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淑妃费力地移到众人面前,除了太子和几个亲王,尽皆俯首请安,旁边早有宫中执事搬了椅子,待贵妃坐了,淡定地看着下面的人,都起来吧柔媚婉转的声音缓缓从喉咙溢出,让人听在心里直觉得不必舒坦,贵妃轻轻抬了抬手,下面低着头的人慢慢都站了起来。
见刚刚还嘻笑玩闹的小姐们见到她后都是规规矩矩地站着,李淑妃的目光一转,看着那些小心翼翼的女孩儿们说道,此次赏花宴大家不必拘束,本宫只是代皇后娘娘主持,所邀的各位都是各府上的小姐公子,大家难得聚一聚,随性就好,不要因为我在这里倒坏了大家的兴致。
淑妃一番话说完,众人又都散到各处继续着刚刚的游戏去了,几个嫁了人的贵妇围在淑妃身边,陪着她说些话。
李颜玉快步跑到淑妃身边,半蹲在椅子前面,拉着她大姐的袖子,大姐大姐,你怎么才来啊,我都等你好久了,今天天不亮我进宫了,一直在景福宫等你,大姐你还好吧,爹娘让我转告你,要你一定安心养胎,不要操心其他的事情,二哥去江南了,临走的时候还叮嘱我,这段时间让我不要来烦你呢,对了,大姐,你不是想见上次帮我解毒的人吗?我帮你带来了见到淑妃落座开始,只听见李颜玉一个人喋喋不休地说着,淑妃抬手抚摸着李颜玉的头,笑意中满是宠溺,是吗,能让颜玉如此赏识的女,那我倒是要见见,你去将她带来吧。
听了大姐的话,李颜玉开心地站起身来跑去找子言了。
刚刚贵妃娘娘的话一说完,卢子言就立刻钻到人群中去了,她可知道李颜玉惹麻烦的能耐,也许看不到自己她就会把引荐的事情给忘了。
从人群的缝隙中卢子言向外看着,开始的时候李颜玉还乖乖地和贵妃说着话,一会的功夫,那小丫头起了身,伸着脖子到处张望着,看来是在找人,卢子言又往人群里缩了缩,心里不住地乞求着,老天保佑,千万不要让她看到自己,哪知天不遂人愿,直直地看着一道鹅黄色的人影向自己跑来。
子言,快跟我过去,大姐要见你呢子言被李颜玉拖着,硬着头皮挪到了李淑妃身边,偷眼瞧了瞧上首的淑妃含笑望着自己,成熟的风韵间带着种天然的端庄高贵,让人不敢轻视。
走到李淑妃面前,卢子言慢慢地低着头跪好。
民女卢子言拜见贵妃娘娘,给娘娘请安卢子言轻声细语地说着,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充满着仰慕与恭敬,虽说她没认真学过宫中礼仪,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何况自从自己进到这园子里,几乎遍眼就是行礼的人,有样学样嘛。
唉,就是苦了她的膝盖,这青石板路,看起来不错,走上去也挺好,就是跪着的时候觉得难受。
抬起头来,让本宫看看淑妃语调平淡的说着。
卢子言满以为会先让她站起来呢,没办法,谁让人家是天子宠妃呢,她慢慢抬起头,没敢直视面前的贵妃。
生的倒是好模样,听说颜玉上次的毒~是你解的?听着这话中有话,卢子言也不敢大意了,谁知道李颜玉在她大姐面前说了什么,希望她不要提自己打了她的事情,否则,今天自己恐怕没那么好的运气安安稳稳地出宫。
回娘娘的话,小姐是福大命大之人,即使不是我,也会是别人帮小姐解危。
嗯,年纪轻轻就有这样的本事倒是不错。
起来吧。
没看到贵妃脸上的表情,子言慢慢地站起来,规矩地退到一边,听着旁边的贵妇和淑妃说着话,仔细一瞧,正好看到二师姐和三师姐也在旁边站着呢,看到卢子言看她们,两个人的目光在她身上微微停顿了下,就像不认识一样,又开始和贵妃热切地攀谈起来。
好了,我也乏了,总坐着身体也吃不消,先回去了,省得我在这里大家也放不开。
