窗户里传出的,听着屋里越来越高亢的声音,卢子言知道里面的人已经是胶着状态了,自己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她可没那特殊的嗜好。
本以为没人呢,没想到大家都喜欢往这光线暗、人流少的地方钻。
悄悄地站起身,蹑手蹑脚地往前走,刚刚移动了两步,卢子言就发现脖子上多了一双冰凉的手,拇指正按在自己的动脉处,只要他稍稍用力,顷刻间自己就要去西方极乐世界了。
转过身来手的主人语气冰冷地命令着,您先将手松松,好容我转身。
看来今年是流年不利,什么事情都能找上她,如果这次能有幸活下来,她一定会去南山的福隆寺还愿。
感觉到脖子上的手慢慢松开了,卢子言慢慢转身,眼前站着衣衫不整的安陵墨和自己的一位老熟人。
如果此时上天还能再给她一次机会,就是打死她,她都不会上来。
安陵墨见面前的卢子言仰天长叹,懊恼不已,嘴角噙着的笑慢慢地漾开,既然她知道了,就容不得她活到明天了旁边的女子狠厉地盯着她,同安陵墨说着。
如果,我说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会信吗?听到卢子言的话,安陵墨喉咙间溢出爽朗的笑,信,子言说的话,我都信。
手上的扇子轻轻地挑起卢子言的下巴,安陵墨欣赏着她变化万千的表情,可你说的我不信。
卢子言小声的嘀咕着。
怎么,子言离开洛尹阁还不到一年,就和师兄这么生疏了。
眼前的女子已经不再是那个处处小心防范的黄毛丫头了,不仅面容更加清丽,身段也出落得像个女人了,还是个十分诱人的女人。
安陵墨的目光上上下下在卢子言身上游荡着。
一定要处理了她,计划很可能让她听去了,否则日后定会留下大麻烦。
留意到安陵墨的迟疑,身边的女子不停地催促。
我才没有听到什么计划,一听到你们开始那个,我就打算走了卢子言反驳着她的话,哼,不管你听到也好,没听到也罢,今日你有命来,恐怕就没命回去了。
只见那女子两指呈勾,衣袖挟着劲风,迎面而到,顺势向卢子言的眼睛戳去。
还没等卢子言有所反应,安陵墨手上的扇子轻转,在那女子的腕部点了一下,凌厉的攻势立刻被化解了,急什么。
嘴角的笑依旧挂着,仿佛女子皓腕上的那点殷红与他毫无关系。
我会保持沉默的,今天的事情一点都不会说出去,反正你们也知道我住在什么地方,如果我违反了约定,你们尽管来找我就是了。
安陵墨好整以暇地看着卢子言墨黑的眼珠上上下下转个不停,这妮子只要一打什么鬼主意,就是这副样子。
卢子言边说着,边将袖口里的药粉顺在手里,自从和李颜玉打了一架后,她就准备了好多这种迷药,虽不伤人命,但起码可以保护自己,创造个逃跑的时机。
一边喋喋不休地说话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一边暗自提气,瞅准安陵墨对那女子说话的时机,卢子言将手里的药粉朝着他们一股脑地挥出去,左足轻轻一点,身子像离弦的箭一般,倏地向后跃去。
安陵墨看着扑面而来的药粉,没有一丝慌乱,反而轻笑出声,手里的折扇瞬间展开,将化为烟雾的药粉用扇子向前轻轻一送。
卢子言本想一跃而起,从三楼直接跳下去,人多的地方想来他们也不敢做那杀人越货的勾当,或许能找到齐宣他们,自己就安全多了。
还是那句话,强中自有强中手,如果今天遇到的不是安陵墨,是旁的什么人,也许现在卢子言早就脱险了,但那毕竟是和她相处了几年的师兄,而且这师兄还像狐狸一样狡诈,让人防不胜防。
当卢子言意识到不妙的时候,已经瘫软在地上了。
安陵墨走到她身边,蹲下身来,脸上是得逞的欢愉,师妹,褚先生有没有和你说过,你只是他的挂名弟子,在五年前,他就已经不收徒弟了。
