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子言拉着李颜玉正往山门口走着,只见前头迎面走来一群人,几个带刀侍卫兼几个丫鬟婆子围着两个美艳少妇,衣饰华贵,彩衣翩跹,环佩作响,看来是京中哪个大户人家的夫人,卢子言她们让在一边,请来人先过,一群人走过她们身边的时候,其中的一位夫人眼光轻扫了下两人,走了不多远,其中一位忽然停了下来,转头盯着卢子言她们的背影。
寻语卉见她停下脚步,也微微站下来。
怎么了,三妹二姐,你看刚刚过去的那个姑娘,像不像七师妹?听了武雪曼的话,寻语卉也细细打量起那背影来,嗯,的确是有点像,但怎么可能,如何会这么巧,她不是早在岛上就不在了吗?有何不可能,当时只是说失踪了,我们又都没看见她的尸体,谁能确定她已经不在了?好,那我来试试看。
寻语卉向着山门口紧走两步,子言~子言~朝着卢子言的背影,大声叫着。
轿子就在前面了,卢子言和李颜玉已经掀开了帘子准备坐进去了,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卢子言微微迟疑了下。
子言,有人在叫你呢。
嗯,我也听到了。
缓缓地转过身,卢子言看到刚刚从她们身边走过的美妇,又折了回来,其中一个已经快步向她走来,七妹,真的是你寻语卉一把握住卢子言的手,嘿嘿,二~二姐、三姐看着寻语卉朝她使着眼色卢子言才转口,怎么会是你们,姐妹们都来了吗,邵灵也有来吗?激动地卢子言一手拉着寻语卉的袖子,一手扯着武雪曼的胳膊。
七妹,你怎么会在这里?武雪曼忙问着她,唉,这可就说来话长了,总之是颠沛流离惨不忍睹凄凄惨惨戚戚。
子言,她们是谁?什么时候李颜玉都不会忘了插上一脚的,卢子言把她从身后拉到两位师姐面前,二姐,三姐,这位是太傅府的千金李颜玉。
颜玉,这是我的二姐三姐。
子言,你不是说你生活在孤岛上嘛,怎么家人都跑到京城来了李颜玉非常不解,怎么突然子言就跳出两个姐姐来。
啊,就是因为七妹走失了,我和二姐才会各地寻她啊,这不,天下真有这么巧的事情,正想着妹妹呢,妹妹就出现了。
当真是天随人愿啊。
武雪曼怕李颜玉继续纠缠下去,忙把话接了过来。
打量着眼前的两位师姐,卢子言觉得她离开这快一年的时间里,姐妹的变化可真大,两位师姐愈发的成熟妩媚了,从身上穿的衣物和周围的丫鬟就可以看出,两人的身份已经是大大的不同,见她们都挽着发,衣着打扮也不似少女的妆扮了。
两位姐姐,已经嫁人了吗?卢子言疑惑地问着,是啊,两个月前,我和三妹同日完的婚,大哥替我们主的婚呢。
二师姐朝着她笑笑,卢子言觉得那笑容中满是无奈与落寞,她从小就知道,二师姐心里有人,但那时她不确定是谁,只是二师姐在绣鸳鸯和并蒂莲的时候,脸上每次都是幸福的笑容,直到她出事的前几天,无意中看到二师姐和大师兄封人在竹林深处散步,她才明白一切。
看着师姐脸上苦涩的笑容,卢子言心里发酸,不能和心仪的人在一起,应该是很苦的吧,大师兄主婚,难道他就一点都不明白语卉对他的感情吗,还是根本就不在乎呢。
七妹,你今日也是来上香的?武雪曼见卢子言低头沉思着什么。
嗯,就是,和颜玉一起来上香那七妹平日住在哪里呢,我和二姐有时间去看你。