说着,李淑妃由旁人搀扶着站了起来,脚步轻抬,就要往回走了,不知是不是坐的久了,还是衣裙太长了被绊到了,总之,正当卢子言庆幸能逃出生天的时候,李淑妃就在她面前华丽丽地扑倒在地了。
哎哟贵妃大叫着,疼得当时就坐在地上起不了身了,众人一见出了这样的事,都忙向这里靠过来,将地上的李淑妃围了个水泄不通,卢子言静静地站在那里,回想着刚刚的事情,也许她本就不该来。
李颜玉一见大姐跌倒了,立刻扑在她身上,眼泪汪汪地问着,大姐,大姐你没事吧。
见旁边的人都傻愣在那里,李颜玉声嘶力竭地吼着,快叫太医啊,这一吼把周围木呆呆的人都吼醒了,纷纷嚷着叫太医。
太子见到这边出事了,立刻分开人群挤到贵妃身边,推开扶着的小太监自己揽着她的肩膀,仔细地打量她,怎么样,要不要紧,再挺一挺,太医马上就到了。
虽是事出紧急,但太子还是相当镇定的,眉宇间那抹关切倒不像是装出来的。
要卢子言说,根本就不用问了,看着裙子底下漫过的血迹就知道有没有事了,如此多的血,一下子从李淑妃的双腿间涌了出来,鲜红鲜红的,有生以来,卢子言就没见过这么多的血,咋一看,她感觉头有点晕,胸口很闷,很想找个地方大吐一场。
子言子言,你快救大姐啊李颜玉努力晃着卢子言。
我,我头晕双眼一翻,卢子言就依着李颜玉坐在了地上。
子言,现在就只有你能救大姐了,你别晕啊,快醒醒,我就知道会出这样的事,我早就知道。
李颜玉一边用力拍着子言的脸,一边哇哇哭着,好了好了,别拍了喘了口气,卢子言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她觉得要是自己再不站起来,非被她打成猪头不可,早就知道这妮子强要带她进宫必是有事,原来竟是这样。
晃晃悠悠来到贵妃身边,卢子言坐在地上给她号着脉,子言,怎么样啊?李颜玉焦急地问着。
殿下,您松松手,这样我不好诊脉见太子死死地抱着淑妃,她即使不想说,也没办法,人命关天,要是再耽搁下去,后果很难预料。
听了子言的话,太子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放开了握着淑妃的手。
情况如何?嗯,现在我还说不好,我~不太擅长妇科,但依现在的情况看,脉象散乱,气息微弱,八成是不行了。
啊~啊~李颜玉和太子两个人一起惊叫起来,子言,你好好看看,大姐是不是伤的很重,怎么会跌一跤就不行了呢,现在李颜玉也顾不上哭了,眼睛通红地瞪着卢子言。
我~,我还行,卢子言刚说完,刚刚还昏迷不醒的贵妃伸出一只手,死死地抓着卢子言的衣襟,本宫~本宫还活着呢勉勉强强地说完这两句话,李淑妃开始剧烈地喘着气。
扶着她的太子这时说话了,颖儿,安静,她比你懂得多。
太子怀里的李淑妃转头盯着抱着她的男人,心里纳闷,难道我是死是活别人还能比我自己还明白?但此时她还哪有力气争执这些,紧紧拉着卢子言的手,本宫问你,怎么~才能活下去?卢子言看着眼前的人,面色苍白的一张纸一样,经过刚刚的事情,憔悴得似乎顷刻间就能玉殒香消,娘娘,唯今之计,您要保持呼吸,千万不要断气啊。
太医马上就到,您要挺住。
卢子言此时心里也慌的很,她平时就没怎么研究过妇科,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遇到这样的事儿,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
听了她的话,李淑妃双眼一翻白,心想,你说这话跟不说有什么区别啊,立刻晕了过去。
众人又是一阵大叫,子言,子言,你快点啊,大姐她又晕过去了。
你不是有什么奇怪的针吗,你快点给大姐扎啊,这该死的太医怎么还不来啊。