卢子言对这样的变故还是接受不了,她怎么可能失手,虽然心里有千般不甘,但毕竟还是落在人家手里了,朝安陵墨干笑着,嘿嘿,这倒没说过。
看着卢子言那不自然的表情,安陵墨禁不住笑意,子言一定很好奇,为什么我好好的蹲在这里,而你,却跌坐在这里,是吧。
抬起她的下巴,安陵墨强迫她看着自己,让我们看看子言撒的是什么药粉,捻起散落在衣服上的白色粉末,安陵墨放在鼻子下面嗅着,卢子言瞪大眼睛看着他,她配置的药粉她当然清楚,常人只要稍微闻上一闻就会昏睡一刻钟,看看自己,要不是吸入的量少,恐怕现在也跟躺在地上的那位一样了,现在安陵墨却拿在鼻子下面仔细地研究者。
里面应该有~白色曼陀罗的种子,杞子和茯神,不知我说的可对,小师妹?狭长的凤眼里满是揶揄,嘿嘿,对对,都对不住地点着头,虽说自己处于下风,但她还是忍不住要佩服安陵墨,五年前我出师的时候,褚先生就说过,他这辈子不会再收徒弟了,可我们还是都拜在他老人家门下,也不能不说是缘分啊扇子在手里轻点着,安陵墨的目光不住地在卢子言的脸上逡巡。
夜里的河风有着独特的味道,少了柔媚与脂粉气,多了种清冷与萧瑟。
安陵墨敞着上衣,他靠近的时候能清楚地看到里面古铜色的肌肤和坚实的上身,头发没有挽起来,而是自然地垂着,有风吹过的时候,发丝轻舞,由于离的太近,卢子言不得不闭上眼睛,他的头发弄得她太痒了。
安陵墨饶有兴致地看着她,脸上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表情,还真有点坚毅绝然的味道,眼睛轻闭着,长长的睫毛不住地颤抖,看来某人的内心并不像脸上那么平静啊。
估计着迷药的药性要过了,安陵墨伸手在她身上的气海穴上轻轻一点,这丫头表面上装的呆呆木木的,要是论起逃跑,还真是没几个人能赶得上她,懂得看人脸色,也懂得把握时机,能屈能伸,很是识时务,即使走投无路了,还能弄出个绝处逢生,对这样的人,他也不得不小心着点,要是让她跑了,再捉回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卢子言被人封了穴道,心里的苦水如海浪一样一波一波的上涌,她就知道遇上安陵墨准没好事,现在好了,自己不但见证了两位的私情,还被诬陷偷听了人家什么秘密,就是倾尽沧浪之水,也濯不清她满身的冤屈了。
气海穴一封,她能动能走能说能笑,就是不能用轻功~跑,现在的她和折了翅膀的鸟没什么区别,也许一会两个人一狠心,她就能上天和毛头相会了。
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选择死法的权利,她不喜欢被毒死,不喜欢被打死,诸如乱刀砍死、七窍流血、骨折筋断、血肉模糊、手脚抽搐这类她都不喜欢,要是真给她选择的机会,她会选择活。
唉,估计没希望了,看着刚刚被迷倒的人从地上爬起来,卢子言心里就是一颤。
女人是得罪不起的,这是她和众多的师姐妹生活多年所得出的最宝贵的经验,尤其是这种本来就对你心存芥蒂的女人。
卢子言靠在那里,看着她一步一步逼近自己,眼里的怒火恨不得能把自己烧个尸骨无存。
但这也不能都怪她啊,要不是他们一直苦苦相逼,她也不会出此下策。
药效已经过了,卢子言也从地上爬起来,她宁可站着死,最起码这样还有尊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卢子言挺胸抬头,打算慷慨赴难。
那女人走到安陵墨身边,必须除了她,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她与梁府的关系那么密切,就算她不透露今天的事情,也不能保证日后他们不追查到我们头上,边说着,边注意着安陵墨的神色,既然她知道了我们的关系,她不死,计划就必须要变,哪有这么多时间跟她耗着。