我啊,现在暂时住在梁府中,还没找到可以长期安身的地方呢。
抬起头,卢子言对着她灿然一笑,梁府?可是那平郡王的梁府?嗯,就是,我在山上的时候出了点意外,遇到了梁硕,后来几经辗转,就到了这里。
哦,那七妹可真是好福气,那梁郡王我也是见过两次,无论身世品貌都是个拔尖的人物呢,妹妹可要好好把握。
卢子言就知道,只要告诉她们自己住在哪里,这些人就一定会那么想,这些事,你越是解释别人就越肯定你有问题,算了,她们愿意怎么想是她们的事情。
七妹,我和你三姐还有事情,今天就不能多耽搁了,好在知道了你在哪里落脚,找时间我们姐妹再聚相互道别后,武雪曼和寻语卉领着丫鬟侍卫急匆匆地走了。
卢子言呆呆地望着她们的背影,唉,都没告诉她邵灵到底来没来。
子言,你家姐妹可真多啊。
还都长得不赖,不过,我还是喜欢你。
卢子言转身看了看李颜玉,走了,回去了,为了答谢你,今天中午的饭,我请你。
两个丫头说说笑笑上了轿,还没到中午,一行人就返回城里了,两个人各自把家仆打发回府,在街上慢悠悠地走着,颜玉,中午你想吃什么?既然自己做东,也不能太寒酸了,子言,我们还去太白居吧,上次光顾着打架了,都没吃到那的东西,再吃一次,好不好?好是好,就怕人家老板一见到你就被吓跑了,上次你可让他们损失了不少呢。
哼,上次打坏的东西一早儿就赔给他们了,你没看到,我把那两个大元宝往桌子上一丢,老板的苦瓜脸立时就变成香瓜脸了,还说往后要我多多光临呢。
拉起卢子言,李颜玉大步流星地就往太白居赶。
让卢子言高兴得是,这丫头竟然没有闹着要雅间,两个人在一楼靠窗口的位置坐了。
想吃什么就点吧。
卢子言难得慷慨一回,反正身上还揣着几百两的银票呢,她不相信这平日珍馐美味的千金小姐能吃掉多少。
好,爽快,那我就不客气了,老板,挑你们最新的菜色上来。
自从她们踏进这太白居,老板早就笑眯眯地围着两个人转来转去,听着李颜玉的吩咐,双眼不住地放着光,卢子言却觉得那每一道光都刺得她心疼,颜玉,菜上多了,我们怕是吃不了吧,要不和老板说声,我们挑几个好的尝尝?没关系,你看外面街上的小乞丐有很多嘛,吃不掉,我们也不会浪费,送给他们,也当作积德行善了。
李颜玉豪爽地一挥手,卢子言只觉得她这轻轻地一摆手,不知道要费掉她几张银票,要想积德行善,还不如把浪费的钱省下来,直接布施了不就好。
两个人没等多久菜就上来了,果真没让卢子言失望,满满地一桌子。
子言,快吃吧,客气什么啊,对了,老板,给我们来半斤上好的花雕。
拿起筷子,卢子言是每道菜都要尝上一尝,想想这可是自己出钱买的,不吃点回来可就真亏了。
相比卢子言,李颜玉倒是文雅的很,挑挑这道菜,捡捡那道菜,偶尔漫不经心地嚼上两口。
就是吃东西的时候不怎么安分,不时地转动着脑袋,看看这桌,瞧瞧那桌,瞟着街上来往的行人她也觉得有意思,突然,街上出现一道她熟悉的身影,仔细一看,真是他,将大半个身子从窗口探出,李颜玉冲着街上的人大喊着:墨哥哥,墨哥哥,这里这里,我和子言在吃饭那,好多菜,她担心吃不完,你要不要一起啊?清脆的嗓音让整条街的人都频频望着她,卢子言一听她喊的,立马站了起来,用力把她的身子往后拉。