受惊过度的卢子言经李颜玉一提醒,才缓过神来,颜玉,你别晃了,我现在就为娘娘施针。
从腰带里将珠花取出,在自己面前放好,经过上次救治梁硕积攒的临床经验,再加上自己苦苦钻研邵灵送给自己的书,这段时间她的针法已经大有进益。
别害怕,镇定点,这种事情很简单的,加上这次,都有六十多次经验了,一定会成功的。
卢子言从容地说着。
子言,大姐都晕过去了,你安慰她也没有用。
李颜玉愁眉苦脸地说着,哦,我是说给我自己听的。
卢子言拿起针,在贵妃的人中上施针,用手轻轻捻着,一会的功夫,只见李淑妃猛地吸了几口气,微微地睁开了眼睛,卢子言又陆续施了几针,将她的血止了,虚弱的李颜颖握住子言的手,卢姑娘,你~刚刚是不是说我~八成不行了?子言看着双眼含泪的美人,不过就二十几岁的年纪,虽然在宫中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但不管怎么说,和一个比自己父亲还大几岁的男人在一起,心里应该是无奈的吧,又是一个可怜人啊。
娘娘,您多虑了,刚刚我是说你肚子里的小皇子八成是保不住了,您的性命不要紧。
您看,太医来了太医院一听说贵妃娘娘出了差错,立马将当天当值的几个医官都派来了,随后又潜人去请太医院的执事司马伯。
见贵妃的情况稳定了些,太子也意识到自己这样抱着她有点欠妥当,叫来身边的人扶着李颜颖,自己起身站好,整整着自己的仪容。
好好照看着娘娘,有了什么差错,仔细你们的脑袋。
对着匆忙跑来的太医叮嘱了几句,看了看躺在地上的人,叹了口气,大步流星地走了。
总不能让贵妃在地上一直躺着吧,太医院的人给娘娘把了把脉,就决定先将李淑妃先抬回景福宫再做打算。
顷刻的功夫有人抬来软轿,将李颜颖安置好,往景福宫去了。
经过刚刚的事情,众人都没有赏花的心情了,尤其娘娘身边的几个贵妇,更是人人自危,因为谁都没看清到底娘娘是怎么摔倒的,要是皇帝怪罪下来,估计大家都不好过。
诺大的园子一会就清净下来了,卢子言也觉得这皇宫不能久待,今天可真是来得不值,自己梦寐已久的雪樨兰没到手,还被这孕妇吓个半死,还是尽快回去吧,吃点好的压压惊。
卢子言打量了下四周,发现梁硕在不远的地方站着同什么人讲着话,她静静地走到他身边,梁硕发觉她来了,就不再说下去了,把面前的人打发走了。
没打扰你吧?看着匆匆离开的人,卢子言开口问着,没有,言儿想回去了吧?梁硕面带笑容地看着她,卢子言特别喜欢梁硕的笑,这笑让她感觉很温暖,很踏实,很安心。
嗯,我们走吧。
现在卢子言可是一点力气都没了,到现在心里还恶心呢。
梁硕走到她身边牵起她的手,两个人向宫门的方向走去,可还没等走出几步去,李颜玉就追了出来,子言,子言你等等不得已,卢子言停下来,颜玉,又出了什么事情吗?看着匆忙赶来的人跑的脸蛋通红,额头上布满汗水,怎么办啊,大姐说她疼的很,根本不让太医碰她。
让太医院的人开些麻沸散类的药不就可以了吗?太医院的人已经去熬制了,关键是现在马上要将肚子里的死胎引下来,大姐就是怕疼不同意哦,那这样好了,你回去和娘娘说,就说我下山的时候师父赐我凝香丸一枚,服用后能生肌活血,驱疼止痛。
我回府去取了,呆会就送来。
稍微想了想,子言对她说着。
那子言,你什么时候能把药送来?送什么,那是骗人的,先安抚了她情绪,把胎儿引下来,趁着这个时候,太医院的人赶快熬药啊,熬好了就赶快给娘娘服下不就行了嘛。
噢,那我试试看。
梁硕和子言终于出了宫门回府了,一个时辰以后,有宫中的小太监快马来报,娘娘已经平安了,不过,就是不肯服用太医院熬制的药,非要吃卢子言的凝香丸。
听到这里,卢子言心里哀嚎一声,为什么,为什么每次都是她呢。