站在旁边的人一条一条指责着她的罪状,卢子言倒是一句话不说了,也不反驳,她一直不知道自己活着竟然给别人带来这么多困扰,哼,没什么了不起,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或者是好女子。
当卢子言看着安陵墨脸上的表情陡然一变时,她意识到自己这条小命到头了。
安陵墨抬起扇子向她的膻中点去,这里是人体要害,向卢子言这种没有内力的人,顷刻之间就会毙命,扇子离自己的胸口还有一寸的时候,速度慢了下来,等等,安陵墨会心一笑,他就知道这丫头肯定不会乖乖就范,师妹还有什么遗言,为兄一定成全你我想……如果你想让我饶了你,这种不现实的要求就不必提了。
叹了口气,卢子言任命地说那就没了……,安陵墨再次抬起扇子逼近她的身体,慢卢子言大声叫着,凭什么,凭什么他们让她死她就要乖乖地去死,老天爷既然让她生,就不会让她这样不明不白地死,你还有什么话说?旁边的女人已经受不了了,安陵墨历来都是杀伐决断之人,做事鲜少这样犹犹豫豫的,要不是他不同意,她早就结果了卢子言。
难道你们不想要那东西了吗?话说的底气十足,卢子言看着她微微变了脸色,哼哼,果然,具体那个东西是什么,其实她也不知道,只记得上次劫持她的人很是紧张那东西,今天就拿出来试一试,嘿嘿,还真是一试就中。
你知道那东西在哪?当然,这么重要的东西我肯定要好好地收着,免得被人家搜走了,我连小命都保不住。
卢子言背起双手,靠在栏杆上,静静看着漆黑闪光的河面。
怎么办?女子小心地问着安陵墨,能怎么办,我们的把柄握在人家手上呢。
浅浅一笑,安陵墨走到卢子言身边,不要抱其他幻想了,梁硕现在春宵一刻,温香软玉在怀,哪有时间来管你啊。
想活命,不如先求求我,如何?安陵墨暧昧地在她耳边说着。
每次有人这样说话的时候,卢子言总是有种担心,她担心说话的人会把她耳朵咬下来。
哼,这里人这么多,你们要杀我就不怕被别人发现?还有既然你们那么怕别人撞破你们的私情,就更不应该在这里杀我,不要以为你的速度快,我叫起来声音也是很大的。
卢子言头头是道地给安陵墨分析着。
啊~,也是,师妹考虑的也不无道理安陵墨来回摸着下巴,唉,如果我这样点了你的穴,你就发不出声音了点指如风,立刻,卢子言就发现自己出不了声音了,接下来,我可以割了师妹的丁香小舌,这样你就不能告诉别人那东西在那里了,然后,我再挖了师妹这灵动的眼睛,挑了这双手的筋脉,再慢慢地找我要的东西,反正只要你告诉别人它藏在哪里,其他的~都无所谓了,只要你活在世上,早晚有一天要拿出来的吧。
安陵墨冰冷的手指,来回地抚摸着卢子言的唇,然后是双眼,接下来,抓着她的双手。
卢子言一肚子的气,她紧紧咬着牙,心里不住地咒骂着安陵墨,如果真是像他说的那样,还不如一刀结果了她算了。
正用眼神在安陵墨身上戳洞呢,卢子言发现安陵墨从袖子里掏出个小瓶,倒出一颗药丸,还没搞清他想干什么,安陵墨已经捏开了她的嘴,将药丸扔了进去,一抬她的下巴,就这样,在卢子言还愣在哪里的时候,药碗已经安然进入了她的体内。
等她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了,伏在栏杆上不断地干呕着,没用的,遇到口水就化了帮卢子言轻轻拍着背,安陵墨笑眯眯地对她说着,每个月的今天,到王府来找我。
我奉劝师妹一句,千万不要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如果连你都能解了我下的毒,那师兄的名号岂不是白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