颜玉,别叫了,王爷那么忙,哪有时间和我们吃饭,快回来别叫了,没看见街上的人都在看你吗?费了好大的力气,她终于连拉带拽的把李颜玉弄回来了,两个人刚刚在桌边坐好,卢子言就瞧见安陵墨摇着扇子进来了。
唉,当真是冤家路窄啊。
安陵墨来到桌边,拉过卢子言旁边的椅子坐了。
墨哥哥,你刚刚是要去哪啊李颜玉兴奋地问着,刚刚被太子召到东宫,商量南方漕运的事,今年旱灾严重,朝廷的救济粮已经开始发往江南六省了,你二哥刚被委任了江南总督领监察使,不久可能就要下江南了。
是吗,那二哥不是又有的玩了,江南好啊,听说那里的姑娘比京城的还要漂亮呢,二哥肯定会乐不思蜀的。
听着他们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卢子言牢牢地管着自己的嘴,只管闷头吃东西。
安陵墨打量着埋头苦干的人,听说子言去福隆寺求姻缘了?咳咳咳咳拿起桌子上的酒卢子言一口灌进嘴里,肯定是李颜玉这个大嘴巴,她恶狠狠地盯着对面的人,唔,不是我不是我,我只是跟我哥说了嘛李颜玉心虚地看着她,急急地摆手,起了个大早,求到什么了?命犯天煞孤星,无伴终老,孤独一生恐怕李颜玉再说出什么,卢子言开口抢答了。
切,才不是呢。
李颜玉小声嘟囔着,对着安陵墨又挤眼睛又摇头。
喔?那是什么?安陵墨相当好奇,看这丫头的样子,肯定是抽到什么有意思的了,那个和尚说的不明不白的,还念了首诗,墨哥哥,你给解解好不好?说说看签上好像说:开天辟地做良缘,阴阳道合总由天;若的此签非小可,缘行中正帝王宣;凤凰羽毛雨淋漓,还有什么我就记不住了。
嗯,听起来好像是上上签呢,墨哥哥,你快解解啊。
稍微思索了一下,安陵墨对着卢子言展颜一笑,慢慢地说道佛前五百年姻缘,彼岸三千界灵犀;红尘多少逍遥事,无奈画梁春尽落香尘,桃红柳绿待如何?怎奈气质如兰才华比仙,却辜负了,这红粉朱楼春色阑,到头来,依旧未卜三生愿,频添一段愁,可怜多少痴情人,又何须王孙公子叹无缘。
轻摇着折扇,安陵墨凤眼轻转,默默地打量着卢子言,那依墨哥哥的意思,子言岂不是就没有姻缘了?不是没有,而是未到,红鸾星未动,子言就着急了?嘿嘿,没有,你别听颜玉乱说,那签不准的。
停下筷子,卢子言痴笑着看着他们。
我道是:不求举案齐眉,莫道钟情一见,唯愿携手看尽千万里如画江山,泛舟五湖垂钓天涯明月,琴心剑胆青梅煮酒,策白马纵情傲啸,看透江湖万般玄妙。
唯爱是尊,唯情是本,待到繁华落尽,余一缕盈香在手,纵不尽美,却是情之最深,心为之悸啊。
安陵墨的话一说完,卢子言就觉得自己心跳的厉害,这几句话将深藏在她内心深处对未来的渴望,戳破了一个缺口。
于情爱而言,她想的很少,世上浮名如流水,人生短暂的几十年,何苦耗在着你争我夺上,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她希望有一天,真的有人愿意和她携手天际笑傲江湖,浮沉随浪,潇潇洒洒,苍茫中指点江山,壮阔中挥斥方遒。
这番话听在李颜玉耳朵里倒是让她不知所谓,这是解签吗?抬头看看两人,嗯,气氛很诡异。
卢子言有抬头看看安陵墨,那家伙精光四射的眼睛里泛着狡黠的笑,看他这副样子,卢子言就知道,他肯定又是在戏耍自己,不过,能一下子看出她心中所想,还真是不得不佩服他。
从遇上他开始,卢子言就觉得自己的好日子要到头了,不对,自己好像就没过上好日子,不停地揉着太阳穴,她心里一直琢磨着,上次刚刚捉弄完她,难道是安陵墨又闲的无聊了?颜玉,我吃好了,下午我还有事情,先走了,你和王爷慢慢吃吧。
从椅子上站起来,卢子言拔腿就溜。
安陵墨看着那丫头匆忙的背影,高深莫测地笑了笑。
等卢子言一口气跑出太白居多远了,才想起来今天是自己做东。
泱泱地回府后,卢子言没有回自己的屋子,在荷花池边的大柳树下坐着,满池的荷叶青翠欲滴,葱郁茂盛,如大大小小青色的玉盘浮在水上,在阳光下闪闪发亮,间或点缀在这荷叶间的是那嫩白的、娇粉的花苞,一个个亭亭玉立,散发着幽幽的清香。
有风吹过时,满池的荷叶翩跹起舞,妩媚妖娆,卢子言捡起身旁的小石子扔在水里,水面的平静被投掷的石子打破了,涟漪把荷叶摇的荡来荡去,点水的蜻蜓也都高高飞起,在水面不停地盘旋徘徊。
子言,到处找你不到,原来偷偷躲在这里。
听到有人说话,她回头的时候,正好看到沛柔紫色的衣裙在风中轻舞,娉婷袅袅地向她走来,绿树丛中远远一望,真似一朵盛开的莲花在浮动着。
卢子言从地上站起来,沛柔,你找我?扯起笑容,荷花池畔的子言也是出水芙蓉般的好看,啊~,其实也没什么事,刚刚二姐和三姐传话来,说她们在福隆寺门前遇到你了?嗯,正要出山门的时候,本都错过了,还是三姐眼尖,又把我认出来了。
卢子言走到沛柔身边拉着她走到长椅旁,两个人静静地坐了,子言,你可能不知道,你离开的这段日子,岛上发生了许多事情,姐妹们大多出了岛,二姐和三姐也嫁人了沛柔,你们离开的时候,有和邵灵一起吗?看着卢子言担心的样子,沛柔微微一笑,你和小师妹倒是亲近,当初大伙都以为你回不来了,只有她坚持说你吉人天相,断不会这样就走了,没想到,你们还真是心有灵犀。
我们离开的时候,她还是卧床不起,不过,你也不要太担心了,褚先生一直在照顾她,先生的本事你又不是不知道,估计要不了多久,你就能看到活蹦乱跳的邵灵了。
边说着话沛柔边轻拍着子言的手,以示安慰。
对了,子言,你~有没有听说,皇后娘娘的生辰就要到了,邀了各个王府的公子小姐五日后赏花呢。
哦?没听说。
我也是刚刚听硕提了一嘴,咱们府上也要去位姑娘呢。
嗯,那好啊,人多了热闹呗。
皇宫内院,帝王之家,子言~难道就不想去看看?沛柔试探性地问着,看什么?看那姹紫嫣红背后的滴血笑颜?还是去听那冷宫深处红颜白发午夜梦回的凄苦?你没听说过,无情最是帝王家,那么冰冷的地方我可不想去凑热闹,离得越远越好。
子言鼓着腮帮表情严肃地说着,她真的是从心里讨厌那个地方,看着金碧辉煌壮观雄伟的,当真只是做给百姓们看得,浮华的背面,翻过来触眼皆是千疮百孔,最能颠覆誓言的地方,就应该是皇宫了吧。
我还道子言好热闹,也想去呢,本来是想让硕带着你进宫去的,现在看来,也只能换人了。
话里虽是遗憾与无奈,笑容中却多了丝安定从容。
两个人说了会话,便一同起身离开了,夕阳西下,彩霞满天,修竹流水间,卢子言好像又找到无名岛上家的感觉了,好怀念那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